6.雁歸來

六月，高考季，畢業季，離別季。

進入六月份後，天氣一直都不好，不是陰天就是下雨，總之沒有過一日的晴天。到了高考當天，甚至還下起了瓢潑大雨。根據天氣預報顯示，接下來高考的兩天，也是大到暴雨，還有極端強對流天氣。

到了高考的最後一天，雨勢更大了。暴雨如註，好像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電閃雷鳴，似乎要把昏暗的天幕劈成齏粉。

這樣的天氣，讓人覺得心裏不踏實。

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羅歸雁在網上看到那條消息後瘋了一般定了最近的機票輾轉多次回到了那個城市。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甚至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高考最後一場考試，L市一名考生在考場突發心臟病，醫護人員第一時間進行搶救，但遺憾的是考生搶救無效已經離世。據悉這名考生生前一直是L市理科第一......”

地方電視臺正在報道相關信息。

已經兩天沒合眼了，羅歸雁木然地坐在高三一班那個原本屬於她的座位上。

此時整間教室只有她一人，她無聲地趴在桌子上，側著頭，癡癡地看著旁邊空無一人的位置——那曾經是楊驚鴻的座位。

說好的要等我回來的，為什麽你卻失信了？

眼淚終於不聽話地流了出來。

羅歸雁感受到胃裏一陣翻湧，接著就吐了出來。兩天滴水未進的她吐出來的只有胃酸。

她是被學校巡邏的保安發現的。

根據保安的描述，當時他發現羅歸雁時，她已經昏迷不醒了。

急救車來到學校，醫護人員將她擡上擔架，然後又擡到了救護車裏。

車廂晃動得厲害，醫生說得話她完全聽不到，連人臉也逐漸變得模糊。

也許是兩天沒睡覺，她感覺自己困得厲害，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那就睡一覺吧，她這麽想著，慢慢闔上了雙眼。

恍惚中她好像又看到了一個男生，在她前面正不緊不慢地走著。

二十年後。

九月一日，新生開學。

一位中年女子帶著一捧小雛菊來到一所高中大門前。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周圍成群結隊的十六七歲的少年從她身邊走過，偶爾碰到幾個認識她的，便會跟她打聲招呼，對她說一句“羅老師好。”

“喲，兩月不見，感覺羅老師更加精神了！”說話的是校門口的保安，也是當年發現她昏倒在教室並第一時間撥打急救電話的人，要是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羅歸雁。

羅歸雁笑著回應他。

保安看到羅歸雁手中的小雛菊，他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自從羅歸雁來到這個學校任教，每年暑假開學她都會帶一捧小雛菊來，年年都帶，從未落下過。

只有經歷過當年之事的他才能猜到個中情意。

羅歸雁將小雛菊放在了綜合樓後面的花壇中——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楊驚鴻的地方。

二十年了，她做這件事已經二十年了。

雖然做這種事在其他老師同學眼中很是詭異，但她不在乎。

雖然父母一直催她相親結婚，但她一次次地拒絕了，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她在用一生的懷念去祭奠一年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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