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沈。

霓虹燈閃爍不停。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裏燈火通明。

寬闊平坦的道路上各種各樣的車輛川流不息。

京城的夜晚是如此的迷人，它就像一位正值妙齡的白齡麗人，脫掉了白天裏端莊的套裝，換上了一件充滿誘惑的透視裝，在端莊中透出嫵媚，在成熟中流露著一種率真，在得體中又性感萬分。

我一邊駕駛著葉芊的雨楊燕汽車，一邊像翻閱往事一樣瀏覽著窗外轉瞬即逝的街景。

對於北京，我的感覺是既愛且恨，痛並快樂著。

汽車在擁擠的道路上走走停停。

很快，三裏屯就到了。

我停好車後，看到這裏已是燈影搖紅，舞影婆娑。各種各樣的酒吧中，傳來或輕緩或急驟的音樂。賣花女孩拿著嫣紅的玫瑰花，睜著一雙雙和他們年齡極不相稱的處變不驚的有點邪乎的眼睛，像個小精靈一樣，穿梭於酒吧之間變著花樣兜售。

我和蘇小薇挑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酒吧。

小酒吧的門臉不大，似乎連酒吧的名字都沒有。一溜落地玻璃窗，構成了它簡單明快的外觀。一進酒吧，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我們看見有不少的情侶相依相偎地散布在各個角落，閃爍的碎光使每個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奇異的色彩。

我們找了一個臨街的位置坐下。

我和蘇小薇要了兩杯酒，一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一邊喝酒聊天。

“你職業那麽好，為什麽不買套房住？”我不解地問。

“早就想買了，”蘇小薇輕聲地說，“我和我老公一起來北京時，還沒有接收單位，因為五環裏的房租都比較貴，所以我們就先住在了這裏；等到我們倆工作都有著落後，就開始打算買房，要那種溫暖安靜並且滿目翠綠的地方，所以也就註意起新開樓盤；等到我們倆攢夠房子的首付時，他卻被單位派到了英國做市場總監，所以這事就暫時擱了下來……我想，還是等他回來後，我們再一起挑選一套好房，然後一起搬進去……”

“真羨慕你們，”我感慨地說，“總是活在希望和等待中！”

“但我很希望他能帶我走，”蘇小薇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憂郁，“無論他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比翼雙飛吧！”我嘿嘿一笑。

“你真討厭！”蘇小薇呵呵一笑，“那個經常周末來的女孩，是不是你一起比翼雙飛的女朋友？”

“可以算是吧！”我似笑非笑地說，“我就是為了她才來北京的！”

“那你倆為什麽不住在一起呀？”蘇小薇不解地問。

“她媽有強迫癥！”我嬉笑著說，“總是看不慣我的一切！所以，她和她媽在三環那租房住！”

“哦！”蘇小薇莞爾一笑，忽然問道，“如果你有我這樣的女朋友，那你願不願意留下她去別的地方？”

“絕對不願意！”我脫口而出，“無論我到哪裏，就把她帶到哪裏！如果把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單獨留下，我才放心不下呢！”

“可他放心得下！”蘇小薇似嗔似怨地說。

“我感覺你很愛很愛你老公！”我微笑著說。

“我要愛別人老公的話，那不就麻煩了嗎？”蘇小薇嫵媚一笑，“我愛他，因為他總是能給我安全感。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喜歡一放學，父母都在家和屋子裏開著燈的感覺；長大後，在外面上學時和同學們住在一起，也總是希望回到宿舍時能看到裏面亮著的燈，這樣我才不會有無依無靠的感覺；後來我跟男朋友為了來北京後能住在一起方便，就在來之前一起領了結婚證；來到北京後，我們就一起租住在這裏，四處尋找工作；等到我們都有了工作，準備一起買房的時候，他卻到國外去了……”

“好像你們女人都怕黑，”我思索著說，“我的初戀女朋友怕黑，我現在的女朋友也怕黑，她們都喜歡看到家裏亮著燈的感覺！”

“是的，”蘇小薇肯定地說，“女人一般都害怕黑和孤獨！”

我沈默無語，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蘇小薇。

“我老公走之前，”蘇小薇繼續幽幽地說，“他一直勸我先把房子買下，但我覺得選房子應該像選老公一樣，要麽沒有，要麽一次就選好，免得既勞命又傷財，所以也就沒買。我想過，即使草草地買下一套大點的房子，但一想到回家後屋子裏空空蕩蕩，並且還黑著燈，我的心裏就感到害怕；再說，萬一他不回來了，我買那麽大的房子又有什麽用呢？”

“安居才能樂業嘛！”我呵呵一笑，“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其實我很不希望他走，”蘇小薇看著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幽幽地說，“他走的那天，我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也跟著他一起離開了這裏。我對他說，無論你走多遠，我也會在這裏等你回來；無論你走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的……”

蘇小薇的眼睛裏開始晶亮起來。

我的心裏莫名地有了潮濕的感覺。

“我真的一直舍不得搬家，”蘇小薇的聲音顯得更加幽怨起來，“我真的怕他有一天回來後，我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我也真的怕他混不好了，回來後我們照樣住在這樣的環境裏從零開始……”

蘇小薇的眼睛裏晶亮一片。

“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不是法國的巴黎，也不是中國的北京，而是最愛的人所在的城市。”我看著蘇小薇晶亮一片的眼睛說。

“其實一個女人的要求並不高，”蘇小薇一邊晃著手中的高腳杯，一邊幽幽地說，“她只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一盞為自己亮著的燈，有一堆帶著煙火的愛情……”

蘇小薇說完後，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蘇小薇的話，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葉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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