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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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骨碌碌，骨碌碌”。
木車輪滾在僵硬的土地上，發出單調的聲音。
木車上仰躺著的柳奕辰頹然的半睜開雙眼，無神的看著眼前湛藍湛藍、毫無汙染的天空。
‘沒有一絲灰黃，沒有一點沙塵。’有的只有赤裸裸暴曬的太陽。
他有些心灰意冷，怎麽來到另一個世界了。
柳奕辰睜眼的動作很快被察覺。
“辰娃子，醒了？”略帶一絲奇特方言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柳奕辰很想當做沒聽到。但前幾次的沈默教會了他一個道理。
他還是決定回答一下。
但在他即將點頭回答的時候。
那道聲音已經開始，“餓了不，吃點東西？”
“喝不喝水哎？”
“是不是躺得不得勁兒了，娘給你翻個身？”
...
中間還夾雜著，令一個有些許蒼老的女聲。
“別掏那梆硬的糗餌了，我這還有兩個饃饃，辰娃子餓了吃饃饃，饃饃好入口。”
“娘，饃饃是留給你吃的，你又咬不動糗餌。”
“我這麽大歲數了，吃不了多少東西，先緊著辰娃子吃。”
...
柳奕辰忍住喉嚨的嘶痛，還是開口結束了這場推脫。他聲音盡量保持正常，
“奶，娘，我不餓。”
說話的同時，他扭頭看了推著他的兩人。
一個是明明長得清秀，但眉眼間泛著愁苦的女人。另一個則是頭發泛白的老婦形象。
這就是原身的娘和奶奶。
柳奕辰看完後就繼續閉上眼睛，打算繼續自己不聽不看的日子。
他不想摻和原身的任何事情，也不想和她們建立太深的聯系。
聽到他的話，眼泛愁苦的女人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扭頭看向旁邊的老婦。
“這辰娃子總不吃東西可怎麽是好？”
言語未盡的擔心。
老婦聞言皺眉望天，回憶著給辰娃子正骨的老大夫當時說的話。
‘腿傷不要隨意挪動，等三個月再進行活動。平時可以多吃些益氣補血的食物。’
“大夫沒說不吃東西怎麽辦啊，”老婦回憶完感嘆，發現自己說完後兒媳婦的臉色更差了。
知道兒媳婦是想岔了，趕緊寬慰，
“行了蕓娘，咱們從來沒聽說過腿傷會不吃飯的，這一準是沒吃好，孩子才沒胃口。”
“那怎麽辦啊娘，這荒郊野嶺的咱們去哪弄好吃食？”
“別急，我看啊前面有個嶺子，估計會有賣吃食的。行了，咱們先往前走著。”
柳奕辰雖然閉著眼，但他沒睡著，兩個女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何必呢？就這麽讓他餓死不好嗎？也不用這麽麻煩的報覆了。’
他還記得，剛到這個身體上時，湧入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最首當其沖的就是發生時間最近的被打傷腿。
因為原身和一個富家少爺辯駁爭論，少爺一氣之下命身邊仆人動手打傷了他。
但那次事件，造成的不單是他一人的受傷。
原身的父親也因這次的事情而亡。
原身父親是個秀才，都說窮秀才窮秀才，但秀才不缺骨氣。自己兒子無故被打傷腿，不論是作為秀才，還是作為父親，這都是咽不下的事。
然後他去敲了縣衙的鼓。
但此時的世道不是個好世道，縣令斷案不靠證據，而是靠一黃一白兩物。
巧了，這兩個，窮秀才一個也沒有。
不但被按了個誣告他人的罪名，還被打了二十大板。
不出意外，擡回家就死了。
柳奕辰在接受到這些信息時，以為原主此時的發熱疼痛，是家人因原身父親的身亡而遷怒於原身，故意忽視他，令他高熱感染。
但緊接著他又看到原身奶奶和娘親變賣不多的首飾給他看病拿藥。
柳奕辰其實是不解的。
‘難道她們打算讓他好了之後，再報覆、打罵他嗎？’
這樣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後來，就在柳奕辰困在原身身體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日子，他透過窗子，看著家裏的好家具一個個從堂屋搬出去。每一個搬家具的人都喜氣洋洋。
“哎呀，以後你再賣東西就找我，我絕對給的公道。”說話的人，透過柳奕辰的窗子，看到了他屋子的竹屏。
“哎你家那屋子的竹屏要是賣的話，可給優先找我......”
柳奕辰躺在床上一直等，等著那個竹屏消失。
但一直等到家裏逐漸沒有什麽人來了，也沒等到自己屋子裏的竹屏消失。
反倒是不斷的藥，和老大夫的覆診。
“嗯，骨頭長住了，剩下的就是慢慢養著恢覆了。”
“那大夫，能搬動著他出去見見風嗎？”奶奶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柳奕辰沒有開口反駁。
事實上，自從他在這個身體中醒來，他就幾乎一直是沈默的。
老大夫摸了摸發白的胡須，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婆媳兩一眼，“可以。但病人不能在太硬的木板上，對斷腿不利。最好墊軟一些的東西，防震。”
幾人幾乎是打啞謎的說完這些話。之後，老大夫正常拎著藥箱離開，原身的奶奶和娘也忙碌了起來。
然後就是現在，三個人趁著夜色從縣城裏出來，一路奔著南方而行。
想到這裏，柳奕辰眼皮下的眼珠不自覺的動了動。手也摸到了身下不知鋪了幾床褥子才有的柔軟。
‘為了養好以後再報覆，這付出也夠多的。’他想。
‘何必呢。’
雖然腦中這麽想，柳奕辰還是眼睛酸了一下。
‘最近也沒用眼過度，怎麽眼睛突然不舒服？’他有些煩惱。
“骨碌碌，骨碌碌”。木板車在天邊泛黑時終於停下。
原身的奶奶和娘圍坐在木板車一側，“擦擦”的紙包打開的聲音，咬硬糗餌的磨牙聲音，還有她們咕嚕咕嚕的肚子聲。
吃完後，她們兩人就打算分別休息。打定主意明天走到嶺子上，去給孩子買些吃食。
荒郊的午夜不是特別寧靜，中間會有貓頭鷹等鳥類的聲音。
縣城裏的夜晚是沒有貓頭鷹的。
所以聽到聲音，她們如臨大敵，一咕嚕坐起，站起來，伸手就拿起放在木板車內側的鐮刀，橫刀擋在身前。
柳奕辰白天躺多了，晚上也睡不著。本來正睜著眼看夜空中的星星。
就看到原身的奶奶和娘背對自己的姿勢。
兩人如出一轍的將鐮刀橫在外面，把木板車護在自己身後。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們是在擔心什麽。
“這是貓頭鷹的聲音，這種鳥不害人，你們繼續睡吧。”他難得說了很長的一句話。
顯然，這很長的話也令奶奶和娘驚喜，兩人也顧不上害怕未知東西的聲音，拿著鐮刀湊近她們的辰娃子，想確定這些話是自己沈默了很久的孩子說的。
當看到柳奕辰睜著的雙眼，婆媳兩人對視了一眼，皆看出彼此的激動。
“好好好，辰娃子說這鳥不害人，咱們就繼續睡。”看出自己兒媳婦想要說很多話來表達激動的心情，奶奶先她一步的說話，打住蕓娘的勢頭。
等到兩人躺下，蕓娘才湊到她婆婆耳邊，“娘，你咋不讓我說話啊，辰娃子好不容易說這麽多話，我可不得好好親相親相他。”
奶奶橫她一眼，“不合適。你就先聽我的，先睡覺，等睡醒了再說。”
等到第二天天亮，睜了一夜的柳奕辰也開始犯困，眼睛逐漸瞇上。
看到他睡著，蕓娘放慢腳步，湊到婆婆身邊又重新提起昨晚的問題。
奶奶聽到兒媳婦又問，先看了一眼辰娃子，確定他睡得正香之後，才開口解釋。“這辰娃子大病一場，性情大變，說明身體裏有淤堵，現在他好不容易開始主動開口說話，可不能讓話頭被堵上。”
說完，奶奶橫了蕓娘一眼，“你這嘴，我不說你也自己知道吧。”
蕓娘聞言，面色微微發紅。
顯然，她也知道自己嘴碎話多的習性。
在之後一直到嶺子坡，蕓娘開始嘗試盡量不說話。
柳奕辰睡了很長一覺。
沒有了昨日烈日暴曬眼皮的焦灼，而是涼風陣陣。空氣中都有種青草氣味兒。
他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頭頂綠色的樹枝。
側頭，正看到粗壯的棕色樹幹，以及靠著樹幹微暇的原主的奶奶和娘。
並沒有放心休息的蕓娘第一個發現柳奕辰醒來，她眼裏泛出的喜悅和高興，紮傷了柳奕辰的眼。
他下意識閉了閉，然後才重新睜開眼，望向原身的娘。
這時他才發覺出異樣。
往常一旦他醒來，必然嘰嘰喳喳絮叨個不停的原身娘，此時卻反常的沒有立刻開口。
只看到她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的輕拍自己的婆婆，在看到婆婆睜眼後又搖了搖婆婆的衣袖，提前將婆婆被吵醒將要訓斥的話語壓了下去。
原身奶奶無奈的看了眼自家的兒媳婦。
內心搖搖頭。
轉頭，看著自家孫子。“辰娃子醒了啊，餓了不，奶奶這就上前面換好吃的啊。”
說著站起身就往更前邊走。
隔著不遠處，柳奕辰能看到一個掛著“食”字的小攤子。
同樣，也看到奶奶從衣服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從小布包裏拿出個鐲子，遞給商販，並說著什麽。
柳奕辰看了看原身娘，看出對方沒有往前走的意圖。只能主動開口。
“娘，我們也往前走走吧。”
兒子竟主動和自己搭話了。這愉悅沖擊的高興，蕓娘不顧上之前原本是擔心辰娃子的傷腿再被人碰到，才刻意遠離人群。此時聽完後蕓娘立刻點頭，“哎，好，娘推著你去前面走走。”
一個女人，推著一個十多歲的瘦弱但白凈的少年逐漸走近吃食攤子。
此時奶奶和對方的交談才告一段落。
對方眉開眼笑的接過那個鐲子。
而奶奶則有些怏怏的接過攤主遞過來的軟饃，又饒了一杯茶。
等到她接住茶水，轉頭找兒媳婦和辰娃子時，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兩人。
原本臉上失落的神色立刻消失，笑容重新掛在了臉上。
“辰娃子過來了。害，還過來幹什麽，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來來，嘗嘗，剛出鍋的軟饃，還宣乎著呢。”
看著被硬塞在手裏的軟饃，柳奕辰有些微怔。
那個鐲子柳奕辰記得，那是原主爹在考上秀才時給奶奶買的。她一直放在櫃子裏，不舍得戴。
顯然，娘也記得那個鐲子。
“這不是生清給您買的那個嗎，娘您這還新新的，就給換了？”
奶奶本來換完臉色就不算好看，但礙於孫子的在場，她沒有發作，只是別過頭，催促著孫子趕緊吃。
但娘不是一個會看眼色的人，她說完奶奶的鐲子後，思緒已經發散到當時一塊被柳秀才買的送給她自己的另一對耳飾上了。
“哎，當時我那個耳飾上面可是畫著一個蕓花，可好看了。就是可惜不知道掉到家裏哪了？不然，我那個耳飾能換不少錢呢，那可是純銀的”......
那個軟饃，在奶奶和娘的催促下，柳奕辰還是掰下來、吃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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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碌碌，骨碌碌”。
木車輪滾在僵硬的土地上，發出單調的聲音。
木車上仰躺著的柳奕辰頹然的半睜開雙眼，無神的看著眼前湛藍湛藍、毫無汙染的天空。
‘沒有一絲灰黃，沒有一點沙塵。’有的只有赤裸裸暴曬的太陽。
他有些心灰意冷，怎麽來到另一個世界了。
柳奕辰睜眼的動作很快被察覺。
“辰娃子，醒了？”略帶一絲奇特方言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柳奕辰很想當做沒聽到。但前幾次的沈默教會了他一個道理。
他還是決定回答一下。
但在他即將點頭回答的時候。
那道聲音已經開始，“餓了不，吃點東西？”
“喝不喝水哎？”
“是不是躺得不得勁兒了，娘給你翻個身？”
...
中間還夾雜著，令一個有些許蒼老的女聲。
“別掏那梆硬的糗餌了，我這還有兩個饃饃，辰娃子餓了吃饃饃，饃饃好入口。”
“娘，饃饃是留給你吃的，你又咬不動糗餌。”
“我這麽大歲數了，吃不了多少東西，先緊著辰娃子吃。”
...
柳奕辰忍住喉嚨的嘶痛，還是開口結束了這場推脫。他聲音盡量保持正常，
“奶，娘，我不餓。”
說話的同時，他扭頭看了推著他的兩人。
一個是明明長得清秀，但眉眼間泛著愁苦的女人。另一個則是頭發泛白的老婦形象。
這就是原身的娘和奶奶。
柳奕辰看完後就繼續閉上眼睛，打算繼續自己不聽不看的日子。
他不想摻和原身的任何事情，也不想和她們建立太深的聯系。
聽到他的話，眼泛愁苦的女人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扭頭看向旁邊的老婦。
“這辰娃子總不吃東西可怎麽是好？”
言語未盡的擔心。
老婦聞言皺眉望天，回憶著給辰娃子正骨的老大夫當時說的話。
‘腿傷不要隨意挪動，等三個月再進行活動。平時可以多吃些益氣補血的食物。’
“大夫沒說不吃東西怎麽辦啊，”老婦回憶完感嘆，發現自己說完後兒媳婦的臉色更差了。
知道兒媳婦是想岔了，趕緊寬慰，
“行了蕓娘，咱們從來沒聽說過腿傷會不吃飯的，這一準是沒吃好，孩子才沒胃口。”
“那怎麽辦啊娘，這荒郊野嶺的咱們去哪弄好吃食？”
“別急，我看啊前面有個嶺子，估計會有賣吃食的。行了，咱們先往前走著。”
柳奕辰雖然閉著眼，但他沒睡著，兩個女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何必呢？就這麽讓他餓死不好嗎？也不用這麽麻煩的報覆了。’
他還記得，剛到這個身體上時，湧入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最首當其沖的就是發生時間最近的被打傷腿。
因為原身和一個富家少爺辯駁爭論，少爺一氣之下命身邊仆人動手打傷了他。
但那次事件，造成的不單是他一人的受傷。
原身的父親也因這次的事情而亡。
原身父親是個秀才，都說窮秀才窮秀才，但秀才不缺骨氣。自己兒子無故被打傷腿，不論是作為秀才，還是作為父親，這都是咽不下的事。
然後他去敲了縣衙的鼓。
但此時的世道不是個好世道，縣令斷案不靠證據，而是靠一黃一白兩物。
巧了，這兩個，窮秀才一個也沒有。
不但被按了個誣告他人的罪名，還被打了二十大板。
不出意外，擡回家就死了。
柳奕辰在接受到這些信息時，以為原主此時的發熱疼痛，是家人因原身父親的身亡而遷怒於原身，故意忽視他，令他高熱感染。
但緊接著他又看到原身奶奶和娘親變賣不多的首飾給他看病拿藥。
柳奕辰其實是不解的。
‘難道她們打算讓他好了之後，再報覆、打罵他嗎？’
這樣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後來，就在柳奕辰困在原身身體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日子，他透過窗子，看著家裏的好家具一個個從堂屋搬出去。每一個搬家具的人都喜氣洋洋。
“哎呀，以後你再賣東西就找我，我絕對給的公道。”說話的人，透過柳奕辰的窗子，看到了他屋子的竹屏。
“哎你家那屋子的竹屏要是賣的話，可給優先找我......”
柳奕辰躺在床上一直等，等著那個竹屏消失。
但一直等到家裏逐漸沒有什麽人來了，也沒等到自己屋子裏的竹屏消失。
反倒是不斷的藥，和老大夫的覆診。
“嗯，骨頭長住了，剩下的就是慢慢養著恢覆了。”
“那大夫，能搬動著他出去見見風嗎？”奶奶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柳奕辰沒有開口反駁。
事實上，自從他在這個身體中醒來，他就幾乎一直是沈默的。
老大夫摸了摸發白的胡須，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婆媳兩一眼，“可以。但病人不能在太硬的木板上，對斷腿不利。最好墊軟一些的東西，防震。”
幾人幾乎是打啞謎的說完這些話。之後，老大夫正常拎著藥箱離開，原身的奶奶和娘也忙碌了起來。
然後就是現在，三個人趁著夜色從縣城裏出來，一路奔著南方而行。
想到這裏，柳奕辰眼皮下的眼珠不自覺的動了動。手也摸到了身下不知鋪了幾床褥子才有的柔軟。
‘為了養好以後再報覆，這付出也夠多的。’他想。
‘何必呢。’
雖然腦中這麽想，柳奕辰還是眼睛酸了一下。
‘最近也沒用眼過度，怎麽眼睛突然不舒服？’他有些煩惱。
“骨碌碌，骨碌碌”。木板車在天邊泛黑時終於停下。
原身的奶奶和娘圍坐在木板車一側，“擦擦”的紙包打開的聲音，咬硬糗餌的磨牙聲音，還有她們咕嚕咕嚕的肚子聲。
吃完後，她們兩人就打算分別休息。打定主意明天走到嶺子上，去給孩子買些吃食。
荒郊的午夜不是特別寧靜，中間會有貓頭鷹等鳥類的聲音。
縣城裏的夜晚是沒有貓頭鷹的。
所以聽到聲音，她們如臨大敵，一咕嚕坐起，站起來，伸手就拿起放在木板車內側的鐮刀，橫刀擋在身前。
柳奕辰白天躺多了，晚上也睡不著。本來正睜著眼看夜空中的星星。
就看到原身的奶奶和娘背對自己的姿勢。
兩人如出一轍的將鐮刀橫在外面，把木板車護在自己身後。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們是在擔心什麽。
“這是貓頭鷹的聲音，這種鳥不害人，你們繼續睡吧。”他難得說了很長的一句話。
顯然，這很長的話也令奶奶和娘驚喜，兩人也顧不上害怕未知東西的聲音，拿著鐮刀湊近她們的辰娃子，想確定這些話是自己沈默了很久的孩子說的。
當看到柳奕辰睜著的雙眼，婆媳兩人對視了一眼，皆看出彼此的激動。
“好好好，辰娃子說這鳥不害人，咱們就繼續睡。”看出自己兒媳婦想要說很多話來表達激動的心情，奶奶先她一步的說話，打住蕓娘的勢頭。
等到兩人躺下，蕓娘才湊到她婆婆耳邊，“娘，你咋不讓我說話啊，辰娃子好不容易說這麽多話，我可不得好好親相親相他。”
奶奶橫她一眼，“不合適。你就先聽我的，先睡覺，等睡醒了再說。”
等到第二天天亮，睜了一夜的柳奕辰也開始犯困，眼睛逐漸瞇上。
看到他睡著，蕓娘放慢腳步，湊到婆婆身邊又重新提起昨晚的問題。
奶奶聽到兒媳婦又問，先看了一眼辰娃子，確定他睡得正香之後，才開口解釋。“這辰娃子大病一場，性情大變，說明身體裏有淤堵，現在他好不容易開始主動開口說話，可不能讓話頭被堵上。”
說完，奶奶橫了蕓娘一眼，“你這嘴，我不說你也自己知道吧。”
蕓娘聞言，面色微微發紅。
顯然，她也知道自己嘴碎話多的習性。
在之後一直到嶺子坡，蕓娘開始嘗試盡量不說話。
柳奕辰睡了很長一覺。
沒有了昨日烈日暴曬眼皮的焦灼，而是涼風陣陣。空氣中都有種青草氣味兒。
他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頭頂綠色的樹枝。
側頭，正看到粗壯的棕色樹幹，以及靠著樹幹微暇的原主的奶奶和娘。
並沒有放心休息的蕓娘第一個發現柳奕辰醒來，她眼裏泛出的喜悅和高興，紮傷了柳奕辰的眼。
他下意識閉了閉，然後才重新睜開眼，望向原身的娘。
這時他才發覺出異樣。
往常一旦他醒來，必然嘰嘰喳喳絮叨個不停的原身娘，此時卻反常的沒有立刻開口。
只看到她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的輕拍自己的婆婆，在看到婆婆睜眼後又搖了搖婆婆的衣袖，提前將婆婆被吵醒將要訓斥的話語壓了下去。
原身奶奶無奈的看了眼自家的兒媳婦。
內心搖搖頭。
轉頭，看著自家孫子。“辰娃子醒了啊，餓了不，奶奶這就上前面換好吃的啊。”
說著站起身就往更前邊走。
隔著不遠處，柳奕辰能看到一個掛著“食”字的小攤子。
同樣，也看到奶奶從衣服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從小布包裏拿出個鐲子，遞給商販，並說著什麽。
柳奕辰看了看原身娘，看出對方沒有往前走的意圖。只能主動開口。
“娘，我們也往前走走吧。”
兒子竟主動和自己搭話了。這愉悅沖擊的高興，蕓娘不顧上之前原本是擔心辰娃子的傷腿再被人碰到，才刻意遠離人群。此時聽完後蕓娘立刻點頭，“哎，好，娘推著你去前面走走。”
一個女人，推著一個十多歲的瘦弱但白凈的少年逐漸走近吃食攤子。
此時奶奶和對方的交談才告一段落。
對方眉開眼笑的接過那個鐲子。
而奶奶則有些怏怏的接過攤主遞過來的軟饃，又饒了一杯茶。
等到她接住茶水，轉頭找兒媳婦和辰娃子時，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兩人。
原本臉上失落的神色立刻消失，笑容重新掛在了臉上。
“辰娃子過來了。害，還過來幹什麽，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來來，嘗嘗，剛出鍋的軟饃，還宣乎著呢。”
看著被硬塞在手裏的軟饃，柳奕辰有些微怔。
那個鐲子柳奕辰記得，那是原主爹在考上秀才時給奶奶買的。她一直放在櫃子裏，不舍得戴。
顯然，娘也記得那個鐲子。
“這不是生清給您買的那個嗎，娘您這還新新的，就給換了？”
奶奶本來換完臉色就不算好看，但礙於孫子的在場，她沒有發作，只是別過頭，催促著孫子趕緊吃。
但娘不是一個會看眼色的人，她說完奶奶的鐲子後，思緒已經發散到當時一塊被柳秀才買的送給她自己的另一對耳飾上了。
“哎，當時我那個耳飾上面可是畫著一個蕓花，可好看了。就是可惜不知道掉到家裏哪了？不然，我那個耳飾能換不少錢呢，那可是純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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