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出了十個點兒，老大媳婦你出何牌，倒是快些。”華太君慢悠悠的說著，拉回了高氏的思緒。

回過神，蹙著的眉頭散開，將手裏的牌打了一張出去：“依老祖宗的話，那我就出和牌吧。”

旁邊的李氏一笑，“大嫂可真是的，老祖宗讓出何牌你就出和牌。這比起來就是我跟二嫂最不討老祖宗的心了。”

一旁的何氏不覺得旁邊有什麽不對，認認真真的看著自個兒手裏的牌，這會兒高氏一出了手裏的牌，讓華太君糊了。頓時撇撇嘴，她可是馬上就和牌了的。

“大嫂你這是在舞弊。”何氏不滿的說著，將手裏的牌輕輕一扔。

一旁的李氏跟高氏都笑了起來。華太君嗔怪的白了一眼何氏，“巴不得每把都是你自個兒贏。”

這邊的聲音拉住了二皇子趙谷翊的註意，他收回看著湖面的目光，轉頭看向一旁打著葉子牌的卓家女眷。

“太君姨姑們平時都是在湖心亭打牌的麽。”趙谷翊問起這話的時候，臉上慣常帶著的笑真了幾分。

“她們常來湖心亭，我倒是來的少，不曉得她們是不是成天在這邊打牌的。”卓太爺說著，看著華太君那邊的，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濃了些。

一直跟在卓太爺身後做小透明的卓夷裕，也跟著看了看打著牌的女眷，和身邊坐著的幾個卓家姑娘，而後輕輕開口：“除了打牌，四妹常來這邊彈琴的。”

亭中人的身子皆是一頓，而後女眷那邊繼續打起牌。這邊的卓太爺跟在趙谷翊身後，笑著沒說話，前面的卓子華暗地裏轉頭白了一眼卓夷裕。

誰都沒有接話，這話本該隨著湖邊的風散了去的。哪知，趙谷翊轉頭，看著卓夷裕：

“四妹？可是卓四姑娘？那個在前一年的賞雪詩會助本宮取得魁首的女子？”

那邊拿著葉子牌的女眷們都看向華太君，華太君依舊打著牌，還是當沒有聽到。

坐在李氏身邊的卓夷萍，和坐在何氏身邊的卓夷柔卓夷韻，都擡頭看向卓夷裕。卓夷萍臉上看不出喜怒一臉平靜，卓夷柔皺著眉，卓夷韻卻是微微咧著嘴，帶著些許訝然。

卓夷裕轉頭悄悄看了看周圍的人，而後點頭應聲：“嗯，正是家妹。”

趙谷翊恍然，而後目光掃過亭中眾人：“咦，她人怎不在？”

亭中一靜，而後華太君拿著手裏的葉子牌，轉頭對著趙谷翊笑道：“真是不巧，她去樊林寺祈福了。”

要說欺瞞，卓家是定然不會欺瞞二皇子的。這說的都是實話，偏偏‘不巧’兩個字，說的就像趙谷翊以來，將好錯過卓家四姑娘去樊林寺的時候一般。

“哦，是嗎。這可真是不巧了。突然想起本宮贈她那把伏羲琴，也不知道她日日在這湖心亭彈琴，彈得怎麽樣。”趙谷翊說著回過了頭，而後看向湖中，湖光十色的水面有漣漪蕩開，閃出層層粼光。

這話一大亭子的人都沒有接。

沒人接，就會慢慢換一個話頭。畢竟一個皇子，提到一個庶女，已經是很得臉的事了。哪個會多問呢？

“反正本宮今日無事，那就在這兒等她歸來吧。”趙谷翊說著，往亭中央的石桌走來，一撩衣擺，坐了下去。

眾人驚詫不已，堂堂二皇子，毫無疑問未來的東宮儲君，怎會對一個庶女這般上心？！還能坐在將軍府等她歸來？

所以，二皇子今兒來，真是他所說的賞景？還是因為卓四？

眾人心中猜疑不定，若是提到個別的名字，可能她們就都想一樣了，二皇子必定是為了此人此事而來。但放在一個庶女身上，就有些不確定了。畢竟身居高位之後，一言一行都是帶著目的和利益的。怎麽想都難想出一個庶女，會有怎樣的利益。

最大的利益，不過是身後牽扯的鎮國將軍府。若是因為卓家，東南西北的說法，肯定都是嫡女更適合。

難道當真是來將軍府賞景看湖的？

面上不過幾息時辰，眾人心思已經百轉，趙谷翊又雲淡風輕的說道：“說起來，本宮再未見過那架伏羲琴了。聽說是上古遺琴。少有人能彈出樂聲，連宋伯都不能。也不知四姑娘所奏如何。”

卓家少有人聽過卓四彈琴的，偶有聽到，不過是很低很低的琴聲，還是清晨她練琴安了消音片之後聽到的，若是不仔細聽著，都快忽略了那琴聲。

說起來，整個院子裏，就卓夷裕在偏院的時候聽過卓夷葭那一曲琴聲。

“她成天也是跟著家裏男子一般，喜歡弄劍的，越活越粗糙，琴音當是入不了二皇子耳的。”華太君說著，臉上帶著慣常的笑，也不知是因為回避，還是因為謙虛。

“太君這般說就謙虛了，別人沒見過，我可是見過卓四姑娘的字，比書法大家的字，也不差的。哪兒就能說是舞刀弄槍的粗人了？”趙谷翊說著，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這邊還不待華太君說話，二皇子便放下了手中端著的白釉茶杯，“卓四姑娘，約莫何時歸來？”說著擡頭看了看天兒。

開春以來，天兒偶有放晴，今兒就是這樣一個春、光大好的日子。未初的天上有羽毛般的鱗雲飄著。幾只燕子飛過，春風輕掃。

華太君跟卓太爺對看了一眼，而後卓太爺轉頭看向看著天兒的趙谷翊道：“今日四兒大概是回不來了。”

卓夷裕在旁邊聽得暗自翻了個白眼，哪兒是大概，明明是肯定。

“哦，為何？”趙谷翊收回看著天兒的目光，看向卓太爺，眼裏帶著疑惑。

都問到這份上了，這會兒哪還能藏著掖著。

卓太爺突然嘆了口氣，而後搖搖頭：“四兒不久前糟了夢魘，樊林寺的悟濟大師說是大兇，有劫。四兒嚇到了，她祖母求了樊林寺許久，那邊才答應將她接入廟中，這會兒大概在廟中祈福化兇。”

這話，聽不出家中一絲不對，嚇到的人，是卓四，還是華太君求得樊林寺，有什麽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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