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院子裏，何氏正端著茶杯豎著耳朵聽著剛剛送完東西回來的龔嬤嬤說話。卓夷柔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繡著女紅。

“她一句話不說，看著奴婢的那個眼神，嘖嘖，冷的奴婢都快直接給她跪下了。”龔嬤嬤拉著嗓子說著。

“你是我身邊的貼身嬤嬤，給她跪什麽跪，她算個什麽。”何氏冷哼一聲。

“是啊，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她算個什麽，不要說我是兒二夫人您身邊的管事嬤嬤，就算我是夫人身邊的一條狗，應是條有身份的狗，沒理由給她讓路！”龔嬤嬤邊說邊擡頭看了看何氏緩和的臉色，繼續道，“所以奴婢生生忍下了她的冷臉，告訴她不收您的東西是大不敬，是不孝，不孝在南商可是重罪，你猜她說什麽？她說要把我杖斃！哎喲我的二夫人呀，您聽聽，聽聽她說的是個什麽話。可當真是個狠心的！”龔嬤嬤手背拍著手心，說的眼淚珠子都快下來了。

“杖斃你？她真這樣說？”何氏坐直了身子，不確定的問道。

“哎喲奴婢哪裏趕在夫人您面前胡謅！”龔嬤嬤說著板直了身子，“奴婢走的時候，跟她說，老身姓龔，要杖殺老身，就來跟二婦人說。”

坐在一旁的卓夷柔想著一個下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噗的一笑，看向龔嬤嬤，“你說之後她是什麽反應？”

龔嬤嬤向著卓夷柔又彎下了身子，“她還能是個什麽反應，奴婢是二房的人，她算個什麽東西。她的反應就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卓夷柔咯咯的笑了起來，一想到卓夷葭吃癟的樣子，她就想笑。

何氏有靠回了椅背，揮了揮手，龔嬤嬤退到了一旁。

何氏轉頭看了眼卓夷柔，將手裏的暖爐遞給一旁的丫鬟換水，“柔兒以為她是吃癟了嗎？”

卓夷柔放下捂著嘴的手，轉頭看向何氏，“要不然呢？”

何氏看著卓夷柔嘆了一口，“你忘了上次賞雪詩會，她打孫家姑娘的時候？”

卓夷柔聞言，一楞，“這有什麽關系呢？”

何氏看著卓夷柔，“她連孫家嫡出的獨女都敢打，還怕我的一個下人？”

卓夷柔想到了之前賞雪詩會的事，臉色拉了下來。明明是跟孫家女兒沖突了，那次不知為何，回來竟沒有人責罰她。

“可是祖母她們為什麽沒有人責罵她？卓夷韻沖撞了孫雨若都是被祖母罰跪祠堂了！”卓夷柔越想越不滿。

丫鬟換好暖爐的水，遞給何氏。

“還能為什麽，反正肯定不是為了她。”何氏接過暖爐，“她能有個什麽能耐。還不是你大姐護著她。你大姐肯定在你祖母面前說了什麽，才讓她老人家掩過這件事沒有提起。”

“大姐？大姐是很護她。”卓夷柔想了想，然後擡頭看著何氏，“母親怎麽知道是大姐？”

“我也是聽你…”何氏自然的接過話，說到一半趕緊止住，改口道，“我也是自己猜的。”

卓夷柔似信非信的看著何氏，她母親有這麽聰明？

何氏看了眼卓夷柔，“扯那麽遠幹嘛，反正她今日收了東西就行。”

卓夷柔這才想起來剛剛說的事，看著何氏，“那母親真的會過繼她到你名下嗎？”

“還能是假的，自然是要過繼她。”何氏說道。

“什麽？”卓夷柔驚得從繡架前站了起來，差點碰到繡架，“母親過繼她作何！”她之前聽母親說以為是有什麽打算，過繼不過是說說，現在才知是真的。“哪能那麽便宜她！”

“便宜的就是一個名頭而已，有什麽好在乎的。”何氏溫聲的跟卓夷柔解釋著。她之前也跟卓夷柔想的一樣，不過聽那人說了，就不這樣想了。“認到我名下，是不是要搬出君笑院到我們這兒？”

卓夷柔聽著想了想，點點頭。

“過繼過來是不是就算你的嫡親妹妹？”何氏繼續說著。

卓夷葭點點頭。

“搬到這邊還你大娘大姐還能護她？我是嫡母，是不是要安安分分聽我話？嫡親妹妹不聽你話你是不是教導她？”何氏繼續數著好處。

卓夷柔點點頭，聽到說要聽她的話，臉色緩和了不少。

“搬過來就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了。不就跟以前一樣了？還不是想要她怎樣就怎樣。只是以前倒是小看她了。如今要是搬過來，可就不會小瞧她了。”何氏看著屋外若有所思的說著。

卓夷柔慢慢做了下去，點點頭，“是這樣的。”這樣一說，的確是這些個理。搬過來除了個名頭，可是什麽都沒有。這邊畢竟不是君笑院，可沒有人寵她護她。

“可是她現在不是跟祖母親？”卓夷柔擡頭看著何氏繼續問道。

“跟你祖母親？能有多親，還能親過自己的嫡母嫡姐？”何氏說著微微勾起唇。她之前也是這樣想的，這樣直面跟老太君對上，還是有些不值的。現在想來就不同了，“到了我名下，就算去見祖母，也是要得我的允。”

卓夷柔微微勾起嘴角，到了她們這兒，在她面前，可沒有卓夷葭說話的份兒。

“這樣說來，給她一個嫡女的名頭也不算很虧。可是嫡女嫁的話，門戶自然會高點。我還是覺得便宜她了。”卓夷柔說著，拿起來繡架上的繡針，繼續繡了起來。嫡女嫁人可不是由母親一人說了算，還要有家主和主母選取。

“這可不一定。”何氏拿起一旁的點心咬了一小口，吃過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嫁哪家不是我說了算，可是我還能決定她在夫家的地位。娘家人嫌棄的嫡女，還當不了一個庶女。”

說著何氏又拿起了一個點心咬了一小口。等一個團圓飯這可真是熬人，只能吃些膩味的點心填填，這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用晚飯？

何氏擡頭看了看外面漸沈的夜色，用著帕子按了按嘴角。

外頭走近來一個通報的丫鬟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二夫人，四小姐身邊的丫鬟求見夫人。”

“嗯，見我做什麽。”何氏轉頭看向卓夷柔。

卓夷柔眉頭一皺，“不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出去說不見！”

這邊丫鬟正要退出去，被何氏制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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