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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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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穆權臺半垂的紅眸裏透著股危險的意味, 手指扣著莫哀歲消瘦的下巴迫使莫哀歲轉向他。

“你該懼怕的難道不是,這些人嗎?”

話音未落間, 莫哀歲被穆權臺不知輕重的手拉了一個趔趄,她一時不察,仰起頭向前倒去。餘光中感覺自己要栽進穆權臺懷中時,莫哀歲忙不更疊地調整自己的姿勢——跪坐在草地上,單只手撐在草坪上,另一只手抓著穆權臺的手腕。

瞬間,莫哀歲便穩住了身形, 在穆權臺身前堪堪停下,不至於與穆權臺撞個滿懷。

可惜,艾絲繡托人給她的藥, 她一邊走一邊撒藥,最後以備不時之需的藥也在剛剛摔倒的時候全部用完。

所以現在莫哀歲只能期待著地上的迷藥盡快發揮藥效……

見莫哀歲這副厭惡的模樣, 穆權臺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口吻驟然冷了下來。

他做了一個手勢, 周遭潛伏在黑暗中裝備齊全的Alpha盡數退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階級的出現與Alpha、Beta和Omega沒有關系,只和權力有關系,只要人還活著,權力爭奪游戲便不會停止。”

提出賭約時的爭吵漸漸與穆權臺正在說的話重合,恍惚中莫哀歲以為自己再次穿越了一般。

——“沒有Alpha, Beta這個群組裏仍舊存在階級排序。”

——“一個人的欲望永遠也填不滿, 它只會永無止境地萌發生長, 當Beta獲得權力之後, 那他們便想要得到更多,希望與Alpha平起平坐, 更甚者,會希望淩駕在Alpha之上。”

穆權臺那略帶嘲諷的話令回過神的莫哀歲心臟漏了一拍,慌張、心悸起來,而後頸發燙的腺體在提醒著莫哀歲,她之前都發生過什麽,現在又是經歷過何種場面。

自從穆權臺出現,莫哀歲她腦子裏那根弦便一直緊緊繃著,她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她厭惡穆權臺的同時也控制不住自己自內心深處迸發的畏懼。

她那些研究價值入不了穆權臺的眼,自然而然地,她那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手段、計謀也便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了。

穆權臺並沒有給莫哀歲預留反應的時間,下一瞬,他的話一下將莫哀歲從沈悶的回憶拽到現實。

“這些爛泥扶不上墻的東西也值得你去‘愛’?”

不知道穆權臺想到了什麽,聲音在最後一個字上壓低了幾分,原本就低沈的嗓音在此時此刻更加雄渾。

“我愛什麽管你談什麽值不值得?”莫哀歲指甲嵌進穆權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腦袋與手同時用力,想要掙脫下巴上的束縛,眼眸中閃爍著不屈的微光,其中甚至有憤恨之色。

長久以來,莫哀歲便憋著一股氣。

隨青臨死了,寧書青生死不明,而現在她剛剛與艾絲繡取得聯系,還沒來得及逃離這個深淵中,便迅速跌向另外一個深淵。

無數的人用無數人的生命威脅她!

深海中的浮木一個個被浪花沖落,她幾乎快要溺死在深不見底的深海之中,無法喘息。

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活得如此艱難!

莫哀歲越想越生氣,她一邊掙紮一邊氣喘籲籲地反駁穆權臺。

“你和他們之間有什麽本質上上的區別嗎?不都是你口中的那些人嗎?”

“你以為你會比他們高貴到哪裏去?”

莫哀歲掐著穆權臺的手,既是借力平衡身體,也是借部分體重掙脫穆權臺的束縛,但穆權臺偏未隨她願,輕輕一推,便使莫哀歲東倒西歪,如海浪上的小船,漂浮不定。

聞言,穆權臺單膝著地,拽著莫哀歲的手,迫使莫哀歲整個人貼近自己,上半身徹底遮擋住莫哀歲全部的視線。

烏雲散去,皓月千裏。

月色撒在穆權臺寬闊的肩上,為他籠罩了一層聖潔、清冷的銀邊,極具欺騙性。

穆權臺穿了一件極其簡單的衣擺帶白邊的黑色T恤,手臂露出,小臂上的肌肉清瘦強勁又漂亮,這副學生氣的裝扮減淡了穆權臺身上的戾氣與淡漠,但那種遮擋視線、陰影籠罩的侵略感在靠近穆權臺之後卻愈發的強烈了。

“不知悔改。”

穆權臺神色未變,勾著莫哀歲的下巴,俯視著她,而捏著莫哀歲下巴上的那只手愈發的用力,在長時間不見日光的白皙肌膚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青痕。

莫哀歲強忍著下巴上傳來的痛意,她沒有退縮,亦沒有率先移開視線,她冷笑一聲,空閑的手徑直出甩向穆權臺。

“我看不知悔改的人是你。”

一如既往地,皓白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攔截。

“只有這一種手段了嗎?”穆權臺捏著莫哀歲纖細的手腕,極淡的“嘖”了一聲,碎開相當於定位鐐銬的控制儀,將其扔到一邊後並起莫哀歲的雙手,站起身橫抱起莫哀歲。

莫哀歲像是突然上岸的魚,奮力掙紮個不停,他歪了歪頭,躲過莫哀歲的無差別攻擊,垂眸註視著她,涼薄道,“半年不見,你還是沒有半分長進。”

失重感毫無征兆地傳來,莫哀歲的心忽地顫了顫,她抿緊嘴唇將抽氣聲咽了回去,暗自掙紮,但莫哀歲將身體抻開、蜷縮成一條蠕動的蚯蚓也沒能從穆權臺的手上掙脫個一星半點兒,相反,長久不運動的她很快便筋疲力竭。

忍一忍,再忍一忍吧……

已經幾分鐘過去了,而穆權臺也已經呼進迷藥了,她只需要再等一等就解脫了。

莫哀歲轉開視線,閉上眼眸,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穆權臺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楊,掃了一眼莫哀歲,便帶著莫哀歲離開。

“我滿足了你們簡單的訴求,但你認為‘世界上可以有人人平等而不存在特權的路’實現了嗎?”

“莫哀歲,你親身經歷過這種變故,感觸會不會更深一點兒?”

話音剛落,莫哀歲聽清楚穆權臺話中含義時,怔楞了片刻,而後她不敢置信地擡眸,不期然間對上鴨舌帽檐下的那雙淡漠紅眸。

此時,莫哀歲除了穆權臺的眼眸,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電光火石之間,一些之前未曾放到心上地詭異感重現在莫哀歲腦海中,她站在“故事”的結尾往“故事”開始、高潮與結尾看去,故事發展脈絡竟如此清晰地展現在了莫哀歲的眼前。

她說呢,她說為什麽隨青臨會死,為什麽內戰開始那樣匆忙和無秩序,但是聯邦政府卻沒有鎮壓,為什麽水星一片狼藉卻聽不見星外戰場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為什麽她能被艾什從“森源地坑”帶走,又為什麽在皇家覆滅之後穆權臺才才再次出現——

竟然……

穆權臺為了那個賭約,不惜拿全水星的人做賭註……

穆權臺是後世推崇的元首,他對待他這個世界的公民尚且如此,那些期待穆權臺救世的後人的真摯之心又是何其的可笑。

忽地,莫哀歲笑出了聲,她笑著笑著,溫熱的眼淚沿著眼角從臉頰上滑落,悄無聲息地墜入草地中。

這才是真正的穆權臺。

一個危險且難以揣測、心思縝密且冷漠的上位者,從不去做任何多餘的事,也不會做隨心所欲的荒唐事,他所做的事情只能利於他所在的階級。

對人性的把握,她根本不及穆權臺他們。

至於最近發生的這一切的事,背後有沒有他們推波助瀾,對於莫哀歲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穆權臺這樣的人,心太狠,她根本玩不過他們。

做的再多,也不過是他們手中的棋子,順著他們便有“好日子”過,不順著他們便有數不清的難堪與磨礪……

“……確實,對你們是畜生的感觸,真的越大的深了……”

穆權臺抱著莫哀歲前腳剛走,後腳那些暗中隱藏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泛著白光的匕首果斷地捅向地上被迷暈的人。

即使莫哀歲沒有把握好迷藥的時間,他們也會在那些人出手的瞬間,了結他們的生命。

清冷的月光下,一枚金色的硬幣拋起後再次落進骨節分明、漂亮的手中,微風吹起亞瑟灰白的碎發,他半闔著紫眸望著遠處,像是在等待什麽。

赫得溫盯著一頭紅棕色的頭發在黑暗中焦急地踱著步子,而不遠處的基地中的人們正載歌載舞,慶祝著新Alpha的新生,絲毫不知黑暗中有“野獸”正虎視眈眈地凝視著他們。

尤蘭再次看了眼時間,只覺得度日如年。

他已經有大半年不曾見過莫哀歲了,不知道莫哀歲現在如何,亦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赫得溫駐足,坐在車頭上,焦急地擼了擼蓬松的頭發道:“……這個點兒了他們怎麽還沒有過來,我們要不要過去接應一下?”

“這麽著急做什麽?”亞瑟不耐煩地嘖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去了莫哀歲就能高看你一眼了?”

赫得溫冷冷地看了亞瑟一眼,全然不見之前對亞瑟的信任感:“能不能高看我一眼另說。歲歲聰穎,你以為你利用完我後,你能全身而退?”

“你在歲歲心中,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尤蘭一會兒沒看住,亞瑟與赫得溫便再次吵了起來,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為莫哀歲操心不說,還要抽出心神制止兩人,“都少說兩句,歲歲馬上就要過來了。”

赫得溫不傻,只是反應慢了點。

弗道危利用亞瑟,而亞瑟反手利用了赫得溫,使得莫哀歲阻止分化的計劃失敗的事,赫得溫琢磨了許久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被亞瑟當槍使了。

怪不得在莫哀歲即將分化時,亞瑟坐觀上壁,分化成功後,亞瑟又宛如花蝴蝶一樣出現在莫哀歲的周圍。

合著半天也只有他在為他人做嫁衣。

怪他自己太過愚笨,時至今日他才明白,他是第一個喜歡上莫哀歲的不假,但是,他周圍的這些SSS+Alpha,也同樣喜歡上了莫哀歲……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遠超預定的五分鐘,而穆權臺卻仍保持清醒,沒有絲毫的異樣。

莫哀歲咬了咬唇,心猛地下墜,她睜開眼眸張望著黑漆漆,沒有一點光亮的樹林。

不對勁。

距離她與艾絲繡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但遲遲不見艾絲繡等人的蹤跡。

……難道,艾絲繡出意外了?

莫哀歲不敢再想下去。

忽然,莫哀歲感覺到一絲異樣——黑暗中,有數道炙熱、像看獵物一般的眼神在盯著她!

莫哀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黑暗中,Alpha的視力比Omega好上許多,在莫哀歲沒有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便瞧見了穆權臺懷中的那一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亞瑟瞇起眼眸,收起半空中的金色硬幣,攥在手掌心裏,緊緊地盯著莫哀歲。

他從黑暗中走出,一步步地靠近莫哀歲。

幾道炙熱的視線幾乎凝成實質,莫哀歲想無視都難。

莫哀歲心中一突。

她仰著頭想要看清楚,這周圍有沒有血液,有沒有與艾絲繡有關的東西……

聯邦政府……不,應該說新政權裏的SSS+Alpha來這裏,是為了殺艾絲繡將皇室一脈,趕盡殺絕的嗎?

莫哀歲心中疑慮眾多,驚疑不定。

穆權臺抱著莫哀歲躲過了亞瑟的手,只道:“我來就行。”

亞瑟順勢收回手,目光也似有若無地督向穆權臺懷中的莫哀歲,大腦操控唇角的肌肉,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

赫得溫看見莫哀歲後,喉結滾了滾,只覺得喉嚨有些發幹。

他許久沒有見過莫哀歲了,這一年以來,他見過最多的就是蟲族,蟲族,蟲族!殺之不盡的蟲族……

他有心悔改,想要好好對待莫哀歲,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這個機會……

在車門自動開啟的瞬間,一個熟悉的容器從座椅上滾落下來。

莫哀歲眼眸陡然睜大——

這和艾絲繡送她的迷藥一模一樣!

亞瑟長眉一挑,看清了地上的物品後,他側過臉,輕笑出聲:“嗯?被歲歲發現了?”

莫哀歲看著地上的那一件物品,只覺得渾身發冷,呼吸帶痛,無法抑制地蜷縮成一團。

那迷藥不是艾絲繡給她的……

這裏沒有艾絲繡……

到底是從何時起,“艾絲繡”便換了一個人?

事到如今,再次落到他們手裏,莫哀歲只覺得自己兇多吉少。

好在,她在放煙花的那會兒便將“精神力降級藥物”隨著煙花送上天,一個月,最遲一個月……

不久,藥效逐漸上來。

莫哀歲腦中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裂開來,意識消失,整個人陷入沈睡。

穆權臺淡淡地瞥了亞瑟一眼,抱著昏迷的莫哀歲去了後座,亞瑟笑意淡了幾分,也跟著坐了進去。

尤蘭與赫得溫對視一眼,只能分別坐上主、副駕駛位。

再次遇見莫哀歲,亞瑟卻沒有嗅聞到熟悉的甜膩信息素的味道,他轉過頭,碰巧看見了莫哀歲平坦的後頸,半闔的紫眸睜大,真實的情緒外洩出來。

莫哀歲被標記了!

何時被標記的?

被誰標記的?

亞瑟看向穆權臺,而穆權臺平靜地望過來,亞瑟瞇了瞇眼眸,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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