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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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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原地◎

“晚間到我院中來, 好嗎?”

九姬:誰要去?

她還沒說要搭理他,他就讓她晚間去他院子,想什麽呢?九姬打定主意不去, 心裏嘀咕著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剛進薛家,就跟薛家人差不多了。”

她正想著,見薛三老爺嘀咕著, 突然扭頭出了門去。

“... ...都道理, 我不能自薦, 得讓大哥替我寫封信推薦。這樣才顯得我賢名被埋沒許久,連大哥都心疼我, 想必丞相大人必然也會惜才... ...”

滿心都是前程,自己妻子站在旁邊連看都沒看見, 九姬想起三夫人被殺的情況, 好似是兩人爭吵了起來, 薛三老爺一把甩開了三夫人,後者額頭磕到桌角,人就沒了。

然後五郎驚恐過來想救母親,反而被薛三老爺一巴掌打出了門去, 受傷昏迷。

平日看起來一副讀書人的模樣, 對待妻兒卻是這般態度。

九姬心下厭惡,但見他入了夜, 神志越發不正常,這會更是要去找大老爺, 九姬立刻跟在了他身後。

誰料大老爺根本沒有見他, 還是門房進去通傳了一圈, 又回來道。

“三老爺請回吧, 方才三郎服侍我們老爺用了安神茶,這會老爺要睡了,有什麽事明兒再說吧。”

薛三老爺一聽見不到自己大哥,心煩氣悶了起來,看著那門房瞇起了眼睛。

“是不是你懶散糊弄我,根本就沒去?我這可是緊要大事,平日裏你們偷奸耍滑也就罷了,怎麽敢在這時給我耽誤?還不快去?!”

那門房見他惱怒,只能又去通傳了一遍,但人進去了卻一直沒回來。

大老爺和大夫人都有病在身,因而各住各的院子養病。

這會,大老爺院前懸掛在門廊上的黃白色燈籠,被風吹得搖晃起來。

光影恍惚不定,猶如鬼影重重,看不進去的院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那門房入了無底洞,泥牛入海般登時化了。

三老爺還在念念叨叨地等著。

但九姬覺得不太對勁,剛要溜進去看看情形,就見孫元景走了出來。

孫元景正是扮成這薛大老爺從軍中帶回來的侍衛,眼下開門便同薛三老爺道。

“三老爺,大老爺真的睡了,但您若是真有緊要事,小人去把大老爺叫醒。”

他說完,九姬就見那三老爺嘀咕了一聲。

“叫醒... ...”

“不不!不要叫醒,我回頭再來就是!”

說著,一改方才態度,轉頭就走了。

孫元景弄走了他,才發現跟在他旁邊的九姬。

“妖、妖主殿下。”

天冷著,山間自深秋沒入寒冬,孫道長卻在看見這位妖主的時候,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如果這位妖主殿下真的就是鐘少卿那假妻,他豈不是還沒正經識得,就把人得罪了?

還是得了個大罪。

他尷尬見禮,卻見這位妖主並無所謂,反而問他。

“方才進去二次通傳的那門房呢?”

孫元景見她絲毫不提前事,心裏雖覺得她就是鐘少卿的假娘子,但也不免佩服她一事歸一事的心胸。

他立刻回道。

“那門房似是先被三老爺的催促嚇到了,再進到大老爺房中,好似被大老爺瞪了一下,話還沒說就退了出去,接著轉頭往後院跑沒影了。貧道只能替他過來。”

九姬聽著點了頭。

擡頭向上看去,月上血霧蒙蒙,薛家大院上下沒有一個正常人,只是沒想到薛大老爺這一眼威力如此厲害,把門房嚇得轉身就跑。

她說沒事了,仍舊準備去盯著三老爺,便也沒同孫元景多言,就走了。

九姬追著三老爺的步子,一直追到二房和三房之間的一片湖心亭邊的竹林中時,才見他停了下來。

九姬亦跟著停了下來,卻聽到竹林另一邊圍了簾帳的湖心亭裏,咿咿呀呀傳來唱戲的聲音。

她自竹林縫隙看過去,只見亭子邊的簾帳上,影影綽綽地照出兩個人影。

人影相互交纏,婉轉的唱腔拉著長長的調子,從結了薄冰的水面上,絲絲涼涼地漫過來。

三老爺打了個寒戰,卻忽然擡腳往那湖心亭上去。

九姬隨著薛三老爺在竹林裏繞了小道,然後直奔湖心亭,然而到了湖心亭上,薛三老爺撩開帷幔,只見那亭子裏面只有一個身穿戲服做女子打扮的人。

那“女子”長袖遮了半臉,露出的半臉淒淒楚楚,一副受了驚的樣子。

而此間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沒有另一個人了。

莫說九姬挑眉,連薛三老爺都道。

“就你一個?我、我明明看到兩個影子!”

是啊,方才從亭外往裏看,確實是兩個影子。

但那“女子”卻捏著嗓子道。

“僅奴一人,沒有旁人。”

九姬隱在旁邊默不作聲地把這湖心亭內外打量了一遍,薛三老爺卻不再理會影子的事,只是叫出了這戲服下的人。

“好好的書不讀,在這扮女人唱戲,二郎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九姬這才發覺,原來這“女子”是薛家二郎。

自是那薛二郎被他三叔這麽說了,非但不褪了戲服解釋兩句,反而越發捏著嗓子露了哭腔。

“唱戲怎麽了?又沒去三叔院中唱戲,緣何要罵奴?”

九姬:“... ...”

薛三老爺也被他這做派弄得有些懵,等回過神來更加生氣,連帶著方才在大老爺院前碰的一鼻子灰,眼下直接怒了起來。

“... ...真是世風日下,家中小輩都是被你帶壞了!老四老五一個離家出走,一個成日耍樂。二丫頭、三丫頭亦不好好學些女紅針鑿,成日吵吵鬧鬧... ...”

九姬聽到這頓了頓。

此番不在薛家的大老爺的幺子薛四郎,不是出門求學,是離家出走?

九姬暗暗記了下來。

又聽薛二郎哭得更厲害了,但嘴上卻不遜色。

“你又說我們這些人做什麽?您倒是日日進學,怎地不見您考中進士,哪怕是個舉子?您都是進了什麽學?!”

“你... ...你們敗壞家風,竟敢反說長輩?”

二郎這可是踩到了薛三老爺的痛處。

九姬凝神看著那三老爺會不會對二郎起殺意,若是這般,二郎就可以排除了。

二郎聞言突然嘀咕了一句。

“敗壞家風... ...”

正這時,有人突然往結了冰的湖面投入一塊大石。

砰的一聲。

湖面薄冰突然碎裂開來。

二郎嚇了一跳,臉色瞬間一白。

“不管我的事,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接著拔腿跑出了湖心亭。

薛三老爺也看著冰面碎裂的湖面,露出了幾分慌亂神色。

九姬在那湖面上什麽都沒看到,就見兩人全都慌亂地離了去。

這是在怕什麽?怕水?

湖心亭裏的炭火滅了,風從簾帳下邊緣嗖嗖地鉆進來,像是黑暗裏的鬼鼠,把熱氣啃食殆盡。

目之所及除了這片亭子,連人影都沒了。

九姬皺眉,亦擡腳離開了此地。

但她倒是要看看,這三老爺今晚還能去什麽地方?

他再多轉幾個地方,九姬一天之內就能把薛家人都認齊了。

但這次,他轉頭往鐘鶴青落腳的院落去了。

“... ...都不幫我,我只能毛遂自薦,興許丞相大人慧眼識金,會與我一見如故,徹夜交談。”

九姬嗆了一下。

挺好,這次應該不會被拒絕。

九姬不由地就跟上薛三老爺的腳步,隨他往鐘鶴青落腳的淵墨軒而去。

鐘鶴青果然沒有似薛大老爺一樣,把三老爺拒之門外,甚至親自前來迎接。

但他剛把三老爺迎進門,就看到了跟在後面的人。

無星無月的朦朧夜色下,她還扮著三夫人的樣子,雖穿著旁人的衣裳,幻成了旁人的面容,但抱臂倚在一顆小樹上,一臉看熱鬧地挑眉瞧過來。

鐘鶴青的眼睛在晦暗的月色下,亮了起來。

“阿幺來了。”

他一開口,九姬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怎麽真照著他說得,晚上來了他的院子。

她不由地清了一下嗓子。

“我是跟著薛三老爺來的,不是來... ...”

她沒說下去,及時止住了。

她可不是來赴他之約的。

可她都這麽說了,他卻笑著道了一句。

“都一樣。”

九姬:?

不一樣。

這根本不一樣好吧?

可他又道。

“阿幺稍等我一會,我這就把此人打發走。”

他說到就立刻去做了,轉頭看向前來跟他“徹夜長談”的薛三老爺。

“三老爺這般深夜前來,難不成是大老爺有什麽安排?鐘某正想同令兄說說話。”

三老爺怔了怔。

“非、非是我大哥讓我來的,是學生想跟丞相大人請教學問。”

他這麽說,九姬就見某“丞相大人”的臉色當即落了下來。

“哦,原來如此。若不是大老爺有事相商就算了,鐘某累了,三老爺請回吧。”

三老爺只見這位京裏來的大官,只肯給他長兄面子,對待他卻是半分都不在意,甚是滿是敷衍。

他驚訝不已,臉上露出悲苦之色。

九姬在旁看著,心道此人自己妻兒面前橫行霸道的時候,就沒想過有這一天?

她暗覺爽快,心下愉悅了一些,又看著那“丞相大人”,見他佯裝不耐地甩袖要回去了。

口中還道。

“如此深夜還要擾人清靜,這薛家的禮數真是不太周道。”

他這麽一說,薛三老爺不止驚訝、悲苦,眼下還愧疚自惱起來,一臉覆雜的神色攪合在了一起。

他可真是把這位薛三老爺拿捏的明明白白。九姬心道。

而他果如自己所言,把薛三老爺攆了,九姬瞧著這位三老爺的狀態,神志越發混亂,說不準今日明日就要有什麽大作為。

屆時不知道又能排除誰。

可九姬去不上某人的當,她才不是來赴他之約的。

她幹脆從樹叢裏走了出來,同三老爺道。

“老爺,天色不早了,回咱們院中去吧。”

她說著,見那佯怒正走的人,聞言不由地腳下一頓。

他回身看了過來,九姬心下暗笑卻不理會,同薛三老爺並行準備離去。

薛三老爺對於突然冒出來的自己妻子,倒沒什麽大反應。

可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九姬。

“你娘家爹不是升官了嗎?是不是升到了丞相手下做事?丞相眼下就在此處,你爹為什麽不來拜見?是不是故意讓我難看?”

這薛三夫人娘家確實是官宦人家,且她父親步步高升,官運不錯。可惜薛三夫人卻是不受寵的姨娘的女兒,她父親不喜她姨娘,連帶著對她也沒什麽情分,便也同薛家沒太多往來。

九姬被他一問,正想著要怎麽答話。

不想這薛三老爺卻忽然兩眼一瞪。

“我就知道是你看不上我,嫌棄我科舉不第,故意讓人羞辱我... ...你這賤人!”

他忽然一頓怒喝,接著突然擡起手,向九姬狠狠掌摑了過來。

就在掌風幾乎刮過的瞬間,有人倏然扼住了他的手腕。

是鐘鶴青。

他身邊的侍衛亦立刻上前,制住了那薛三老爺。

薛三老爺嘴裏還朝著他“妻子”道。

“賤人害我,都是賤人害我!”

九姬火氣已經竄了上來,一眼看過去,那三老爺喉嚨就像是什麽掐住一樣,全然喘不了氣。幾息之後才堪堪能呼吸,被侍衛拉了下去。

而九姬則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低壓著眉頭轉身就走。

窩裏橫的狗東西!一心一意只有自己仕途前程。

欲望如此得重,比二小姐薛迎春可重多了,九姬心覺,他怕不就是母主... ...

但她沒走成,還是被人拉住手臂攔了下來。

九姬這才見男人臉色亦十分不好,背著門前燈下的光亮,他午間飲了酒的慵懶貴氣早就一散而光,此刻眸色沈沈,只低著頭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看著她。

九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沒事。”

他剛才不是制住薛老三了嗎?

況且她一個妖主,怎麽能被隨便一個凡人傷到?

但身前的人卻還是不說話,拉了她的手腕,一直將她拉到了淵墨軒門廊下的燈亮處。

侍衛都壓了薛三老爺往旁處教訓去了,此間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拉著她,仍舊反覆看著,尤其看向她半邊臉蛋,見確實沒有手上,男人這才松了口氣。

他擡手將她被掌風扇落的一縷耳邊碎發,輕輕挽了起來。

指尖擦過她耳邊細細的絨毛,溫溫的,癢癢的。

九姬敏感地一躲,他的手頓在了半空。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又慢慢垂下眼簾,斂了神色。

“是我不好,沒想到他在我這裏吃了虧,轉頭就往你身上撒氣。都怪我思量不周。”

九姬沒有怪他的意思。

這薛家的沒一個正常人,真的正常人怎麽能處處考慮得到他們都在想什麽?

“我沒怪你,”她說著,轉了身,“我走了。”

但她一步都沒能走出去,被人牽著手攔住了,更多資 源加入叩 叩群:藥物而二期五二八一他又像午間那樣,突然捏了捏她的掌心。

柔軟微彈的觸感裏,他輕聲。

“這薛家大院夜間詭異,每個人都甚是不定。你別走了,就留在我這,好不好?”

留在他這?她為什麽要留他這?九姬心下一楞,立刻道不行。

“那怎麽行?我眼下是薛家的三夫人。”

又不是你鐘鶴青的娘子。

她說著,直接催動幻珠又變回到了三夫人的容貌上。

她聽見男人嘆了一氣。

“這薛老三中術頗深,不知還會做出些什麽來... ...阿幺真不留下?”

九姬沒回應。

這人又叫她乳名。

但她也沒再端什麽架子了,只是轉身就走。

他倒沒再強留她,可卻從院中拿了燈籠,一路跟在她身後,將她從外院送到內院門口。

到了內院門口,他又把她叫住。

“晚間小心些,閉了門窗睡覺,莫要讓旁人近身。”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

但他本身已經夠怪了,九姬也就沒理會他,聽著他又叨叨地囑咐了好幾句,明日要刮北風,多穿些衣裳,若是冷了就在房中燒起炭火,但莫要忘了開些窗戶雲雲。

九姬被他念叨得要不耐煩了。

“好了,我都知道了!”

這話說完,不等他反應,快步走開了去,一直走到轉角他看不見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心跳被他方才叨叨得有點快。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像個操心兒孫的老婆子的,這麽能念叨?

墻角開了一叢早梅,花朵油潤輕靈,風一吹隱隱又清淡的香氣融進夜風裏。

九姬心裏嘀咕著那人,可卻沒忍住,腳下原路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墻角在她的退步中掠了過去,方才門前的景象,重新回到了她眼角的視線裏。

她剛才快步走開,那人應該也回去了吧?

應該不能還在方才的地方吧?

九姬退到墻角,悄默聲地向後仰著身子,從墻角往他站著的地方瞟了一眼。

她偷偷看去,只見朦朧的夜色裏,風燈搖曳的光亮下,他還站在那裏。

他一直站在與她分開的地方沒動,就好像在等她退回來一樣。

九姬楞了一楞,男人卻忽然捕捉到了她偷看過來的半張小臉。

他嘴角忽的勾了起來,側了側頭,向她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九姬:“... ...”

梅香湧動在夜下的風裏,他眼眸明如星月。

九姬心下一慌,連忙一閃身,急速撤回了自己。

好奇真是害死貓了,她幹嘛回去看他還在不在?

好尷尬... ...但都怪這人。

他怎麽總還停在原地?

但九姬莫名就想到了他說的,“若是你我之間的姻緣,強求便能求得來,輾轉狼狽又有何妨?”

回去之後,這話還在她腦袋裏轉了好久。

什麽時候睡著的,九姬自己都記不清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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