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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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二更）
◎崇安峰上，魔修作亂。◎
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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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峰上。
那些魔修是突然出現的。
他們出現時, 聞人開霽正叫賓客圍著，眾人正在寒暄。
所以，當第一聲尖叫響起時, 眾人只當是什麽沒有眼力的下人在那兒一驚一乍。
只是很快，便是連綿響起而不絕的驚叫聲。
魔修之所以這般叫尋常修士忌憚，正是因為其強大的力量。
一個最最普通的魔修，也能以一當百。
更何況, 這些魔修個個行事詭譎，身形鬼魅，往往還未曾看清其動作樣貌，便已叫那魔修手中武器劈砍受傷。
修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們攜步後撤，提氣抵禦魔修。
可這些魔修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聞人開霽面色凝重，他一邊結印去擋那些朝他襲來的魔修，一面朝著後院女眷們休息的客房處而去。
只是剛剛走到花園, 聞人開霽面色便是愈發難看, 這後院裏, 已是有數量眾多的魔修存在！
聞人開霽臉色在一瞬變得難看起來, 只見他赫然擡手, 淩空一掌, 竟是硬生生將面前的魔修劈得退散半分。
只是他自己, 也因為那反噬之力唇角溢出血絲來。
“聞人師叔！”也不知是蒼羽宗的哪一位弟子，在見聞人開霽受傷後，竟是有些慌亂地喊出聲來。
只是他那一聲，叫後院所有人都看向了聞人開霽的方向。
這反倒叫聞人開霽想要避開眾人先走, 也走不得了。
聞人開霽眸光閃了閃, 他深吸一口氣, 擡手擦去唇邊血跡，而後看向眾人，“諸位，今日魔修來犯，我們定要死戰到最後，絕不能叫魔修討得好去！”
他的話雖有些老套，可現下卻是十分有用，原先已有些疲憊的眾修士，聞言重新握緊了手中刀劍，與那些魔修顫抖至一處。
只是聞人開霽可不似其他人那般樂觀。
魔修的事，他是知曉一二的。
關淩城的魔修，絕不可能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地方。
聞人開霽面色微冷，他趁著無人註意到他，劈開數個攔在他身前的魔修，提著一個蒼羽宗的弟子回到了長廊。
那名蒼羽宗的弟子看著狀況並不算好，胸前有一道橫貫了整個身子的刀痕，面色也是十分蒼白。
“去尋赤虹宗的姚夫人！”
那名弟子微微一楞，聞人開霽繼續道，“尋到姚夫人之後，帶著她和姚小姐暫且躲入密道。若無我蒼羽宗的信號出現，你一定看住她們，不要叫他們從密道裏出來！”
那蒼羽宗的弟子仍是楞在原地。
聞人開霽見狀聲音高了兩分，“若是他們二位在這兒出了事，你叫蒼羽宗如何與赤虹宗交代。”
“是，弟子這就去。”那少年恍然大悟，他顧不上去細想，怎麽就姚夫人與姚小姐需要躲藏進密道之中，難道蒼羽宗除了赤虹宗外，便無須同其他宗門交代什麽了嗎？
聞人開霽見那蒼羽宗的弟子領命離開，這才半松了一口氣，全神貫註地應對面前的魔修。
只是他的心尚未完全落回心底，便聽身後的方向傳來颯颯風聲。
方才被他派出去的那位少年，竟是被一劍貫穿了胸口，死死釘在了墻上。
扔出長劍的人臉上戴著面具，身形修長，宛若青竹。
而那戴著面具的人身後，則是跟著許多穿著白衣，戴著面具的人。
聞人開霽瞳孔輕顫。
在那群白衣人之間，赫然是已經被抓住的姚夫人和姚綠。
除開她們母女，還有許多來崇安峰上賀壽的宗門小輩。
為首那位白衣人，擡手作哨，置於唇邊。
一聲哨響，飄至遠方。
聞人開霽下意識回頭看向天際，原先還亮堂的天際陡然暗了下來。
麒麟身側，群鳥環繞。
等到獸落鳥散，聞人開霽回頭再去看，哪裏還有方才那群人的□□。
反倒是先前隱約落入頹勢的魔修，竟有卷土重來的態勢。
前廳的人漸漸戰鬥至後院。
眾人已是退無可退！
見到麒麟的時候，聞人開霽下意識挺直了背脊，那只麒麟通體漆黑，看著不似祥瑞，反倒像是兇獸。
他曾在兄長處見過麒麟角。
聞人開霽眸光閃了閃，難不成，今日只是當真是兄長決定的嗎？
那些魔修落在麒麟身側，竟是身形驀得擴大數倍！形狀詭譎，宛若鬼影！
要死在這兒了！
這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念頭。
然而下一刻，婉轉琴音傳來，那些魔修竟似聽到什麽恐怖之音一般，紛紛擡手捂住耳朵，發出駭人的慘叫聲來。
眾人朝著笛音傳來處看去，立於瓦檐上的人，一襲白衣，宛若謫仙，長發半束，玉簪通透。
風吹起，那人的長發被風吹得緩緩飄動。
碎金一般的光落在了那人的臉上，叫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知君子端莊若玉。
笛音下，那些魔修暫且被壓制。
與此同時，許多與那男子一般，著白衣，戴面具的人湧上山來，將那些魔修壓制。
擠在一處的眾修士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的命暫時保住了。
只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屋檐上方。
男子翩然落至眾人身前。
只見他擡手，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具，面具下方的人，眸光溫潤，面若冠玉。
“聞人先生，是我來晚了。”謝折緩聲開口道，他右手握著玉笛，左手背於身後，走到了聞人開霽面前。
聞人開霽看著面前的人，眼中情緒連番變幻，過了許久，他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抱拳，躬身下去，“多謝龍主救命之恩。”
其他人只知龍族重現於世，卻是不知曉龍主是為何人。
現在聽到聞人開霽的話，眾人的目光盡數落在了謝折身上，謝折挺直了背脊，任由眾人打量，他面上神色微有些肅穆，“如今魔修太過猖狂，竟是在聞人先生的壽宴上鬧事——”謝折頓了頓，他轉眸看向身側彌月，“這位是我龍族醫女，其醫術高明，若是諸位不嫌棄，可叫彌月替諸位處理傷口，診治一二。”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只聽一句“多謝龍主。”
而後便是三句，四句。
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對著謝折恭敬地行過禮，喚了一聲龍主。
而彌月則是指揮著龍族中人，將在場的人扶起，治傷。
只是很快，便有人發現，部分女眷小輩不見了。
聞人開霽聽著下人來報，發覺不見的，皆是七大宗門中的人，反倒是許多小宗小派，或是散修，只是受了輕傷，並未遭逢什麽大難，也沒有人被擄走。
聞人開霽揮了揮手，示意那人下去，好叫他自己待上一會兒。
他坐在椅子上，身影有些頹然。
聞人開霽有些想不明白，做出這件事的究竟是什麽人。
若是龍族，為什麽不索性將他們殺了了事，反倒要搞出這樣多的名堂來。
更何況，龍族現世後，他幫著聞人羽搜集了不少消息，現在，那些密函還都收藏在後山閣樓裏，厚厚的一沓，可是，幾乎每一張密報，都是在說龍族不足為懼。
他們當真能這般輕易地對付這些魔修嗎？
聞人開霽可不這樣覺得，倘若這些魔修在龍族眼中這般不足為懼，當年又怎麽會輕輕松松叫七大宗門……
聞人開霽眸光暗了暗，可若是不是龍族。
那麽對自己動手的人，又會是誰呢？
聞人開霽閉上了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擡腳走出了屋子，“龍主在何處？”
被聞人開霽拉住的人先是一楞，過了一會兒才答道，“前面將屍體收攏了，龍主正在那兒呢。”
聞人開霽點了點頭，他擡腳，朝著那人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整個崇安峰，死傷無數。
踩在青石磚上，都覺得腳底一片黏膩。
聞人開霽沒有垂頭去看，卻是知道那是被鮮血浸透後，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了前面。
前方空地上，已經擺滿了屍體。
謝折一身白，站在鮮血之中，格外惹眼。
“龍主。”聞人開霽停在了謝折身後，他開口時，聲音有些低沈。
垂眸看著面前一具屍體的人緩緩轉過頭來，“聞人先生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
謝折只看了聞人開霽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擡手握住了面前那具屍體上的長劍，而後手腕輕輕用力，將那貫穿了少年身體的長劍拔了出來。
並沒有血流出來。
謝折垂眸看著面前那人，目光微冷。
“你瞧。”謝折忽然開口道。
聞人開霽一楞，他看向面前的少年，有些不知謝折是叫自己去看什麽。
“人死一段時間後，流淌的血液就會凝固。”謝折緩緩蹲下身去，躺在那兒的少年看著十三四歲的年紀，看衣袍上被血染紅的繡花，應當是蒼羽宗的外門弟子。
那少年眼睛還睜著，似是仍舊保留著死前那一瞬的驚訝。
聞人開霽見謝折蹲下身，也看了一眼那少年，少年死了一段時間，面容看著有些許扭曲可怖。
聞人開霽下意識皺眉，移開了視線，他看向謝折，“在下有事相求，不知龍主可否移步一敘？”
謝折正擡手，將那少年睜著的眼睛緩緩闔上。
聽到聞人開霽的話，他聲音稍有些低沈，“還請先生等上一會兒，待我以龍魂之火將諸位送上輪回道，再與先生詳談。”
聞人開霽下意識想要開口讓謝折何必廢這些心神。
方才他打眼看了死去的人，都是些不怎麽重要的修士，死便死了吧，像這些修為低下的修士，今日不死在魔修手中，日後也會死在妖獸手中。
今日死或是之後死。
並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聞人開霽剛剛吐出一個音，便止住了話頭。
他有些恍然，人多眼雜，自己怎可將心中所想宣之於口呢。
恍惚間，聞人開霽聽到身側響起一道女聲，“聞人先生，這是我龍族的秘藥，可修覆體內損耗的靈氣，這顆給您。”
低頭去看，是彌月。
“多謝彌月女醫。”聞人開霽伸手接過那藥丸，藥丸帶著一股清幽秘香，只是聞著，便覺得心神舒暢，似是先前所受的傷已然好了五成。
只是聞人開霽仍是多了個心眼兒。
如今雖有求於龍族，可他倒也沒有完全信任龍族，這龍族給的藥，他自是不敢直接吃下去，是以只是收入囊中，而後對著彌月又道了聲謝。
彌月笑了一聲，“先生嚴重了。”她面上坦坦蕩蕩，似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只是先生，龍族秘藥原先都是以咒術封著，現在取出若是不快些吃了，許是效用會大打折扣。”
話音落下，彌月便對著聞人開霽伏了伏身，退開了去。
聞人開霽聞言重新將那藥丸從袖中取了出來，他有些遲疑。
龍族的東西，都是些極好的，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不然他們蒼羽宗也不會靠著當年所得，屹立這麽些年而不倒。
而這藥丸，便是聞著就知靈氣馥郁，更遑論，聞人開霽瞥見已經有人將那藥丸吞吃入腹。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
那吃了藥丸的人非但沒有出事，反倒面容愈發透亮。
甚至有人吃下藥丸後，盤腿坐下，運氣修煉，竟是當場突破了瓶頸，不少人的修為都往上提了三兩階。
“聞人先生。”謝折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了身，他看向面前的人，低聲道，“還請聞人先生主持大局，謝某可以龍魂火，送諸位死於魔修手中的修士入輪回道。”
“是，是。”聞人開霽收斂心神，他擡腳朝著不遠處的高臺走去。
原本，那是他準備好，留作設宴款待眾修士時，上前與眾人寒暄的地方，誰料，高臺仍在，卻是與預料中的場景差了十萬八千裏。
“今日之禍——”聞人開霽道，聲音由靈氣擴開，傳到這崇安峰上每個人的耳朵裏。
“起於魔修，某見諸同門慘死於此，心甚愧疚，幸得龍主相救，此恩吾等不可輕忘。”
“吾於此立誓，魔修之亂，定會平定。”聞人開霽看向了身側的謝折，他退了半步，“還請龍主，送今日慘死於此的同門一程。”
謝折頷首，他輕輕擡手，看向下方。
在他掌心當中，橙紅色的火焰漸漸升起，偶有風聲傳來的峰頂上方，似有隱隱龍嘯。
龍族的人在謝折站上高臺時便跪了下去。
龍族人臉上皆是覆著面具，沒有人能看清他們那面具遮蓋下的表情與面龐。
無人知曉，跪於高臺下方的眾人眼中望著謝折，眼眸當中，幾乎都有洶湧的波濤流轉。
龍魂火從謝折手中灑落。
下方的屍體燃了起來，幾乎是眨眼的工夫，那些屍體轉瞬即逝，只餘幾縷青煙，叫風吹散。
除了龍族眾人，其他在場的人紛紛跪了下來。
最後，只剩高臺之上的謝折與聞人開霽站著。
聞人開霽看著眼前的景象，瞳孔顫動，過了許久，他緩緩擡頭。
謝折正看著他，眸光微冷，什麽話都沒有說。
可聞人開霽偏生叫那微冷的目光盯得渾身一顫，他似是有所感一般，緩緩跪了下去。
“魔修之亂起，龍族重現於世，此乃天道示意。”聞人開霽俯下身去，他的聲音叫風吹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還請龍主帶領修士，擊潰魔修，終結魔修之亂！”
謝折收回了落在聞人開霽身上的視線。
他聲音清潤，不帶什麽情緒，“先生此言差矣，平定魔修之亂一事，本就是龍族使命。”
“天下修士，皆我龍族門生，諸位有難，龍族定當鼎力相助。”
祝知禮與聞人羽收到消息趕回崇安峰時，見到的正是眾人臣服於謝折腳下的場景。
聞人羽幾乎要嘔出血來，可他面上卻是不顯。
他轉過頭，一邊吩咐與他一路趕來的蒼羽宗弟子收拾殘局，將受傷的修士安置，一邊推動輪椅，停在了聞人開霽與謝折身前。
謝折垂眸朝著聞人羽看了過來，他嘴角帶著一絲不大看得出的笑，“聞人先生。”
聞人開霽看起來有些恍惚，也不知謝折這聲聞人先生喚的是自己還是聞人羽，他便先出聲應了。
謝折這才將視線從聞人羽身上移開，“方才你說有事與我相談，還請先生明言。”
聞人開霽站起身，他看向謝折，“龍主，前來赴宴的女眷小輩叫魔修擄走了，還請……”
“開霽！”聞人羽出言打斷了聞人開霽的話，他眉心微皺，“你且先將事情說給我聽。”
聞人開霽張了張唇，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叫聞人羽的目光盯得盡數咽了回去。
聞人羽看向謝折，他壓下了心中情緒，轉頭看向了站在他身側祝知禮，“知禮，你陪著龍主去休息片刻，待我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親自招待龍主。”
謝折不置可否，他微微側身，給聞人開霽讓出了路來。
而祝知禮則是緩步踏上高臺，等到四周的人都散開，他才低聲道，“我聽說，你讓跟在身邊的下屬親自上山，接走了師父。”
謝折沒答，他擡眸看向前方。
祝知禮的聲音落在謝折的耳中，一字一句，似是在控訴一般。
“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接近阿枝，就是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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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峰上，魔修作亂。◎
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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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峰上。
那些魔修是突然出現的。
他們出現時, 聞人開霽正叫賓客圍著，眾人正在寒暄。
所以，當第一聲尖叫響起時, 眾人只當是什麽沒有眼力的下人在那兒一驚一乍。
只是很快，便是連綿響起而不絕的驚叫聲。
魔修之所以這般叫尋常修士忌憚，正是因為其強大的力量。
一個最最普通的魔修，也能以一當百。
更何況, 這些魔修個個行事詭譎，身形鬼魅，往往還未曾看清其動作樣貌，便已叫那魔修手中武器劈砍受傷。
修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們攜步後撤，提氣抵禦魔修。
可這些魔修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聞人開霽面色凝重，他一邊結印去擋那些朝他襲來的魔修，一面朝著後院女眷們休息的客房處而去。
只是剛剛走到花園, 聞人開霽面色便是愈發難看, 這後院裏, 已是有數量眾多的魔修存在！
聞人開霽臉色在一瞬變得難看起來, 只見他赫然擡手, 淩空一掌, 竟是硬生生將面前的魔修劈得退散半分。
只是他自己, 也因為那反噬之力唇角溢出血絲來。
“聞人師叔！”也不知是蒼羽宗的哪一位弟子，在見聞人開霽受傷後，竟是有些慌亂地喊出聲來。
只是他那一聲，叫後院所有人都看向了聞人開霽的方向。
這反倒叫聞人開霽想要避開眾人先走, 也走不得了。
聞人開霽眸光閃了閃, 他深吸一口氣, 擡手擦去唇邊血跡，而後看向眾人，“諸位，今日魔修來犯，我們定要死戰到最後，絕不能叫魔修討得好去！”
他的話雖有些老套，可現下卻是十分有用，原先已有些疲憊的眾修士，聞言重新握緊了手中刀劍，與那些魔修顫抖至一處。
只是聞人開霽可不似其他人那般樂觀。
魔修的事，他是知曉一二的。
關淩城的魔修，絕不可能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地方。
聞人開霽面色微冷，他趁著無人註意到他，劈開數個攔在他身前的魔修，提著一個蒼羽宗的弟子回到了長廊。
那名蒼羽宗的弟子看著狀況並不算好，胸前有一道橫貫了整個身子的刀痕，面色也是十分蒼白。
“去尋赤虹宗的姚夫人！”
那名弟子微微一楞，聞人開霽繼續道，“尋到姚夫人之後，帶著她和姚小姐暫且躲入密道。若無我蒼羽宗的信號出現，你一定看住她們，不要叫他們從密道裏出來！”
那蒼羽宗的弟子仍是楞在原地。
聞人開霽見狀聲音高了兩分，“若是他們二位在這兒出了事，你叫蒼羽宗如何與赤虹宗交代。”
“是，弟子這就去。”那少年恍然大悟，他顧不上去細想，怎麽就姚夫人與姚小姐需要躲藏進密道之中，難道蒼羽宗除了赤虹宗外，便無須同其他宗門交代什麽了嗎？
聞人開霽見那蒼羽宗的弟子領命離開，這才半松了一口氣，全神貫註地應對面前的魔修。
只是他的心尚未完全落回心底，便聽身後的方向傳來颯颯風聲。
方才被他派出去的那位少年，竟是被一劍貫穿了胸口，死死釘在了墻上。
扔出長劍的人臉上戴著面具，身形修長，宛若青竹。
而那戴著面具的人身後，則是跟著許多穿著白衣，戴著面具的人。
聞人開霽瞳孔輕顫。
在那群白衣人之間，赫然是已經被抓住的姚夫人和姚綠。
除開她們母女，還有許多來崇安峰上賀壽的宗門小輩。
為首那位白衣人，擡手作哨，置於唇邊。
一聲哨響，飄至遠方。
聞人開霽下意識回頭看向天際，原先還亮堂的天際陡然暗了下來。
麒麟身側，群鳥環繞。
等到獸落鳥散，聞人開霽回頭再去看，哪裏還有方才那群人的□□。
反倒是先前隱約落入頹勢的魔修，竟有卷土重來的態勢。
前廳的人漸漸戰鬥至後院。
眾人已是退無可退！
見到麒麟的時候，聞人開霽下意識挺直了背脊，那只麒麟通體漆黑，看著不似祥瑞，反倒像是兇獸。
他曾在兄長處見過麒麟角。
聞人開霽眸光閃了閃，難不成，今日只是當真是兄長決定的嗎？
那些魔修落在麒麟身側，竟是身形驀得擴大數倍！形狀詭譎，宛若鬼影！
要死在這兒了！
這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念頭。
然而下一刻，婉轉琴音傳來，那些魔修竟似聽到什麽恐怖之音一般，紛紛擡手捂住耳朵，發出駭人的慘叫聲來。
眾人朝著笛音傳來處看去，立於瓦檐上的人，一襲白衣，宛若謫仙，長發半束，玉簪通透。
風吹起，那人的長發被風吹得緩緩飄動。
碎金一般的光落在了那人的臉上，叫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知君子端莊若玉。
笛音下，那些魔修暫且被壓制。
與此同時，許多與那男子一般，著白衣，戴面具的人湧上山來，將那些魔修壓制。
擠在一處的眾修士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的命暫時保住了。
只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屋檐上方。
男子翩然落至眾人身前。
只見他擡手，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具，面具下方的人，眸光溫潤，面若冠玉。
“聞人先生，是我來晚了。”謝折緩聲開口道，他右手握著玉笛，左手背於身後，走到了聞人開霽面前。
聞人開霽看著面前的人，眼中情緒連番變幻，過了許久，他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抱拳，躬身下去，“多謝龍主救命之恩。”
其他人只知龍族重現於世，卻是不知曉龍主是為何人。
現在聽到聞人開霽的話，眾人的目光盡數落在了謝折身上，謝折挺直了背脊，任由眾人打量，他面上神色微有些肅穆，“如今魔修太過猖狂，竟是在聞人先生的壽宴上鬧事——”謝折頓了頓，他轉眸看向身側彌月，“這位是我龍族醫女，其醫術高明，若是諸位不嫌棄，可叫彌月替諸位處理傷口，診治一二。”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只聽一句“多謝龍主。”
而後便是三句，四句。
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對著謝折恭敬地行過禮，喚了一聲龍主。
而彌月則是指揮著龍族中人，將在場的人扶起，治傷。
只是很快，便有人發現，部分女眷小輩不見了。
聞人開霽聽著下人來報，發覺不見的，皆是七大宗門中的人，反倒是許多小宗小派，或是散修，只是受了輕傷，並未遭逢什麽大難，也沒有人被擄走。
聞人開霽揮了揮手，示意那人下去，好叫他自己待上一會兒。
他坐在椅子上，身影有些頹然。
聞人開霽有些想不明白，做出這件事的究竟是什麽人。
若是龍族，為什麽不索性將他們殺了了事，反倒要搞出這樣多的名堂來。
更何況，龍族現世後，他幫著聞人羽搜集了不少消息，現在，那些密函還都收藏在後山閣樓裏，厚厚的一沓，可是，幾乎每一張密報，都是在說龍族不足為懼。
他們當真能這般輕易地對付這些魔修嗎？
聞人開霽可不這樣覺得，倘若這些魔修在龍族眼中這般不足為懼，當年又怎麽會輕輕松松叫七大宗門……
聞人開霽眸光暗了暗，可若是不是龍族。
那麽對自己動手的人，又會是誰呢？
聞人開霽閉上了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擡腳走出了屋子，“龍主在何處？”
被聞人開霽拉住的人先是一楞，過了一會兒才答道，“前面將屍體收攏了，龍主正在那兒呢。”
聞人開霽點了點頭，他擡腳，朝著那人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整個崇安峰，死傷無數。
踩在青石磚上，都覺得腳底一片黏膩。
聞人開霽沒有垂頭去看，卻是知道那是被鮮血浸透後，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了前面。
前方空地上，已經擺滿了屍體。
謝折一身白，站在鮮血之中，格外惹眼。
“龍主。”聞人開霽停在了謝折身後，他開口時，聲音有些低沈。
垂眸看著面前一具屍體的人緩緩轉過頭來，“聞人先生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
謝折只看了聞人開霽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擡手握住了面前那具屍體上的長劍，而後手腕輕輕用力，將那貫穿了少年身體的長劍拔了出來。
並沒有血流出來。
謝折垂眸看著面前那人，目光微冷。
“你瞧。”謝折忽然開口道。
聞人開霽一楞，他看向面前的少年，有些不知謝折是叫自己去看什麽。
“人死一段時間後，流淌的血液就會凝固。”謝折緩緩蹲下身去，躺在那兒的少年看著十三四歲的年紀，看衣袍上被血染紅的繡花，應當是蒼羽宗的外門弟子。
那少年眼睛還睜著，似是仍舊保留著死前那一瞬的驚訝。
聞人開霽見謝折蹲下身，也看了一眼那少年，少年死了一段時間，面容看著有些許扭曲可怖。
聞人開霽下意識皺眉，移開了視線，他看向謝折，“在下有事相求，不知龍主可否移步一敘？”
謝折正擡手，將那少年睜著的眼睛緩緩闔上。
聽到聞人開霽的話，他聲音稍有些低沈，“還請先生等上一會兒，待我以龍魂之火將諸位送上輪回道，再與先生詳談。”
聞人開霽下意識想要開口讓謝折何必廢這些心神。
方才他打眼看了死去的人，都是些不怎麽重要的修士，死便死了吧，像這些修為低下的修士，今日不死在魔修手中，日後也會死在妖獸手中。
今日死或是之後死。
並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聞人開霽剛剛吐出一個音，便止住了話頭。
他有些恍然，人多眼雜，自己怎可將心中所想宣之於口呢。
恍惚間，聞人開霽聽到身側響起一道女聲，“聞人先生，這是我龍族的秘藥，可修覆體內損耗的靈氣，這顆給您。”
低頭去看，是彌月。
“多謝彌月女醫。”聞人開霽伸手接過那藥丸，藥丸帶著一股清幽秘香，只是聞著，便覺得心神舒暢，似是先前所受的傷已然好了五成。
只是聞人開霽仍是多了個心眼兒。
如今雖有求於龍族，可他倒也沒有完全信任龍族，這龍族給的藥，他自是不敢直接吃下去，是以只是收入囊中，而後對著彌月又道了聲謝。
彌月笑了一聲，“先生嚴重了。”她面上坦坦蕩蕩，似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只是先生，龍族秘藥原先都是以咒術封著，現在取出若是不快些吃了，許是效用會大打折扣。”
話音落下，彌月便對著聞人開霽伏了伏身，退開了去。
聞人開霽聞言重新將那藥丸從袖中取了出來，他有些遲疑。
龍族的東西，都是些極好的，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不然他們蒼羽宗也不會靠著當年所得，屹立這麽些年而不倒。
而這藥丸，便是聞著就知靈氣馥郁，更遑論，聞人開霽瞥見已經有人將那藥丸吞吃入腹。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
那吃了藥丸的人非但沒有出事，反倒面容愈發透亮。
甚至有人吃下藥丸後，盤腿坐下，運氣修煉，竟是當場突破了瓶頸，不少人的修為都往上提了三兩階。
“聞人先生。”謝折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了身，他看向面前的人，低聲道，“還請聞人先生主持大局，謝某可以龍魂火，送諸位死於魔修手中的修士入輪回道。”
“是，是。”聞人開霽收斂心神，他擡腳朝著不遠處的高臺走去。
原本，那是他準備好，留作設宴款待眾修士時，上前與眾人寒暄的地方，誰料，高臺仍在，卻是與預料中的場景差了十萬八千裏。
“今日之禍——”聞人開霽道，聲音由靈氣擴開，傳到這崇安峰上每個人的耳朵裏。
“起於魔修，某見諸同門慘死於此，心甚愧疚，幸得龍主相救，此恩吾等不可輕忘。”
“吾於此立誓，魔修之亂，定會平定。”聞人開霽看向了身側的謝折，他退了半步，“還請龍主，送今日慘死於此的同門一程。”
謝折頷首，他輕輕擡手，看向下方。
在他掌心當中，橙紅色的火焰漸漸升起，偶有風聲傳來的峰頂上方，似有隱隱龍嘯。
龍族的人在謝折站上高臺時便跪了下去。
龍族人臉上皆是覆著面具，沒有人能看清他們那面具遮蓋下的表情與面龐。
無人知曉，跪於高臺下方的眾人眼中望著謝折，眼眸當中，幾乎都有洶湧的波濤流轉。
龍魂火從謝折手中灑落。
下方的屍體燃了起來，幾乎是眨眼的工夫，那些屍體轉瞬即逝，只餘幾縷青煙，叫風吹散。
除了龍族眾人，其他在場的人紛紛跪了下來。
最後，只剩高臺之上的謝折與聞人開霽站著。
聞人開霽看著眼前的景象，瞳孔顫動，過了許久，他緩緩擡頭。
謝折正看著他，眸光微冷，什麽話都沒有說。
可聞人開霽偏生叫那微冷的目光盯得渾身一顫，他似是有所感一般，緩緩跪了下去。
“魔修之亂起，龍族重現於世，此乃天道示意。”聞人開霽俯下身去，他的聲音叫風吹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還請龍主帶領修士，擊潰魔修，終結魔修之亂！”
謝折收回了落在聞人開霽身上的視線。
他聲音清潤，不帶什麽情緒，“先生此言差矣，平定魔修之亂一事，本就是龍族使命。”
“天下修士，皆我龍族門生，諸位有難，龍族定當鼎力相助。”
祝知禮與聞人羽收到消息趕回崇安峰時，見到的正是眾人臣服於謝折腳下的場景。
聞人羽幾乎要嘔出血來，可他面上卻是不顯。
他轉過頭，一邊吩咐與他一路趕來的蒼羽宗弟子收拾殘局，將受傷的修士安置，一邊推動輪椅，停在了聞人開霽與謝折身前。
謝折垂眸朝著聞人羽看了過來，他嘴角帶著一絲不大看得出的笑，“聞人先生。”
聞人開霽看起來有些恍惚，也不知謝折這聲聞人先生喚的是自己還是聞人羽，他便先出聲應了。
謝折這才將視線從聞人羽身上移開，“方才你說有事與我相談，還請先生明言。”
聞人開霽站起身，他看向謝折，“龍主，前來赴宴的女眷小輩叫魔修擄走了，還請……”
“開霽！”聞人羽出言打斷了聞人開霽的話，他眉心微皺，“你且先將事情說給我聽。”
聞人開霽張了張唇，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叫聞人羽的目光盯得盡數咽了回去。
聞人羽看向謝折，他壓下了心中情緒，轉頭看向了站在他身側祝知禮，“知禮，你陪著龍主去休息片刻，待我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親自招待龍主。”
謝折不置可否，他微微側身，給聞人開霽讓出了路來。
而祝知禮則是緩步踏上高臺，等到四周的人都散開，他才低聲道，“我聽說，你讓跟在身邊的下屬親自上山，接走了師父。”
謝折沒答，他擡眸看向前方。
祝知禮的聲音落在謝折的耳中，一字一句，似是在控訴一般。
“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接近阿枝，就是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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