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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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在回姚家老太住處的路上, 石瑤小聲同花神說了自己對姚巧巧的猜想：“……加上丹丹對她的維護，姚善君肯定是姚巧巧。”
花神好半晌沒說話，石瑤還以為自己說錯了, 卻沒想到他許久才緩慢道：“是了, 人類的年齡, 九十歲很老了。”
他每次沈睡醒來後, 又會有許多孩子老去死去，在耳邊訴說祈願的聲音愈漸變少, 最終只餘寂靜無聲。
短暫的沈默中, 石瑤察覺到花神的情緒, 想了想問：“遇見我之前，你多久沒出來了？”
花神語氣緩和：“八十年，亦或者七十？”
那可真是夠久了。
石瑤點點他：“聽過一句話沒，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你睡這麽久也該睡飽了, 以後不要睡了, 不然我肯定沒法撐到三十年。”
花神：“為何？”
石瑤慢悠悠道：“你想啊，你現在在我懷裏我都覺得看不夠, 要是你睡著了不出現, 我就會比現在更加更加想見你, 想著想著思念成疾，可不得提前死掉？”
死亡這個話題對石瑤來說太過久遠，便是上輩子猝死, 也是在睡夢中，還穿越到這裏, 沒有任何實感，以至於她提到死亡都是輕快隨意的語氣。
花神卻安靜下來。
石瑤摸不準他這是害羞還是當真了, 因為她調戲的次數多了，花神也不像最開始那樣動不動羞惱驚慌，搞得石瑤怪想念的。
花神忽然溫柔道：“可。”
石瑤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他答應了什麽，立馬抱著雕塑歡快跳起來，要不是怕旁人看到，她都想抱著雕塑猛親幾口。
“花神大人你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超——喜歡你的！”
雕塑閃了兩下。
哈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石瑤走到姚家住宅時，已經有人幫她收拾出一間房，她將雕塑放在隨身的布包裏背著，去看院子裏那盆被托付終身的花盆。
花盆裏的土壤濕潤松軟，看上去照料得很好。
姚巧巧都照顧了那麽久，連芽都沒出，大概她也見不到開花了。
姚老太的院子裏也盛放著各種花，海棠、牡丹、山茶，還有好多連她也叫不上名字的，石瑤抱著花盆一樣樣看過去，饞得不行。
要是將這座院子搬回去多好，還有小廟周圍的花林。
決定了！回去就種花，將小山坡變成她的花圃，她家院子已經配不上她的野心了！
突然，石瑤驚喜地看到一叢帶刺的花，花瓣層層卷起，熱烈的紅色飽滿得仿佛能將枝葉也染紅般。
“小貓你看！這裏還有玫瑰花！這個就是玫瑰，是不是超好看！”
石瑤將花盆放在地上，蹲在玫瑰花叢看著紅艷艷的花，身後的少年顯出身形，低眉認真觀賞，然後淺淺低應了聲。
石瑤驚喜揚首看他：“你出來了！要去看姚巧巧嗎？”
花神平靜道：“不急。”
石瑤就沒再問詢，和他一起觀賞院子裏的花。
傍晚石瑤去看姚老太時，她待在放置數個大木櫃的房間裏，木櫃上擺放著許多不同花紋的密封白瓷，下方貼著白瓷裏存放的種子類型。
姚老太朝她招招手：“來得正好，這裏的種子，你隨便挑。”
丹丹從她身後飛出：“這裏是她畢生研究的成果，整個姚家都想要的花種。”
言外之意，你要慎重對待。
為了長期保持種子活性，房間光線偏暗，溫度也比外面低上許多，滿室只有木質的架子上的一只只玉質通透的白瓷。
石瑤看著滿屋的種子，目光在木架上的娟秀小字上掃過，這樣多的種子，詮釋著這位老人的一生成就。石瑤在這一刻猛然意識到姚老太的偉大，如其他人評價的那樣——東籬鎮第一培花大師。
她也不至於要將這些種子拿個遍，於是說出自己的構想和偏好：“最好是易養活的，每季都有花開，我家門前的小山坡就那麽大，也種不了很多。師父，您有什麽推薦？”
姚老太便帶著她穿梭在木架白瓷之間，給她挑選花種，講述每粒種子該如何催生，要怎樣照料，應該註意什麽，慢條斯理的，一絲不茍的，像托付自己孩子般。
石瑤努力記下來，但細節太多，聽到後面她兩眼發呆。
丹丹：“這點信息也記不住？”
石瑤扭頭問姚老太：“這些丹丹都知道？”
姚老太點頭：“這裏大部分種子，是我和丹丹共同研究出來的。”
石瑤立即松了口氣：“太好了，有丹丹我就放心啦。”
丹丹：“做事不能只想著靠別人。”
石瑤：“對呀，我不靠人，我靠丹丹呀！”
丹丹：“……”
姚老太：“哈-哈-哈，丹丹就是太嚴肅了。”
石瑤想起自己找人的目的，不太好意思道：“師父，我說的向您請教的朋友，您介意她曾經偷過您的花盆嗎？”
姚老太還沒說話，丹丹想起那個小偷：“她？很介意！”
石瑤裝沒聽到，又道：“她還可能是姜家來刺探您花培技術的探子。”
丹丹嚴厲道：“趕出姚家！”
石瑤繼續道：“她說您是培花界的第一培花大師，想向您取經一二。”
這下丹丹看石瑤的神情都帶著懷疑，甚至擔心她也是其他家探子。
姚老太問：“你為何要讓我指點她？”
石瑤認真說：“為了花神。”
丹丹面色懷疑，姚老太也沒說話。
石瑤撓了撓鼻子：“其實我也是這位花神的信徒，丹丹的名字也是他告訴我的。他讓我進入姚家，當時我不清楚為什麽，現在看來應該是為了您。”
“師父，巧巧是不是您曾經的名字？”
姚老太被這個熟悉的名字拉入回憶，許久才追憶般緩緩道：“這麽久了，還有人叫我巧巧啊！哈-哈，我自己都忘記了。”
“所有人叫我善君，阿君，姚小姐，姚夫人，姚老太，只有我娘喚我乳名巧巧，她去世後就再沒人這麽叫過了，”姚老太忽然激動問，“是花神叫你來的？他記得巧巧？”
石瑤點頭：“花神並非不響應你，而是信仰力不足以支撐他出來。”
“怪我，這事怪我，”姚老太撐著拐杖陷入自責，“我若能讓姚家的孩子堅持信奉他，他也不會信仰不足。”
丹丹也愧疚起來，這半年來她幫姚善君延緩軀體衰老，力量變得虛弱，連花神的異常也沒察覺出來。
石瑤安撫姚老太道：“花神是個寬容的神明，我想他不會責怪您。讓您指點我朋友是想讓她也信奉花神，雖然單個信仰不太多，但這是個開始。”
姚老太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好好，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能幫他做點什麽，真是太好了。還好有你，他還有你。”
老人激動後變得疲憊，撐著身體回了屋。
石瑤特意回了趟屋將雕塑留在房裏，然後找到丹丹，問她了解半年前的事。
大概因為對花神有愧，石瑤又在幫花神，丹丹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也不質疑她為何問，簡單說出當時的情況——
“整個姚家都是善君在支撐，半年前她突然大病一場昏迷不醒，姚家上下陷入混亂。不知道誰起的頭，說善君病重是因為祭拜不知名野神導致，要請真正的花神，遺棄這間神龕。”
丹丹嘆道：“姚家最昌盛的時候，所有姚家人以自己培育的花種在神龕前為榮，不過區區三十年，盛榮衰敗顛倒，神龕無人問津。”
“他們怒著要砸倒神龕，毀掉花林，我只能強行將善君喚醒，好歹保住了神龕。但人類的身體衰敗得太快了，才半年，半截身子幾乎入土。”
那就是半年之前，泥巴雕塑在混亂之時被調換，然後扔到距離東籬鎮數百裏外，被石瑤撿到。
石瑤想起同萌萌去鎮上看到的送神，人們需要神明時便對他供奉跪拜，祈願敬仰，不再需要時就將他當做惡魔驅趕，砸碎他的神像，拆掉他的神廟。
她的小貓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入夜時，石瑤抱著雕塑在月光下散步，溫柔地摸著泥巴雕塑，她往神龕的方向去，進入花林看月下繁花盛開。
“聽說這裏是姚家其他人培育的花種，有喜歡的嗎？我們可以偷偷挖走，栽在槐樹旁做個伴，或者種在籬笆外。”
雕塑沈默未答。
“不喜歡啊，不喜歡就算了，師父送的花種也有好多，我還怕沒地方種呢！到時候我們家要被花林包圍，起風時就會看到漫天花瓣飛舞，想想就好美！”
“玫瑰。”
“你喜歡玫瑰啊！”石瑤笑著說，“有品味的人喜好都一樣呢。師父培育出的玫瑰有好多顏色，等到玫瑰花盛開，我要每日找來顏色最美的送你，讓你做世界上最好看的花神。”
雕塑高興地閃了下。
還不夠，遠遠不夠，石瑤想說很多很多讓他開心的話，驅散所有在他世界停留過的咒罵和厭惡，讓他只被幸福快樂的語言包圍。
石瑤由衷地說：“哎呀，你說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雕塑寂靜無聲。
石瑤低頭看雕塑，也就沒看到周圍幾棵樹上的細小花苞似夜間精靈蘇醒，正在徐徐開放。
月亮升至頭頂時，由遠及近地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石瑤躲在花樹的陰影裏，朝聲音處看了眼，心道小魚總算上鉤了。
李萍緊張地東張西望，她記得是這個方向，遠遠瞥見掩映在花樹中的建築，心中松了口氣，加快腳步進入小廟。
夜間的神廟看上去有幾絲陰森，李萍推了下門，驚喜地發現沒有鎖，她趕緊進去帶上門，銀色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神龕上，透出一絲詭異的神性。
李萍本就心中惴惴，這會兒石瑤的話信了八成，連忙跪在蒲團上低語：“請原諒我這麽晚才知道花神您，我……我的夢想是成為東籬鎮第一培花大師，像姚老太那樣，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可我走到中途就看不到前路了。”
“我自小就喜歡培花，為了接觸高級培花師，用各種辦法進幾大培花世家學習。現在我遇到了困惑，沒有人能給我指明方向，我很迷茫。”
“聽說是您實現了石瑤的願望，就忍不住偷偷來向您祈願，能不能……也讓我成為姚老太的弟子？或者，她的助手也行。若我真入了姚老太的眼，往後我必會日日虔誠跪拜，再不三心二意其他花神！”
李萍磕了三個頭，立即又道：“我在培花一事上頗有天賦，不是我自己這麽說的，教過我的都這麽說，我三歲時喜歡玩泥巴……”
石瑤隔著窗戶聽她滔滔不絕地分享培花的求學歷史，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踏著月色轉身離開。
第二日，花田負責人帶著兩名家丁過來，詢問了番走到女培花師的花田，因為昨天石瑤的經歷，花田裏勞作的眾人敏感地望過來。
“什麽？”李萍不敢置信，“姚老太要見我？！”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我昨晚才剛許下願望，今天就實現了？天吶，這是個什麽神明？我該不會遇到了天底下最心軟的神吧！
李萍跟著負責人一走，其餘人紛紛跑來女培花師這裏探風聲——
“姚老太叫走你的助手是要做什麽？”
“昨天是姚老太親自來請走石瑤，今天是負責人來請走李萍，明天會不會輪到你？”
“請問，你還缺助手嗎？我有三年照顧花田的經驗，你看那就是我照顧的花田，要是覺得……”
“我我我，我五年，還經常為了研究光照對花植的影響夜間工作……”
“我也……”
突然失去兩名助手且一無所知的女培花師：“……#”你們踩了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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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沈睡醒來後, 又會有許多孩子老去死去，在耳邊訴說祈願的聲音愈漸變少, 最終只餘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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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語氣緩和：“八十年，亦或者七十？”
那可真是夠久了。
石瑤點點他：“聽過一句話沒，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你睡這麽久也該睡飽了, 以後不要睡了, 不然我肯定沒法撐到三十年。”
花神：“為何？”
石瑤慢悠悠道：“你想啊，你現在在我懷裏我都覺得看不夠, 要是你睡著了不出現, 我就會比現在更加更加想見你, 想著想著思念成疾，可不得提前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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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卻安靜下來。
石瑤摸不準他這是害羞還是當真了, 因為她調戲的次數多了，花神也不像最開始那樣動不動羞惱驚慌，搞得石瑤怪想念的。
花神忽然溫柔道：“可。”
石瑤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他答應了什麽，立馬抱著雕塑歡快跳起來，要不是怕旁人看到，她都想抱著雕塑猛親幾口。
“花神大人你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超——喜歡你的！”
雕塑閃了兩下。
哈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石瑤走到姚家住宅時，已經有人幫她收拾出一間房，她將雕塑放在隨身的布包裏背著，去看院子裏那盆被托付終身的花盆。
花盆裏的土壤濕潤松軟，看上去照料得很好。
姚巧巧都照顧了那麽久，連芽都沒出，大概她也見不到開花了。
姚老太的院子裏也盛放著各種花，海棠、牡丹、山茶，還有好多連她也叫不上名字的，石瑤抱著花盆一樣樣看過去，饞得不行。
要是將這座院子搬回去多好，還有小廟周圍的花林。
決定了！回去就種花，將小山坡變成她的花圃，她家院子已經配不上她的野心了！
突然，石瑤驚喜地看到一叢帶刺的花，花瓣層層卷起，熱烈的紅色飽滿得仿佛能將枝葉也染紅般。
“小貓你看！這裏還有玫瑰花！這個就是玫瑰，是不是超好看！”
石瑤將花盆放在地上，蹲在玫瑰花叢看著紅艷艷的花，身後的少年顯出身形，低眉認真觀賞，然後淺淺低應了聲。
石瑤驚喜揚首看他：“你出來了！要去看姚巧巧嗎？”
花神平靜道：“不急。”
石瑤就沒再問詢，和他一起觀賞院子裏的花。
傍晚石瑤去看姚老太時，她待在放置數個大木櫃的房間裏，木櫃上擺放著許多不同花紋的密封白瓷，下方貼著白瓷裏存放的種子類型。
姚老太朝她招招手：“來得正好，這裏的種子，你隨便挑。”
丹丹從她身後飛出：“這裏是她畢生研究的成果，整個姚家都想要的花種。”
言外之意，你要慎重對待。
為了長期保持種子活性，房間光線偏暗，溫度也比外面低上許多，滿室只有木質的架子上的一只只玉質通透的白瓷。
石瑤看著滿屋的種子，目光在木架上的娟秀小字上掃過，這樣多的種子，詮釋著這位老人的一生成就。石瑤在這一刻猛然意識到姚老太的偉大，如其他人評價的那樣——東籬鎮第一培花大師。
她也不至於要將這些種子拿個遍，於是說出自己的構想和偏好：“最好是易養活的，每季都有花開，我家門前的小山坡就那麽大，也種不了很多。師父，您有什麽推薦？”
姚老太便帶著她穿梭在木架白瓷之間，給她挑選花種，講述每粒種子該如何催生，要怎樣照料，應該註意什麽，慢條斯理的，一絲不茍的，像托付自己孩子般。
石瑤努力記下來，但細節太多，聽到後面她兩眼發呆。
丹丹：“這點信息也記不住？”
石瑤扭頭問姚老太：“這些丹丹都知道？”
姚老太點頭：“這裏大部分種子，是我和丹丹共同研究出來的。”
石瑤立即松了口氣：“太好了，有丹丹我就放心啦。”
丹丹：“做事不能只想著靠別人。”
石瑤：“對呀，我不靠人，我靠丹丹呀！”
丹丹：“……”
姚老太：“哈-哈-哈，丹丹就是太嚴肅了。”
石瑤想起自己找人的目的，不太好意思道：“師父，我說的向您請教的朋友，您介意她曾經偷過您的花盆嗎？”
姚老太還沒說話，丹丹想起那個小偷：“她？很介意！”
石瑤裝沒聽到，又道：“她還可能是姜家來刺探您花培技術的探子。”
丹丹嚴厲道：“趕出姚家！”
石瑤繼續道：“她說您是培花界的第一培花大師，想向您取經一二。”
這下丹丹看石瑤的神情都帶著懷疑，甚至擔心她也是其他家探子。
姚老太問：“你為何要讓我指點她？”
石瑤認真說：“為了花神。”
丹丹面色懷疑，姚老太也沒說話。
石瑤撓了撓鼻子：“其實我也是這位花神的信徒，丹丹的名字也是他告訴我的。他讓我進入姚家，當時我不清楚為什麽，現在看來應該是為了您。”
“師父，巧巧是不是您曾經的名字？”
姚老太被這個熟悉的名字拉入回憶，許久才追憶般緩緩道：“這麽久了，還有人叫我巧巧啊！哈-哈，我自己都忘記了。”
“所有人叫我善君，阿君，姚小姐，姚夫人，姚老太，只有我娘喚我乳名巧巧，她去世後就再沒人這麽叫過了，”姚老太忽然激動問，“是花神叫你來的？他記得巧巧？”
石瑤點頭：“花神並非不響應你，而是信仰力不足以支撐他出來。”
“怪我，這事怪我，”姚老太撐著拐杖陷入自責，“我若能讓姚家的孩子堅持信奉他，他也不會信仰不足。”
丹丹也愧疚起來，這半年來她幫姚善君延緩軀體衰老，力量變得虛弱，連花神的異常也沒察覺出來。
石瑤安撫姚老太道：“花神是個寬容的神明，我想他不會責怪您。讓您指點我朋友是想讓她也信奉花神，雖然單個信仰不太多，但這是個開始。”
姚老太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好好，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能幫他做點什麽，真是太好了。還好有你，他還有你。”
老人激動後變得疲憊，撐著身體回了屋。
石瑤特意回了趟屋將雕塑留在房裏，然後找到丹丹，問她了解半年前的事。
大概因為對花神有愧，石瑤又在幫花神，丹丹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也不質疑她為何問，簡單說出當時的情況——
“整個姚家都是善君在支撐，半年前她突然大病一場昏迷不醒，姚家上下陷入混亂。不知道誰起的頭，說善君病重是因為祭拜不知名野神導致，要請真正的花神，遺棄這間神龕。”
丹丹嘆道：“姚家最昌盛的時候，所有姚家人以自己培育的花種在神龕前為榮，不過區區三十年，盛榮衰敗顛倒，神龕無人問津。”
“他們怒著要砸倒神龕，毀掉花林，我只能強行將善君喚醒，好歹保住了神龕。但人類的身體衰敗得太快了，才半年，半截身子幾乎入土。”
那就是半年之前，泥巴雕塑在混亂之時被調換，然後扔到距離東籬鎮數百裏外，被石瑤撿到。
石瑤想起同萌萌去鎮上看到的送神，人們需要神明時便對他供奉跪拜，祈願敬仰，不再需要時就將他當做惡魔驅趕，砸碎他的神像，拆掉他的神廟。
她的小貓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入夜時，石瑤抱著雕塑在月光下散步，溫柔地摸著泥巴雕塑，她往神龕的方向去，進入花林看月下繁花盛開。
“聽說這裏是姚家其他人培育的花種，有喜歡的嗎？我們可以偷偷挖走，栽在槐樹旁做個伴，或者種在籬笆外。”
雕塑沈默未答。
“不喜歡啊，不喜歡就算了，師父送的花種也有好多，我還怕沒地方種呢！到時候我們家要被花林包圍，起風時就會看到漫天花瓣飛舞，想想就好美！”
“玫瑰。”
“你喜歡玫瑰啊！”石瑤笑著說，“有品味的人喜好都一樣呢。師父培育出的玫瑰有好多顏色，等到玫瑰花盛開，我要每日找來顏色最美的送你，讓你做世界上最好看的花神。”
雕塑高興地閃了下。
還不夠，遠遠不夠，石瑤想說很多很多讓他開心的話，驅散所有在他世界停留過的咒罵和厭惡，讓他只被幸福快樂的語言包圍。
石瑤由衷地說：“哎呀，你說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雕塑寂靜無聲。
石瑤低頭看雕塑，也就沒看到周圍幾棵樹上的細小花苞似夜間精靈蘇醒，正在徐徐開放。
月亮升至頭頂時，由遠及近地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石瑤躲在花樹的陰影裏，朝聲音處看了眼，心道小魚總算上鉤了。
李萍緊張地東張西望，她記得是這個方向，遠遠瞥見掩映在花樹中的建築，心中松了口氣，加快腳步進入小廟。
夜間的神廟看上去有幾絲陰森，李萍推了下門，驚喜地發現沒有鎖，她趕緊進去帶上門，銀色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神龕上，透出一絲詭異的神性。
李萍本就心中惴惴，這會兒石瑤的話信了八成，連忙跪在蒲團上低語：“請原諒我這麽晚才知道花神您，我……我的夢想是成為東籬鎮第一培花大師，像姚老太那樣，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可我走到中途就看不到前路了。”
“我自小就喜歡培花，為了接觸高級培花師，用各種辦法進幾大培花世家學習。現在我遇到了困惑，沒有人能給我指明方向，我很迷茫。”
“聽說是您實現了石瑤的願望，就忍不住偷偷來向您祈願，能不能……也讓我成為姚老太的弟子？或者，她的助手也行。若我真入了姚老太的眼，往後我必會日日虔誠跪拜，再不三心二意其他花神！”
李萍磕了三個頭，立即又道：“我在培花一事上頗有天賦，不是我自己這麽說的，教過我的都這麽說，我三歲時喜歡玩泥巴……”
石瑤隔著窗戶聽她滔滔不絕地分享培花的求學歷史，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踏著月色轉身離開。
第二日，花田負責人帶著兩名家丁過來，詢問了番走到女培花師的花田，因為昨天石瑤的經歷，花田裏勞作的眾人敏感地望過來。
“什麽？”李萍不敢置信，“姚老太要見我？！”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我昨晚才剛許下願望，今天就實現了？天吶，這是個什麽神明？我該不會遇到了天底下最心軟的神吧！
李萍跟著負責人一走，其餘人紛紛跑來女培花師這裏探風聲——
“姚老太叫走你的助手是要做什麽？”
“昨天是姚老太親自來請走石瑤，今天是負責人來請走李萍，明天會不會輪到你？”
“請問，你還缺助手嗎？我有三年照顧花田的經驗，你看那就是我照顧的花田，要是覺得……”
“我我我，我五年，還經常為了研究光照對花植的影響夜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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