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刺史吳奎在內宅裏反覆踱步，不斷地向往張望，一會兒問手下“來了嗎？”，沒一會兒又問，“來了嗎？”

手下也不敢多言，只能反覆寬慰說，“快了快了。”

過了一會兒，只見嵇祿匆匆地走進來，吳奎像見到救星一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連忙把他帶到裏間，並且吩咐手下關好門，不準任何人靠近。

嵇祿在裏間，靠近吳奎耳邊悄悄地說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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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匈奴人已經打造了許多攻城器械，拋石機不斷地把碩大的石頭擲向城墻；被俘的幾萬德勝軍俘虜正在挖土堆山，作為匈奴弓箭兵的射擊基地；地道也在挖掘，沖車也一輛一輛地造出來。巴圖滿意地看著手下的進展，旁邊的副將說，“將軍，噶樂那裏也在抓緊行動呢，他們雲梯造得比我們多。”巴圖哈哈笑了，“莽夫，標準的莽夫。並州城，溝深墻高，造這麽多雲梯，他想把草原的雄鷹們就這樣送給南蠻人當箭靶子嗎？”

副將小心地看著巴圖說，“聽說他是讓被俘的德勝軍抗雲梯，先送梯子過去，被守軍射死了不少。”

“哦？”巴圖一楞“沒想到啊，這莽夫還有點腦子。那他們上去了嗎？”

“沒有，”副將說，“城裏的弓箭很猛，守城的器械也很多，噶樂將軍攻了幾次都沒有登上城樓。”

“就是，”巴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打起仗來，有勇無謀是沒有用的。還是要讓大王看看，真正的草原勇士是怎麽攻破南蠻子的大城的。這些縮頭烏龜，就知道在圍殼裏躲著，膽小如鼠，不敢出來較量。看著吧，看我們的匈奴勇士是怎樣把尖刀放在他們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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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士兵都靜默著，在山路上急速行走，我和丁揚走在最前面，目標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陽邑縣城，這個我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攻擊陽邑是我們商討下來的結果，除了敵後游擊的四師、五師，我把在並州城附近的一師也調過來了，連同二師、三師、六師，四五萬人集中向陽邑進發。

丁揚不停地擦著頭上的汗，邊走邊和我聊著，“薛軍長，”他已經隨著兵丁們的習慣，稱呼我為軍長了，“你說烏斯會按照我們的計劃走嗎？”

我說，“打仗不是賭博，但是有時候還是要看運氣的，從薛福送來的情報看，我想這次如果攻擊陽邑的話，烏斯還會發兵來救的。你看，陽邑本身就是聯通冀州的要害，烏斯清楚如果陽邑失守後，中原援救並州的路徑就多了一條，冀州的軍隊可以向西走捷徑來援，不需要像德勝軍一樣，從黃河以南走很遠來援；還有，德勝軍雖然敗了，但是張本還有一支偏軍在陽邑以東，既沒有撤，當然也沒有進，但是總是像個魚刺一樣讓烏斯不舒服，一旦冀州軍隊和張本匯合，吃掉並州以東的匈奴駐軍，並州城東面的門戶就大開，如果再加上我們自衛軍，烏斯在並州城下豈不是成了腹背受敵？所以，按照我的設想，如果我們攻擊陽邑，烏斯一定會派兵來援的。”

丁揚不禁佩服地說，“薛軍長，別看你年紀小，這謀略真是丁某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咱們剛見面那會兒，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番本事。”說著，他眼色忽然一暗，“小兄弟，要是我有你這般韜略，這雁門關也不會丟失，這並州也就不會遭此大難了。”

“丁大哥，不必自責。匈奴人蓄謀已久，兵力又非常充足，最關鍵的是，我們漢人裏面出了漢奸。雁門關下，你帶著邊軍已經打出了威風，我們都是非常景仰的，您是條漢子！”我打心眼裏佩服丁揚的血性。

丁揚搖搖頭，“可惜了我那幫弟兄，一起流血，一起惡戰的，活下來的就這麽一點點人，這筆賬，我是一定要找匈奴人算的。”說著，丁揚攥緊了拳頭，幾乎要把指甲蓋陷進肉裏。

隊伍前面迎面匆匆走來了一個傳令兵，稟報我說，“軍長，前面離陽邑還有二十裏。提前去聯系張將軍的偵查兵有回信了。”

“哦？太好了，人呢？快快帶來見我。”我眼睛一亮，十分興奮。如果聯系上張本，整個形勢就更好了，陽邑這一仗就更有把握了。

不多時偵察兵來了，帶回了張本給我的信，我拆開一看，點點頭又搖搖頭，轉身把信遞給了丁揚。丁揚接過來匆匆看了，啐了一口說，“他媽的，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擺什麽天子親軍的架子。德勝軍就是這德行，也難免會打敗仗。要我們聽他指揮，搞什麽搞。”

“唉，這恐怕就是國人的劣根性，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了，不想著怎麽齊心協力地打敗匈奴，先討論受誰節制，誰指揮誰。這個張本啊，才能是有一點，可惜就是眼界和格局太差了點。”我搖著頭，有點失望的說，“看來，我要會會這個張將軍才行啊。”

“薛軍長，我看算了，馬上要惡戰了，你還是別去他那裏了。”丁揚提醒我說，“去張本那裏還隔著幾個匈奴人占的城池呢。估計是他不知道我們的戰績，以為我們是一幫子散兵游勇。”

我應道，“你說的是，我沒打算現在去，我想等這仗打完了以後，順勢掃掉匈奴人占的城池，然後去見見他。從道理上說，他是大魏的正規軍，可能還不相信我們之前鷹嘴巖、黃花嶺等等的戰績，把我們當成烏合之眾。好吧，這次就用陽邑的勝利，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抗擊匈奴的中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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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本此時也非常苦惱，他得知德勝軍在上黨地區崩潰以後，又氣又驚，氣的是那該死的曹柳剛愎自用不聽他的良言相勸，驚的是匈奴人確實強悍，長途奔襲能一夜之間把近二十萬德勝軍給打敗。張本有些進退維谷，進吧，就憑他這萬把人，解救並州簡直是天方夜譚，退吧，沒有朝廷的命令，擅自撤退等於投降，要吵架滅門的。沒有辦法，他只好就地布防，派出人馬收攏失散的德勝軍士兵，然後打聽德勝軍主要將領的下落。他得到的消息是非常沮喪的，曹柳只帶了少數人逃離了戰場，渡河後向冀州方向逃去了，現在不知所蹤；吳剛率殘部全部戰死，呂劍被俘，蔣康下落不明……

德勝軍的高級將領，就剩他一個了，陸陸續續又收攏了有一萬多散兵，張本帶著這兩萬殘兵，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有手下帶來了一個穿著迥異的士兵，自稱是漢民自衛軍的偵察兵，替薛軍長給張將軍送信來了。張本把信反覆看了又看，有些將信將疑，他從沒聽說還有這樣一支軍隊，由老百姓自發組成。“人數有這麽多？虛張聲勢吧。打了這麽多勝仗？吹牛吧。要我和他們聯手攻擊匈奴？開玩笑吧。”張本在心裏嘀咕，“這幫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如果真的是抗擊匈奴的隊伍，還是聽我指揮為好。如果我指揮他們，加上剩下的德勝軍，打兩場仗，也算能給朝廷一個交代。不然的話，有家也難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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