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稍微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話都有點不經過大腦了，“兄弟們情投意合，哦，哦，好像應該是說談得來、談得來，呵呵，區區小物，何必要你送我往的。”

莫公子說，“那不行那不行，我從來沒有白拿人東西的。再說，以往只有我送人東西，哪有先讓人送我東西之說，是看我沒東西麽？”

說完，莫公子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頓，滿是豪氣地說，“我把我們家的棗紅馬送你，給嵇老太爺兩匹，給你兩匹。”

這時，旁邊的隨從提醒他，“莫少，我們帶來的上好馬不夠的，再送就沒法騎乘回去了。”

莫公子拿眼一橫，“五匹棗紅馬怎麽不夠了，還有一匹我騎，你們幾個沒馬就走回去。”

我聽了哭笑不得，“莫公子的盛情，薛某領了，至於這馬麼就不收了。你們路遠還要騎回去的。”

莫公子當時就急了眼，“怎地，瞧不上我這馬？這幾匹棗紅馬端的是我命人從馬群裏精心挑出來的，堪稱千裏馬，不必赤兔馬差。你若嫌棄，我就把我的坐騎追風給你，但你一定要好好待它。”

“這個，更使不得使不得。”我心想怎麽成討要人家東西了。

莫公子一探手，抓住我的胳膊，“兄臺，怎麽連我的坐騎都瞧不上眼麽，還是瞧不上莫某？”

我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估計應該青了，沒想到他這麽大勁，也讓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他人高馬大，但是手卻不大，我心裏一動。“恭敬不如從命，莫公子如此真心，薛某在此謝過，這馬我就收下了。”

“就是，”莫公子松了手，微微搖了搖頭，“你們這些中原人，就是太虛情假意，死要面子活受罪。剛才看你談匈奴戰事還十足豪爽，遇到贈禮就假模假式。”

這幾句話說得我頗為尷尬，嵇老太爺趕緊過來打圓場，“莫公子既然一片赤誠送我們好馬，我們就好好收下，照料好，他日再見時，把馬兒養得精精神神的，也是大家開心。莫公子，我這裏也有些馬匹，雖抵不上你的棗紅馬，但作個腳力也是不錯的，送給你的手下騎把，畢竟沒有馬，幾百裏路你真要讓他們走回去不成。”

莫公子哈哈一笑，“慢說是讓他們走回去，就是讓他們在地上滾回去，他們也得滾。”

嵇老太爺聽了哈哈大笑，我卻面色不變，因為我看到他的手下同樣表情嚴肅，這個莫公子不是開玩笑，他真做得出。這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這個人，身份可是不一樣啊，在這個時候他來找嵇老太爺所為何事呢？

莫公子拿起我的玉佩看了又看，在手中把玩著，微微側了一下臉，睨著眼斜看了我一下，“薛公子這塊玉佩真好啊。”

“嗯，應該是不錯的吧。我娘給我的，也算是平安符，陪我刀裏來火裏去的。想來過些日子，你我可能都要和匈奴刀兵相見，送你也希望保個平安吧。”

莫公子把玉佩掛在腰間，站起來，向嵇老太爺和我拱拱手，“莫某此行，收益匪淺，有緣得識兩位高人確實是三生有幸。莫某要事在身，今日酒宴就暫且到此，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冀北，走得早就不向二位辭行了。就此別過，希望能夠早日再聚。”

嵇老太爺和我把他們送到門外，他們回去歇息。而後，老太爺拉著我，要回去再喝。

我坐下，給嵇老太爺斟了一杯酒，然後不經意地說，“剛才這位姑娘可不簡單啊。”

嵇老太爺一楞，盯住我，半晌才說，“年輕人，我看你才是不簡單啊。”

******

我和小梅第二天也回去了，騎著莫公子，暫且這麽叫她吧，送我們的兩匹良駒。有好多事要辦，嵇老太爺同意以他家族的名望和勢力，在並州，尤其是北部地區早做動員，讓百姓們提早做準備。薛家寨這邊也要提早做準備，親連親的宗族不說，還有好多以前的佃戶，自衛軍的家人們都要做準備，真的戰事來臨，自衛軍那點人還是非常非常之少的，還要再動員青壯。

莫公子的事，嵇老太爺最後還是避而不談，他不說，我也不追問。只是從嵇老太爺的態度上，我判斷出這個莫公子，確實是女的，女人有這麽高的身材，而且又這麽跋扈，我疑心她不是中原人，但這些都是猜測。可以印證我猜測的，還有我胯下的這匹寶馬。中原不是產馬的地方，一出手就是四匹良駒，這可不是一般中原人家能夠做到的。至於她究竟是誰，這個謎底也只能等以後再說了。不過，她明顯敵視匈奴，應該不是匈奴人，只要不是匈奴人，還好商量。

因為，匈奴人真的來了！

從前一段時間的試探，斷斷續續地騷擾，到這次的大舉進攻，匈奴右賢王真的率十萬大軍殺來了。邊境傳來的消息並不怎麽好，丁揚率邊軍主力集中在雁門關，關外的一些百姓已經被匈奴人劫掠一空。目前還是處於僵持階段，雙方在雁門關對峙。

關內緊挨著長城一帶的雲中郡幾個縣比較緊張，人在往南疏散，相對靠南的好幾個郡還沒有緊張起來。嵇家已經安排人手去通知各地親族該回撤的回撤，該上山的上山，東西該藏的藏。我這邊發動得比較徹底，所有能通知的都通知，所有人都動員起來先把糧食收割了，然後該藏的藏，該掩埋的掩埋。也有將信將疑的，不太相信匈奴人會殺這麽快，會長驅直入這麽深。縣城裏我也請嵇老太爺給趙縣令送個信，讓他早做準備，可是傳來的消息可不那麽令人愉快，趙縣令對嵇家很是客氣，但是沒信，城防沒有做任何的加強。只能祈禱上天了。

我和小梅這幾天連軸轉，先把婦孺轉移到山上，還要安頓好吃的和喝的，水也很重要啊。山上幾個避難所的命門就是水。之後，又集中起來青壯，打造兵器，分發武器，再組織人員在要道上設置一些陷阱啊、鹿砦啊等等障礙。

還有比較關鍵的，這世代信息傳播很慢，信息不靈會吃很大虧。為了掌握匈奴人的動向，官方有烽火臺，我們就借鑒後世抗日戰爭時候，根據地經常用的消息樹，在一些要害山頭上安排了人員設置明顯的旗子或者偽裝的樹，發現匈奴人以後，就放倒警示。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匈奴人沒來，官兵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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