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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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澆水◎
游也來到明川已經一周, 這一周裏他帶著團隊三個人將明川逛了個遍，遲遲沒有開機，明明所有演員都到位。
最難請的是短片主人公——一位只有七歲的留守男孩, 一開始男孩奶奶以為游也是騙子，直到村支書親自出面說游也的父親就是十幾年前來拍攝過電影的游大導演, 也是讚助沈和出國留學的好心人，男孩奶奶這才答應。
明川是沈和的故鄉, 可惜他早不在這裏。游也和他通話時, 對方竟很感慨，說什麽我不想回去的地方，你竟一頭紮進裏。
游也笑笑沒說話。
中午游也和團隊在明川飯館吃飯，他叫了斌斌，等人到齊了才動筷。
一個圓桌中間放了一口鍋，易言去飯館門口夾了滿滿一筐綠葉菜, 坐下的時候說：“不愧是農村，這菜真新鮮。”
範霄澤笑了聲：“喜歡就好, 得連著吃倆月呢。”
短片拍攝周期預計兩個月, 或許用不了這麽久。拍攝團隊和游也上次合作時就提前結束周期。
游也拍攝很是認真, 有時候一個鏡頭能磨幾天，但效率高的時候連續很多場戲都是一遍過。團隊裏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提出問題他也會采納。
對於團隊協作的工作, 成員之間的相處很重要, 包括演員也是。
游也端了盤麻醬給斌斌：“蘸這吃。”
“好。”
二月的天還不算暖，一群年輕氣盛的男生吃青菜根本不夠，範霄澤要了五盤肉, 火鍋裏咕嘟咕嘟咕嘟翻滾著清湯, 他夾了一大筷子牛肉下了進去。
“斌斌, 你一年吃幾次肉？”範霄澤問小演員。
斌斌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範霄澤說，“一次也不吃。”
斌斌嗯了聲，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一字一句緩慢地說：“只有過年的時候，哦不對，還有八月十五的時候吃肉，奶奶說，我們家太窮了，省下錢來給我上學用。”
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奶奶騙他說父母在外地打工，斌斌一直以為自己是留守兒童。但其實他的身世比留守兒童還要可憐些。
幾個人帶著他玩了幾天，終算熟悉了些，才敢試探性的詢問一些問題。
斌斌心思敏感，但這會兒心情好，回答地很認真。
範霄澤又問：“你媽媽不回來看你？”
斌斌又搖頭：“我從來沒見過媽媽。”他端著碗，目光清澈透明，“我有時候在想，我是不是沒有爸爸媽媽，如果他們還活著，怎麽一次都不來看我？”
“明明說我媽是跟別人跑了。”斌斌說，“我不信。”
游也問：“明明是誰？”
“是我弟弟。”斌斌說，“我表叔家的。”
游也輕輕動了動筷子，沒說話。
易言夾了一筷子肉放進斌斌碗裏，說：“斌斌，你多吃肉，咱們明天開始拍短片，你游也哥哥——”他指指游也，“會給你交學費的。”
游也點了點頭。
明川是沈和的故鄉，游也想要拍攝留守兒童主題的短劇也是因為他。他們認識十幾年，互相認為對方身上有一種故事性。
沈和曾問過他，家庭幸福的小孩真的能理解原生家庭不幸的小孩嗎？
游也沈默許久，告訴他至少我看到了。
沈和說所以我就感覺你不一樣，我要是個女的，我鐵定得追你t z。
游也笑得吊兒郎當，說自己有對象，叫他省省吧。
留守兒童的劇本寫了兩周，窗外鞭炮連天，家人圍爐而坐時，游也父母遠在歐洲旅行，游椋加班加到心力交瘁，游也窩在房間裏，一下一下敲完了幾萬字，刪刪減減數遍，找專業人士評估，最終完結劇本。
游父給了游也十分爽快的評價，要他盡管去做，重要的是做成這件事，不要在意後果。
他把拍攝當成一個工程來對待，當然前提是地基不能歪。劇本就是地基，他知道他選擇的題材不是主流，但有受眾，會引起共鳴。至少他作為導演，深深為之感到無奈。
沒想到的是，斌斌第二天沒能來拍攝。他昨天吃多了肉，半夜忽然腹痛難忍，被奶奶送到鎮上診所，診斷為積食。
團隊人聽了之後又心疼又難以理解，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飯菜，唯獨斌斌不適。
範霄澤說：“可能是斌斌不常吃肉吧。”
幾個人收拾器械，一同去往斌斌奶奶家看望斌斌。
從斌斌家回來後，他們遇到了同樣在明川待了一周的施方晴和付盾。
說起來，兩個人還是因為游也才來到這裏的。
游也的作品，永遠是導演系最優秀的。
所以同學們都膜拜他，對他的拍攝和想法極其好奇。但游也總是一副慢條斯理、不受任何人耽擱的狀態，只會讓人更覺神秘。
“今天不是拍攝嗎？”施方晴問道，“怎麽回來了？”
範霄澤說：“沒拍成。”
施方晴詫異：“怎麽了啊？”
“突發狀況。”
在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游也低聲回答她。
施方晴唇角綻放出笑意，猛的轉過身，看向他的背影。
付盾扯了一下她的小臂：“走啊。”
這一路她都心不在焉。
付盾約她去鎮上看看，兩人走出去很遠，她還扭著頭向後看。
付盾看出她的心思，又不忍心讓她這麽傻傻地看下去，對她說：“還看呢，都走出二裏地了。”
施方晴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拍到他肩上：“你管呢。”
她扭過頭來，仍是想著游也。他人高腿長，穿著松垮，在這並不時髦的鄉下，十分出挑。
“你還準備待多久。”付盾覺得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他想早點回學校。
導演系這幾周課是自由拍攝，課時結束時交上作業即可。
“你很著急回去嗎？”她假裝不懂他的意思。
付盾不假思索道：“你的作業不做了啊。”
付盾本不想來明川，施方晴說鄉下更好釋放情緒，畢竟他們連劇本都沒寫。可在這裏的一周裏，劇本進度十分緩慢，而且他越來越發現施方晴的心思不在劇本上。
他不是看不出施方晴喜歡游也，但游也此時一心撲在拍攝上，雖然他也沒進度，但他來到明川當天就騎著山地車將附近幾個村子轉了個遍。
“游也肯定是要參加比賽。”付盾說，“你想試試嗎？我那裏有比賽格式表。”
施方晴滿不在乎：“試試也行，比賽在哪裏？”
“北城。”付盾回答，“傳媒大學。”
靜默了一秒，忽然又說：“你如果心思不在比賽上，就別想了。”
學院規定了參賽名額，即便填寫表格，也要由專業老師判斷後再做舉薦。
春寒料峭的天氣，她只穿著單薄的裙子，甚至每天化著精致的妝。付盾覺得她不像來采風拍攝的，倒像是來追愛的。
付盾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一本正經地分析起男生喜歡一個女生的態度，至少不會是游也當下這般。
---
斌斌的積食至少輸液兩天，下午奶奶做完活兒，把他送到小醫館，游也已經等候許久了。
配藥輸液，針管紮進瘦弱手背上青色血管裏，直至血液蔓延透明管道中，小家夥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所以游也心裏莫名生出一種心疼，也是愧疚。如果他早知道小家夥不能吃那麽多肉，就也不會一個勁兒給他夾菜。
“疼不疼。”
斌斌搖頭：“不疼。”
“肚子呢。”游也摁了摁腹部，問他，“肚子還疼麽？”
“現在不疼了。”斌斌看著他，聲色沙啞，“昨晚疼，還吐了，有點難受。”
游也說：“抱歉。”
斌斌瞪著大眼睛看他，但是一直沒回應他，表情好像很是詫異，過了一會兒又變成疑惑：“和你有什麽關系啊？”
“我沒提醒你。”游也低聲說，“肉吃多了就是會積食，我以為你喜歡吃。”
“我喜歡吃啊。”斌斌深吸一口氣，擡起另只手拍拍他肩膀，“哥哥，你別這樣，我是真的喜歡吃肉，奶奶已經訓過我了，我以後不會那麽沒分寸了。”
“奶奶說收了你的錢我就得聽你的話，好好拍電影。”斌斌自責道，“我現在生病了，等我病好了就能拍了。”
游也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不著急。”
“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斌斌擡頭看著他，蠟黃色臉頰燈光下更顯削瘦：“我會上電視嗎？”
“會。”
“嘿。”小家夥一下子樂了出來，“真的嗎？”
“真的。”
輸液三瓶，需要三個小時。最後一瓶液體剛換上，施方晴從門外走了進來。
游也坐在鐵架床邊，斌斌躺在床上睡了，不過從施方晴進來的那瞬間，他就被吵醒了。
施方晴手裏拿著兩瓶礦泉水，遞給游也一瓶：“怪不得今天沒動工呢，原來是你的小演員生病了。”
游也點頭，接過水，說了聲謝謝。
靜謐的房間裏，只有頭頂一盞白色燈光亮著，門外有行人經過，隔著厚重的門簾模糊不清。燈光似乎給人加了層濾鏡，除卻輪廓外，一切都模糊不清。
施方晴望著他的眉眼，只一瞬他便低垂下去。
“本來想等你開工再走。”施方晴拿過板凳坐在他對面，自然而然道，“班長說明天就走。”
聞言，游也沒做出什麽反應，擰開瓶蓋平靜地喝下一口水，嗯了一聲。
斌斌躺在床上，手背搭在額頭上，看了眼施方晴，又看向游也，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施方晴沒有意識到斌斌已經醒了，還以為他只是覺得燈光耀眼，所以才將手搭在眼睛之上。
“你這個作品會參加比賽嗎？”問完這句，她又自顧自回答，“應該會吧，你以前的作品得過不少獎呢。”
她聲色柔柔，目光灼灼。
“可能吧。”游也大咧咧著腿坐在床上，眉眼深邃。
“你拍完給我看。”施方晴輕輕道，“我想看。”
有人給她打電話，她走到門外去接。
斌斌的手臂向上擡了幾公分，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看著游也。
游也轉眸看他，笑了笑：“怎麽了？”
“哥哥。”斌斌頓了頓，“她是你女朋友嗎？”
“不是。”游也說，“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喜歡你。”
“這麽明顯？”
斌斌癟嘴，重重點頭：“很明顯。”
“哥哥有女朋友。”游也耐心地說。
“哦。”斌斌驚喜地眨了眨眼睛，“她漂亮嗎？比剛才那個姐姐漂亮嗎？”
“嗯。”游也腦海中閃過黃熙雨的笑顏，不由得勾起唇角，淡淡道，“哥哥眼裏她最漂亮。”
……
掛斷電話，施方晴準備回去和游也打聲招呼，然後回賓館收拾行李。
明川距離靜南車程大約兩小時，付盾朋友恰巧在距離明川不遠的地方，去往明川。車裏只有兩個人，可以捎帶上他們兩個，半個小時後車就到了。
施方晴轉過身來，看見游也從門裏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最上面，緊抵著下頜角，只要他稍稍頷首，半張臉便掩住，整個人沈著而內斂。
察覺他正在向自己走來時，施方晴的心跳驟然加速。無論是從哪個角度，游也都完美無暇地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從初見他那天到現在，她都期待對方的眼神能夠停留在她身上一秒，哪怕一秒。
她知道，喜歡游也的人很多，她也知道，游也一直沒交過女朋友，這意味著她還有機會。只要游也告別單身，她便也告別單戀，但他一直單身，她便一直喜歡。
相對而立，游也率先出聲。
“我記得你和黃熙雨挺熟。”
施方晴木訥：“還行吧……”
忽然有種不算太好的預感。
“你回去幫我告訴她一聲。”游也雙手插兜，垂眼看她，低聲說，“記得給花澆水。”
聽喜歡的男生提及另一位女生，總歸是種不好的體驗。施方晴下意識詢問道：“什麽花？”
“我家裏的。”
“你們……”
他笑著打斷，坦坦蕩蕩：“我們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說：
也子：我負責斬斷一切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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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也來到明川已經一周, 這一周裏他帶著團隊三個人將明川逛了個遍，遲遲沒有開機，明明所有演員都到位。
最難請的是短片主人公——一位只有七歲的留守男孩, 一開始男孩奶奶以為游也是騙子，直到村支書親自出面說游也的父親就是十幾年前來拍攝過電影的游大導演, 也是讚助沈和出國留學的好心人，男孩奶奶這才答應。
明川是沈和的故鄉, 可惜他早不在這裏。游也和他通話時, 對方竟很感慨，說什麽我不想回去的地方，你竟一頭紮進裏。
游也笑笑沒說話。
中午游也和團隊在明川飯館吃飯，他叫了斌斌，等人到齊了才動筷。
一個圓桌中間放了一口鍋，易言去飯館門口夾了滿滿一筐綠葉菜, 坐下的時候說：“不愧是農村，這菜真新鮮。”
範霄澤笑了聲：“喜歡就好, 得連著吃倆月呢。”
短片拍攝周期預計兩個月, 或許用不了這麽久。拍攝團隊和游也上次合作時就提前結束周期。
游也拍攝很是認真, 有時候一個鏡頭能磨幾天，但效率高的時候連續很多場戲都是一遍過。團隊裏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提出問題他也會采納。
對於團隊協作的工作, 成員之間的相處很重要, 包括演員也是。
游也端了盤麻醬給斌斌：“蘸這吃。”
“好。”
二月的天還不算暖，一群年輕氣盛的男生吃青菜根本不夠，範霄澤要了五盤肉, 火鍋裏咕嘟咕嘟咕嘟翻滾著清湯, 他夾了一大筷子牛肉下了進去。
“斌斌, 你一年吃幾次肉？”範霄澤問小演員。
斌斌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範霄澤說，“一次也不吃。”
斌斌嗯了聲，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一字一句緩慢地說：“只有過年的時候，哦不對，還有八月十五的時候吃肉，奶奶說，我們家太窮了，省下錢來給我上學用。”
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奶奶騙他說父母在外地打工，斌斌一直以為自己是留守兒童。但其實他的身世比留守兒童還要可憐些。
幾個人帶著他玩了幾天，終算熟悉了些，才敢試探性的詢問一些問題。
斌斌心思敏感，但這會兒心情好，回答地很認真。
範霄澤又問：“你媽媽不回來看你？”
斌斌又搖頭：“我從來沒見過媽媽。”他端著碗，目光清澈透明，“我有時候在想，我是不是沒有爸爸媽媽，如果他們還活著，怎麽一次都不來看我？”
“明明說我媽是跟別人跑了。”斌斌說，“我不信。”
游也問：“明明是誰？”
“是我弟弟。”斌斌說，“我表叔家的。”
游也輕輕動了動筷子，沒說話。
易言夾了一筷子肉放進斌斌碗裏，說：“斌斌，你多吃肉，咱們明天開始拍短片，你游也哥哥——”他指指游也，“會給你交學費的。”
游也點了點頭。
明川是沈和的故鄉，游也想要拍攝留守兒童主題的短劇也是因為他。他們認識十幾年，互相認為對方身上有一種故事性。
沈和曾問過他，家庭幸福的小孩真的能理解原生家庭不幸的小孩嗎？
游也沈默許久，告訴他至少我看到了。
沈和說所以我就感覺你不一樣，我要是個女的，我鐵定得追你t z。
游也笑得吊兒郎當，說自己有對象，叫他省省吧。
留守兒童的劇本寫了兩周，窗外鞭炮連天，家人圍爐而坐時，游也父母遠在歐洲旅行，游椋加班加到心力交瘁，游也窩在房間裏，一下一下敲完了幾萬字，刪刪減減數遍，找專業人士評估，最終完結劇本。
游父給了游也十分爽快的評價，要他盡管去做，重要的是做成這件事，不要在意後果。
他把拍攝當成一個工程來對待，當然前提是地基不能歪。劇本就是地基，他知道他選擇的題材不是主流，但有受眾，會引起共鳴。至少他作為導演，深深為之感到無奈。
沒想到的是，斌斌第二天沒能來拍攝。他昨天吃多了肉，半夜忽然腹痛難忍，被奶奶送到鎮上診所，診斷為積食。
團隊人聽了之後又心疼又難以理解，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飯菜，唯獨斌斌不適。
範霄澤說：“可能是斌斌不常吃肉吧。”
幾個人收拾器械，一同去往斌斌奶奶家看望斌斌。
從斌斌家回來後，他們遇到了同樣在明川待了一周的施方晴和付盾。
說起來，兩個人還是因為游也才來到這裏的。
游也的作品，永遠是導演系最優秀的。
所以同學們都膜拜他，對他的拍攝和想法極其好奇。但游也總是一副慢條斯理、不受任何人耽擱的狀態，只會讓人更覺神秘。
“今天不是拍攝嗎？”施方晴問道，“怎麽回來了？”
範霄澤說：“沒拍成。”
施方晴詫異：“怎麽了啊？”
“突發狀況。”
在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游也低聲回答她。
施方晴唇角綻放出笑意，猛的轉過身，看向他的背影。
付盾扯了一下她的小臂：“走啊。”
這一路她都心不在焉。
付盾約她去鎮上看看，兩人走出去很遠，她還扭著頭向後看。
付盾看出她的心思，又不忍心讓她這麽傻傻地看下去，對她說：“還看呢，都走出二裏地了。”
施方晴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拍到他肩上：“你管呢。”
她扭過頭來，仍是想著游也。他人高腿長，穿著松垮，在這並不時髦的鄉下，十分出挑。
“你還準備待多久。”付盾覺得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他想早點回學校。
導演系這幾周課是自由拍攝，課時結束時交上作業即可。
“你很著急回去嗎？”她假裝不懂他的意思。
付盾不假思索道：“你的作業不做了啊。”
付盾本不想來明川，施方晴說鄉下更好釋放情緒，畢竟他們連劇本都沒寫。可在這裏的一周裏，劇本進度十分緩慢，而且他越來越發現施方晴的心思不在劇本上。
他不是看不出施方晴喜歡游也，但游也此時一心撲在拍攝上，雖然他也沒進度，但他來到明川當天就騎著山地車將附近幾個村子轉了個遍。
“游也肯定是要參加比賽。”付盾說，“你想試試嗎？我那裏有比賽格式表。”
施方晴滿不在乎：“試試也行，比賽在哪裏？”
“北城。”付盾回答，“傳媒大學。”
靜默了一秒，忽然又說：“你如果心思不在比賽上，就別想了。”
學院規定了參賽名額，即便填寫表格，也要由專業老師判斷後再做舉薦。
春寒料峭的天氣，她只穿著單薄的裙子，甚至每天化著精致的妝。付盾覺得她不像來采風拍攝的，倒像是來追愛的。
付盾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一本正經地分析起男生喜歡一個女生的態度，至少不會是游也當下這般。
---
斌斌的積食至少輸液兩天，下午奶奶做完活兒，把他送到小醫館，游也已經等候許久了。
配藥輸液，針管紮進瘦弱手背上青色血管裏，直至血液蔓延透明管道中，小家夥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所以游也心裏莫名生出一種心疼，也是愧疚。如果他早知道小家夥不能吃那麽多肉，就也不會一個勁兒給他夾菜。
“疼不疼。”
斌斌搖頭：“不疼。”
“肚子呢。”游也摁了摁腹部，問他，“肚子還疼麽？”
“現在不疼了。”斌斌看著他，聲色沙啞，“昨晚疼，還吐了，有點難受。”
游也說：“抱歉。”
斌斌瞪著大眼睛看他，但是一直沒回應他，表情好像很是詫異，過了一會兒又變成疑惑：“和你有什麽關系啊？”
“我沒提醒你。”游也低聲說，“肉吃多了就是會積食，我以為你喜歡吃。”
“我喜歡吃啊。”斌斌深吸一口氣，擡起另只手拍拍他肩膀，“哥哥，你別這樣，我是真的喜歡吃肉，奶奶已經訓過我了，我以後不會那麽沒分寸了。”
“奶奶說收了你的錢我就得聽你的話，好好拍電影。”斌斌自責道，“我現在生病了，等我病好了就能拍了。”
游也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不著急。”
“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斌斌擡頭看著他，蠟黃色臉頰燈光下更顯削瘦：“我會上電視嗎？”
“會。”
“嘿。”小家夥一下子樂了出來，“真的嗎？”
“真的。”
輸液三瓶，需要三個小時。最後一瓶液體剛換上，施方晴從門外走了進來。
游也坐在鐵架床邊，斌斌躺在床上睡了，不過從施方晴進來的那瞬間，他就被吵醒了。
施方晴手裏拿著兩瓶礦泉水，遞給游也一瓶：“怪不得今天沒動工呢，原來是你的小演員生病了。”
游也點頭，接過水，說了聲謝謝。
靜謐的房間裏，只有頭頂一盞白色燈光亮著，門外有行人經過，隔著厚重的門簾模糊不清。燈光似乎給人加了層濾鏡，除卻輪廓外，一切都模糊不清。
施方晴望著他的眉眼，只一瞬他便低垂下去。
“本來想等你開工再走。”施方晴拿過板凳坐在他對面，自然而然道，“班長說明天就走。”
聞言，游也沒做出什麽反應，擰開瓶蓋平靜地喝下一口水，嗯了一聲。
斌斌躺在床上，手背搭在額頭上，看了眼施方晴，又看向游也，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施方晴沒有意識到斌斌已經醒了，還以為他只是覺得燈光耀眼，所以才將手搭在眼睛之上。
“你這個作品會參加比賽嗎？”問完這句，她又自顧自回答，“應該會吧，你以前的作品得過不少獎呢。”
她聲色柔柔，目光灼灼。
“可能吧。”游也大咧咧著腿坐在床上，眉眼深邃。
“你拍完給我看。”施方晴輕輕道，“我想看。”
有人給她打電話，她走到門外去接。
斌斌的手臂向上擡了幾公分，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看著游也。
游也轉眸看他，笑了笑：“怎麽了？”
“哥哥。”斌斌頓了頓，“她是你女朋友嗎？”
“不是。”游也說，“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喜歡你。”
“這麽明顯？”
斌斌癟嘴，重重點頭：“很明顯。”
“哥哥有女朋友。”游也耐心地說。
“哦。”斌斌驚喜地眨了眨眼睛，“她漂亮嗎？比剛才那個姐姐漂亮嗎？”
“嗯。”游也腦海中閃過黃熙雨的笑顏，不由得勾起唇角，淡淡道，“哥哥眼裏她最漂亮。”
……
掛斷電話，施方晴準備回去和游也打聲招呼，然後回賓館收拾行李。
明川距離靜南車程大約兩小時，付盾朋友恰巧在距離明川不遠的地方，去往明川。車裏只有兩個人，可以捎帶上他們兩個，半個小時後車就到了。
施方晴轉過身來，看見游也從門裏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最上面，緊抵著下頜角，只要他稍稍頷首，半張臉便掩住，整個人沈著而內斂。
察覺他正在向自己走來時，施方晴的心跳驟然加速。無論是從哪個角度，游也都完美無暇地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從初見他那天到現在，她都期待對方的眼神能夠停留在她身上一秒，哪怕一秒。
她知道，喜歡游也的人很多，她也知道，游也一直沒交過女朋友，這意味著她還有機會。只要游也告別單身，她便也告別單戀，但他一直單身，她便一直喜歡。
相對而立，游也率先出聲。
“我記得你和黃熙雨挺熟。”
施方晴木訥：“還行吧……”
忽然有種不算太好的預感。
“你回去幫我告訴她一聲。”游也雙手插兜，垂眼看她，低聲說，“記得給花澆水。”
聽喜歡的男生提及另一位女生，總歸是種不好的體驗。施方晴下意識詢問道：“什麽花？”
“我家裏的。”
“你們……”
他笑著打斷，坦坦蕩蕩：“我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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