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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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下樓◎
黃熙雨上次來找老太太是十月, 那會兒天氣好，老太太狀態不錯。兩月不見，客廳裏坐著不少容光煥發的人, 唯獨中間穿著大紅外套的老太太精神大不如前。
表哥說老太太前幾天剛出院，腦血栓發作頭腦不清晰, 姑媽送去醫院請了個護工照應。但老太太似乎對護工的照料極為不滿，絮絮叨叨吐槽至今。
黃熙雨一進去就直奔老太太, 噓寒問暖問她身體如何, 怎麽住院了不通知她，如果她知道的話說什麽也會去看她的。
老太太被黃熙雨幾句哄得哈哈大笑，撫摸著她的手，說就是輪也輪不到她來照顧，三個大人在她前頭頂著呢，又不是死了。
老太太估計還在氣頭上, 說話不怎麽中聽。在場的無人敢反駁，唯獨陳建業老婆不服氣, 說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凈說些不吉利話, 哪有老人家自己咒自己的？
老太太氣得跳腳, 黃熙雨直覺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
“你快閉嘴吧吧！”
陳建業妻子嫁進來已經十幾年了，兩個兒子都十多歲。老太太仍不給她留半分面子，張口就罵。可對方也不是什麽善茬, 一來一往便鬥起嘴來, 旁人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直到最後，還是姑媽緩和氣氛：“先吃飯吧，大過年的, 孩子們好不容易回來。”
今天不是老太太生日, 就是一頓家宴。趁著外孫孫子都在, 老太太專門要求把黃熙雨接來。
也不知是因為剛和陳建業老婆吵過，還是真的覺得愧疚。眾目睽睽之下老太太就給了黃熙雨一個素圈黃金大手鐲，說是給她的嫁妝，足足一百克重。
黃熙雨有些為難：“奶奶，我不需要這個。”
“怎麽不需要，你都二十二了，過完年二十三，二月份生日一過就二十四了。”老太太一口氣把她年齡說大兩歲，“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都成親了。”
姑媽吃著一瓣橘子，和老太太說：“媽你不能這麽算年齡，熙雨歲實，二月份過得才是二十二的生日。”
對於姑媽，老太太尚能留給幾分薄面，沒反駁，也不算開心。
親戚們聚在一起離不開的話題唯有攀比，家庭條件好的攀比物質，家庭條件次攀比孩子。陳家親戚生活富裕，能說道的都是孩子。
大家許久不見處於婚育年齡的表哥，你一言我一句的催婚催生，老太太倒是理也不理了。
表哥把頭扭向黃熙雨：“你吃飽了嗎？哥一會帶你出去玩。”
“吃飽了。”黃熙雨知道表哥是想搬救兵，很輕易地給了臺階下。
兩人前後起身，表哥抓起車鑰匙。
老太太眼睛尖得要命：“這麽冷的天兒就別出去了，去客廳看電視去。”
無法，兩人從餐廳轉移到客廳。表哥給黃熙雨削了個橙子切塊，讓她別在意這些親戚們說什麽，一個個都煩人得很。
表哥問黃熙雨：“想不想出去？”
黃熙雨支支吾吾道：“我都……可以。”
表哥察覺到她的異常，甩著車鑰匙看她幾眼，問她：“你是不是有事兒啊？”
黃熙雨如見到救星般點頭。
是出國留學的事情——黃英讓她來找陳建業要學費。
可能是陳建業現在過得太好，黃英總是有一種“這種生活原本應該是我女兒”的想法，雖然黃熙雨自己沒什麽感慨，況且已經成年再去問父母要出國費用本就是一件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但是黃英卻說這都是陳建業應該的。
黃熙雨說她有點兒不好意思。
表哥：“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話你不用當著舅媽的面。”
黃熙雨心想應該。
表哥提議：“要不要我去幫你叫舅舅？”
黃熙雨想了想，搖頭：“不用啦表哥，我們去看電視吧。”
黃熙雨沒法在陳家做到自如，但可能是親情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她很容易便能和表哥親近起來，甚至連陳建業的兩個兒子她也沒有那般反感。
後來陳建業上樓，她也跟了上去。
得知黃熙雨要出國留學的打算，陳建業很是激動：“就兩年的學費，爸爸怎麽可能付不起！”
“還要考試。”黃熙雨說，“結果不確定的。”
陳建業：“缺錢就來找爸！”
黃熙雨擡眸看著陳建業：“謝謝爸爸。”
“別這麽客氣。”陳建業搖頭，“你是我閨女，你怎麽能和爸爸這樣生分。”
黃熙雨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陳建業拍拍黃熙雨肩膀，想了半天，說：“你從小就乖，不像你那倆弟弟，天天淘得讓人受不了，你像你媽，性格要強，我對不住你媽，你媽媽現在還記恨我。”
黃熙雨輕聲：“我媽現在過得也不差。”
“不差什麽？她現在找的那個就是她年輕時候那個，沒什麽本事更沒什麽錢。”陳建業語氣略帶嫌棄，“你媽倒是不離不棄了！”
黃熙雨心想這話她不能接，無論說什麽都有失偏頗。況且長輩一代的事情她真不想插手，那都不是她能決定得了的。
若是真是由她所想，她希望父慈母賢，相愛白頭。
相愛白頭……做夢咧。
陳建業作為父親沒話說，但作為丈夫，和現任妻子婚姻關系存在的多年中也不見得沒有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最開始的時候，黃英對陳建業現任妻子敵意滿滿，甚至當面發生過沖突——那時他們還沒離婚，場面十分混亂。鬧到最後，黃英幾乎人財兩空，幸好還有黃熙雨陪伴。
早些年陳建業妻子還以黃熙雨改姓一事最為挑撥父女關系的把柄，如今也很少t z提及。偶爾還會詢問黃熙雨黃英現狀，至於意圖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人性覆雜且矛盾。
晚飯過後，黃熙雨被表哥送回家中。
臨下車前，表哥還邀請她下次見面：“我在家待到年後，有時間一起出來玩。”
黃熙雨應了表哥的約，拖著行李箱回家，冬夜裏寒風吹得她腳步越來越快。
接到游也電話的時候，黃熙雨心想接一下就馬上掛斷。
“你怎麽不回消息？”
“我忘了。”黃熙雨笑著解釋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順便把留學的想法告訴了游也。
其實這算件大事兒，但她說得很輕松隨意，游也回得也快。
“去哪兒？”
黃熙雨想起學校留學院校，想必游也也是了解過的。寒風吹得她手指肌膚涼透，耳旁是他低沈的呼吸。
“歐洲。”黃熙雨說，“怎麽樣？”
“我幫你問一下，你先回家。”說完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收拾完給我打電話。”
---
黃熙雨沒想到江宴承也在家，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完全沒有她和表哥相處起來的淡然。
江國北對於江宴承分手的事情耿耿於懷，即便是在她面前也不避諱。
“你都多大了，你想要多好的？”江國北滿臉愁容，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再去試試，瑾芙多喜歡你，能遇到一個真心人不容易。”
江宴承被江國北說得頭大，但語氣裏很少表現出不耐煩：“她有更好的選擇。”
江國北語調沈重：“那你呢？”
也就是那個時候，黃熙雨輕輕推開了門。下意識間，江宴承的目光就對上了她的眼。她看起來沒有一絲愁緒，只是被寒風吹得有點兒冷，鼻尖微紅，臉色白皙，淺色的羽絨服包裹著腦袋，片刻之後，那雙眼睛才又對上他的。
這樣的瞬間，讓黃熙雨略微惶恐。
空氣寂靜了好半晌，江國北才有重覆道：“那你呢？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江宴承喉結輕滾，低聲道：“我也有。”
黃熙雨猜到兩人的對話與誰有關，很可惜的是，她還沒見過這個人。
她緩緩地褪去了羽絨服，面前的人轉身離去，她微微挑了挑眉，沒敢發出更大的動靜，也沒敢與他打招呼。
直到她拖著行李箱進了門，黃英才從裏屋出來：“回來了？”
黃熙雨跟著點了點頭：“放假了。”又說，“媽媽我有話想對你說。”
其實不必這麽小心翼翼，但黃熙雨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江國北的茶杯捧在茶幾上發出聲響，明明那麽正常的動作，卻讓人感覺不舒服。
“來房間吧。”黃熙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國北一眼。
後者仍無動於衷。
可能誰也不舒服。
和黃英說過留學費用的事情，黃熙雨便回了房間。
游也的電話打過來，黃熙雨拿出耳機塞進耳裏。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蝸裏來回游蕩，好像他就在她身邊說話。
黃熙雨坐在書桌前，房間很是安靜。因為江宴承的提前回家，又因為他和江國北的不愉快，所以每個人都早早回了房間，沒有更多交流。
本來她也不想出去。
如果要去歐洲的話，游也提議兩個學校。他聲色清晰的分析利弊，透著聽筒，壓向她的耳膜，最後他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旅游，從意大利途徑瑞士德國，直到俄羅斯。”
窗戶似乎不是嚴絲合縫，在冬夜寒風淩亂中，有涼氣透入。她眨了眨眼睛，猛地驚醒：“什麽……意思？”
“我們一起。”他的聲音很是溫和。
黃熙雨有點兒緊張：“真的？”
他說：“這能有假麽？”
黃熙雨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勾起唇角，她從未有過這種感受，一種自如且被擁護的感受。可以不用考慮別人，卻被別人全方面考慮。
掛斷電話，黃熙雨動作輕巧地出來房間，準備去洗手間洗漱。
她洗漱完畢的時候，在客廳看到了江宴承的身影。
不知道是第幾次，江宴承在等她。他似乎總有話對她說，而她總是不想聽。
不過，同在屋檐下，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能躲開的。
江宴承按滅手機屏幕，看見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低聲說：“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如實回答：“是。”
江宴承沈默。
但黃熙雨看得出來，他分明就是有話說。
而且他的語氣，和表哥很不一樣。表哥問有沒有男朋友，交代地是要她拿捏對方，那種交代讓黃熙雨感覺新奇，且沒有負擔。
江宴承沈默許久，不甚在意道：“你最好分了，現在的戀愛能有什麽用。”
黃熙雨笑了聲，想想他這話也不無道理。
“你這是經驗多了。”她看著他，反問道，“對麽？”
回到房間，黃熙雨給游也發了條消息。
沒什麽實質性內容，就是有點兒想他。想和他在一起時輕松自如的狀態，想被他照顧，也想和他說話聊天兒。
他的回覆來得格外晚，晚到她已經躺在床上，馬上就要睡了。
直到手機震動，屏幕中跳躍出兩個字。
「下樓。」
黃熙雨表情微楞，心想不可能吧，她問游也為什麽？
游也的回答是：「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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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說老太太前幾天剛出院，腦血栓發作頭腦不清晰, 姑媽送去醫院請了個護工照應。但老太太似乎對護工的照料極為不滿，絮絮叨叨吐槽至今。
黃熙雨一進去就直奔老太太, 噓寒問暖問她身體如何, 怎麽住院了不通知她，如果她知道的話說什麽也會去看她的。
老太太被黃熙雨幾句哄得哈哈大笑，撫摸著她的手，說就是輪也輪不到她來照顧，三個大人在她前頭頂著呢，又不是死了。
老太太估計還在氣頭上, 說話不怎麽中聽。在場的無人敢反駁，唯獨陳建業老婆不服氣, 說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凈說些不吉利話, 哪有老人家自己咒自己的？
老太太氣得跳腳, 黃熙雨直覺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
“你快閉嘴吧吧！”
陳建業妻子嫁進來已經十幾年了，兩個兒子都十多歲。老太太仍不給她留半分面子，張口就罵。可對方也不是什麽善茬, 一來一往便鬥起嘴來, 旁人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直到最後，還是姑媽緩和氣氛：“先吃飯吧，大過年的, 孩子們好不容易回來。”
今天不是老太太生日, 就是一頓家宴。趁著外孫孫子都在, 老太太專門要求把黃熙雨接來。
也不知是因為剛和陳建業老婆吵過，還是真的覺得愧疚。眾目睽睽之下老太太就給了黃熙雨一個素圈黃金大手鐲，說是給她的嫁妝，足足一百克重。
黃熙雨有些為難：“奶奶，我不需要這個。”
“怎麽不需要，你都二十二了，過完年二十三，二月份生日一過就二十四了。”老太太一口氣把她年齡說大兩歲，“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都成親了。”
姑媽吃著一瓣橘子，和老太太說：“媽你不能這麽算年齡，熙雨歲實，二月份過得才是二十二的生日。”
對於姑媽，老太太尚能留給幾分薄面，沒反駁，也不算開心。
親戚們聚在一起離不開的話題唯有攀比，家庭條件好的攀比物質，家庭條件次攀比孩子。陳家親戚生活富裕，能說道的都是孩子。
大家許久不見處於婚育年齡的表哥，你一言我一句的催婚催生，老太太倒是理也不理了。
表哥把頭扭向黃熙雨：“你吃飽了嗎？哥一會帶你出去玩。”
“吃飽了。”黃熙雨知道表哥是想搬救兵，很輕易地給了臺階下。
兩人前後起身，表哥抓起車鑰匙。
老太太眼睛尖得要命：“這麽冷的天兒就別出去了，去客廳看電視去。”
無法，兩人從餐廳轉移到客廳。表哥給黃熙雨削了個橙子切塊，讓她別在意這些親戚們說什麽，一個個都煩人得很。
表哥問黃熙雨：“想不想出去？”
黃熙雨支支吾吾道：“我都……可以。”
表哥察覺到她的異常，甩著車鑰匙看她幾眼，問她：“你是不是有事兒啊？”
黃熙雨如見到救星般點頭。
是出國留學的事情——黃英讓她來找陳建業要學費。
可能是陳建業現在過得太好，黃英總是有一種“這種生活原本應該是我女兒”的想法，雖然黃熙雨自己沒什麽感慨，況且已經成年再去問父母要出國費用本就是一件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但是黃英卻說這都是陳建業應該的。
黃熙雨說她有點兒不好意思。
表哥：“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話你不用當著舅媽的面。”
黃熙雨心想應該。
表哥提議：“要不要我去幫你叫舅舅？”
黃熙雨想了想，搖頭：“不用啦表哥，我們去看電視吧。”
黃熙雨沒法在陳家做到自如，但可能是親情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她很容易便能和表哥親近起來，甚至連陳建業的兩個兒子她也沒有那般反感。
後來陳建業上樓，她也跟了上去。
得知黃熙雨要出國留學的打算，陳建業很是激動：“就兩年的學費，爸爸怎麽可能付不起！”
“還要考試。”黃熙雨說，“結果不確定的。”
陳建業：“缺錢就來找爸！”
黃熙雨擡眸看著陳建業：“謝謝爸爸。”
“別這麽客氣。”陳建業搖頭，“你是我閨女，你怎麽能和爸爸這樣生分。”
黃熙雨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陳建業拍拍黃熙雨肩膀，想了半天，說：“你從小就乖，不像你那倆弟弟，天天淘得讓人受不了，你像你媽，性格要強，我對不住你媽，你媽媽現在還記恨我。”
黃熙雨輕聲：“我媽現在過得也不差。”
“不差什麽？她現在找的那個就是她年輕時候那個，沒什麽本事更沒什麽錢。”陳建業語氣略帶嫌棄，“你媽倒是不離不棄了！”
黃熙雨心想這話她不能接，無論說什麽都有失偏頗。況且長輩一代的事情她真不想插手，那都不是她能決定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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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的時候，黃英對陳建業現任妻子敵意滿滿，甚至當面發生過沖突——那時他們還沒離婚，場面十分混亂。鬧到最後，黃英幾乎人財兩空，幸好還有黃熙雨陪伴。
早些年陳建業妻子還以黃熙雨改姓一事最為挑撥父女關系的把柄，如今也很少t z提及。偶爾還會詢問黃熙雨黃英現狀，至於意圖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人性覆雜且矛盾。
晚飯過後，黃熙雨被表哥送回家中。
臨下車前，表哥還邀請她下次見面：“我在家待到年後，有時間一起出來玩。”
黃熙雨應了表哥的約，拖著行李箱回家，冬夜裏寒風吹得她腳步越來越快。
接到游也電話的時候，黃熙雨心想接一下就馬上掛斷。
“你怎麽不回消息？”
“我忘了。”黃熙雨笑著解釋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順便把留學的想法告訴了游也。
其實這算件大事兒，但她說得很輕松隨意，游也回得也快。
“去哪兒？”
黃熙雨想起學校留學院校，想必游也也是了解過的。寒風吹得她手指肌膚涼透，耳旁是他低沈的呼吸。
“歐洲。”黃熙雨說，“怎麽樣？”
“我幫你問一下，你先回家。”說完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收拾完給我打電話。”
---
黃熙雨沒想到江宴承也在家，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完全沒有她和表哥相處起來的淡然。
江國北對於江宴承分手的事情耿耿於懷，即便是在她面前也不避諱。
“你都多大了，你想要多好的？”江國北滿臉愁容，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再去試試，瑾芙多喜歡你，能遇到一個真心人不容易。”
江宴承被江國北說得頭大，但語氣裏很少表現出不耐煩：“她有更好的選擇。”
江國北語調沈重：“那你呢？”
也就是那個時候，黃熙雨輕輕推開了門。下意識間，江宴承的目光就對上了她的眼。她看起來沒有一絲愁緒，只是被寒風吹得有點兒冷，鼻尖微紅，臉色白皙，淺色的羽絨服包裹著腦袋，片刻之後，那雙眼睛才又對上他的。
這樣的瞬間，讓黃熙雨略微惶恐。
空氣寂靜了好半晌，江國北才有重覆道：“那你呢？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江宴承喉結輕滾，低聲道：“我也有。”
黃熙雨猜到兩人的對話與誰有關，很可惜的是，她還沒見過這個人。
她緩緩地褪去了羽絨服，面前的人轉身離去，她微微挑了挑眉，沒敢發出更大的動靜，也沒敢與他打招呼。
直到她拖著行李箱進了門，黃英才從裏屋出來：“回來了？”
黃熙雨跟著點了點頭：“放假了。”又說，“媽媽我有話想對你說。”
其實不必這麽小心翼翼，但黃熙雨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江國北的茶杯捧在茶幾上發出聲響，明明那麽正常的動作，卻讓人感覺不舒服。
“來房間吧。”黃熙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國北一眼。
後者仍無動於衷。
可能誰也不舒服。
和黃英說過留學費用的事情，黃熙雨便回了房間。
游也的電話打過來，黃熙雨拿出耳機塞進耳裏。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蝸裏來回游蕩，好像他就在她身邊說話。
黃熙雨坐在書桌前，房間很是安靜。因為江宴承的提前回家，又因為他和江國北的不愉快，所以每個人都早早回了房間，沒有更多交流。
本來她也不想出去。
如果要去歐洲的話，游也提議兩個學校。他聲色清晰的分析利弊，透著聽筒，壓向她的耳膜，最後他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旅游，從意大利途徑瑞士德國，直到俄羅斯。”
窗戶似乎不是嚴絲合縫，在冬夜寒風淩亂中，有涼氣透入。她眨了眨眼睛，猛地驚醒：“什麽……意思？”
“我們一起。”他的聲音很是溫和。
黃熙雨有點兒緊張：“真的？”
他說：“這能有假麽？”
黃熙雨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勾起唇角，她從未有過這種感受，一種自如且被擁護的感受。可以不用考慮別人，卻被別人全方面考慮。
掛斷電話，黃熙雨動作輕巧地出來房間，準備去洗手間洗漱。
她洗漱完畢的時候，在客廳看到了江宴承的身影。
不知道是第幾次，江宴承在等她。他似乎總有話對她說，而她總是不想聽。
不過，同在屋檐下，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能躲開的。
江宴承按滅手機屏幕，看見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低聲說：“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如實回答：“是。”
江宴承沈默。
但黃熙雨看得出來，他分明就是有話說。
而且他的語氣，和表哥很不一樣。表哥問有沒有男朋友，交代地是要她拿捏對方，那種交代讓黃熙雨感覺新奇，且沒有負擔。
江宴承沈默許久，不甚在意道：“你最好分了，現在的戀愛能有什麽用。”
黃熙雨笑了聲，想想他這話也不無道理。
“你這是經驗多了。”她看著他，反問道，“對麽？”
回到房間，黃熙雨給游也發了條消息。
沒什麽實質性內容，就是有點兒想他。想和他在一起時輕松自如的狀態，想被他照顧，也想和他說話聊天兒。
他的回覆來得格外晚，晚到她已經躺在床上，馬上就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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