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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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等我◎
黃熙雨回到宿舍，舍友們已經洗漱完畢。
狹小空間裏，幾個人對她關心不斷，黃熙雨只隨口回了幾句，連眼神都不給。舍友們知道她心情不好，顧及她失戀不久的心情，絞盡腦汁地想讓她忘記這件事。
黃熙雨很幹脆地承認了自己心情：“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煩。”
她把書櫥裏的耳機拿出來放在桌上瞧了會兒，拉開抽屜放進去。她頓了頓，拿出一盒嶄新的洗發水，拆開包裝盒。
程若蕓的腦袋從床欄裏伸出來，看著她：“你要是不介意，我們都可以幫你一起罵他。”
逯露和韓筱丹一齊點頭：“嗯嗯嗯！”
把洗發水包裝盒丟進垃圾桶，黃熙雨擡眼：“怎麽罵？”
程若蕓犯難：“你想怎麽罵？”她聲色漸小，“你要想指著鼻子罵，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不用了。”黃熙雨好笑道，“不是都說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韓筱丹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黃熙雨說當然，轉頭起身前往洗手間洗澡。
話雖這樣說，之後的幾天，黃熙雨都悶頭待在畫室裏畫畫。紅村寫生的幾幅油畫被她擱置在畫室一角。不知是那幾天陰雨連綿，還是心情低落，如今看來那畫的色調實在暗沈，有種不似她畫風的淒美。
黃英打電話來：“達西是位傲慢又體貼的男性。”
“……”黃熙雨耳朵裏戴著耳機，拿著刮刀的手定在空中好一會兒，緩慢地動了動嘴唇，“您看完了？”
黃英女士故作高深道：“看完了，感慨萬千。”
黃熙雨：“都有什麽感慨？”
“說不出來。”黃英答，“找你聊聊，你這會不忙吧？”
“不忙。”黃熙雨說，“沒課。”
“在幹什麽？”黃英隨口問道。
“畫畫。”黃熙雨想起什麽，好笑道，“您不是說不看麽？”
黃英笑呵呵道：“隨便看看世界名著。”
黃熙雨問，“江叔叔呢。”
“他和他兒子鬧得不愉快。”黃英搖頭道，“我還是不要觸他黴頭。”
自從上次國慶假日之後，江國北和江宴承就因為結婚一事鬧得焦灼。其實黃熙雨也不了解為什麽江國北一心想讓江宴承結婚，畢竟他年紀輕輕，前途大好。
黃英無奈嘆了兩聲：“你江叔叔不容易，身體不好，放心不下宴承。”
黃熙雨：“江叔叔還好嗎？”
“躺著呢。”黃英說，“請假休息。”
黃熙雨七歲住進江家，幾乎從來沒見過江國北請假休班。黃英如此講，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這麽嚴重？”
黃英長話短說：“沒什麽壓力，他想休就休。”
等掛斷了電話，黃熙雨拿著畫筆，莫名靜下來。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黃英對江國北的感情不深。大概是曾經受過傷害，所以她對待感情格外小心，不敢敞開心扉。
而半路夫妻，多得是猜忌與隱瞞。
江t z國北脾性算不得大氣，為人也吝嗇，不是成大事者，最為驕傲的事情便是教導出江宴承這位品學兼優的兒子。
江宴承大學遠赴外地，幾年裏很少回家。偶爾回家卻都會和江國北鬧出些細小摩擦，這些摩擦看起來不值一提，卻實打實令家庭氛圍，和父子關系蒙上一層細霜。
從前黃熙雨年齡小，黃英從未和她講過心事。也就是上了大學的這幾年，黃英才逐漸開始在通話中絮絮叨叨生活瑣事。
黃英作為家庭主婦，眼界受限，同黃熙雨講過的也只能是自己的失敗人生與江家父子冷若冰霜的關系。
她說不願談情，卻仍會在四下無人之時看完一整本書，像少女懷春一樣同她訴說感慨。
黃熙雨的人生經驗不算多，對於母親她始終致以尊敬心意。最近這段時間，她被蘇航搞得心煩意亂，可一想到母親年輕時的經歷，又能穩下心緒平靜生活。
---
和蘇航分手，黃熙雨沒想到自己還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件事。
那天黃熙雨從畫室出來，已經接近三點。食堂裏寥寥幾人，許多窗口關閉。
她徑直走向常來的炸醬面窗口。
“一碗炸醬面。”
正欲離開的施方晴扭過頭：“黃熙雨，好巧啊。”
黃熙雨擡眸：“你好。”
施方晴自來熟，上下打量著她：“你瘦了啊，是因為和蘇航分手嗎？”
黃熙雨瞬間有些木訥，眨了眨眼睛：“不是……”
“你們為什麽分手啊？”施方晴問，“因為洛思？”
“不是。”黃熙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施方晴靠近她，看見她素白的臉頰肌膚，白嫩得好像瓷器，“我這段時間也沒怎麽跟他倆說話，聽洛思室友說，他們兩個走得還是蠻近的，一直接單去校外攝影，有時候很晚才回來。”
黃熙雨頓了頓，轉過臉：“我不太清楚。”
施方晴眼見著黃熙雨臉色有變，於是轉了話題：“欸——我還沒你微信呢，我加你一個吧。”
黃熙雨沒拒絕。
“我掃你。”施方晴看了眼她的表情，又被她秀麗的眉毛吸引了視線。
掃完二維碼，施方晴的唇角勾起：“你這眉毛在哪裏紋的？有種古典美人的味道。我眉毛平時都是畫的，但是我又只會畫平眉，感覺不太適合我呢。”
“嗯？”黃熙雨擡眸看向她，“沒紋過。”
“原生的？”施方晴驚呼，“你可真會長。”
“……”
“炸醬面好了！”
窗口裏，阿姨遞出一份炸醬面餐盒。黃熙雨接過，轉頭對施方晴禮貌道：“我先走了。”
“你是回宿舍？”
黃熙雨說：“對。”
“我跟你一起吧。”施方晴嘆了口氣，可惜道，“我想吃的那家早早關了呢，不吃了，就當減肥。”
聽到這裏，黃熙雨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
施方晴的身材屬於略微肉感，但不胖，她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帶點兒可愛的嬰兒肥，很有自己特點。
“你不胖。”黃熙雨說，“身材剛好。”
這話聽來受用，施方晴喜笑顏開，但仍故作姿態道：“太重了，一百零五斤……你有多重啊，我覺得你好高啊，你有一米七吧。”
“很久沒量了。”
“你身材好好。”施方晴盯著她看，“蘇航想不開才會和你分手，他自己也就那樣子啊……”
幾次三番提及，黃熙雨竟也適應了這種詢問。
黃熙雨說，“他人還可以。”
“你人漂亮——”施方晴評價她，只是一轉頭，實現後方突然出現一人。
施方晴笑著喊他：“游也！”
黃熙雨一怔，順著施方晴面對的方向看過去。
游也穿了件深色牛仔夾克，夾克裏面是白色打底，那一條窄窄的白色襯得他的臉極其耀眼。他神色淡淡地朝這處瞥了眼，徑直走來。
等到了跟前，黃熙雨自然而然與他對上視線。
“你去哪兒？”施方晴問他，“怎麽還拿著相機？”
“有事兒。”游也擡眸，“你去哪兒。”
黃熙雨沒說話。
施方晴道：“我想去食堂買飯，正好遇到黃熙雨。”
游也點頭，垂下眼眸，視線落在黃熙雨手裏拎著的飯盒。
“午飯？”他低聲道。
黃熙雨：“嗯。”
施方晴頓住，看向黃熙雨。
游也掀起眼皮，語調輕松：“這麽晚。”
“中午在畫室，稍微晚了點。”黃熙雨說，“幸好窗口開著。”
“對啊。”施方晴眉眼帶笑，一臉完全看不清局勢的天真爛漫，“我想買的窗口就沒開，還是黃熙雨幸運。”
游也挑眉，懶洋洋道：“還行。”
陽光透著樹枝葉絡縫隙落下，微風徐徐。
“游也。”施方晴擡著臉，神色認真道，“下周五我生日你記得來啊，在好樂ktv ，學校南門出去向右。”
“嗯。”游也對她言簡意賅，又偏臉出聲，“你來不來？”
黃熙雨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上他的眼睛，她才確認游也剛才那句話，問的是她。
她和施方晴不算熟，除了在紅村寫生寥寥幾次見面與交流，這次邂逅是她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聊天。
她和他們不同系，更沒什麽共同朋友。唯一相熟的人，正是她目前不想提及的。
游也看著她的眼睛：“你來不來？”
他又問了一遍。
黃熙雨抿了抿唇，回答說：“我不——”
“你來吧？”施方晴忽然出聲，“人多一點熱鬧些，你也來玩吧。”
黃熙雨看向施方晴：“算了，我就不去了。”
“來嘛。”施方晴扯了扯她的衣袖，語調帶有撒嬌意味兒，“我正式邀請你來玩，可以嗎？”
黃熙雨猶豫道：“算了吧。”
“蘇航不來的。”施方晴一本正經道，“我和他關系一般，所以你肯定不會見到他。”
黃熙雨默了會兒，想說除了蘇航，還有其他人。
游也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等施方晴說完，他才補刀說了句：“別不給壽星面子。”
黃熙雨一下子被游也這句話駕了起來。
“對啊。”施方晴的手從衣袖處轉移到她的手指尖，仍是輕輕柔柔地晃了幾下，“你別不給我面子呀。”
“我沒有這個意思。”黃熙雨想了想，說，“我下周五有事情。”
游也搖頭，笑。
施方晴立刻就道：“我們是晚上六點開始，白天有事情不耽誤你的。”
“……”黃熙雨看向游也，他也看著她。她說，“好吧。”
游也拿著相機，陽光照在他的手指上，筋絡分明的好看。
“我先走了。”
黃熙雨擡眸。
施方晴熱情招手：“好呀。”
游也走後，施方晴主動挽上了她的手，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道：“你可一定得來呀。”
黃熙雨不能確定她的真實心意，她們實在不熟。不過施方晴看起來天真單純，表情裏並沒有展現其他意思。
黃熙雨喃喃道：“好樂——”
“對。”施方晴說，“周五我給你發消息。”
“好。”
兩個人繼續朝女生宿舍走，陽光把衣服照得發暖。
黃熙雨不知道游也那句“你來不來”的含義，只是她覺得他不會不知道她和施方晴的關系沒好到要去參加生日宴會的程度。
但轉念一想，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只要不遇見蘇航和洛思。
黃熙雨正要開口詢問，施方晴說：“你和游也關系很好嗎？”
“一般。”黃熙雨如實回答。
“我還以為你們之前認識。”施方晴想起上次在紅村與她的聊天，不太肯定地說，“你們就是上次寫生才認識的嗎？”
黃熙雨：“對。”
施方晴好奇：“你們上次一起走的？”
聞言，黃熙雨還以為她是知道了什麽，她沒說話，看了過去。
施方晴說：“就是寫生第四天的時候，你和游也都回去了。”
“我家裏有事。”黃熙雨說，“我提前走了。”
“噢。”施方晴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游也那次走得好突然啊，前一天中午我們還約好一起去南山下的桃花池。他可能也有什麽要緊事吧，第二天給他發消息也沒回我，我問了班長才知道他一大早就走了。”
“……”
黃熙雨微微抿了抿唇。
雖然她和施方晴同作為不知情者，但在紅村寫生的那幾日，尤其是離開紅村的前一天，她和游也相處時間並不算少。
游也沒告訴她回靜南的原因，她也沒告訴施方晴那日游也是和她一同回的靜南。
只是從小姑娘略略惋惜的語氣和臉上失落的表情，似乎因為沒能和游也一起前往桃花池而感到遺憾。
黃熙雨安慰她：“以後有機會再去。”
“希望吧。”施方晴垂下眸，聲色低低，“人家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可我怎麽覺得游也這麽難追啊，是不是我用錯方法了……”
雖然已經猜到施方晴喜歡游也，但聽她如此直白地說道，黃熙雨還是有些吃驚。
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黃熙雨想了想，說：“他的家境和長相都很好，喜歡他的人應該不少吧。”
施方晴嘆口t z氣：“你也知道嗎？”
“什麽？”
“前段時間在校門口，游也經常上一輛車。”施方晴說，“我見到過一次，開車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
黃熙雨腦海中出現游椋的臉——膚白貌美，明眸善睞。
“有可能是家人。”黃熙雨提醒她。
施方晴偏過臉：“你見過？”
黃熙雨說，“我沒在校門口見到過。”
“他朋友顏值都很高。”施方晴似乎是有點兒自卑，說起這些來完全沒有之前的神采飛揚，有的只是旁人不易察覺的惆悵，“我好胖啊，就不該吃飯。”
“你真不胖，而且長得也很漂亮。”黃熙雨認真道，“不必為了一個男生就妄自菲薄，而且你也沒告訴過他你的心意，說不定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施方晴被她說得有些感動，還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準備生日的時候告訴他。”
“嗯。”
“你可不要笑話我。”施方晴扭捏道，“如果我告白失敗的話。”
“嗯。”黃熙雨笑了笑，“不會。”
回到宿舍，黃熙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炸醬面。
腦海裏想著施方晴不久前與她的對話。其實在紅村的時候，黃熙雨就猜到施方晴喜歡游也。
無論處於何時何地，只要黃熙雨看到施方晴，她的視線就追隨著游也的身影。
對於這種暗戀，黃熙雨曾有體會，不過那是年齡很小的時候，後來慢慢長大，她也就不再深陷其中。
她搖搖頭，將所有情緒放在心裏。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周五，黃熙雨拎著給施方晴準備的禮物，就要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
施方晴告訴黃熙雨房間號碼，詢問她能不能找到。談話間，她又回頭吆喝：“有沒有人自薦，去幫我接一位大美女呀！”
黃熙雨說：“我能找得到，不用讓人來接。”
“可以嗎？”
“可以的。”
“好的噢。”施方晴說，“那我在包廂裏等你。”
掛斷電話，順著正門口前長而寬闊的道路走出去，在距離正門不遠的梧桐樹下，游也穿著件松垮黑色毛衣，微擡著下巴看向她。
黃熙雨下意識歪了歪腦袋，走過去。
正巧路燈在一瞬間點亮，白色燈光從頭頂垂落，照在他黑色發絲之上。黃熙雨微微瞇了瞇眼，似乎有被這束光、還有——他宛如奶油色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輪廓刺到眼睛。
游也雙手插兜，吊兒郎當道：“現在才來。”
她怔然一頓：“你在等我？”
游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唇角淺淺勾起，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恍惚間，黃熙雨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一絲臉熱。路燈與車燈輝映，他這身看似簡單的打扮，卻令人有種難以抗拒的感覺。
黃熙雨沒忘記施方晴前幾日說過的話，最重要的，是她今日要對游也告白。她看了眼游也目光灼灼的眼，抿了抿唇說謝謝。
“謝什麽。”游也笑了聲，“你不就是因為我才來的麽？”
作者有話說：
黃熙雨：欸？有證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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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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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空間裏，幾個人對她關心不斷，黃熙雨只隨口回了幾句，連眼神都不給。舍友們知道她心情不好，顧及她失戀不久的心情，絞盡腦汁地想讓她忘記這件事。
黃熙雨很幹脆地承認了自己心情：“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煩。”
她把書櫥裏的耳機拿出來放在桌上瞧了會兒，拉開抽屜放進去。她頓了頓，拿出一盒嶄新的洗發水，拆開包裝盒。
程若蕓的腦袋從床欄裏伸出來，看著她：“你要是不介意，我們都可以幫你一起罵他。”
逯露和韓筱丹一齊點頭：“嗯嗯嗯！”
把洗發水包裝盒丟進垃圾桶，黃熙雨擡眼：“怎麽罵？”
程若蕓犯難：“你想怎麽罵？”她聲色漸小，“你要想指著鼻子罵，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不用了。”黃熙雨好笑道，“不是都說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韓筱丹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黃熙雨說當然，轉頭起身前往洗手間洗澡。
話雖這樣說，之後的幾天，黃熙雨都悶頭待在畫室裏畫畫。紅村寫生的幾幅油畫被她擱置在畫室一角。不知是那幾天陰雨連綿，還是心情低落，如今看來那畫的色調實在暗沈，有種不似她畫風的淒美。
黃英打電話來：“達西是位傲慢又體貼的男性。”
“……”黃熙雨耳朵裏戴著耳機，拿著刮刀的手定在空中好一會兒，緩慢地動了動嘴唇，“您看完了？”
黃英女士故作高深道：“看完了，感慨萬千。”
黃熙雨：“都有什麽感慨？”
“說不出來。”黃英答，“找你聊聊，你這會不忙吧？”
“不忙。”黃熙雨說，“沒課。”
“在幹什麽？”黃英隨口問道。
“畫畫。”黃熙雨想起什麽，好笑道，“您不是說不看麽？”
黃英笑呵呵道：“隨便看看世界名著。”
黃熙雨問，“江叔叔呢。”
“他和他兒子鬧得不愉快。”黃英搖頭道，“我還是不要觸他黴頭。”
自從上次國慶假日之後，江國北和江宴承就因為結婚一事鬧得焦灼。其實黃熙雨也不了解為什麽江國北一心想讓江宴承結婚，畢竟他年紀輕輕，前途大好。
黃英無奈嘆了兩聲：“你江叔叔不容易，身體不好，放心不下宴承。”
黃熙雨：“江叔叔還好嗎？”
“躺著呢。”黃英說，“請假休息。”
黃熙雨七歲住進江家，幾乎從來沒見過江國北請假休班。黃英如此講，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這麽嚴重？”
黃英長話短說：“沒什麽壓力，他想休就休。”
等掛斷了電話，黃熙雨拿著畫筆，莫名靜下來。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黃英對江國北的感情不深。大概是曾經受過傷害，所以她對待感情格外小心，不敢敞開心扉。
而半路夫妻，多得是猜忌與隱瞞。
江t z國北脾性算不得大氣，為人也吝嗇，不是成大事者，最為驕傲的事情便是教導出江宴承這位品學兼優的兒子。
江宴承大學遠赴外地，幾年裏很少回家。偶爾回家卻都會和江國北鬧出些細小摩擦，這些摩擦看起來不值一提，卻實打實令家庭氛圍，和父子關系蒙上一層細霜。
從前黃熙雨年齡小，黃英從未和她講過心事。也就是上了大學的這幾年，黃英才逐漸開始在通話中絮絮叨叨生活瑣事。
黃英作為家庭主婦，眼界受限，同黃熙雨講過的也只能是自己的失敗人生與江家父子冷若冰霜的關系。
她說不願談情，卻仍會在四下無人之時看完一整本書，像少女懷春一樣同她訴說感慨。
黃熙雨的人生經驗不算多，對於母親她始終致以尊敬心意。最近這段時間，她被蘇航搞得心煩意亂，可一想到母親年輕時的經歷，又能穩下心緒平靜生活。
---
和蘇航分手，黃熙雨沒想到自己還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件事。
那天黃熙雨從畫室出來，已經接近三點。食堂裏寥寥幾人，許多窗口關閉。
她徑直走向常來的炸醬面窗口。
“一碗炸醬面。”
正欲離開的施方晴扭過頭：“黃熙雨，好巧啊。”
黃熙雨擡眸：“你好。”
施方晴自來熟，上下打量著她：“你瘦了啊，是因為和蘇航分手嗎？”
黃熙雨瞬間有些木訥，眨了眨眼睛：“不是……”
“你們為什麽分手啊？”施方晴問，“因為洛思？”
“不是。”黃熙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施方晴靠近她，看見她素白的臉頰肌膚，白嫩得好像瓷器，“我這段時間也沒怎麽跟他倆說話，聽洛思室友說，他們兩個走得還是蠻近的，一直接單去校外攝影，有時候很晚才回來。”
黃熙雨頓了頓，轉過臉：“我不太清楚。”
施方晴眼見著黃熙雨臉色有變，於是轉了話題：“欸——我還沒你微信呢，我加你一個吧。”
黃熙雨沒拒絕。
“我掃你。”施方晴看了眼她的表情，又被她秀麗的眉毛吸引了視線。
掃完二維碼，施方晴的唇角勾起：“你這眉毛在哪裏紋的？有種古典美人的味道。我眉毛平時都是畫的，但是我又只會畫平眉，感覺不太適合我呢。”
“嗯？”黃熙雨擡眸看向她，“沒紋過。”
“原生的？”施方晴驚呼，“你可真會長。”
“……”
“炸醬面好了！”
窗口裏，阿姨遞出一份炸醬面餐盒。黃熙雨接過，轉頭對施方晴禮貌道：“我先走了。”
“你是回宿舍？”
黃熙雨說：“對。”
“我跟你一起吧。”施方晴嘆了口氣，可惜道，“我想吃的那家早早關了呢，不吃了，就當減肥。”
聽到這裏，黃熙雨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
施方晴的身材屬於略微肉感，但不胖，她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帶點兒可愛的嬰兒肥，很有自己特點。
“你不胖。”黃熙雨說，“身材剛好。”
這話聽來受用，施方晴喜笑顏開，但仍故作姿態道：“太重了，一百零五斤……你有多重啊，我覺得你好高啊，你有一米七吧。”
“很久沒量了。”
“你身材好好。”施方晴盯著她看，“蘇航想不開才會和你分手，他自己也就那樣子啊……”
幾次三番提及，黃熙雨竟也適應了這種詢問。
黃熙雨說，“他人還可以。”
“你人漂亮——”施方晴評價她，只是一轉頭，實現後方突然出現一人。
施方晴笑著喊他：“游也！”
黃熙雨一怔，順著施方晴面對的方向看過去。
游也穿了件深色牛仔夾克，夾克裏面是白色打底，那一條窄窄的白色襯得他的臉極其耀眼。他神色淡淡地朝這處瞥了眼，徑直走來。
等到了跟前，黃熙雨自然而然與他對上視線。
“你去哪兒？”施方晴問他，“怎麽還拿著相機？”
“有事兒。”游也擡眸，“你去哪兒。”
黃熙雨沒說話。
施方晴道：“我想去食堂買飯，正好遇到黃熙雨。”
游也點頭，垂下眼眸，視線落在黃熙雨手裏拎著的飯盒。
“午飯？”他低聲道。
黃熙雨：“嗯。”
施方晴頓住，看向黃熙雨。
游也掀起眼皮，語調輕松：“這麽晚。”
“中午在畫室，稍微晚了點。”黃熙雨說，“幸好窗口開著。”
“對啊。”施方晴眉眼帶笑，一臉完全看不清局勢的天真爛漫，“我想買的窗口就沒開，還是黃熙雨幸運。”
游也挑眉，懶洋洋道：“還行。”
陽光透著樹枝葉絡縫隙落下，微風徐徐。
“游也。”施方晴擡著臉，神色認真道，“下周五我生日你記得來啊，在好樂ktv ，學校南門出去向右。”
“嗯。”游也對她言簡意賅，又偏臉出聲，“你來不來？”
黃熙雨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上他的眼睛，她才確認游也剛才那句話，問的是她。
她和施方晴不算熟，除了在紅村寫生寥寥幾次見面與交流，這次邂逅是她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聊天。
她和他們不同系，更沒什麽共同朋友。唯一相熟的人，正是她目前不想提及的。
游也看著她的眼睛：“你來不來？”
他又問了一遍。
黃熙雨抿了抿唇，回答說：“我不——”
“你來吧？”施方晴忽然出聲，“人多一點熱鬧些，你也來玩吧。”
黃熙雨看向施方晴：“算了，我就不去了。”
“來嘛。”施方晴扯了扯她的衣袖，語調帶有撒嬌意味兒，“我正式邀請你來玩，可以嗎？”
黃熙雨猶豫道：“算了吧。”
“蘇航不來的。”施方晴一本正經道，“我和他關系一般，所以你肯定不會見到他。”
黃熙雨默了會兒，想說除了蘇航，還有其他人。
游也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等施方晴說完，他才補刀說了句：“別不給壽星面子。”
黃熙雨一下子被游也這句話駕了起來。
“對啊。”施方晴的手從衣袖處轉移到她的手指尖，仍是輕輕柔柔地晃了幾下，“你別不給我面子呀。”
“我沒有這個意思。”黃熙雨想了想，說，“我下周五有事情。”
游也搖頭，笑。
施方晴立刻就道：“我們是晚上六點開始，白天有事情不耽誤你的。”
“……”黃熙雨看向游也，他也看著她。她說，“好吧。”
游也拿著相機，陽光照在他的手指上，筋絡分明的好看。
“我先走了。”
黃熙雨擡眸。
施方晴熱情招手：“好呀。”
游也走後，施方晴主動挽上了她的手，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道：“你可一定得來呀。”
黃熙雨不能確定她的真實心意，她們實在不熟。不過施方晴看起來天真單純，表情裏並沒有展現其他意思。
黃熙雨喃喃道：“好樂——”
“對。”施方晴說，“周五我給你發消息。”
“好。”
兩個人繼續朝女生宿舍走，陽光把衣服照得發暖。
黃熙雨不知道游也那句“你來不來”的含義，只是她覺得他不會不知道她和施方晴的關系沒好到要去參加生日宴會的程度。
但轉念一想，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只要不遇見蘇航和洛思。
黃熙雨正要開口詢問，施方晴說：“你和游也關系很好嗎？”
“一般。”黃熙雨如實回答。
“我還以為你們之前認識。”施方晴想起上次在紅村與她的聊天，不太肯定地說，“你們就是上次寫生才認識的嗎？”
黃熙雨：“對。”
施方晴好奇：“你們上次一起走的？”
聞言，黃熙雨還以為她是知道了什麽，她沒說話，看了過去。
施方晴說：“就是寫生第四天的時候，你和游也都回去了。”
“我家裏有事。”黃熙雨說，“我提前走了。”
“噢。”施方晴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游也那次走得好突然啊，前一天中午我們還約好一起去南山下的桃花池。他可能也有什麽要緊事吧，第二天給他發消息也沒回我，我問了班長才知道他一大早就走了。”
“……”
黃熙雨微微抿了抿唇。
雖然她和施方晴同作為不知情者，但在紅村寫生的那幾日，尤其是離開紅村的前一天，她和游也相處時間並不算少。
游也沒告訴她回靜南的原因，她也沒告訴施方晴那日游也是和她一同回的靜南。
只是從小姑娘略略惋惜的語氣和臉上失落的表情，似乎因為沒能和游也一起前往桃花池而感到遺憾。
黃熙雨安慰她：“以後有機會再去。”
“希望吧。”施方晴垂下眸，聲色低低，“人家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可我怎麽覺得游也這麽難追啊，是不是我用錯方法了……”
雖然已經猜到施方晴喜歡游也，但聽她如此直白地說道，黃熙雨還是有些吃驚。
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黃熙雨想了想，說：“他的家境和長相都很好，喜歡他的人應該不少吧。”
施方晴嘆口t z氣：“你也知道嗎？”
“什麽？”
“前段時間在校門口，游也經常上一輛車。”施方晴說，“我見到過一次，開車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
黃熙雨腦海中出現游椋的臉——膚白貌美，明眸善睞。
“有可能是家人。”黃熙雨提醒她。
施方晴偏過臉：“你見過？”
黃熙雨說，“我沒在校門口見到過。”
“他朋友顏值都很高。”施方晴似乎是有點兒自卑，說起這些來完全沒有之前的神采飛揚，有的只是旁人不易察覺的惆悵，“我好胖啊，就不該吃飯。”
“你真不胖，而且長得也很漂亮。”黃熙雨認真道，“不必為了一個男生就妄自菲薄，而且你也沒告訴過他你的心意，說不定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施方晴被她說得有些感動，還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準備生日的時候告訴他。”
“嗯。”
“你可不要笑話我。”施方晴扭捏道，“如果我告白失敗的話。”
“嗯。”黃熙雨笑了笑，“不會。”
回到宿舍，黃熙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炸醬面。
腦海裏想著施方晴不久前與她的對話。其實在紅村的時候，黃熙雨就猜到施方晴喜歡游也。
無論處於何時何地，只要黃熙雨看到施方晴，她的視線就追隨著游也的身影。
對於這種暗戀，黃熙雨曾有體會，不過那是年齡很小的時候，後來慢慢長大，她也就不再深陷其中。
她搖搖頭，將所有情緒放在心裏。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周五，黃熙雨拎著給施方晴準備的禮物，就要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
施方晴告訴黃熙雨房間號碼，詢問她能不能找到。談話間，她又回頭吆喝：“有沒有人自薦，去幫我接一位大美女呀！”
黃熙雨說：“我能找得到，不用讓人來接。”
“可以嗎？”
“可以的。”
“好的噢。”施方晴說，“那我在包廂裏等你。”
掛斷電話，順著正門口前長而寬闊的道路走出去，在距離正門不遠的梧桐樹下，游也穿著件松垮黑色毛衣，微擡著下巴看向她。
黃熙雨下意識歪了歪腦袋，走過去。
正巧路燈在一瞬間點亮，白色燈光從頭頂垂落，照在他黑色發絲之上。黃熙雨微微瞇了瞇眼，似乎有被這束光、還有——他宛如奶油色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輪廓刺到眼睛。
游也雙手插兜，吊兒郎當道：“現在才來。”
她怔然一頓：“你在等我？”
游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唇角淺淺勾起，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恍惚間，黃熙雨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一絲臉熱。路燈與車燈輝映，他這身看似簡單的打扮，卻令人有種難以抗拒的感覺。
黃熙雨沒忘記施方晴前幾日說過的話，最重要的，是她今日要對游也告白。她看了眼游也目光灼灼的眼，抿了抿唇說謝謝。
“謝什麽。”游也笑了聲，“你不就是因為我才來的麽？”
作者有話說：
黃熙雨：欸？有證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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