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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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黑之前，岳寒松又帶著元明回來了，早上怎麽走的現在怎麽回的，還多了半袋栗子，和一罐蜂蜜。
岳寒松平時不怎麽吃甜，家裏除了紅糖白糖就沒有其他甜味兒的吃頭了，元明大概是愛吃甜，在他家憋了這些天都沒說，下午臨走的時候站在打蜂蜜的攤子跟前眼都直了，岳寒松便給他買了一罐。
蜂蜜很甜，回來的路上元明就偷偷嘗過了，就是被凍得有些硬，快成蜂蜜糖塊兒了，岳寒松進了屋第一件事就是給爐子生火，元明跟過去把蜂蜜放到了爐子上，讓它化一化。
“晚上不許吃。”岳寒松說。
元明裝沒聽見，轉身去拿茶壺倒水喝。
“喝熱水。”岳寒松又說。
元明背影頓了一下，轉身拎起熱水壺往茶壺裏添了半壺水，然後倒了兩杯，遞給岳寒松一杯。
岳寒松接過來兩口就喝沒了，“算你有良心。”
元明坐在凳子上沖他笑，手裏捧著的茶杯裏冒出的熱氣擋住他小半張臉，岳寒松走過去放下杯子，問他：“樂什麽呢？”
元明搖頭，沒說話，岳寒松把蜂蜜罐子拿過來，往他杯子裏倒了一點，“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好人怎麽辦？”
“啊？”元明擡頭看他，擰起了眉毛。
“我也沒想過，你要是不是個好人怎麽辦。”
岳寒松看著元明若有所思，思了沒多一會兒又嘆了口氣，說：“算了，就你這樣也成不了事，能怎麽壞。”
“你說啥呢？”元明皺著眉頭慢吞吞地開口。
“我說啊，”岳寒松伸出手把元明的頭發全都抓亂了，“咱倆是好人壞人都無所謂了，以後的日子我們一起過。”
元明聽了這話後慢慢展開眉頭，低低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好。”
日子還是照常過。
岳寒松覺得和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也沒太大分別，元明又不怎麽會說話，每天發出最多的聲音就是嗯嗯啊啊的，不過他嘴裏心情好像挺好，只要岳寒松在家他就樂呵呵地跟在岳寒松屁股後頭，看著他幹這幹那，給他搭把手，岳寒松下地的時候他就自己在家待著，岳寒松也不知道他自己都幹些什麽。
“你這幾天怎麽這麽顧家啊，”王川從後面跑過來搭上岳寒松的肩膀，“回家特別著急，我都追不上。”
“這不追上了嗎。”岳寒松說，“有事？”
“什麽時候我找你必須有事了？”
“你娶了媳婦兒以後什麽時候來找過我？”
“我可得能逮到你啊大哥，”王川放下胳膊把岳寒松推了出去，“你最近都不出門，出門也光顧著回家，你家裏藏人了？”
岳寒松說：“我藏什麽人，我連狗都養不活還藏人。”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剛繞過張哥家的房子就聽見他家裏幾個孩子打鬧的聲音，小孩聲音尖，傳得遠，鬧成一團的時候格外吵，岳寒松往他家院子裏看了一眼，心想幸虧元明不會說話。
“還是有孩子熱鬧啊。”王川的語氣有點羨慕。
“想要孩子就生唄，問問你媳婦兒想不想要。”
岳寒松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著，走了沒幾步，他就看見了自己家門，晃眼一看門口坐了個人，岳寒松剎住了話頭，瞇起眼又看了看，真坐著個人。
王川也看見了，“你家門口誰啊？你真養狗了？”
岳寒松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瞎還是傻，人和狗你分不清，狗會那樣坐著嗎。”
門口的元明已經看見他了，站了起來，其實他沒坐著，他就是蹲在那了，縮成了一團，等著岳寒松回來。
岳寒松跑了幾步過去，“你外面幹什麽，別又凍著。”
元明搖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棉衣，是岳寒松的，很厚，他手裏還握著個烤地瓜，遞給了岳寒松，不知道是讓他吃還是讓他暖手。
地瓜還很熱，岳寒松握緊了點暖和手，掰下來一塊遞到元明嘴邊，“餓了吧。”
元明嗯了一聲，接過地瓜。
王川這時候終於能插上話了，他湊到岳寒松旁邊問：“這是誰啊？”
“啊，”岳寒松沒反應過來王川的問題，半張著嘴楞了一下，說：“我一個表弟，家裏人都沒了，這不來投奔我了嗎，忘跟你說了。”
“表弟啊，看著是挺小的。”王川沖元明笑了笑，“我叫王川，是你哥發小，住你家旁邊，沒事去我家玩啊。”
王川是個挺熱情的人，說了一堆話後見元明還是沒反應，他低了低頭看元明，“你叫什麽啊？”
“他叫元明，”岳寒松抓著王川的衣領把他拉了回來，“膽子小，不怎麽會說話。”
“不會說話？”王川問。
“小時候發燒燒壞了，也能說幾句，就是說得少。”
“這樣啊。”王川明白過來後，又轉頭拍了拍元明，“沒事，這小毛病。”
岳寒松拉下他的手把他推開了，“行了你快走吧，你回家有飯吃我們還沒做呢。”
王川走了後，岳寒松拉著元明回屋，正想問他怎麽坐門口，元明先開口質問了：“你說我是狗？”
岳寒松楞住了，“我沒說吧。”
“我聽見了。”元明聲音特別堅定，眉毛都皺起來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好使！”
岳寒松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逗笑了，“知道了，你耳朵好使，以後不說你了。”
“哼。”元明輕輕皺了下鼻子。
岳寒松呲著牙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問他：“你怎麽坐門口啊剛才，想去找我嗎？”
“等你。”元明說。
“什麽？”
“就是，等你，”元明又重覆了一遍，“等你回家。”
“哦。”岳寒松點了點頭，好像有點反應不過來，“我最近都不下地了，不忙了，在家待著，準備過年。”
確實快過年了，元明今天在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有幾家門口貼了對聯，紅彤彤的，岳寒松好像根本沒買對聯，沒聽他提起來這事。
最近村裏人都閑了下來，很快岳寒松家裏多了一口人的事就傳開了，都知道岳寒松多了個弟弟，有人在村裏碰見他總要問幾句這事，問得岳寒松不耐煩，第二天出門去地裏收菜的時候順便把元明帶上了，路上碰見認識他的人一看他身邊多了個小孩，就知道這是他那個弟弟，也就沒人追著他問了。
元明身體徹底好了之後，岳寒松就發現他沒看起來那麽聽話，雖然老是一聲不吭的，但岳寒松說點什麽話做點什麽事不趁他心意，他就默默地皺著一張臉盯著他表示抗議，岳寒松沒有管孩子的經驗，自然管不了元明。
“我要跟你說好啊，那溝裏現在全是泥，你要是掉裏頭別哭！”岳寒松指著非要在在田埂上走路的元明喊了一句，元明裝沒聽見的，還是低著頭走得搖搖晃晃的。
自從元明來了這裏還沒在村子裏轉悠過，這裏除了田地就是房子，往遠處看就是高聳入雲的大山，實在是沒什麽好玩的，但元明好像挺喜歡的，從出門開始就一路蹦著走，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岳寒松也沒怎麽管他，在這村子裏再怎麽跑也丟不了，他自顧自地去菜地裏掰了幾顆白菜放進筐子裏，然後拿出一把小點的刀子開始收雪裏蕻，收一籃子能吃好幾天。
元明在田埂上跳著玩，鞋子踩在泥土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岳寒松聽著這聲音割菜割得專註，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很短的叫聲，岳寒松站直了身子轉身去看，沒看見人，只看見半個腦袋在溝裏，岳寒松扔下手裏的東西跑過去，真掉下去了。
“我說什麽來著。”岳寒松沒忍住嘲諷了幾句，“掉進去感覺怎麽樣啊，如你意了吧。”
元明坐在溝裏，臉上蹭了些泥土，他沒說話，擡起胳膊把手遞給岳寒松，讓他拉自己。
岳寒松拽著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拉了上來，他用手指擦了擦元明的臉，把泥擦幹凈了，臉還是灰撲撲的，岳寒松向來嘴上不饒人，還在說：“溝裏好玩吧，泥也好玩，這回舒坦了嗎少爺？”
元明撇開臉不讓他碰，自己伸手用力擦了好幾下，但他手上也全是泥，蹭得更臟了，岳寒松見他這樣少不了又笑話他，說：“唱戲啊，你再下去滾一圈得了，省得自己往臉上抹。”
這下元明真被他說急了，轉過身來推了他一把，“你還說。”
“我說你都不聽我的，我要不說你更得意了。”岳寒松說。
元明不說話了，擡腿就走，原路返回，走得特別快，岳寒松剛開始還笑著叫了他兩聲，叫元明沒反應悶著頭走這才急了，把地裏的框子籃子都拿起來追了上去。
“怎麽這麽不經說啊，”岳寒松追上去歪頭看元明，“真生氣了？”
元明從小都是被人哄著順著的，脾氣大了去了，岳寒松的嘴跟鞭炮似的沒停下，說得他越來越生氣，眼睛都被氣得發熱，他從小就愛哭，怕岳寒松看見又笑話他，走得飛快，不讓他看自己。
岳寒松不知道這些，見他眼睛紅了嚇了一跳，“哎，怎麽哭上了，真哭了啊？”
“你是哪摔疼了哭的還是被我氣哭的，不是被我氣得吧，不至於吧？”
一直到家裏元明都沒再開口說話，進了家門他就在板凳上坐下，背對著門口。
岳寒松搬了個板凳坐到他旁邊，小聲說：“我錯了，真錯了，我以後少說，行不行？”
說完他伸手扶著元明的腦袋把他的臉轉了過來，“哭了嗎？”
沒哭，元明忍住了，他的臉被擠成一團，也看不出來生氣了，岳寒松說：“不生我氣了吧。”
說完他動了動手，元明的腦袋被迫點了點，岳寒松也點了點頭，“不生氣了就行，我給你做好吃的。”
晚上元明睡下後，岳寒松躺在另一邊，盯著漆黑的屋頂，在心裏又默默地給元明加了一條。
有脾氣，愛哭，得哄著來。
作者有話說:
松哥：誰家做媳婦兒做成這嬌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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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岳寒松又帶著元明回來了，早上怎麽走的現在怎麽回的，還多了半袋栗子，和一罐蜂蜜。
岳寒松平時不怎麽吃甜，家裏除了紅糖白糖就沒有其他甜味兒的吃頭了，元明大概是愛吃甜，在他家憋了這些天都沒說，下午臨走的時候站在打蜂蜜的攤子跟前眼都直了，岳寒松便給他買了一罐。
蜂蜜很甜，回來的路上元明就偷偷嘗過了，就是被凍得有些硬，快成蜂蜜糖塊兒了，岳寒松進了屋第一件事就是給爐子生火，元明跟過去把蜂蜜放到了爐子上，讓它化一化。
“晚上不許吃。”岳寒松說。
元明裝沒聽見，轉身去拿茶壺倒水喝。
“喝熱水。”岳寒松又說。
元明背影頓了一下，轉身拎起熱水壺往茶壺裏添了半壺水，然後倒了兩杯，遞給岳寒松一杯。
岳寒松接過來兩口就喝沒了，“算你有良心。”
元明坐在凳子上沖他笑，手裏捧著的茶杯裏冒出的熱氣擋住他小半張臉，岳寒松走過去放下杯子，問他：“樂什麽呢？”
元明搖頭，沒說話，岳寒松把蜂蜜罐子拿過來，往他杯子裏倒了一點，“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好人怎麽辦？”
“啊？”元明擡頭看他，擰起了眉毛。
“我也沒想過，你要是不是個好人怎麽辦。”
岳寒松看著元明若有所思，思了沒多一會兒又嘆了口氣，說：“算了，就你這樣也成不了事，能怎麽壞。”
“你說啥呢？”元明皺著眉頭慢吞吞地開口。
“我說啊，”岳寒松伸出手把元明的頭發全都抓亂了，“咱倆是好人壞人都無所謂了，以後的日子我們一起過。”
元明聽了這話後慢慢展開眉頭，低低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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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寒松覺得和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也沒太大分別，元明又不怎麽會說話，每天發出最多的聲音就是嗯嗯啊啊的，不過他嘴裏心情好像挺好，只要岳寒松在家他就樂呵呵地跟在岳寒松屁股後頭，看著他幹這幹那，給他搭把手，岳寒松下地的時候他就自己在家待著，岳寒松也不知道他自己都幹些什麽。
“你這幾天怎麽這麽顧家啊，”王川從後面跑過來搭上岳寒松的肩膀，“回家特別著急，我都追不上。”
“這不追上了嗎。”岳寒松說，“有事？”
“什麽時候我找你必須有事了？”
“你娶了媳婦兒以後什麽時候來找過我？”
“我可得能逮到你啊大哥，”王川放下胳膊把岳寒松推了出去，“你最近都不出門，出門也光顧著回家，你家裏藏人了？”
岳寒松說：“我藏什麽人，我連狗都養不活還藏人。”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剛繞過張哥家的房子就聽見他家裏幾個孩子打鬧的聲音，小孩聲音尖，傳得遠，鬧成一團的時候格外吵，岳寒松往他家院子裏看了一眼，心想幸虧元明不會說話。
“還是有孩子熱鬧啊。”王川的語氣有點羨慕。
“想要孩子就生唄，問問你媳婦兒想不想要。”
岳寒松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著，走了沒幾步，他就看見了自己家門，晃眼一看門口坐了個人，岳寒松剎住了話頭，瞇起眼又看了看，真坐著個人。
王川也看見了，“你家門口誰啊？你真養狗了？”
岳寒松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瞎還是傻，人和狗你分不清，狗會那樣坐著嗎。”
門口的元明已經看見他了，站了起來，其實他沒坐著，他就是蹲在那了，縮成了一團，等著岳寒松回來。
岳寒松跑了幾步過去，“你外面幹什麽，別又凍著。”
元明搖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棉衣，是岳寒松的，很厚，他手裏還握著個烤地瓜，遞給了岳寒松，不知道是讓他吃還是讓他暖手。
地瓜還很熱，岳寒松握緊了點暖和手，掰下來一塊遞到元明嘴邊，“餓了吧。”
元明嗯了一聲，接過地瓜。
王川這時候終於能插上話了，他湊到岳寒松旁邊問：“這是誰啊？”
“啊，”岳寒松沒反應過來王川的問題，半張著嘴楞了一下，說：“我一個表弟，家裏人都沒了，這不來投奔我了嗎，忘跟你說了。”
“表弟啊，看著是挺小的。”王川沖元明笑了笑，“我叫王川，是你哥發小，住你家旁邊，沒事去我家玩啊。”
王川是個挺熱情的人，說了一堆話後見元明還是沒反應，他低了低頭看元明，“你叫什麽啊？”
“他叫元明，”岳寒松抓著王川的衣領把他拉了回來，“膽子小，不怎麽會說話。”
“不會說話？”王川問。
“小時候發燒燒壞了，也能說幾句，就是說得少。”
“這樣啊。”王川明白過來後，又轉頭拍了拍元明，“沒事，這小毛病。”
岳寒松拉下他的手把他推開了，“行了你快走吧，你回家有飯吃我們還沒做呢。”
王川走了後，岳寒松拉著元明回屋，正想問他怎麽坐門口，元明先開口質問了：“你說我是狗？”
岳寒松楞住了，“我沒說吧。”
“我聽見了。”元明聲音特別堅定，眉毛都皺起來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好使！”
岳寒松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逗笑了，“知道了，你耳朵好使，以後不說你了。”
“哼。”元明輕輕皺了下鼻子。
岳寒松呲著牙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問他：“你怎麽坐門口啊剛才，想去找我嗎？”
“等你。”元明說。
“什麽？”
“就是，等你，”元明又重覆了一遍，“等你回家。”
“哦。”岳寒松點了點頭，好像有點反應不過來，“我最近都不下地了，不忙了，在家待著，準備過年。”
確實快過年了，元明今天在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有幾家門口貼了對聯，紅彤彤的，岳寒松好像根本沒買對聯，沒聽他提起來這事。
最近村裏人都閑了下來，很快岳寒松家裏多了一口人的事就傳開了，都知道岳寒松多了個弟弟，有人在村裏碰見他總要問幾句這事，問得岳寒松不耐煩，第二天出門去地裏收菜的時候順便把元明帶上了，路上碰見認識他的人一看他身邊多了個小孩，就知道這是他那個弟弟，也就沒人追著他問了。
元明身體徹底好了之後，岳寒松就發現他沒看起來那麽聽話，雖然老是一聲不吭的，但岳寒松說點什麽話做點什麽事不趁他心意，他就默默地皺著一張臉盯著他表示抗議，岳寒松沒有管孩子的經驗，自然管不了元明。
“我要跟你說好啊，那溝裏現在全是泥，你要是掉裏頭別哭！”岳寒松指著非要在在田埂上走路的元明喊了一句，元明裝沒聽見的，還是低著頭走得搖搖晃晃的。
自從元明來了這裏還沒在村子裏轉悠過，這裏除了田地就是房子，往遠處看就是高聳入雲的大山，實在是沒什麽好玩的，但元明好像挺喜歡的，從出門開始就一路蹦著走，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岳寒松也沒怎麽管他，在這村子裏再怎麽跑也丟不了，他自顧自地去菜地裏掰了幾顆白菜放進筐子裏，然後拿出一把小點的刀子開始收雪裏蕻，收一籃子能吃好幾天。
元明在田埂上跳著玩，鞋子踩在泥土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岳寒松聽著這聲音割菜割得專註，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很短的叫聲，岳寒松站直了身子轉身去看，沒看見人，只看見半個腦袋在溝裏，岳寒松扔下手裏的東西跑過去，真掉下去了。
“我說什麽來著。”岳寒松沒忍住嘲諷了幾句，“掉進去感覺怎麽樣啊，如你意了吧。”
元明坐在溝裏，臉上蹭了些泥土，他沒說話，擡起胳膊把手遞給岳寒松，讓他拉自己。
岳寒松拽著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拉了上來，他用手指擦了擦元明的臉，把泥擦幹凈了，臉還是灰撲撲的，岳寒松向來嘴上不饒人，還在說：“溝裏好玩吧，泥也好玩，這回舒坦了嗎少爺？”
元明撇開臉不讓他碰，自己伸手用力擦了好幾下，但他手上也全是泥，蹭得更臟了，岳寒松見他這樣少不了又笑話他，說：“唱戲啊，你再下去滾一圈得了，省得自己往臉上抹。”
這下元明真被他說急了，轉過身來推了他一把，“你還說。”
“我說你都不聽我的，我要不說你更得意了。”岳寒松說。
元明不說話了，擡腿就走，原路返回，走得特別快，岳寒松剛開始還笑著叫了他兩聲，叫元明沒反應悶著頭走這才急了，把地裏的框子籃子都拿起來追了上去。
“怎麽這麽不經說啊，”岳寒松追上去歪頭看元明，“真生氣了？”
元明從小都是被人哄著順著的，脾氣大了去了，岳寒松的嘴跟鞭炮似的沒停下，說得他越來越生氣，眼睛都被氣得發熱，他從小就愛哭，怕岳寒松看見又笑話他，走得飛快，不讓他看自己。
岳寒松不知道這些，見他眼睛紅了嚇了一跳，“哎，怎麽哭上了，真哭了啊？”
“你是哪摔疼了哭的還是被我氣哭的，不是被我氣得吧，不至於吧？”
一直到家裏元明都沒再開口說話，進了家門他就在板凳上坐下，背對著門口。
岳寒松搬了個板凳坐到他旁邊，小聲說：“我錯了，真錯了，我以後少說，行不行？”
說完他伸手扶著元明的腦袋把他的臉轉了過來，“哭了嗎？”
沒哭，元明忍住了，他的臉被擠成一團，也看不出來生氣了，岳寒松說：“不生我氣了吧。”
說完他動了動手，元明的腦袋被迫點了點，岳寒松也點了點頭，“不生氣了就行，我給你做好吃的。”
晚上元明睡下後，岳寒松躺在另一邊，盯著漆黑的屋頂，在心裏又默默地給元明加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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