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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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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噩夢

沈竹射完最後一箭, 緩緩放下長弓。

第一輪的比試非常簡單,兩人箭箭都射中靶心,並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是以孟楚瑤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命侍從抱著箭靶走近圈地內。

第二輪,季凜雲與沈竹一同開弓比試, 不分先後。共二十名侍衛,每人抱著箭靶無規律在圈地內奔跑。同樣的, 兩人各自的箭筒內各有十三支長箭, 射中數目著多則算勝。

季凜雲轉頭看了眼楚瑤,抿唇, 他要在這場比試中漂亮的勝出。

從腰間的箭筒中取出一支長箭,箭尾固定在弓上,三指抓弓, 展臂拉開。

季凜雲微瞇眼, 鎖定斜右方往前跑的侍衛, 弓滿松手, 長箭淩空射出。

還未射中靶心前, 季凜雲已經拉開弓箭,準備射出第二支長箭。

沈竹不急, 這輪她換了戰術。不追求數量, 而是追求每支箭的力量。

她對皇後說過,她的箭術能穿透韌勁肥厚的豬皮。

沈竹三指拉弓, 腳下雙腿分開站立, 微曲, 將弓箭拉到最大限度, 猛地放手,長箭劃破長空, 破空聲轟然。

隔著三丈的距離,也能聽見木質靶心被刺破的碎木聲。

孟楚瑤不禁睜大了眼,她開始期待一會檢查箭靶時,長箭穿透多長。

季凜雲側目,看見楚瑤驚訝地揚眉,再次更換戰術,他要準度,數量和力度都勝過沈竹。

長弓拉到最極限,持箭的手臂幾乎拉到與胸口一線,而後放箭,箭倏地飛馳出去,抱著箭靶的侍衛感覺手臂一震,差點將箭靶甩出去。

孟楚瑤看著季凜雲面容凜然,拉弓,射箭,抽箭三個動作沒有一絲緩和,不禁皺了皺眉,他似乎在和沈竹暗暗較勁。

當季凜雲伸向後腰抽取箭的手落了空,才回神意識到他已射中十三張箭靶,而場上還剩兩張箭靶。

自從頂替兄長的身份後,他有半年之久沒使過弓箭,生疏許多。

他放下弓,將微微顫抖的右手收在腰後,最後兩箭拉開時已感到吃力。

箭尾標有黃色絹布的為季凜雲射出,箭尾標有綠色絹布的為沈竹射出。

季凜雲一共拿下十三張箭靶,每支透進一掌的距離。

沈竹只拿下七張箭靶,每支透進一掌半的距離。

沈竹微微震驚,皇上臂力竟然只比她差點,要知道她天生神力,輕松能拖拽一只成年野豬。

“此輪皇上中靶數量多,算皇上勝,沈竹輸。”孟楚瑤看了眼季凜雲將手掩在身後的姿勢。

“皇後備的獎賞獎給沈竹則是,朕只是起了勝負心,沈竹很厲害,她值得賞賜。”季凜雲揮揮手,讓人準備第三輪,接過黑色長布,蒙上眼。

“既然皇上禮讓,那便獎賞給沈竹。”孟楚瑤說完,看見季凜雲迫不及待的行動,無聲嘆氣,朝他走過去。

“第三輪蒙眼射箭不必比了。”孟楚瑤按住季凜雲的手,解開黑布,季凜雲帶著茫然和不理解的眼神看著她。

季凜雲握著黑布,不肯松手。

孟楚瑤也不肯讓步,強硬地抽離蒙眼布,折成幾疊收入袖中。

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調侃:“你舍不得這蒙眼布,那我便收起來,以後自有用處。”

季凜雲不舍地松開手,微微失落。不明白蒙眼布無法用在蒙眼射箭中,它還能有什麽用處。

·

派出的暗衛飛鴿傳信,說兄長就藏在纖鎮山中。

他瞞著楚瑤,立即騎汗血寶馬趕在楚瑤得知前殺人滅跡。

來到山腳下,密林交錯,野草有半腰高,馬匹難以深入山林。

他放棄騎馬上山,施展輕功來到兄長藏身的山半腰深處。

隱身之處意外的寬敞平坦,甚至還是竹居,他記得上山前未見有一根青竹。

季凜雲有絲古怪,卻來不及深思。

手持長劍,站在竹居門口,房頂煙囪有裊裊炊煙升起,有人在做飯。

兄長從庖廚裏走出來,衣袖挽手肘,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兄長看見他,楞了一下,視線劃過他手上閃著冷光的劍刃,歡迎 加入 要無爾而七屋耳爸一 Qqun並沒有害怕,而是從容笑了笑,“影,你終於來了。”

季凜雲來時,只抱著一個念頭,見到兄長立即殺之滅口。

然而等親眼見到兄長後,他反倒失了果決,僵硬地舉著劍站在原地,看著兄長不緊不慢走近他。

“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一模一樣的面孔,對面的“他”輕蔑勾唇一笑,“你在做春秋大夢。”

手中的劍被兄長奪走,他想動卻只能麻木地站著,又成了影。

“自出生起,我們兩人中,便選擇了我活,你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兄長丟掉劍,慢條斯理繞著他說話。

“我乃天命之子,怎麽可能輕易死去。”兄長聲音狠厲,一字一頓說著:“我的一直都是我的,而你的也是我的。”

他咬著牙,“不可能。”

兄長走到他的前方,下頜微擡,眼簾半垂,神情不屑,“你提醒我了,你從未擁有過,何來你之物,你現在擁有的,不過是你偷來的,騙來的。”

“不,這副容貌是我的。”季凜雲辯駁。

兄長噗嗤一笑,“影,你怎麽還不懂,從出生起,這副容貌就歸屬於我,屬於季凜雲,而我才是季凜雲。你是誰,別人會識得你麽?”

“楚瑤識得我,她能分清你我,她知道我不是你。”腹部被一拳重擊,他難受地屈著身子。

“你不配直呼楚瑤的名字,她是你的嫂子,你個混賬!”兄長惡狠狠地呵斥,隨之聳肩,得意洋洋起來,“她能分辨出你又怎樣,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我。”

他猛然擡起頭,瞪著兄長,他想撕了他那副高高在上,可以隨意挑揀世上好事的得意神情,“不可能,她會殺了你。”

“哦,是嗎?”兄長提起尾音,故弄玄虛地疑惑,而後頭也不回,高聲喊道:“梓童。”

他不可置信地環顧四周,來前他分明確認過,他是第一個獲得兄長行蹤的人。

即便是再快,楚瑤本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應該是她的屬下。

不可能是楚瑤,她不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會與兄長重歸於好。

然而當竹居大堂的門傳出熟悉的腳步聲,他的心緊皺一團,忘了呼吸。

楚瑤緩緩走出來,素面朝天,卻美的不可方物,眉眼舒展,脈脈深情地看了眼兄長,才將目光落在他身上,轉瞬離開。

“吃驚嗎?”兄長不無得意地炫耀,“就連我自己都吃了一大驚,我故意放出行蹤,本以為第一個來的人會是你,哪想是我的妻子。”

他忘卻了所有,站起身,楞楞看著楚瑤站立在兄長身邊,像極了從前他無數次見證的背影。

“為什麽?楚瑤你不是厭極兄長,甚至要殺了他嗎?”他不敢相信,伸手欲拉她遠離兄長。

然而楚瑤往後退了退,疏離地扯了扯唇角,“季凜雲已改過自新,你看這漫山遍野的雞,羽翼豐滿,各個生機勃勃。”

他只看著孟楚瑤,企圖在她臉上看出一絲偽裝,可是沒有。

“你們兄弟二人別站在外面了,快進屋。”楚瑤這時終於對他綻放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你兄長知道你要來,特意做了一桌豐盛佳肴。”

畫面一轉,他們進到屋內,放眼望去,食材全是雞肉。

他不甘,拉了拉她的袖子,低頭委屈問她,“楚瑤,兄長是季凜雲,那我是誰?”

手中的袖子被毫不留情抽走,孟楚瑤冷著張臉,“季凜雲回來了,你不能再喚我楚瑤,不合禮數。”

他喃喃:“那我應該稱呼你什麽?”

“嫂子。”孟楚瑤答。

“可你說過只要我乖,餘生只有我一人,這話不算數了嗎?”他問。

“從前種種,不過是因為季凜雲做錯事,仍舊一意孤行,且已經死去,我才與你有了幹系,更何況也是你欺騙在先,我才落入圈套。

我與季凜雲是拜過堂,名正言順的夫妻,如今他活著回來,且改過自新,我自然該給他一個機會。”孟楚瑤答。

“那我怎麽辦?”他哀求地問,他怎麽辦,為什麽兄長這般惡劣,她還要兄長,卻不要他了。

孟楚瑤頓了一下,似是被他纏累了,“你是他的影,自然也可以和我在一起。”

他有點茫然,這是容許他留在她身邊的意思嗎?

只要他乖乖地做兄長的影。

兄長走上前,“影,你就老老實實做我一輩子的影吧。”聲音一重重回蕩在他耳邊。

孟楚瑤看也沒看他,轉身走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席卷他的周身,暖烘烘的胸膛如徹骨寒冷。

他顧不得兄長,也顧不得楚瑤不許他觸碰他,此刻的念頭只想緊緊抱住她。

他怕楚瑤沒了耐心,誤以為他不願意,“不要離開,我做,我做兄長的影。”

·

孟楚瑤睡夢中聽見季凜雲喊自己,她醒來,呢喃著回應他。

良久,直到她徹底清醒,他還是一聲聲執著地喚著自己的名字。

她才知道他在說夢話,推了推他的胸膛,依舊魘著。

無法,她起身,準備跨過他,點燃榻邊的燭臺,一看究竟。

剛做起身,腰被他緊緊抱住,甚至還在一點點緊縮。

孟楚瑤被困住,腰部緊縮,漸漸難受起來,她開始用力推搡他的肩膀,“醒醒,我就在這裏,你做什麽噩夢了!”

腰間的力道漸漸放松,但季凜雲依舊摟著她。

她知道他醒了,輕拍兩下繃緊的脊背,問:“你夢到了什麽,夢中一切皆是虛偽,無需害怕。”

季凜雲動了動,將臉埋在她的腰腹上,聲音沈悶含糊地答:“好,全是假的。”

孟楚瑤仔細聽辨,聲音似乎帶著哽咽,緊接著腹部溫熱的濡濕,證實了她的想法。

她猶豫著問出來,“你哭了嗎?”小心翼翼循著手下觸感,摸尋到耳垂邊,撩起滑落的青絲,挽在耳後,溫柔地問:“你做了什麽噩夢,告訴我好嗎?”

季凜雲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一驚,從她懷裏倉皇翻向另一側,手背擦過臉頰,一片濕潤。

狼狽地立即衣袖粗魯擦幹臉龐,幹咳一聲:“沒哭,你聽錯了。”

孟楚瑤摸著裏衣兩處溫熱的濡濕,就是淚水,“燃燈,我睡不著了。”

啪嚓,不一會,床幃兩側的燭臺燃起一小束火苗,不一會,屋內漸漸明亮起來。

季凜雲背著她,走到木施前穿衣。

藏著掖著,不敢近身,看著他古怪的行為,孟楚瑤將白日裏所有行為串了串,明白過來,一定是早上發生了什麽,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孟楚瑤想不出答案,決定問問他。下榻,趿拉著鳳履向他走去。

然而當她走到他跟前,他卻低頭躲避她的目光。

“怎麽沒穿羅襪,雖已入春,卻不可輕易懈怠。”季凜雲看見袒露在外的潔白腳背,有點著急,橫抱起楚瑤,來到塌邊,放她坐下。

半蹲在地,為她穿上羅襪。

頭頂忽然傳來聲音,“你方才噩夢中扭痛了我的手,似乎骨折了。”

季凜雲猛地擡起頭,去握落到眼前的手,“哪裏受傷了?”

白皙纖細的手忽地一閃,伸直舉向屋頂。

季凜雲一心想著查看傷情,起身要去捉,衣領忽地被她另只手拽住,扯到她身上貼著。

他這才遲鈍地察覺是她的圈套,扭頭要躲時,下頜被握住擡起,被迫仰面。

孟楚瑤低頭去看,卻發現即便這樣,他還再躲,眼觀鼻垂著眼簾,不讓她看清。

遮住眼瞳有什麽用,他肌膚白而薄,臉紅時往往整張臉都紅透了。

此時哭過後,眼眶周圍都透著淡淡的粉。

看都不許她看,想比問他話也不會老老實實回答,非得逼著她使點小手段。

既然不願意看她,那只好成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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