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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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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天,八喜覺得我像一個提前絕經的可憐女孩兒。

無論她說什麽,她覺得我好像把她當作了一條淡水鯽魚,時時刻刻挑著刺。

對於她的評價,我反唇相譏,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更年期八婆臉,一天到晚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忘了更年期的另一突出特點,沒承想,在操場上眾多同學的情況下,八喜對我發了一通始料未及的火。她終於不再嗲聲嗲氣說話,扯著中氣十足的嗓子算賬,“羅西西!你以為你是誰啊?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從不考慮身邊的朋友,你知道嗎?我早就受夠你了!跟你相處那麽久,你到底有沒有真心把我當成朋友過?!你是不是忘了,以前你媽不做飯,我收留你去我家,給你那麽多頓飯吃??你沒錢用的時候,哪一次吃東西,不是我請你??你跟誰發生矛盾,我哪一次站到別人那邊去了?你怎麽對我的?胳膊肘往外拐不說,一天到晚對我挑刺,你上輩子吃魚被刺卡死的啊?!”

“我操.你大爺!非更年期就別把這當成公園四處嚷嚷!真覺得自己活成了大媽啊?無藥可救了你!”我氣得渾身發抖,最氣她將我們之間的問題放在光天化日下給旁人當作笑料,我握緊拳頭盡量平靜下來,淡淡然承認道:“對啊,我就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你喜歡就離我近點,你不喜歡、看不順眼就離我遠一點好了,我又沒讓你跟我做朋友,難道一直緊巴巴貼上來的不是你嗎?這時候又不負責任說什麽早就受夠我了,這句話青子可以說,其他人也可以,然而我覺得由你說起來好像怪怪的,人與人之間相處最舒服的狀態,你不用忍受我,我也不用忍受你,我也不是必須要有朋友,自己一個人處更好,順其自然唄,你要走,隨你的便。”

“呵呵,我也看不慣你那張大爺臉,天天拉著個臉給誰看,我又不是你爹。”八喜也擅長遷怒,她將手裏的零食胡亂撕開灑得到處是,砸的砸,踩的踩,踢的踢,還有她臉上那兩個擴張的豬鼻孔強烈呼吸著,人最終頭也不回走了。

我幹她大爺,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同我相處久了,將我肢體語言學得八分相似,我瞧她發氣,怎像見著了活生生的自己。我速速學會無視他人的眼光,沖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喊:“老子就是大爺,你他媽第一天知道啊!”

她連錢也不放過,從褲兜裏搜出零錢撕成碎片,刻意裝瀟灑地扔了。

她最後的意味,令我灰心冷笑。

我後來也是明白她的變化。沒仔細註意從何時起,八喜開始了奇怪誇張的打扮,她總是把自己的小眼睛塗得烏黑,並且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的眼睛看,有時候我同她對視,她也會先移開眼睛。

我之前說,你不化妝要清爽一些,還是收拾得幹幹凈凈舒服,單眼皮是東方女性的一類特色,何必遮掩,欲蓋彌彰。

她卻堅持說,煙熏妝顯得眼睛大,看起來舒服的很顯土,那樣醜陋。她也瘋狂減肥,光靠餓肚子不吃飯,從不鍛煉,在她眼裏竹竿一樣扁平的身材才是完美身材。我卻覺得她的嬰兒肥是特色,肉嘟嘟的,可愛。

我後來也為長相煩惱時,青子曾說:你眼中的醜只是你眼中的醜,美是多元化的,審美單一的人其實不自信,目光短淺又缺少包容,她們大多急於否定自己或他人的外貌,變成潮流的木偶,迷失自我,不存思考。

八喜也明明主動要做我的小跟班,態度積極熱情。我從未提過一字。是她好笑說,哥哥在學校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妹妹怎麽能樸素呢?

人雖然還在我後面走,已不是從前的小尾巴朋友,自從上了中學,她常常太嘚瑟,我的嘚瑟只是虛榮方面,她的嘚瑟是由內到外真正對旁人囂張,又於我馬首是瞻。

我不全喜歡她這樣,提出來說過,她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打著大妹子和李東九的旗號,在年級上拉幫結派組了一個土得不行的姐妹花。她並收了幾個同年級的女生做小妹,也收了一些新生,其中阿昕最和她能起幺蛾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晌午我和八喜吵架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遍布校園,姐妹花的人聞之色變。我剛一回教室,她們已苦苦等在班級裏,我一來,紛紛圍上來表示自己的忠心耿耿,必定站在我這邊,自稱是保皇黨。

八喜成天瞎忙活,自己拉的人,一個也沒留不住。

我險些笑出聲,這什麽勞什子姐妹花,我從未承認與參與過。她們一個個不可多得的厚顏,自作多情盡往醜臉上貼金,講究義氣,講究門面,講究正統,活生生一個邪教組織。

我作為東廠廠公他妹子,既與最大阻礙鬧掰,當有義務替校長分憂,於是大義凜然、六親不認將姐妹花移交給了廠公。

李東九先前曾以為這是我組的團夥,才睜只眼閉只眼。當他有所耳聞我和八喜的事,以及這強行塞到我與他名下作惡的姐妹花,於是亂棍打散了這一邪教組織,並威脅她們,再合起夥嘚瑟處分一個個跑不了。

我和李東九在走廊外談笑風生,一副官僚做派。八喜叉腰氣勢洶洶路過,潑婦一樣淬了他一口便激烈罵道,我呸!明成祖的狗!大走狗!忘了自己出身,打擊起從前的老本行來!校奸!人人喊打,人人喊罵!我之前看上你,是被眼屎糊住了視線!

我同他只誇張拍墻笑,哈哈哈哈,笑得沒完沒了。他模仿的周星馳港式連環笑,十分奸佞,一臉邪氣與霸氣,毫不在意的在八喜面前笑得口水斜流,他用手背抹幹凈嘴後放褲腿上擦擦,再繼續不斷氣地笑。

從頭到尾我們只有一個字,哈。這樣就硬生生將八喜氣得抱頭尖叫,美人魚也沒她叫聲分貝高,她憑自己實力引來了教導主任,我們不誠服不行。難怪她媽整天逼她學音樂。

落到我們手裏,她尚有一線生機,被上頭的人註意,可不算我們不義了。

教導主任帶人去辦公室前,還同李東九打了個客氣的官場招呼說,人我帶走了啊,李同志,你繼續做先鋒打擊不良風氣。

李東九微微彎腰送人,好勒,您自便,我也才收拾完那幾個小崽子。

聽說八喜後來是哭著從辦公室出來的,不知她是被滅絕師太罵哭的,還是被鞭子打哭的。

......

我以為放學終於要一個人獨路了,李東九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突然現身撞了撞我胳膊,學會她們的說辭揶揄道:“攝政王露出野心,跟你這女王鬧翻了?”

我背好書包,理著怎麽也不舒服的肩帶,癟癟嘴,“她能鬧個啥?越活越拎不清的人,我能怕她?我怕她我鉆她媽褲.襠。”

他負手仰觀天象,一副看破蒼穹的模樣,“你信不信那些餘孽,私底下重新跟她勾結。”

書包的肩帶始終理不平,我一發脾氣將書包脫下來往路邊的草叢裏使勁兒一扔,也踢飛了路上的一塊石子兒,“隨便她勾搭,她勾搭豬勾搭狗,最後都是給自己造孽,你是沒看見,那些什麽姐妹的嘴臉,我要不是靠了你,你看她們怎麽擠兌我。”

“是個明白人。”他深沈說了這一句,從草叢裏撿起我的書包拍拍幹凈,很有耐心給我重新背上,邊講起了道理話,“遇到事,別光顧著發脾氣,也想想自己不是。”

我提起他的過往,“那去年你頭上挨了兩口痰,你怎麽暴跳如雷。”

他足足一噎,慢慢講起兩件事的性質不同,“這不一樣,外界事件先不論,處朋友呢,是要包容,你我都是普通人,都有缺點,所以啊,貴在包容,她不好的地方呢,你不學就是,她肯定也有好的地方,取長補短嘛。”

我捂住耳朵,直言他唐僧念經。

等他閉了嘴,我漸漸松了手,也明白地說:“哪個朋友不吵架?氣頭上我什麽也不想說,清心點成嗎?”

他爽快地說,成。

我就知道,李東九和我一路不純粹是為了寬慰我,朋友的話題一結束,他死性不改地提起了青子,並開出大條件向我這條精明的魚拋誘餌。

如果我幫他追到徐知青,他不僅獎勵我一個大紅包,往後的好處數之不盡蕓蕓。

我如實將青子高三學習不談戀愛的事告訴他。他執著說,現在他可以陪伴,不說其他。

還真沒看出來他李東九是一個情種。

我又將青子之前的話轉告給他,“她大致說,你要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畢竟要中考了,已經是初三的學生了,應該為自己做打算,別想些有的沒的。”

他當真中毒已深,一臉欣慰,聊以自.慰地說,青子在關心他,真好。

我搖搖頭,嘆氣。一嘆起氣來,我不禁失意一嘆再嘆,眉頭皺得連九哥也看不過去了,他比喻我是一頭八哥犬,像,十分像。

我心中腹誹,你爸還沙皮呢。

他護送我回家,還想上樓坐坐,我知他安得什麽心,理性同他分析道:“人家青子高三了,晚自習回來很遲的,你幹坐著等那麽久,不尷尬呀?那麽晚還在我們家幹嘛?她回來也是做作業,不跟人胡攪蠻纏的,我現在怎麽鬧她,她都陌生臉,要不然就花錢消災,拿點存的錢打發我,你又算老幾,讓看重一寸光陰一寸金的她,跟你浪費時間?”

他想想是那麽回事,也不準備白等了。對我的態度反倒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熱絡親切地問我想吃什麽,想玩什麽,他將家底拿出來博西大妹子一笑。

這招我早在謝良旌手上栽倒過一回了,所以一眼看穿。想起舊事,一時心中不快,又有和八喜吵架一事,簡直是不快上加不快。我臭著個臉,一句話沒和他說,轉身冷冷走了。

等回過神來,想起給李東九甩了臉色,心中有些惶恐,擔憂和他的關系也鬧了別扭,一念起青子,我那不知名的底氣又充足回來了。

只要他喜歡青子一日,我利用價值則無限。

自古以來,誰會想不開去得罪價值?

一番透徹的分析下來,頓時覺得自己風光無限好,李東九得將我當祖宗供著,姐妹花那些人看了,也只有巴結我的份兒。

我在床上抱著小笛中肯想了半天,盡想這些毫無意義的事。

青子回來的時候,竟也聽說了我和八喜吵架的事。她索性勸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趁這個機會以後不要跟八喜來往了,好好念書是正經的。

她說,不想將來我一事無成的時候,埋怨她和家裏人不曾管我,任由不懂事的我墮落,而她到時也怕不能信誓旦旦保證,曾真心勸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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