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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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在這一刻，窘迫達到了巔峰，蕭鑒昀下意識的想要翻身遮掩一二，卻發現漱玉似乎並沒有註意到他的異樣。
“侯爵夫人……還怪嚇人的。”少女自顧自的坐起身，一面整理著身上的淩亂，一面望著門的方向，似有感嘆道: “原來你在家中過得也不好。”
蕭鑒昀正翻身扯被子，聞言一怔。
心口稍稍翻騰，被共情的一瞬間，那情緒難以言表，蕭鑒昀沒動，低聲道: “你還會覺得忠勇侯府是高嫁之地”
“可你一人在其中也是水深火熱。”漱玉下了床，裙擺拖曳如浮雲，她沒有言明想法，話中僅有三分憐憫，七分喟嘆。
蕭鑒昀的眼睛緩緩睜大了些。
漱玉舉手重新盤著發髻， “我不久留了，祝二位盡早康覆。”
“漱玉姑娘慢走。”淩少非笑道: “改天親自登門向你和虞掌櫃道謝!”
“這雞湯就這麽好吃”蕭鑒昀橫目道: “瞧把你樂的，竟也沒想分一口給我吃。”
“這是虞掌櫃做給我的。”淩少非說: “哎!你說平時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一碗雞湯你也要我分!”
“你娘平時沒給你煲過雞湯”蕭鑒昀說。
“煲過啊，家裏小廚房經常做雞湯呢，但沒這個好喝，也不知道虞掌櫃在裏頭加了什麽。”淩少非笑嘻嘻道。
蕭鑒昀打了個呵欠，趴平身體，他低首，悄悄在身下摸出一段纏絲茉莉蕊的發帶，約一指長，上面寫了一行小字。
“端午平昌滄浪亭見。”
端午……就是下個月。
屆時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倒是將日子算的準，蕭鑒昀抿唇一笑，指了指桌上藥瓶， “淩二，來替我上藥。”
漱玉來的這一趟讓兩個人的心情都莫名的好極，那廂漱玉去見了虞媚娘，談及旎芳閣重建之事。
虞媚娘是個明事理的，無需漱玉多加贅述，她心裏便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指望京兆尹主持公道是不大可能了。”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下去: “所幸我的積蓄還能支撐幾日。”
“我那兒還有些銀子，可以拿來幫濟幫濟，不過杯水車薪。”守一望著她說: “且因著抹去了北印人的由頭，外面都在傳旎芳閣是自己個兒沒能給客人端好水，導致客人大肆鬥毆，名聲也一落千丈，恐怕就算重建好了，也很難回到往昔的繁華。”
“這些孤女……也還都仰仗著我。”虞媚娘低聲說: “要輕易發賣她們了，解我燃眉之急，我自問做不到。”
漱玉說: “不過人有一技之長，想要餓死也不易，等這波風頭過去，看看客棧酒肆或是繡坊有沒有外盤的，李白曾雲，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覆來，不用太悲觀，且穩著撐過這段日子。”
“我時常覺得漱玉的想法有格局的很，若不是個女子，沒準兒還是個縱橫家呢。”虞媚娘笑了笑，被她寬慰到， “對了，你與蕭小侯爺如何了”
“我約他下月滄浪亭見面。”漱玉斟了杯茶道。
“你這是……要跟他攤牌”虞媚娘一怔。
“算是吧。”漱玉不置可否道。
“時機成熟了麽”虞媚娘詫異道。
“我覺得熟了吧!”守一在一旁撚著胡須道: “蕭小侯爺都救了你不止一趟了，尋常男人別說與人共生死，共富貴都難，你們倆這關系，非比尋常了。”
“話雖如此，但仗義與鐘情可不是一碼事。”虞媚娘說。
“男人和男人之間是仗義，與女人之間的幫襯，難不成還是兄弟情”守一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不存在。”
“怎麽不能是”虞媚娘橫目瞪回去: “那不然你為什麽坐在這兒”
守一: “啊”
守一: “我……。”
“難道你與我不是仗義還是男女之情”虞媚娘詰問道。
她竟是將守一問住了，老頭兒憋的面紅耳赤，求助似的看向漱玉。
漱玉看他一眼，眼神竟起了探究，守一被她看的渾身不爽，一推桌案道: “馬上飯點兒了我去給你們弄飯吃去。”
“所以說，男人懂個什麽。”虞媚娘搖頭，握著漱玉的手說: “我聽聞忠勇侯府水深得很，你若當真嫁進去，真真仰仗的就只有夫君的心了，不然如履薄冰，往後日子難過極了。”
“我知道。”漱玉說。
“他若對你沒有愛到骨子裏，欲罷不能非你不可，你莽撞攤牌，恐會被他當成攀龍附鳳之輩，女子最怕的便是這樣，所有的恩情繾綣都會付諸流水。”虞媚娘道。
“可我跟他之間……恐怕永遠不會有那成熟的時候。”漱玉眨了眨眼，托腮: “蕭鑒昀那種人，一身的反骨，連身生父母都沒有半點親緣可言，又會愛誰愛到骨子裏呢”
“你竟這麽想”虞媚娘愈發詫異: “那你又預備怎麽跟他攤牌”
“利益交換。”漱玉說: “我適才發現他在忠勇侯府原也是孤立無援，既然都是水深火熱的苦命人，不如彼此幫扶一把，能各取所需呢”
虞媚娘的嘴巴微微長大。
“你……”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苦笑道: “你怎能將終身大事說的像官家名利場。”
“有何分別”漱玉說。
“難不成你往後打算跟蕭小侯爺如上下級一般過日子”虞媚娘氣笑: “還是如戰壕盟友”
“能達成目的，都行。”漱玉說。
虞媚娘盯著她看了許久。
“罷了，你素來是個有想法的，我不能置喙，但——若有什麽差池，我還可為你留上一手。”她鄭重道。
“什麽”漱玉問。
“你現在別問，我希望是沒有那天。”虞媚娘說。
-
時間一晃眼過，端午近在眼前。
蕭鑒昀傷好，跟淩少非住一塊兒的逍遙日子到頭，也不能一直不回家，終於還是趁著端午佳節回了趟侯府，用飯時，二房譚氏就一直在談論蕭瑞的婚事操辦。
“老爺，您瞧瞧，這是來賓的名單，秦尚書那邊兒啊聽聞秦大姑娘跟我家瑞兒喜結良緣，要來好些高官名人呢。”譚氏笑的合不攏嘴。
蕭瑞在一旁跟著道: “就連那錦衣衛指揮使侯祿侯大人也會賞臉前來，父親，侯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若能認識兒子，往後兒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好好好。”蕭矢十分滿意，忠勇侯襲承至他這一輩，早沒了祖輩風光，就連過壽都不見得能請到這許多的人來，蕭瑞的這樁婚事實在是給他長了臉面，他翻過請柬來看，詫異道: “喲，臨安將軍府也有人來往日至聽說淩將軍鮮少參加應酬交際，這怎麽——”
“這可是我們阿昀的面子。”趙氏在一旁臉色鐵青已久，聞言終於倨傲道: “淩將軍家的二郎與我們阿昀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阿昀”蕭矢面露詫異，旋即看向蕭鑒昀: “你幾時有的這人際關系”
“緣分吧我和淩二以武會友。”蕭鑒昀懶聲說。
“好，好啊!早就聽聞淩家二郎最是有淩將軍風範!”蕭矢喜上眉梢道: “你多與他來往，沒準兒以後被去淩將軍麾下搏個功名呢!”
“是啊，保家衛國才是榮耀。”趙氏得意道: “哪兒像那些溜須拍馬的虛招子……”
“武將，指不定哪天命都沒了……”譚氏插不上話，恨恨的咬著筷子嘟囔。
終於輪到大房揚眉吐氣一番，蕭鑒昀瞇著眼，對蕭矢道: “父親，名錄可否借我一觀。”
“你拿去看。”蕭矢對他難得寬容。
蕭鑒昀接過冊子，掃了一眼，在其中看見了“杜如蘭”的名字。
“杜司丞”他皺了皺眉: “他怎麽也來”
“什麽杜司丞，人家可是即將上任的刑部侍郎!在秦尚書手底下做事，據說深得秦尚書的歡喜呢!”譚氏氣咻咻道: “怎麽不能來”
蕭鑒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這頓飯叫人食之乏味，飯後蕭鑒昀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滄浪亭，赴他心心念念已久的約。
-
滄浪亭在東湖之畔，今日是個陰天，周圍沒什麽人。
蕭鑒昀趕到之時，漱玉已經在亭子裏等著了，倩影一襲與水色薄霧交融，像是隨時會飄然仙去。
栓馬，蕭鑒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他今日穿了件玄色的披風，便脫了披在漱玉肩頭。
“來這麽早作甚”他用了些力道系緊，望著漱玉的臉道: “還穿這麽單薄，不怕著涼。”
披風有他的體溫，落在身上厚重溫暖，漱玉怔了怔，輕聲道: “左右沒事，就來等你了，你的傷好了”
“嗯。”蕭鑒昀說。
“你臉色不好出什麽事了”漱玉覷著他冷銳的眸子道。
“我大哥後天成婚，要大擺宴席，請好些人來。”蕭鑒昀往亭子裏坐下，扭頭看著湖面。
“就這”漱玉彎唇道。
“什麽叫就這”蕭鑒昀說。
“你若願意也能有，且比你大哥隆重千萬倍。”漱玉往他身邊坐，托腮道: “但你不願意，怪誰”
“誰稀罕這個”蕭鑒昀呼出一口氣， “我今兒個瞧見來賓名錄，你猜上面都有誰”
“我猜猜，唔——”漱玉撲閃著眼睛，自顧自道: “秦斌秦尚書自不用說，平級必得有兵馬司的王大人，禦史臺周甫及其手下……上可至錦衣衛指揮使侯祿侯大人。”
“你猜的倒是準。”蕭鑒昀詫然回望。
漱玉托腮看著湖，秀麗端華的面容一派慵懶恬靜，蕭鑒昀道: “沒想到你對朝廷格局還挺解。”
“你沒想到的還多著呢。”漱玉說。
“但你沒全猜中。”蕭鑒昀瞇眼，沈聲道: “名錄上還有杜如蘭杜司丞的名字。”
漱玉眉峰上挑。
“很奇怪吧，旎芳閣那事非但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竟還升了官，說是即將上任的刑部侍郎，在秦斌手下做事。”蕭鑒昀冷笑道: “世道何其荒唐。”
漱玉垂目。
她並不驚訝，畢竟守一那晚已經探得了這些消息，意料之中，早晚罷了。
“許侍郎沒得可惜。”她低聲說。
“是，我聽說那許征擅斷奇案，不少上議至刑部的冤案都由他手洗清，雖然成日板著個臉，但那臉色能嚇退許多上賄小人。”蕭鑒昀握緊了拳頭: “居然說沒就沒了。”
“你覺得他是‘說沒就沒’的”漱玉忽說。
蕭鑒昀一怔。
他轉眸看向漱玉，少女亦定定的看著他，一雙美目清澈見底。
“我朝禁談鬼神之事。”蕭鑒昀一字一句道。
“怎麽我說了，你要抓我去砍頭”漱玉說。
“那我費勁將你從巴圖溫手下救出來，我傻麽”蕭鑒昀說。
“那抓我去牢裏關起來。”漱玉笑盈盈起來，目光婉約，又狡黠， “小侯爺時不時還能來瞧兩眼。”
湖面上掀起一陣風，將她鬢邊的發絲吹拂，蕭鑒昀伸手托住她的臉頰，只覺的掌心如同捏著一塊溫熱質地的玉，那些發絲纏繞在他的指尖，又從指腹中溜走，像是挽留，又像是勾引。
他輕柔的摩挲著漱玉的臉，嗓音壓低，沙啞。
“我怎麽舍得要關，也不能是牢裏。”
他的指尖滑到漱玉的唇角，意味深長的輕按，被漱玉歪頭咬了一口。
“所以你能看見那個東西”漱玉說。
“長著人臉的爬行動物。”蕭鑒昀吃痛的收回手，以另一手揉按著，眼底的笑意卻更深，一副很爽的模樣， “飄在半空中，有很多倒刺，被它刺中的人會得病，治不好，最終病死。”
終於對上暗號了!他果真不是一般人!
漱玉雙目炯炯發亮。
“為什麽只有你我能看見”她追問道。
“少來，守一老前輩不是也可以”蕭鑒昀似笑非笑， “他還精通一些魯班術，經常折一些紙鳥到處去飛，以為誰都看不見。”
守一竟然早就被他看穿了!
漱玉一時駭然。
“你是真能裝啊。”
“裝久了會累，偶爾在你面前，就停止片刻。”蕭鑒昀莞爾。
他說話一直懶散又恣意，讓人覺得他老不正經，這會兒突然說出一句正經剖白之言，雖然腔調依舊是那種腔調，卻莫名的觸動人的心弦。
一絲酥麻爬上心口，帶著熱度，漱玉抿了抿唇角，聽蕭鑒昀道: “你那天說不願我一人在侯府水深火熱，是真心的麽”
“我原話不是這麽說的。”那種異樣的感受愈發明顯，讓她的呼吸也亂了，漱玉合了下眼眸，方要改口，被蕭鑒昀捏著腕子拽到懷裏。
距離猝然拉近，她身形不穩，被迫坐到蕭鑒昀堅實的腿上，這姿勢多餘暧昧，讓漱玉一時有些難以消化，明明這麽久以來她都能自如的拿捏與蕭鑒昀之間的拉扯，但眼下卻有一種海中沈浮不能自已之感。
耳垂一涼，竟是被蕭鑒昀輕輕捏住，男人狎昵的笑道: “你耳朵紅了。”
他越是接觸，耳根的熱度越盛，漱玉有些惱了，下意識的去扣他的手臂，兩個手腕卻都落入蕭鑒昀的掌心，被輕易鎖住，漱玉徹底動彈不得，成了被對方肆意玩弄的姿態。
“我覺得你有些時候似乎……並沒有我預想的那般解男女之事。”蕭鑒昀捏著她軟到幾乎要融化般的耳垂，低聲道: “你對我這般費盡心機，想來我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無論是外貌，還是內在……”
他的眼神趨於炙熱，帶著濃重的侵略性。
漱玉的睫毛顫了一下，閉上眼不看他。
“我喜歡你的自信。”她輕聲說。
“你喜歡就好。”蕭鑒昀說: “那，願意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麽岑漱玉姑娘。”
漱玉睜開眼。
這次，她的瞳光恢覆了清明。
“但是小侯爺，你得讓我有些盼頭。”她輕聲說， “我雖然很喜歡你這個人，但總不能讓我在侯府與你一同仰人鼻息一輩子。”
“什麽意思”蕭鑒昀挑眉。
“我入侯府助你一臂之力，你，讓我當誥命夫人。”漱玉說。
蕭鑒昀的眼神猝然間冷了幾分。
“我連忠勇侯都不想當，你覺得，我能讓你成為誥命夫人”他倏地撒開手，譏誚道。
“這二者本質不一樣，你心裏明白。”漱玉說。
“但你和我娘一樣。”蕭鑒昀的眉峰蹙起: “枉我以為……”
——以為你為的確實是我這個人。
他沒再說下去，轉頭走了。
說走就走，走的幹脆。
-
漱玉只身回了怡然客棧。
瞧她徒步回來，虞媚娘便知不對，迎上來道:
“蕭小侯爺竟沒送你回來，想來是談的不愉快。”
漱玉回房，解了披風扔在地上，冷聲道: “他是個蠢蛋。”
“何解”虞媚娘道。
“他以為在宅子裏閑鬥，靠拍蕭矢的馬屁做個忠勇侯，就能讓我成為誥命夫人了”漱玉冷笑道: “竟還說我與他娘一樣!笑話!”
她倏地拍案，纖細的五指攥緊了桌角。
虞媚娘垂眸，欺身坐她對面。
“我早說了，女人與男人相處，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呢”漱玉說: “生死都經歷過了，我以為我們足夠成為盟友。”
“盟友是為利益共存，夫妻卻是為情。你有沒有想過，蕭小侯爺為你做的那些並不是為著你能帶給他多少利益，而是為了你這個人。”虞媚娘說: “而他之所以為了你這個人，是因為，他覺得你是為了他那個人。”
“我確實是為了他這個人!”漱玉說。
“不，你為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用處。”虞媚娘說: “若你們是做生意，是謀前程，如此便是太好了，可你們不是，蕭小侯爺動了心了。”
“動心”漱玉道。
“瞧，他動心，你不曾動心，他可不是要傷心了。”虞媚娘說。
漱玉怔了怔。
“這家夥……怎麽這麽——”
“是啊，我也瞧不出他竟是個情種。”虞媚娘莞爾失笑， “要說這情種啊……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你愛他他便為你傾盡付出一切，壞處是你得時常哄著他。”
漱玉懵了好半天，有些氣急敗壞， “愚蠢!”
“你是在說蕭小侯爺還是在說你自己”虞媚娘道。
漱玉不答，她扶著額頭良久，道: “他多疑，又是一身的反骨，他娘都拿他沒辦法，我該怎麽辦”
與她認識這麽久，虞媚娘還是第一次聽她問旁人怎麽辦，那苦惱之色竟是真心實意的。
虞媚娘心中憐惜她，輕聲道: “若真到這地步，我這兒還有一例下策，用來對付蕭小侯爺這樣心有擔當的男人應是有用，但你恐怕要吃些苦頭。”
“什麽法子”漱玉擡頭道: “只要能留住他，讓我怎麽樣都可以。”
虞媚娘望著她清麗決絕的面容。
這樣一張臉，像冰雪又像烈火，她好像懂一些事，又不算懂的太透徹，清純之餘還有魅惑，像是帶了刺的薔薇。
哪個男人不想擁有呢蕭小侯爺想要忘懷怕是難吧
既是雙方都有願，只是雙方誰也不願意服輸，有著自己的氣節和剛強。
那就狠狠推一把，讓生米煮成熟飯。
“這東西你好好看看，研習研習。”虞媚娘推了本小書給漱玉，用拇指擋著封面上的字， “免得到時候反叫男人狠狠拿捏了。”
漱玉不明所以的翻開掃了一眼，瞳孔倏地瞪大。
“這不可能比那些詩詞兵書策論要難看。”虞媚娘輕輕嗤道: “真不知道你當初來我旎芳閣時是怎麽理直氣壯的說要‘賣身’的，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漱玉: “……”
“別的交給我，你養好身體等著就是了，蕭小侯爺定是你的囊中之物。”虞媚娘拍了拍她的手，媚眼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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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窘迫達到了巔峰，蕭鑒昀下意識的想要翻身遮掩一二，卻發現漱玉似乎並沒有註意到他的異樣。
“侯爵夫人……還怪嚇人的。”少女自顧自的坐起身，一面整理著身上的淩亂，一面望著門的方向，似有感嘆道: “原來你在家中過得也不好。”
蕭鑒昀正翻身扯被子，聞言一怔。
心口稍稍翻騰，被共情的一瞬間，那情緒難以言表，蕭鑒昀沒動，低聲道: “你還會覺得忠勇侯府是高嫁之地”
“可你一人在其中也是水深火熱。”漱玉下了床，裙擺拖曳如浮雲，她沒有言明想法，話中僅有三分憐憫，七分喟嘆。
蕭鑒昀的眼睛緩緩睜大了些。
漱玉舉手重新盤著發髻， “我不久留了，祝二位盡早康覆。”
“漱玉姑娘慢走。”淩少非笑道: “改天親自登門向你和虞掌櫃道謝!”
“這雞湯就這麽好吃”蕭鑒昀橫目道: “瞧把你樂的，竟也沒想分一口給我吃。”
“這是虞掌櫃做給我的。”淩少非說: “哎!你說平時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一碗雞湯你也要我分!”
“你娘平時沒給你煲過雞湯”蕭鑒昀說。
“煲過啊，家裏小廚房經常做雞湯呢，但沒這個好喝，也不知道虞掌櫃在裏頭加了什麽。”淩少非笑嘻嘻道。
蕭鑒昀打了個呵欠，趴平身體，他低首，悄悄在身下摸出一段纏絲茉莉蕊的發帶，約一指長，上面寫了一行小字。
“端午平昌滄浪亭見。”
端午……就是下個月。
屆時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倒是將日子算的準，蕭鑒昀抿唇一笑，指了指桌上藥瓶， “淩二，來替我上藥。”
漱玉來的這一趟讓兩個人的心情都莫名的好極，那廂漱玉去見了虞媚娘，談及旎芳閣重建之事。
虞媚娘是個明事理的，無需漱玉多加贅述，她心裏便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指望京兆尹主持公道是不大可能了。”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下去: “所幸我的積蓄還能支撐幾日。”
“我那兒還有些銀子，可以拿來幫濟幫濟，不過杯水車薪。”守一望著她說: “且因著抹去了北印人的由頭，外面都在傳旎芳閣是自己個兒沒能給客人端好水，導致客人大肆鬥毆，名聲也一落千丈，恐怕就算重建好了，也很難回到往昔的繁華。”
“這些孤女……也還都仰仗著我。”虞媚娘低聲說: “要輕易發賣她們了，解我燃眉之急，我自問做不到。”
漱玉說: “不過人有一技之長，想要餓死也不易，等這波風頭過去，看看客棧酒肆或是繡坊有沒有外盤的，李白曾雲，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覆來，不用太悲觀，且穩著撐過這段日子。”
“我時常覺得漱玉的想法有格局的很，若不是個女子，沒準兒還是個縱橫家呢。”虞媚娘笑了笑，被她寬慰到， “對了，你與蕭小侯爺如何了”
“我約他下月滄浪亭見面。”漱玉斟了杯茶道。
“你這是……要跟他攤牌”虞媚娘一怔。
“算是吧。”漱玉不置可否道。
“時機成熟了麽”虞媚娘詫異道。
“我覺得熟了吧!”守一在一旁撚著胡須道: “蕭小侯爺都救了你不止一趟了，尋常男人別說與人共生死，共富貴都難，你們倆這關系，非比尋常了。”
“話雖如此，但仗義與鐘情可不是一碼事。”虞媚娘說。
“男人和男人之間是仗義，與女人之間的幫襯，難不成還是兄弟情”守一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不存在。”
“怎麽不能是”虞媚娘橫目瞪回去: “那不然你為什麽坐在這兒”
守一: “啊”
守一: “我……。”
“難道你與我不是仗義還是男女之情”虞媚娘詰問道。
她竟是將守一問住了，老頭兒憋的面紅耳赤，求助似的看向漱玉。
漱玉看他一眼，眼神竟起了探究，守一被她看的渾身不爽，一推桌案道: “馬上飯點兒了我去給你們弄飯吃去。”
“所以說，男人懂個什麽。”虞媚娘搖頭，握著漱玉的手說: “我聽聞忠勇侯府水深得很，你若當真嫁進去，真真仰仗的就只有夫君的心了，不然如履薄冰，往後日子難過極了。”
“我知道。”漱玉說。
“他若對你沒有愛到骨子裏，欲罷不能非你不可，你莽撞攤牌，恐會被他當成攀龍附鳳之輩，女子最怕的便是這樣，所有的恩情繾綣都會付諸流水。”虞媚娘道。
“可我跟他之間……恐怕永遠不會有那成熟的時候。”漱玉眨了眨眼，托腮: “蕭鑒昀那種人，一身的反骨，連身生父母都沒有半點親緣可言，又會愛誰愛到骨子裏呢”
“你竟這麽想”虞媚娘愈發詫異: “那你又預備怎麽跟他攤牌”
“利益交換。”漱玉說: “我適才發現他在忠勇侯府原也是孤立無援，既然都是水深火熱的苦命人，不如彼此幫扶一把，能各取所需呢”
虞媚娘的嘴巴微微長大。
“你……”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苦笑道: “你怎能將終身大事說的像官家名利場。”
“有何分別”漱玉說。
“難不成你往後打算跟蕭小侯爺如上下級一般過日子”虞媚娘氣笑: “還是如戰壕盟友”
“能達成目的，都行。”漱玉說。
虞媚娘盯著她看了許久。
“罷了，你素來是個有想法的，我不能置喙，但——若有什麽差池，我還可為你留上一手。”她鄭重道。
“什麽”漱玉問。
“你現在別問，我希望是沒有那天。”虞媚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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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眼過，端午近在眼前。
蕭鑒昀傷好，跟淩少非住一塊兒的逍遙日子到頭，也不能一直不回家，終於還是趁著端午佳節回了趟侯府，用飯時，二房譚氏就一直在談論蕭瑞的婚事操辦。
“老爺，您瞧瞧，這是來賓的名單，秦尚書那邊兒啊聽聞秦大姑娘跟我家瑞兒喜結良緣，要來好些高官名人呢。”譚氏笑的合不攏嘴。
蕭瑞在一旁跟著道: “就連那錦衣衛指揮使侯祿侯大人也會賞臉前來，父親，侯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若能認識兒子，往後兒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好好好。”蕭矢十分滿意，忠勇侯襲承至他這一輩，早沒了祖輩風光，就連過壽都不見得能請到這許多的人來，蕭瑞的這樁婚事實在是給他長了臉面，他翻過請柬來看，詫異道: “喲，臨安將軍府也有人來往日至聽說淩將軍鮮少參加應酬交際，這怎麽——”
“這可是我們阿昀的面子。”趙氏在一旁臉色鐵青已久，聞言終於倨傲道: “淩將軍家的二郎與我們阿昀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阿昀”蕭矢面露詫異，旋即看向蕭鑒昀: “你幾時有的這人際關系”
“緣分吧我和淩二以武會友。”蕭鑒昀懶聲說。
“好，好啊!早就聽聞淩家二郎最是有淩將軍風範!”蕭矢喜上眉梢道: “你多與他來往，沒準兒以後被去淩將軍麾下搏個功名呢!”
“是啊，保家衛國才是榮耀。”趙氏得意道: “哪兒像那些溜須拍馬的虛招子……”
“武將，指不定哪天命都沒了……”譚氏插不上話，恨恨的咬著筷子嘟囔。
終於輪到大房揚眉吐氣一番，蕭鑒昀瞇著眼，對蕭矢道: “父親，名錄可否借我一觀。”
“你拿去看。”蕭矢對他難得寬容。
蕭鑒昀接過冊子，掃了一眼，在其中看見了“杜如蘭”的名字。
“杜司丞”他皺了皺眉: “他怎麽也來”
“什麽杜司丞，人家可是即將上任的刑部侍郎!在秦尚書手底下做事，據說深得秦尚書的歡喜呢!”譚氏氣咻咻道: “怎麽不能來”
蕭鑒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這頓飯叫人食之乏味，飯後蕭鑒昀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滄浪亭，赴他心心念念已久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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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亭在東湖之畔，今日是個陰天，周圍沒什麽人。
蕭鑒昀趕到之時，漱玉已經在亭子裏等著了，倩影一襲與水色薄霧交融，像是隨時會飄然仙去。
栓馬，蕭鑒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他今日穿了件玄色的披風，便脫了披在漱玉肩頭。
“來這麽早作甚”他用了些力道系緊，望著漱玉的臉道: “還穿這麽單薄，不怕著涼。”
披風有他的體溫，落在身上厚重溫暖，漱玉怔了怔，輕聲道: “左右沒事，就來等你了，你的傷好了”
“嗯。”蕭鑒昀說。
“你臉色不好出什麽事了”漱玉覷著他冷銳的眸子道。
“我大哥後天成婚，要大擺宴席，請好些人來。”蕭鑒昀往亭子裏坐下，扭頭看著湖面。
“就這”漱玉彎唇道。
“什麽叫就這”蕭鑒昀說。
“你若願意也能有，且比你大哥隆重千萬倍。”漱玉往他身邊坐，托腮道: “但你不願意，怪誰”
“誰稀罕這個”蕭鑒昀呼出一口氣， “我今兒個瞧見來賓名錄，你猜上面都有誰”
“我猜猜，唔——”漱玉撲閃著眼睛，自顧自道: “秦斌秦尚書自不用說，平級必得有兵馬司的王大人，禦史臺周甫及其手下……上可至錦衣衛指揮使侯祿侯大人。”
“你猜的倒是準。”蕭鑒昀詫然回望。
漱玉托腮看著湖，秀麗端華的面容一派慵懶恬靜，蕭鑒昀道: “沒想到你對朝廷格局還挺解。”
“你沒想到的還多著呢。”漱玉說。
“但你沒全猜中。”蕭鑒昀瞇眼，沈聲道: “名錄上還有杜如蘭杜司丞的名字。”
漱玉眉峰上挑。
“很奇怪吧，旎芳閣那事非但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竟還升了官，說是即將上任的刑部侍郎，在秦斌手下做事。”蕭鑒昀冷笑道: “世道何其荒唐。”
漱玉垂目。
她並不驚訝，畢竟守一那晚已經探得了這些消息，意料之中，早晚罷了。
“許侍郎沒得可惜。”她低聲說。
“是，我聽說那許征擅斷奇案，不少上議至刑部的冤案都由他手洗清，雖然成日板著個臉，但那臉色能嚇退許多上賄小人。”蕭鑒昀握緊了拳頭: “居然說沒就沒了。”
“你覺得他是‘說沒就沒’的”漱玉忽說。
蕭鑒昀一怔。
他轉眸看向漱玉，少女亦定定的看著他，一雙美目清澈見底。
“我朝禁談鬼神之事。”蕭鑒昀一字一句道。
“怎麽我說了，你要抓我去砍頭”漱玉說。
“那我費勁將你從巴圖溫手下救出來，我傻麽”蕭鑒昀說。
“那抓我去牢裏關起來。”漱玉笑盈盈起來，目光婉約，又狡黠， “小侯爺時不時還能來瞧兩眼。”
湖面上掀起一陣風，將她鬢邊的發絲吹拂，蕭鑒昀伸手托住她的臉頰，只覺的掌心如同捏著一塊溫熱質地的玉，那些發絲纏繞在他的指尖，又從指腹中溜走，像是挽留，又像是勾引。
他輕柔的摩挲著漱玉的臉，嗓音壓低，沙啞。
“我怎麽舍得要關，也不能是牢裏。”
他的指尖滑到漱玉的唇角，意味深長的輕按，被漱玉歪頭咬了一口。
“所以你能看見那個東西”漱玉說。
“長著人臉的爬行動物。”蕭鑒昀吃痛的收回手，以另一手揉按著，眼底的笑意卻更深，一副很爽的模樣， “飄在半空中，有很多倒刺，被它刺中的人會得病，治不好，最終病死。”
終於對上暗號了!他果真不是一般人!
漱玉雙目炯炯發亮。
“為什麽只有你我能看見”她追問道。
“少來，守一老前輩不是也可以”蕭鑒昀似笑非笑， “他還精通一些魯班術，經常折一些紙鳥到處去飛，以為誰都看不見。”
守一竟然早就被他看穿了!
漱玉一時駭然。
“你是真能裝啊。”
“裝久了會累，偶爾在你面前，就停止片刻。”蕭鑒昀莞爾。
他說話一直懶散又恣意，讓人覺得他老不正經，這會兒突然說出一句正經剖白之言，雖然腔調依舊是那種腔調，卻莫名的觸動人的心弦。
一絲酥麻爬上心口，帶著熱度，漱玉抿了抿唇角，聽蕭鑒昀道: “你那天說不願我一人在侯府水深火熱，是真心的麽”
“我原話不是這麽說的。”那種異樣的感受愈發明顯，讓她的呼吸也亂了，漱玉合了下眼眸，方要改口，被蕭鑒昀捏著腕子拽到懷裏。
距離猝然拉近，她身形不穩，被迫坐到蕭鑒昀堅實的腿上，這姿勢多餘暧昧，讓漱玉一時有些難以消化，明明這麽久以來她都能自如的拿捏與蕭鑒昀之間的拉扯，但眼下卻有一種海中沈浮不能自已之感。
耳垂一涼，竟是被蕭鑒昀輕輕捏住，男人狎昵的笑道: “你耳朵紅了。”
他越是接觸，耳根的熱度越盛，漱玉有些惱了，下意識的去扣他的手臂，兩個手腕卻都落入蕭鑒昀的掌心，被輕易鎖住，漱玉徹底動彈不得，成了被對方肆意玩弄的姿態。
“我覺得你有些時候似乎……並沒有我預想的那般解男女之事。”蕭鑒昀捏著她軟到幾乎要融化般的耳垂，低聲道: “你對我這般費盡心機，想來我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無論是外貌，還是內在……”
他的眼神趨於炙熱，帶著濃重的侵略性。
漱玉的睫毛顫了一下，閉上眼不看他。
“我喜歡你的自信。”她輕聲說。
“你喜歡就好。”蕭鑒昀說: “那，願意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麽岑漱玉姑娘。”
漱玉睜開眼。
這次，她的瞳光恢覆了清明。
“但是小侯爺，你得讓我有些盼頭。”她輕聲說， “我雖然很喜歡你這個人，但總不能讓我在侯府與你一同仰人鼻息一輩子。”
“什麽意思”蕭鑒昀挑眉。
“我入侯府助你一臂之力，你，讓我當誥命夫人。”漱玉說。
蕭鑒昀的眼神猝然間冷了幾分。
“我連忠勇侯都不想當，你覺得，我能讓你成為誥命夫人”他倏地撒開手，譏誚道。
“這二者本質不一樣，你心裏明白。”漱玉說。
“但你和我娘一樣。”蕭鑒昀的眉峰蹙起: “枉我以為……”
——以為你為的確實是我這個人。
他沒再說下去，轉頭走了。
說走就走，走的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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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只身回了怡然客棧。
瞧她徒步回來，虞媚娘便知不對，迎上來道:
“蕭小侯爺竟沒送你回來，想來是談的不愉快。”
漱玉回房，解了披風扔在地上，冷聲道: “他是個蠢蛋。”
“何解”虞媚娘道。
“他以為在宅子裏閑鬥，靠拍蕭矢的馬屁做個忠勇侯，就能讓我成為誥命夫人了”漱玉冷笑道: “竟還說我與他娘一樣!笑話!”
她倏地拍案，纖細的五指攥緊了桌角。
虞媚娘垂眸，欺身坐她對面。
“我早說了，女人與男人相處，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呢”漱玉說: “生死都經歷過了，我以為我們足夠成為盟友。”
“盟友是為利益共存，夫妻卻是為情。你有沒有想過，蕭小侯爺為你做的那些並不是為著你能帶給他多少利益，而是為了你這個人。”虞媚娘說: “而他之所以為了你這個人，是因為，他覺得你是為了他那個人。”
“我確實是為了他這個人!”漱玉說。
“不，你為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用處。”虞媚娘說: “若你們是做生意，是謀前程，如此便是太好了，可你們不是，蕭小侯爺動了心了。”
“動心”漱玉道。
“瞧，他動心，你不曾動心，他可不是要傷心了。”虞媚娘說。
漱玉怔了怔。
“這家夥……怎麽這麽——”
“是啊，我也瞧不出他竟是個情種。”虞媚娘莞爾失笑， “要說這情種啊……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你愛他他便為你傾盡付出一切，壞處是你得時常哄著他。”
漱玉懵了好半天，有些氣急敗壞， “愚蠢!”
“你是在說蕭小侯爺還是在說你自己”虞媚娘道。
漱玉不答，她扶著額頭良久，道: “他多疑，又是一身的反骨，他娘都拿他沒辦法，我該怎麽辦”
與她認識這麽久，虞媚娘還是第一次聽她問旁人怎麽辦，那苦惱之色竟是真心實意的。
虞媚娘心中憐惜她，輕聲道: “若真到這地步，我這兒還有一例下策，用來對付蕭小侯爺這樣心有擔當的男人應是有用，但你恐怕要吃些苦頭。”
“什麽法子”漱玉擡頭道: “只要能留住他，讓我怎麽樣都可以。”
虞媚娘望著她清麗決絕的面容。
這樣一張臉，像冰雪又像烈火，她好像懂一些事，又不算懂的太透徹，清純之餘還有魅惑，像是帶了刺的薔薇。
哪個男人不想擁有呢蕭小侯爺想要忘懷怕是難吧
既是雙方都有願，只是雙方誰也不願意服輸，有著自己的氣節和剛強。
那就狠狠推一把，讓生米煮成熟飯。
“這東西你好好看看，研習研習。”虞媚娘推了本小書給漱玉，用拇指擋著封面上的字， “免得到時候反叫男人狠狠拿捏了。”
漱玉不明所以的翻開掃了一眼，瞳孔倏地瞪大。
“這不可能比那些詩詞兵書策論要難看。”虞媚娘輕輕嗤道: “真不知道你當初來我旎芳閣時是怎麽理直氣壯的說要‘賣身’的，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漱玉: “……”
“別的交給我，你養好身體等著就是了，蕭小侯爺定是你的囊中之物。”虞媚娘拍了拍她的手，媚眼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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