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 在老兩口自己的屋子裏，周老太對著周老頭嘆氣：

“這好不容易放個假回來，結果他們倒好, 一個直接又走了，一個整日忙得不見人影，你說說，就他們小兩口每天這面都見不上一面的樣子, 咱的大孫子什麽時候能有個音信啊？現在每次和鄰居們說話, 人家一問我翠蘭肚子什麽情況，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說什麽說？有什麽可說的，誰想知道讓他們自己去問翠蘭不就行了, 人家是大學生，又不是農村婦女，就知道生孩子，沒看人家正幫著大壯兩口子開面館做生意呢嗎！”周老頭沈聲沈氣的說著，看著倒是沒有周老太表現的那麽著急。

“那不是農村婦女她也得生孩子啊，眼看著翠蘭這年紀越來越大了, 我能不著急嗎？再說了, 你就不著急啊, 老四這麽大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你不著急？”

周老太瞪著自家老頭子，聲音都變大了。

“我著急啊, 那我著急有什麽用啊, 人家兩人不生，咱們有什麽辦法啊？”周老頭甩著煙袋, 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說他們兩個不是早就答應咱們早點生孩子了嗎,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 怎麽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周老太扯著周老頭的衣服，一臉疑惑。

周老頭沒出聲，周老太自問自答的繼續嘀咕著：

“雖說吧，他們兩人都忙，可這夫妻兩個的，在忙那也不能沒時間生孩子啊，你看他們放假剛回來的時候，不也整日的待在一起的嗎？老頭子啊，我這心裏吧，就是突然有點不放心，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兩個人的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啊？”

周老太一臉猶猶豫豫的，還是把在自己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午的問題說了出來。

周老頭聽完都楞了，不可思議道： “你瞎說什麽呢？”周老頭的第一反應就是瞎胡扯，然而有些事，不說還好，一旦說出來，有了這個想法，難免就會越來越琢磨，越琢磨越覺得很可能就是那麽回事。

這一晚，周家的老兩口罕見的雙雙失眠了，兩個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你安慰一下我，一會我安慰一下你的，時不時的懷疑怎麽怎麽樣，時不時又互相否定一番，眼見著月上中天，老兩口熬得實在是身體太困乏了，這才沒有了心思多想，疲憊著睡去了。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裏，這個憑空瞎琢磨出來的問題直接成了老兩口的一塊心病，時不時的想起來就要嘆上一口氣。

周老四出去轉了小一個月，眼看著學校沒剩幾天就快開學了，他這邊也回來了，他一回來，當天晚上就被自家老爹拽進屋子裏去了。

點著煤油燈的昏暗屋子裏，周家老兩口相對而坐，一臉的嚴肅，周老四站在地上，還有些納悶：“爸，什麽事這麽著急啊，我這穿了好些天的衣服還沒換下來呢，要不我先回屋換個衣服去唄？”

“先別換了，我和你媽現在有個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和我們說實話知道嗎？”周老頭敲著桌子，鄭重其事的叮囑道。

“怎麽了？什麽事這麽嚴肅啊？爸媽你們放心，我和你們還能說假話嗎！”

“老四啊，你……唉，老婆子，還是你來說吧！”臨到頭了，周老頭卻問不出口了，直接把難題扔給了自己的老伴。

周老太狠狠的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明明說好由他來問的，結果可倒好，臨到頭上了，又變卦了。

“老四啊，你跟爸媽說實話，你和翠蘭你們兩個，結婚這麽久了，一直也沒個孩子，是真不想要啊，還是……還是你們，你們身上有什麽隱疾啊？”

周老太本想問的婉轉些的，可最後，到底還是說的直白，實在是這種事，要問就必須要問個清楚明白的好。

就是周老太的這個直白話語，直白到一時之間竟是把周老四給問楞住了。

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反應慢了不要緊，關鍵是他的樣子，直接讓兩個老人心生誤會，對視了一眼，雙雙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悲切和難過，周老太眼眶都紅了：

“兒子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說你們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怎麽就能……生不了孩子了呢……老天爺啊……咱家這是什麽命啊，唉，老四，你跟媽交個實底，到底是你們倆誰的問題？啊，你說，是不是翠蘭，是翠蘭她不能生吧？”

周老太悲悲切切的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不過她心裏還是不相信自己兒子會有問題的，而且生孩子這事，本來就是女人來做的事情，有問題也都是女人才會有問題，村裏人說的那些什麽男人不能生的，還是少數。

“媽，你說什麽呢，翠蘭怎麽不能生了，她能生”周老四人已經反應過來了，不過他現在只覺得好笑，下意識的反駁周老太，還未來得及說的更多呢，就見周老太這回是真的流眼淚了。

激動的直接抱住了周老四：“翠蘭能生，那就是你的問題了……兒子啊，我苦命的兒子，你怎麽……嗚嗚……我可憐的兒子。”

周老太難過之餘，還不敢大聲嚎叫，只壓抑著聲音，嗚嗚的哭著。

周老四見他們誤會了，連忙把人扶回椅子上，連連解釋道：“媽，你這是幹什麽啊，我怎麽就有問題了，我沒問題，翠蘭也沒問題，我們都好著呢，您這都是打哪聽來的消息啊！”

他一邊解釋一邊覺得可笑，連帶著語氣都變得有些生硬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我們不過就是現在還沒孩子嗎？怎麽到你們這都成了病人了！哪有那麽嚴重啊。”

“沒病就好，沒病就好，老天感謝啊，感謝老天爺啊，我就知道，我兒子這麽高高壯壯的，怎麽會有病呢，翠蘭也是，沒病就好啊，沒病就好……”周老太這情緒大起大落的，連帶著整個人也是又哭又笑的。

“既然沒病，那是怎麽回事？是你們不想要孩子？”一直愁眉苦臉的周老頭聽見兒子沒病瞬間精神了，他拉下臉色，厲聲質問。

“不是，我們沒有不想要孩子，我們這不是還沒到緣分呢嗎”

“你自己算算，你們兩個結婚都多長時間了，這麽長時間沒孩子，這正常嗎？都說我們著急，瞎想，還不是你們不爭氣！”周老頭氣哼哼的說著，越看兒子越生氣：“老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兩三個孩子都出來了”

周老四被自家老爹懟的無語，這事也實在是沒法說，他苦著一張臉：“這生孩子的事，他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總之，爸，媽，你們放心，我們既沒有隱疾也沒有不想要孩子，你們也不用整天操心這個了。”

早些年，剛結婚那陣，翠蘭是和他說過不要孩子的，他們平時都註意，後來翠蘭同意要孩子了，兩人也上大學了，聚少離多的總不在一起，哪有那麽容易有孩子啊，周老四自己心裏是這麽想著的，只不過這話卻不能對父母說。

眼看著父母還要說什麽，周老四連連擺手，他出去折騰了這麽小一個月的時間，今個剛到家，現在整個人都累的不行，實在是沒有精力繼續和父母聊下去了。

三言兩語的打發了父母，他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裏休息去了。

李翠蘭還不知道周老四今天回來了呢，她此刻正在娘家，眼見著天色不早，她已經躺進被子裏準備要睡覺了。

房門被敲了幾聲響，李老太走了進來：“老閨女，媽今天跟你睡好不好？”

“不好”李翠蘭下意識拒絕，實在是自家母親大人睡覺愛打呼嚕，她要是和她睡在一起，根本睡不著。

“人家都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你可倒好，不貼心也就算了，還嫌棄我，白養你這麽大了”李老太氣哼哼的說著，擡手就拍了李翠蘭一巴掌，人也坐在了她身邊。

“媽，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找我有事啊？”李翠蘭擡頭問道。

“怎麽，沒事就不能和你說說話啊，你這丫頭”李老太瞪了她一眼，李翠蘭舉手討饒：“好好好，是我的錯，咱們說話，說話，媽你要說什麽？”李翠蘭直球問道。

李老太真的是被她氣死，她過來自然是有話想說的，可閨女這麽問來問去的，她倒是有些不好開口了。

不過來都來了，李老太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她拽了拽李翠蘭的被子，輕聲道：“翠蘭，媽就想知道，你和老四，你倆怎麽在一起這麽久了，也沒個音信呢！”

“啥音信啊”李翠蘭壓根沒聽清自家老媽問的是什麽，她以為李老太是在打探周老四歸來的日子呢，想了想回話道：“估計也快了，再有幾天就開學了，他要是還不回來就趕不上開學了”

李老太本來聽到快了還忍不住心中一喜，結果接下來說的都是什麽，她一巴掌拍在李翠蘭的身上：

“你個死丫頭，別在這給我裝糊塗，我問的是他周老四嗎？我是問你倆為什麽現在都沒個動靜？結婚多久了，咋就不懷孕呢，你跟媽說實話，你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懷沒懷過孕？到底什麽時候能要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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