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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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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立葉明理為皇夫?

公冶瑜大笑,笑過後渾身每一處都是怒意,眸中血絲滿布。

原來如此。原來他的皇後與他的寧妃竟早已暗通款曲。難怪兩人可聯手對付貴妃,又忽生敵意,說什麽不先將對方趕出京城自己便永不侍奉。

他被雲灦耍著玩兒便也罷了。

居然被葉詩寧耍著玩兒!

葉詩寧……

他依舊記得那掩映在竹葉中的清瘦而單薄的嫵媚身影。如今那身影碎成了一地,每一篇都反射著單薄的光。

紅珠從後緊緊抱住肩頭顫動的他。

“七郎,唯有珠兒會永遠在你身邊。”

“我知道。”公冶瑜的回應是幹凈利落的三個字,平淡而無常。

紅珠垂眸,嘆了聲。

山上的房屋多日無人居住,荒草,藤蔓,還有黑枯枯的野菌。即便小心清理、仔細愛護,再過些年也會變得老舊腐朽。

這便是她的未來。

紅珠曾覺得鬼市天空狹窄,晴天雲厚,那雲幾乎將房屋壓得喘不過氣。她厭惡鬼市,人在江湖偏厭惡打打殺殺,可笑又無奈。

公冶瑜第一次在鬼市露面時紅珠便留意到他。他穿著普通,可氣度不是普通人。這改變命運的契機被紅珠抓住。她幫他,他們所有人都幫他,終於從臟亂的鬼市走入金碧輝煌的宮殿。

她以為自己會成為皇後,但他說皇後之位只能坐雲灦,不然穩不住天下。

好。

那她要當貴妃。不可。貴妃得是宰相家的女兒,這是他與宰相的約定。庶女做宰相,待廢掉皇後便可將宰相家嫡女扶為皇後。

好。

那至少做淑妃,至少得是個妃子吧?他說不可。

紅珠此刻才明白自己的江湖人身份上不得臺面。

好。

後來,又來了一個葉詩寧。

沈迷於情愛中的女人不會看錯男人對別人的女人的目光。

心緒郁結,紅珠摸出暗器打出,暗器深深紮入樹幹,像她的命運。

反抗,掙紮,卻不過淺淺沒入,命運的大樹並未任何損傷。就像當初在皇宮時深夜與雲灦相遇,她以為自己占據主動,卻被輕易卸除所有的招式,雲灦甚至不用與她正面較量。

她力竭。

只能對自己道還有七郎。

目光穿過破爛的窗框便可見公冶瑜的身影。

公冶瑜口中喃喃,念的卻是葉詩寧。

紅珠被不甘心糾纏得喘不過氣。

感覺有些喘不過氣,新立的皇夫葉明理坐立不安。

畢竟他假裝太監侍奉的主子黃小魚帶著當年的隨從坐在他對面,托著腮幫子直勾勾盯著他看,上下打量,看得很是認真,似恨不能將他看出個窟窿。一激靈,黃小魚似發覺自己犯了大錯。

“不能這樣呢。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是皇夫——那我可算是調戲皇帝的男人?完了完了,這事若鬧大了豈不是要被株連九族!雖說小魚九族中只有小魚一人,可小魚要死呢!”

心中的尷尬卻少了幾分。葉明理苦笑道:“小魚姐姐,別嘲弄明理了。”

國庫不算充盈,萬事從簡,大婚自然簡單。葉明理反而松了一口氣,這婚事讓他如坐針氈。

他更心有不甘,他的志向是朝堂不是後宮。雖是權宜之計,但有了這這“皇夫”的身份,他便不能在於青蘭一道用筆征伐,萬般算計與他再無關系,就算將來和離他在仕途上也備受阻礙。

頭上“啪嗒”搭了一只手。

黃小魚揉揉他的頭,笑瞇瞇勸道:“小明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呢,今日不說明日事,今日也吃不了明日的飯。”

“知道,就是……”

心有不甘。

“小明理,你如今知曉了那些被關進後宮的女人的心思了吧。”黃小魚托著腮看著庭院。庭院再大,與外面的世界相比也不過是手中方寸。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你才呆了幾天呢。”

葉明理釋然又無奈。他懂了為何姐姐要全力幫雲灦坐穩那皇位,為何為了在政局不穩時堵住悠悠眾口甚至不惜讓他當那皇夫。要上位、要成事總要有所犧牲。

“小明理還想不通?”

“倒也不是。我葉家苦了如此久……”葉明理嘆息,拿書細讀。

黃小魚順勢坐在他身旁,雲灦教她認了不少字,但讀這類書籍還是少了些,她曾想同柳引弓好生識字,但他幾乎不在家中,他的心思她幾乎從不明白。“該好生談談了。”

柳引弓來宮門外接黃小魚歸府。

雲灦將他傳入禦書房,直問他為何與葉詩寧說那些話。“柳愛卿素來‘坦率’,想必定此事上會直接回應朕。”

柳引弓難得露出笑意,即便笑得敷衍:“無他。陛下的心思臣看得明白,自該助陛下一臂之力。”

“愛卿嘴上說得很是好聽。”

果然。

柳引弓看出端倪,將她和黃小魚那些“趣事”捅給葉詩寧,讓葉詩寧主動發難,逼著她立女後。此事若昭告天下反對者定比之前多出許多。雲灦關心則亂入了他的局。

柳引弓卻未料到葉詩寧竟比雲灦更冷靜。

如今已立葉明理為皇夫,只要不將情事擺上桌、只要不昭告天下,私德算不得大事。

“柳大人果真為國效力。”

“朝臣為國,自然應該。”

“既為國,柳愛卿為何總對那廢帝、對朕避之不及?”

“臣不敢有如此之心。”

“柳愛卿想必也很辛苦。”

雲灦批閱完最後的奏章,放下筆。李福來立刻收拾。

“朕以為柳愛卿從來不是墻頭草,你更像一條魚,沈入水底,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在——謀劃、尋思冒出頭一鳴驚人。可自古唯有振翅翺翔的鳥才配‘鳴’。”

“臣不敢。”

“朕卻覺得你膽子——大得很。”

柳引弓只是笑,眼底了無情緒。

多說無益,雲灦讓他先帶黃小魚出宮。“既已成婚,何必如此?”

“若因廢帝一句話便將她釘死在柳家,難道不是不公平?”

柳引弓給柳母請安後又要去城外軍營操練。

黃小魚此番不由他,她拽住柳引弓,手指幾乎掐進他的手臂,狠狠問道:“小魚和陛下的事小魚自己做了鬧了便是了,將軍平日對小魚不管不問,怎就在乎起小魚偽裝葉家小姐陪皇帝爺的閑事來?”

柳引弓坐於暗處,油燈照不出他的心事。

“柳將軍,你對小魚究竟是如何想的?”

黃小魚委屈有,悲傷有,憤怒有,每每告訴自己忘記,每每告訴自己罷了便是,到底不過是些年少的情緒。越是這般自我麻痹,越是銘刻於心,情緒是一只扼住咽喉的手,偏在她就要窒息時松手,在她以為即將脫困時再度用力。

“若你說的是救你之事,分內罷了。”

“那帶我走呢?將軍,那麽多人為何只帶我走?”

“你跟來了,軍中多一個煮飯的也好。”

“從無一絲情?”

“家國天下,一兩絲情愫……”

“一兩絲情思上不得大雅之堂?”

柳引弓沈默許久,卻說要走。

“男人難道都是如此?非要擺出一副情愛阻礙我前行的混蛋模樣!情思既有阻礙,便是你傾心所想、為何非要丟掉!若不重要怎又會成為阻礙呢?柳將軍堂堂七尺男兒竟還不如小魚這個女子呢!你、”咬唇,黃小魚忽然想到,成婚至今柳引弓從未稱呼她為“夫人”。

責問沖口而出:“你可是心中早已有了其他女子?”

同樣的話在雲灦那處說,只覺是說笑,在柳引弓面前說她卻緊張不已,

頓足,也不回首,柳引弓只道:“世上之事並不只有男女之情。為人臣,總要為社稷出力。”

“柳將軍如今的行為也算為社稷出力?”

“除未曾在皇帝面前效忠,柳某所行難道不是?”

黃小魚無言,只目送他走遠。

柳引弓說的也沒錯,平定叛亂,救助鬼市,哪一點不是他親力親為?

但他心中始終未曾真正歸順,不歸順雲灦,也從未歸順公冶瑜,所謂的“最早的降將之一”、“最早依附皇帝的朝臣之一”不過是表面,不管誰坐那個位置他都會效忠,只為社稷。

不管誰坐那個位置他都不會真心歸順,因他心中有更好的人選。

公冶玨。

雲灦看著黃小魚遞來的線報,笑了笑。

與她猜的不謀而合。

“可要處置柳引弓?陛下。”葉明理問。

“無妨,他不反只因知曉反了便會有百姓傷亡。不管他如何想,他的脾性註定他會一直為朕做事。他越是效忠別人越是心中痛苦,偏偏還不得不做,有趣。”

“陛下說的是。”

“你在宮中過得可好。”

“公眾清凈、適合讀書,不知……日後可否考功名?”葉明理等待回應,心慌意亂。

“朕要的是坐穩。”

“是,是明理心急了。謝陛下。”葉明理斟酌片刻,說起今日宮中嬤嬤與他說的話。嬤嬤說身為皇夫理應努力幫皇家開枝散葉,可皇夫年紀太小恐難行人事,不如再多納些年輕貌美的青年才俊入宮做男妃,充實後宮人數。屆時切莫妒忌。“嬤嬤說人多熱鬧。”

熱鬧?

雲灦冷笑,說得好聽。

這孩子還是得她來生。

不定生了一個後百官又會上奏道:不夠,多字多孫,皇家才穩固。

“下回再問,便說朕對皇夫情根深種。”

葉明理尷尬,側目、撓撓臉,應了聲。

迎娶皇夫之事暫時終了。

戰報卻若雪片般飛入京城。“勤王”、“光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中大多數將聚集在公冶家兩兄弟身邊。

“殺?”柳引弓問。

雲灦搖頭。

柳引弓急了。城中可用人馬不過七、八萬,剩下的皆作壁上觀。禁軍一塌糊塗,秦陽被通緝,伍仟行多病,剩下一個是才上任、尚未打出名號的白羽。怕是難勝。

雲灦卻不及。

公冶瑜殺人無數,她與公冶玨為了與此人區分坐穩皇位都強調自己的愛民如子、不起戰亂的“賢帝”。不用擔心叛軍劫掠之事。

“朕等著。”

“是。”

“柳愛卿希望誰勝?”

“江山社稷勝。”

“既如此,愛卿便與朕一道去匡扶江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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