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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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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

“既是傷心事,無非是傷心罷了。早前在紅袖閣時,她性子冷,淡漠於我時,會傷心。與我生分時會傷心。她決絕要走時,會傷心。再遇,見她過的不好,便傷心。清清楚楚知道我與她不能,亦傷心。歸根結底是自作多情罷了……”

小皇帝局外人看的廣泛,想了想,斟酌道“她對你亦不是無情,只是她已將滿腔情意給了蘇故知,也並非不喜你。只是她林兮一人如何給你們二人,故她恥於自己多情,不想虧欠你二人,卻又始終虧欠你二人。”

“只是愧疚罷了。”葉似之愈發覺得那顆石頭般的心,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該肖想的。

小皇帝總覺得不對,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執著的繼續道“她可讓你抱過?”

“嗯。”經常。

小皇帝眼裏閃著光“可讓你親過?”

“嗯。”那日吻過她的鎖骨。

小皇帝真相的拍案肯定“她喜歡你,不然怎會讓你碰,她林兮是那些隨便的女子?”

葉似之不語,小皇帝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繼續“人本就多情,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也只是佳話流傳。你生性灑脫,有魄力。蘇故知那個混蛋也頗有才華,你二人都不錯,還不許林兮都動心?只不過,她先遇到了蘇故知,想為蘇故知堅守。”

想起在崖底時,林兮說的那些“願與你死在一處,在意,彌補。”

葉似之只覺得煩躁,說的那些鬼話騙她,如今又一走了之。

林兮,你就是如此彌補?

算了,你也不容易,心傷未好又起事端,走走也好,若你真是要將自己困在滁州,也未嘗不可,大不了去陪你,大不了滁州刺史空懸。

蘇故知啊蘇故知……

小皇帝只葉似之這一個好友,皇宮夜深孤寂,小皇帝不願回去,賴在侯府。葉似之趕她走,她偏不,理直氣壯的“膚未成家,年裏亦不開朝,膚要在你這賴到正月十五。”

東苑空置,唯有有東山這只小狗崽子可進,總喜歡趴在華裳待過的地方睡覺。

年裏事務少了許多,可五軍都督府仍有些雜事來府裏上報。小皇帝在一旁不屑的撇撇嘴“這些事還來煩你。”

葉似之瞪了她一眼,滿是嘲諷“你當我與你一樣清閑?”

小皇帝委屈“本是想讓你當大將軍的,可你並無軍功,難以服眾。”

葉似之與小皇帝相處的好,即便是以下犯上,皇帝也不覺,且葉似之也知曉分寸,不會太過分。

小皇帝拉著葉似之去紅袖閣聽曲,葉似之拗不過,只得出門。

出去時見門房上禮品堆積,小皇帝鄙夷“估計皇宮也是如此,來拜禮的我下令都讓芳華見的。”

葉似之拿她沒辦法“你倒是自豪。”

街上人極多,雖是年裏,可不少店都開著,只為多做些生意,去歲的大雪都已化幹凈,長安城在日光下幹幹爽爽,熱鬧的緊。

紅袖添香的金匾亮堂許多,應是年前收拾過的。絲竹聲聲,韻律悅耳,不愧是天下第一樓,到底樂師水平還是一流的。

小皇帝大步走進去,葉似之緊跟著,她亦同林兮一般,多年不曾來過。

緩步走進,四下打量著,廳堂未變,只是裝潢早已不似當年,奢華許多。

落在葉似之眼裏,嫌棄的很,總覺得如此布置雖堂皇卻很無格調,哪裏有當年的古樸質感。

小皇帝坐在個偏僻位子上,看著欄後木臺上的樂師,有些乏味。

“就當年總聽林兮奏樂,再聽這些竟有些入不得耳。”

收回視線,葉似之應道“確實。”

回想在洛水清風樓前林兮那一曲,仍覺餘音繞梁,縈繞於心。

在紅袖閣坐不踏實,葉似之想四處走走,熟門熟路的進了內院,上了二樓回廊,倒是未曾變改,木質地面上還有當年華裳磕下的痕跡,故作風輕雲淡的看向下面,心頭又是林兮失手摔碎華裳的一幕。

短短重逢二月,似真似幻。

她林兮就好像一場驚險至極的夢,亂了一切,淺的又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長安她亦待不下,卻不得不在長安,小皇帝一腔雄心壯志需要自己,並非是這狗屁天下比她林兮重要,只不過是她林兮不想看見自己……

“可是似之?”

聽見身後有人喚自己。

葉似之回頭見是幼時常見的老樂師。

葉似之點點頭,“是,老師傅您身體可還好?”

老樂師樂呵呵的走近,花白的須發,面上皺紋極是滄桑“一把年紀了,身子骨也就這樣了,聽聞你如今已是護國侯,真是出息。我還記得你在紅袖閣學音律時還孩子氣的很。”

葉似之難為情的低頭笑笑,“雖是為侯,可總覺得還是不敢踏進這裏。”

“是為林樂師罷,你也莫怪她,你走後她也走了,多年不曾回來。走時她還知會我若你回來要我好好照顧你。”

談起林兮,老樂師很是唏噓,面上露出惋惜“林樂師離開紅袖閣後,萬閣主身子不好,把紅袖閣賣給如今的沈閣主,說起來有也是大不如前,再難見師老閣主在世時的盛況哪。”

終歸是盛極必衰,再千百年後何處會再有紅袖閣。

“這也是無奈。老師傅,帶我四處轉轉罷,有些想念。”

老師傅欣然在前帶路,後間孩童正在學藝,上首是位老先生,教的古琴《瀟湘水雲》。

小孩子們學的艱難,一個個癟著小嘴,葉似之笑笑“讓如此小的孩子學,難了些。”

當年林兮總是教些適合的,循序漸進,不急一時。

相比之下,眼下確是心急許多。

再轉過池塘假山,到一處高閣,那時自己總讓林兮在上面教自己,登高望遠,裊裊仙音傳遍長安。

轉了許久,辭別老師傅,尋了皇帝回府。

轉遍了曾經,她又將自己困住了。

匆匆回了府,只身進了東苑,睡得迷迷糊糊的東山爬起來跟著她。

用力推開門,伊人不見。

房內布置如斯,仿佛還有那淡淡清香,絲絲疏離,淺淺情意。

躺倒在床上,還有那人氣息,便不願在動,一覺睡醒,已然深夜。

推開窗,靜靜疑望著蒼穹,黑魅魅的穹頂壓人的很,那一閃一閃的微弱的星光卻好看的緊。

林兮,是我錯了,你未曾錯。

相遇之始就該摒棄了心思,又怎會如今日這般難堪。

我總會怪你,也會怪自己,反反覆覆的想著不去愛你,可心之所動,如何更改。既是如此,那所有的痛該由我擔,偏通通落到你身上。

不去想那些,你可知我此刻有多想你念你……

你何時會歸來,可還會回來我這你暫住一月的侯府,可還會有再見之日,如今你三十六,我二十四,不知再等十二年,這本命之年可能有你陪著?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小皇帝早已不情不願的回了皇城,葉似之獨自待在房裏看書。

開朝後,事務繁多,葉似之勤於公務,朝中大臣也對這位得盛寵的女侯爺頗有好感。

皇帝年號神龍,是明君。

葉似之護國侯,是良臣。

明君良臣皆是女子,卻無人敢說半個不字,可見其手段。

忙忙碌碌中天氣漸暖,葉似之去衣錦司挑了幾件單衣,大都仍是淺色。唯有一玄色女裙,她一眼看中,雖不穿,卻也拿了。

內裏絲綢,外間玄紗,層層褶褶,上有金絲繡九天飛凰,紅寶石的扣子,胸攀處是淡漠的白色,以彩線繡了好一副赤鳥青雲,很稱人。想來那人穿上會是極美……

自林兮走後,葉似之穩重許多。

想起洛水上的話,似之,若有一日你穩重了,不過是心裏的痛多了……

看著碧綠的湖水,葉似之輕笑,林兮啊林兮,你說過的話還真是刺耳。

不時就會自己找個僻靜地方靜靜的看著風景發呆。

皇常有手段,朝中風雲湧動,暗中小皇帝把君權都收回手中,行王霸之道,後宮也立了皇夫,納了側夫,次年便有了身孕。

葉似之常去宮中走動,看望皇帝,懷著身孕的皇帝多了幾分母性,再也不說是小皇帝了。

“似之,你說這個孩子是男是女?”

“這話你不該和自己恩恩愛愛的皇夫說嗎?”

皇帝看她這副不正經的德行,瞪了一眼“都不是貼心人,這天下膚敢信的唯有你和姑母。”

當年在登州,皇帝還未登基,先皇駕崩,攝政王派蘇故知暗害慕容恪,被葉似之從那群亡命徒手上救下,便與葉似之成了姐妹,從未有過半分猜疑,葉似之又受小皇帝之托潛入白蓮教,一去六載,光陰似箭。

葉似之得意的笑笑“多謝陛下厚愛。”

高處不勝寒,做皇帝難啊……

待到皇帝臨產之日,葉似之帶兵護在她住的白霜殿外,防奸人混入,謀害皇帝。

可皇帝難產,一日一夜未曾生下來,禦醫束手無策,皇夫率領著幾個側夫在殿外候著,白霜殿裏嬤嬤禦醫都很是急切,又急又怕,幾個年紀大的太醫體力等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葉似之派人把這些礙事的家夥拖走,走進產房,“大長公主,情況如何?

端陽大長公主有些無措“很險,怕恪兒是挺不過這關了。”

孩子卡在內裏出不來,按先例皆是保住孩子,可慕容格是皇帝……,再猶豫便是一屍兩命。葉似之凝眉冷著臉下令,“不管你們用何辦法,即便是把肚子裏的孩子弄碎了拉出來,也得保住慕容恪的命。”

太醫嬤嬤嘩啦啦跪了一地,直呼萬萬不可,大長公主不言,當年在祖廟起誓護慕容恪周全,她也只能如此。

冤孽之重,無人敢擔,即便是皇家也向來是舍母救子。

葉似之又重覆一遍,拔刀出來,抵著婆子的脖子“若嬰孩陰魂不散,盡管來找我。爾等若不從,就地處死。”

如此,婆子戰戰就兢的繼續接生,不再顧孩子死活,慕容格雖疼惜這個孩子。可終究是理智下來,認同了葉似之的做法。

半個時辰後,穩婆弄出來了個脊椎已斷,脖子扭曲著的死嬰。慕容恪撐不住昏睡過去。

葉似之松了口氣,看著大長公主“似之此次犯了大忌,定是會有番驚濤駭浪,雖皇帝定會顧念情意,可總不該讓她再添煩亂。煩請大長公主代為擬旨。將似之罷黜流放,以正國法,以昭聖威。”

大長公主知曉葉似之的心意,況且朝中唯她是小皇帝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想來想去打定了主意,轉身去擬旨。

葉似之看著虛弱的皇帝有些心疼,開年還生龍活虎的拉著自己去紅袖閣,年底就差些難產去了,世事難料,生死無常啊。

握著手中的刀出了白霜殿,布置好守衛便回府去等著旨意下來,這條罪總要有人擔,為了小皇帝,自己擔下也罷。

府內見東山搖著尾巴等自己回來,葉似之心下一暖,坐下讓東山前爪搭在自己腿上,一年裏東山已長的威風凜凜。

“狗東西,還算有良心。”

嘴上雖說的不好聽,可眼裏的憐愛是真真的,撫摸著東山的頭,不管它聽懂與否,自顧自的說著“華裳許是與你長得一樣,只是毛色是白,又或許早死了罷,林兮那個人,雖心細溫柔,可有時又笨的要命。”

東山讚同的舔了舔她的手,前腿不安分的用力,似是想跳到自己身上來,葉似之寵溺的讓它上來了,還好木椅夠大。

等到破曉也未曾等來聖旨,東山已臥在腿上睡著,葉似之疑惑的很,派人去打架消息,不多時下人回來稟報,大長公主被貶為庶人,禁於大長公主府。

葉似之怔了怔,忽的明白了,這罪總要有人背,大長公主為自己能繼續在朝幫小皇帝,寧願她自己擔了這莫須有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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