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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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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

葉似之抱胸打量著蘇故知,煩惱的呼了口氣“你回蘇府與家族相對,怕是不好做。你願為林兮與家族相抗,看來她未曾選錯郎君……可,你終要面對的不是家族而是攝政王,是生死。”

出乎意料的,蘇故知坦然一笑。引得葉似之好奇“你笑甚?”

蘇故知壓低噪音,使得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生死不足為懼,若我死,她還有你。攝政王對她動手,我又何必茍且,不然豈是大丈夫。”

“你若舍她一人,才枉為大丈夫。”

蘇故知這明明是打算著送死。可他卻只是無奈的笑著“蘇家橫豎都該亡了,無人可改。眼下最苦惱的不過是我一進家門便會被逼著寫一紙休書,葉似之,你這將軍府要護好她……有時我倒是羨慕你。

說罷轉身離去,葉似之看著他的身影,心下有些觸動。

你我皆螻蟻,卻都在身不由己時想拼了命的護住一朵花,不惜粉身碎骨。

回身望,一株紅梅開的正好,如焰如血,可歌可泣。敢在雪後盛放,獨你而已。

林兮,於我獨你而已。

蘇故知亦獨你而已。

璇兒看著窗外的葉似之,揮了揮手“大姐姐,我要紅花。”

“好”葉似之折一枝紅梅進屋內遞給璇兒,“幾年不見,都長這麽大了。”

璇兒撇撇嘴“娘親同我說,大姐姐是個天真善良的性子,那夜滁州城內大姐姐還欺負我娘親,惹得娘親傷心。”

葉似之意外的看了眼林兮,又看回璇兒,好笑道“大姐姐也是迫不得已,為了救你娘親才兇她的。”

璇兒人小鬼大,才不會輕易信她,“那爹爹破城那日,你還讓人混進隊伍,而後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脅爹爹,還將娘親擄走,一走就是月餘。”

葉似之無奈的看向林兮,“你閨女真難糊弄,人小鬼大,跟你一樣令人頭疼。”

“何曾,分明是你令我頭疼。”林兮頗有幾分理直氣壯。

忽聽外間有嘈雜聲,葉似之忙起身出去探查,只見下人手中皆持概體,“將軍,有賊人藏進。”

葉似之命人四處探查,自己則回東苑,不能讓林兮再出半分差錯。

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怎會有賊人,豈不是送死。

東苑是這將軍府最內裏的一間,前有假山活泉,後有九曲長廊,左有麗宇高臺,右有芳林高閣,這小小院內一株紅梅,倒是安身於這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中。

賊人逃也定不會逃到這裏來,院內雖無下人,可葉似之將下人全安排在外間,豈有藏容身之地。

葉似之同林兮鉆研著棋藝,半斤八兩,不失樂趣。

一盤未完,賊人便捉到被五花大綁起,打量了幾眼,葉似之不耐的開口問“白蓮教的?”

她太熟悉這些人的打扮,扒開衣服胸口赫然一朵蓮花,心下明了應是皇帝動手了。

手持印信,下了假旨意,皆道臨近分壇心懷不軌,特命除之,如此自相殘殺,到時再派軍隊剿殺,便可除這一大禍患。常有傳聞,攝政王與白蓮教有往來,無風不起浪,如此,便是打壓了攝政王的勢力。

葉似之命侍衛把這人送去府衙,不悅踢了一腳,讓他來打攪自己與林兮下棋。讓人備飯後,又興沖沖的與林兮對弈,璇兒觀棋時憂心的問了句“爹爹回蘇府,不知是何境遇。”

葉似之幸災樂禍的答了句“定不好。”

誠然,蘇故知回到蘇府拜見了多年未見的父母先祖,隨即蘇老夫人便逼他寫休書,“林兮已不清白,蘇家不能有這般的兒媳,玷汙門楣。”

蘇老大人亦然“京都已傳遍此事,蘇家留她不得。”

“父親,母親。想兒不能從命,林兮為我生下璇兒,於我是至幸,她為我受的苦已太多,身為男子,我決不能棄她,她是我的夫人。”蘇故知跪地懇求,情深意切,滿目堅絕,雙親更為決絕,他心下苦楚,可他絕不會負林兮。

“故知此生只要她林兮這個夫人,宦海浮沈,身家性命已不能自主,這一世到頭來唯一的慶幸不過是與她半世,琴瑟和鳴。”

蘇老大人知他此言是何意,如今攝政王妄圖一手遮天,五指化山而壓龍,家家上上下下幾百口的人命已是捏在他指尖,誰讓蘇家一直站的是他攝政王這頭餓狼的隊。

當年小皇帝在登州,蘇家受命暗害小皇帝,此仇更是要命,這些年受攝政王的庇護,不曾有事,如今在攝政王處沒了價值,蘇家已是危在旦夕。

“兒啊,既知生死不測,何不趁如今放手,保她一命。”

“不”蘇故知迷惘的笑笑“不,到那一日我定會一紙休書放她走,如今大局未定,我還得護著她。”

蘇老大人嘆了口氣,自家兒子這副癡情種的模樣也不知是隨了誰“何必,終究是放手。倒不如早些,你也能去再娶,或許還能救蘇家。”

“你父親這話說的在理,林兮雖當年雖名揚四海,可終究是敵不得大長公主的權勢,大長公主對你有意,你大可去求她。”蘇老夫人附和道。

“可,若蘇大人願做本公主的駙馬,本公主可以到陛下面前求求情,畢竟陛下是本公主親手帶大的,親厚得很。”

大長公主緩步走來,一身黃衫昭示著皇家威嚴。她對蘇故知一往情深,可惜十五年前他娶了林兮。

蘇故知思量片刻,眉眼間感傷,隨即哈哈一笑“不必,蘇家的錯何必她一女子來擔,多謝殿下好意,臣心領了。”

此言一出,氣的滿堂蘇氏子弟群起而攻“蘇故知,你要為了一個殘花敗柳的林兮不顧蘇家的死活?”

“那女人給你下了迷藥?讓你如此糊塗。”

“蘇家與那個女人,你只能擇其一。”

蘇故知怒極反笑,更多的是傷心。當年成親,林兮名揚天下受皇帝讚賞欽賜天下第一的封號,這些人口口聲聲的嫂嫂,弟妹,侄媳的叫著,如今出事便一口一個那個女人,這關系撇的當真幹凈。

擇其一……

休了林兮也會有葉似之養她,如此那便“休罷,卻也不會要娶殿下,大長公主聽前半句時唇角微彎,可緊接著聽聞後半句,嘴角落下,冰冷的抿著唇,“蘇大人,本公主如此不堪,讓你瞧不上眼?”

“並非,只臣不願茍且,已負世人,不能再負她林兮。仍是那句,蘇家人的錯不可讓她來擔。”

高高大大的身影籠在大長公主面前,英俊的面容仍是那般風輕雲淡,他這副樣子是多少女子的夢中人。即便是她閱人無數的大長公主殿下,亦為之傾心。

“蘇大人好魄力,大丈夫。待蘇家傾覆時再來找本公主,本公主定不見你,望你留著這條命,能做你的好郎君。”氣話總得說幾句,到那時她絕不會坐視不理。身姿高傲的又轉身離去,本就是來找蘇故知,見他無意,也不留著自取其辱。

蘇故知回身取筆便寫了和離書“林兮無過,只和離,不休妻。”

在蘇家人一片罵聲裏揚長而去,偷偷將和離書交給葉似之“待蘇府覆滅時,讓她簽,可保她無虞。交給你只因我還想再做些時日她的郎君,望你成全。”

葉似之鄭重收下“蘇大人,我珍愛林兮不假,可從未將你視作仇敵,你對她的一番情意,我都知曉,我敬重你。你放寬心……”

本該是情敵,可在生死前也都無礙。

蘇故知走進院中“兮兮,我來了。”

葉似之未曾跟進去,一個人登上高閣,眺望遠處。

已進臘月,百姓都紅紅火火的迎新年,集市上熱鬧的很,買賣牲口的占了半條街,買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又占了半條街,街上的大小成衣鋪子生意興隆,門檻都快禿了。

葉似之常送些小玩意給林兮解悶,蘇故知常來,留宿也有,葉似之極少進東苑。

高閣之上,寒風簌簌,葉似之裹緊身上狐裘,望著遠處零零星星的煙火,不知是哪家的閑散公子,還有半月才是元日,每每卻總會這時放些爆竹煙花。

夜幕沈沈,雖時辰尚早可天已黑了許久。蘇故知從她身後過來,走到她身邊站定“近些時日,陛下動靜大了些,攝政王也未曾閑著,知我同你走動,給我一份難差。讓我毒殺你,他肯保我一命。”

“你信?”葉似之很淡然,攝政王此舉毫不意外,想著蘇故知這個棋子廢了。再幫他走最後一步棋,可真是主意打的妙。

“不信,自印信一落到你手中,我就註定活不了。”

蘇故知看的透徹,葉似之裹了裹狐裘轉身看向他“那你想如何?”

“將計就計,假做把你毒死,順其自然的常彥會接手五軍都督府,常彥早已被他拉攏,那時他便可以兵權要挾皇帝退位。你搬來皇帝的大軍,擒賊。”

說著拿出個藥盒,打開看,正是枚通紅的毒丹,“會假死三日。你可信我?”

葉似之坦率的笑笑,接過藥丸,“並不敢,可我信林兮。”二人一同下了高閣“服下後多少時辰會發作。”

“一刻鐘。”

葉似之笑笑,“那你快逃。”

蘇故知有些詫異,看著她高挑的身影遠去。冷風拂面,那遠處的身影看著有幾分瘦削,將林兮交付子她,也可放心。

這廂葉似之走進東苑,掏出藥丸吞下,走進屋內,林兮正教璇兒學嵇琴。見她進來,擡頭淺笑著“許久不見你,去哪裏快活了?”

葉似之坐到她身旁,偎著她“林兮,我死後你可會難過?”

“怎的這麽說?”林兮被她這一句不著頭腦的話問的有些發懵。

葉似之望著她,看了許久,忽覺肺腑疼痛,淡淡道“蘇故知對我下了毒……你為我守靈三日可好?”

林兮頓時慌亂,不知所措的抱住她,看她面色已變,焦急的喊著讓璇兒去找大夫。

“林兮,答應我,為我守靈三日。”

肺腔疼痛至極,喉間湧上腥甜,吐出一口黑血來,葉似之一霎那懷疑蘇故知是否給的真的是毒藥而非假死的。

“林兮…“蘇故知害我……”

林分看著眼前面目痛苦,失了氣息的葉似之,頭腦已亂,心裏悶悶的疼,大夫來過又走,林兮早已顧不得許多,首次踏出東苑,吩咐下人去皇城報喪,又我夜讓人去置辦棺棹,壽衣,靈堂。

她想抱著葉似之不顧一切,可小孩子的親近之人只有她,她還要為地好好置辦後事……

府中人首次見這位東苑內的夫人出來,皆為她的美貌所震驚。

一身素衣,眼含淚光鼻尖通紅,幾縷淩亂的發絲被風吹動,像是一株雨中的白蓮。

將軍府掛白幡,府前漫天縞素,林兮在東苑中為葉似之沐浴,換上新服。看著那年輕的軀體上道道傷痕,林兮強忍著淚。

那後肩上的疤痕就是她在滁州拿簪子刺的,肩上還有她的齒痕,背上是落崖時護著她留下的疤痕,星星點點,深深淺淺。想那時不信她,很是傷她的心,可到底還是她以命相護。

小孩子嘴毒,林兮林兮的叫著,總是惡聲惡氣的同自己講話,可從來只要自己哭一哭她就會心軟。

說的對,就是仗著小孩子的喜歡欺負她……

林兮一手觸摸著漸漸冷卻的軀體,一手掩面強忍哭聲緩緩脫下自己的玄衣,換上喪服。將葉似之的軀體放入棺中,自己站於靈堂前。

來拜祭的人許多,連皇帝都親自來過。夜間林兮獨自在靈堂內,望著葉似之,偶開口講些話,當葉似之還能聽見。

晚些,蘇故知與常彥來,林兮正紅著眼守在棺木旁,擡頭看來“你害她?”

蘇故知滿面無奈,走過去抱住林兮,“兮兮,她死了,我便能活。”

林兮激烈的推開蘇故知“滾開,別碰我。”

她發絲散亂,身子清瘦,兩頰微凹,憔悴萬分,一雙杏眸遍布血絲,紅的厲害,憤怒的吼著“她可曾害過你?枉你修君子之道,竟行小人之事。我與你……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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