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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繞路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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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繞路回家的人

“當你想起,那道源自於我的光芒,我依然願意為你來歌唱,一閃一閃亮晶晶,好像你的身體,藏在眾多孤星之中,還是找得到你。”——《克蔔勒》

整個寒假,顧歲春都在補習。她沒法沒天,從早到晚,有時候連飯都不吃。成績下來後,吳曉逸他們組織著出來玩了一次,叫上了顧歲春和胡致晚。兩人原本一整天都沒任何交流,偏偏是到了要走的時候,胡致晚喊住了她。

“要不要留下來跟大家一起吃飯?”

可是很不趕巧,蘇禾安排了要帶顧歲春回老家,下午六點前她必須回去。而一看時間,已經是五點。

“不了,我還有事。”

因為大家幾乎都是家長送的,吃飯的商場也不遠,就都步行著走。吳曉逸獻殷勤,把自行車借給薛欣渺騎,還沒走幾步,車子鏈子掉了,附近找不到修車的店,胡致晚幹脆就地開始修。他平常的愛好之一,把一切能拆的東西拆了再重組,看看他們怎麽運作。但是修車不在他的認知範圍內,最後是顧歲春和他坐在一起,兩人討論著怎麽修車。

顧哲什麽都會修,也就順手教了顧歲春一點,某一刻顧歲春看見了車壞了的問題關鍵,靠上去就開修,胡致晚給她舉著手機照明,兩人靠的越來越近,以至於最後顧歲春的頭就靠在胡致晚頭上,用不太舒服但能看的清楚的姿勢修車。

最後是她修好了車,胡致晚沒有多說什麽,把車還給吳曉逸,跟著顧歲春一搭一搭聊著,慢慢的走。過馬路時有車闖了紅燈,胡致晚一把抓住顧歲春,把她往後一拉,雖然避開了車子,但也把她手裏的杯子扯掉了,在地上摔個粉碎。

那是郵政紀念款的杯子,顧歲春今早才拿出來用的。

胡致晚答應她會賠給她一個新的,她沒放在心上。臨行前,她揮手和同學們告別,胡致晚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腿比嘴快,話沒落地,人已經往顧歲春那邊走了。

“我,我先把東西放到我媽那裏,她帶著我弟弟正好在附近上英語課。”胡致晚解釋,“還有就是,她獨自回去,天快黑了,不安全。”

“那你怎麽找我們啊?”人群中,那個叫祝陳言的男孩提出了問題。胡致晚一時答不上來,被幾個男孩拉扯著還是進了商場。

“再見。”顧歲春沒覺得有什麽,還是揮了揮手。

她本來就知道,自己不是誰堅定的選擇結果。只是沒想過真是到了那一刻,他猶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居然那麽熾熱,那麽滾燙,像烙印,打在她身上。

有了這一次,她更是心亂如麻,做練習題無論哪一科正確率都低的要命,長期的壓抑和對自我,對喜歡的猜忌終於讓她在某個蘇禾上夜班的夜晚痛哭著打了莫歲安的電話。

比她大一歲的男孩正面臨著中考,卻還是第一時間趕到妹妹身邊。他有一段時間不知道顧歲春在經歷什麽,但估計著自家姨媽的行事風格,她這個妹妹肯定是有委屈說不出來。

莫歲安到樓下時,給顧歲春打了個電話喊她下樓。他騎著電動車,帶著妹妹兜風,冬天的風吹在人臉上就像鈍感力強的刀子,顧歲春在路上就把發生的事講了個遍,莫歲安找了一家奶茶店,店裏暖氣很足,反而催的顧歲春想哭。

“是因為那個男孩嗎?”點了兩杯熱可可後,莫歲安托著下巴問道,“還是因為哪個同學?聽了什麽風言風語?”

“......”顧歲春悶悶的喝著熱可可,“我學不會數學,太難受了。”

“不是因為數學吧,你這次期末不是地生考的不好嗎?你主三科考的都還不錯。”莫歲安怎麽可能看不出她的心事,看不懂她的意思,“歲春,那個女孩的話你一句都不要聽,一句都不要信,你從小就這樣,人家怎麽評價你你都當真。”

“可是我覺得她說的沒錯,”顧歲春低著頭,“她沒說錯,是我自己不夠好,至於他...他太好了,我一靠近他都會覺得別扭,就像被燙傷了一樣。而且這件事從始至終好像只有我在意...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總能脫身。”

“那你也不能說那樣的話啊,多傷人家的心。”莫歲安搖搖頭,“他樂意和你相處,和你一起玩,那就是他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幹嘛為了一個和你們毫無關系的人否定你們之間的相處。至於他還對你和以前一樣好,照顧你的感受,那不是很好嘛。”

“不,不是,是我自己有問題。”

“你油鹽不進啊?”莫歲安扶了扶額,換了種方式,“對,你是有問題,你最大的問題就是老是懷疑自己,明明沒有的事,別人一說,在你眼裏沒有也變成有了。”

“......”顧歲春沈默著,沒有回話。

“顧歲春啊顧歲春,就算人家真的是不喜歡你,沒有像你說的出口挽留你,但難道他真的是想劉晴諾說的敷衍你嗎?”莫歲安一條條捋清思路,“她說的兩者都是錯的,挽留你或正面回答你,都是善意的舉動,別被她偷換概念了。”

顧歲春猛的擡頭,還有些迷茫,但似乎又找到了關鍵點。

“那個小子啊,哪個都沒選,他既沒越界挽留你,也沒不當回事敷衍你。”莫歲安看著顧歲春終於找到點門道,拍了拍自家妹妹的頭,“他只是說,都需要靜一靜,他在等你想明白。”

他沒有挽留,沒造成那些風言風語,也沒給劉晴諾四處亂說的機會。他沒有敷衍,沒有只用幾句安慰搪塞顧歲春,他是認真的思考過問題的。

“咳咳,好了,關於他的事我不想再多說,你數學有什麽不會的,拿出來我給你講講。”莫歲安看見顧歲春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頗有些小得意,他這個妹妹心思難猜,但他總能一眼看穿,“哥哥我啊,這學期期末數學考了一百三十九呢!”

“那你語文還不是只考了一百露點頭,作文分數低到下水道裏。”顧歲春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淚,“我語文可是考了一百二十五。”

“那跟他比呢?誰分數高一點?”

“那還是你吧,他這次發揮失常,數學一百三十八,物理九十六,生物九十四,語文才九十多。”

作為語數英一百四滿分,其餘科目一百滿分的規制,一百三算頂天,九十多的語文已經可以算得上很低了。更何況以往理科都滿分的胡致晚這次居然頻頻出錯,他還沒拿到成績,就被薛曉穎一個電話打到家裏教訓了一頓。

他媽媽沒罵他,也沒問他怎麽了,只是讓他自己去思考問題。他媽媽叫林姝,是個很有名的女企業家,對待孩子的教育卻格外放松,這些年胡致晚都是靠自覺在學。

初二下學期期末結束,蘇禾和顧哲的關系緩和了一些,顧歲春過了個好年。她下定決心改改心情,剪掉了留了三年的頭發。開學時,當她再次回到教室,餘之朔和周準安都是頭發長長,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想都不用想,他倆肯定一個連夜看電視,一個連夜打游戲。

“你剪短發了?!”餘之朔驚訝的語氣誇張的不行,“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你,看起來也太成熟了...像個律師。”

“不對,像女特務。”周準安說道。

隨後,兩人就關於顧歲春剪了頭發後到底是像律師還是女特務這件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激烈到差點跑到樓下操場打一架。最後童璐楓一句像老師堵住了兩人的嘴。

“......”胡致晚收作業時路過,略微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顧歲春,然而他沒有過多停留,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離開了 ,“後面的把作業往前傳吧,這樣能快一點。”

“啊?不收了?”餘之朔揉揉手腕,“個周準安都怪你,疼死了。”周準安也在緩,他倆剛才已經吵到掰手腕了:“歲春,你交作業啊。”

“啊?”顧歲春微微回神,“他已經把我作業收走了。”

“什麽?區別對待啊?”周準安一手拿起餘之朔的作業,一手拿起自己的,把後面的收好了一並交到前面去了,“哎,誰讓咱課代表是個紳士,對淑女都那麽好。”

“她是淑女?”餘之朔一臉的不置信,看了顧歲春一遍又一遍,“我怎麽四個眼都看不出來她是淑女啊。”

“她不是淑女。”童璐楓自信一笑,“她是公主哦,還是時間的公主。”

“去你的吧!”顧歲春一把捂住快要變紅的臉,那是她上學期發的動態,在胡致晚調侃完她是時間公主之後,她還真有模有樣發了一條“時間也有屬於他的公主”,一度成為童璐楓口中的梗,一天玩上幾百次。

幾個人打打鬧鬧,第一天報道沒課上,但他們還是去樓下聽了很久演講。

桑璇擔心她情緒不好,一直陪著她回家,顧歲春沒有不樂意,很開心的推著車粘著桑璇一起走。

她盡量走的很早,避開胡致晚,但不知為什麽,胡致晚還總是能騎著車不急不慢趕上來,和她告別。慢慢的她在桑璇的安慰下看開了,重新正視自己對胡致晚的情感。

她應該還是喜歡他的吧。

不然怎麽至於一個告別就開心的不成樣子呢。

但她也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或許胡致晚確實很重視他們之間這段友情,但也僅限於友情。顧歲春在胡致晚身上只能找到他對溫清風的耐心和關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現在才開始註意,原來胡致晚和溫清風走的那麽近。

他會給她講題,給她拎書包,從桑璇口中得知,早在初一,胡致晚曾經在背政治的時候玩溫清風的頭發,偶爾,胡致晚也會等著溫清風一起回家。

原來他的生活裏,早就有了溫清風,早就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來找自己,或許只是一時消遣,或許只是覺得她值得可憐,但唯獨沒有因為她和他有相同愛好而來。

可是顧歲春不願意放棄,她總在幻想,或許胡致晚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她呢?哪怕一點點呢?

“你也別太糾結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嘛。”桑璇走在外道,把內道的顧歲春遮的嚴嚴實實的。

“嗯,我知道,”顧歲春回答的不鹹不淡,“但是也總歸需要一點時間放下吧,慢慢來就好了。”

顧歲春慢慢擡眼,蘇問月正騎著車經過,聚精會神的看著路。而他後面,胡致晚騎在車上四處張望,像是在找誰,也像是在看景。

忽然,他發現了什麽一樣,語氣都歡快起來。

“顧歲春——”

少年人的身影淹沒在夕陽裏,他們背著光,每一幀畫面都都格外真切,格外讓人印象深刻。那是青春時代最美好的瞬間,不需要太久,不需要多說什麽,他只要站在那裏,站在她全部目光裏,就已經贏下了一切。

“再見!”

他笑著說出那句話,隨後騎得更快去追上了前面的蘇問月。

“哇!”桑璇反應過來,一下子歡呼出聲,“他是在特意和你打招呼啊,我說他怎麽最近老是走這條路,你沒在校內和他告別的日子裏,他每天都走這條路來特意和你說再見呢。”

“啊?不是吧,大概是這邊順路?”

“什麽呀,他住橡樹林苑,明明走原來那條路更快,他還是選擇走這邊呢。”

顧歲春一下子楞住了,不一會,面紅耳赤。

“他是為了你繞路走呢。”

他是為了她繞路回家呢。

顧歲春故作鎮定的拍拍臉頰,抿抿嘴笑著推著車,可她腳步都快跳起舞來,整個人瞧著精神的不得了,絲毫不見前段時間的頹廢模樣。

無論他怎麽想,和別人怎樣。

他都是那個,為她繞路,只為和她告別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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