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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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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五嚇得差點把燈籠砸到他臉上,便見玄友廉三步並兩步跑到她面前, 一把抓起她的手緊緊握住。

李五頭皮發麻道:“你幹什麽?”

玄友廉的眼睛被燈籠映射出如火一般的光芒, 盯著李五,壓低著聲音道:“想好了嗎?”

李五莫名其妙道:“想好什麽?”

“花燈會上我問你的問題。”

李五回想了一下, 該不會指問她要不要換個主人那番話吧。

“廉公子,我當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一個奴隸, 沒有擇主的權力,更不值得廉公子如此費心。”

玄友廉抓著李五的手用力一捏,痛得李五差點大叫出來:“這個回答錯誤, 重新想好了再說。”

李五:“……”

李五趕緊抽回手, 心疼地自己揉了揉,趁著他不註意,轉身就跑。玄友廉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李五一頭撞到他懷裏,趕緊退後幾步,求饒道:“天色已晚, 小五必須得回去了, 求廉公子放過小五。”

“大冬天的, 你打著燈籠在這裏晃蕩,難道不是為了等我?”

李五:“……”

李五覺得真的沒辦法跟這人溝通了, 前世他明明不是這樣糾纏不休的人。

前世的時候,玄友廉在她面前表現得沈默寡言,性格內向, 一度讓她以為他心思單純沒有多少心機。

彼時玄涼大肆貶黜李姓宗族,穢亂後宮,羞辱皇室,並將她嫁給身份卑賤的玄友廉。在兩人成婚前的一個月,玄涼就將她送到了玄友廉的內宅中。雖然兩人有了婚約,但未成禮便不明不白地進了內宅,這對於一朝公主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五被玄涼送進玄友廉的府第時,萬念俱灰,已經做好被他淩`辱褻玩的準備。然而那玄友廉卻沒有碰她反而處處以禮相待。李五不理他,他便也不強求,有時她坐在花園中拿著一柄團扇微揚,望著湖心發呆,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不遠的木亭中,什麽都不做地這樣看著她看一整天。

李五當時便懷疑,玄涼這兒子莫不是傻的,玄涼將她送來就是為了讓他羞辱她的,他竟還能對她這麽客氣。

直到大婚當夜,玄友廉在前廳招待客人時多喝了幾杯酒,被送回洞房時,絕美的臉蛋酡紅如霞,眼神迷離朦朧,帶著濃濃的醉意深情款款地向她道:“汝可知——吾心悅汝,已久矣。”

李五拿著交杯酒的手抖了一抖,撒了幾滴在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大紅喜袍上,最終還是遞到了他的嘴邊。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李五才明白,原來這個男人是愛著她的。

可是那是前世,那時她已經長大,遺傳了她母後蒙皇後的異族容貌,出落得驚艷絕倫,美得不可方物。那時但凡是男人,看到她少有不動心的。便是連玄涼也對她動了齷齪心思,後來不知怎麽打消了念頭,把她賞給了他的兒子。

而現在的她幹癟瘦小,發育不良,她可不覺得玄友廉會喜歡上這樣的她,

李五收了收心思,定神道:“小五不明白,小五只是一介卑賤奴隸,廉公子對我為何不依不饒,難道……廉公子愛上我了不成?”

玄友廉一怔,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承認他對她是有一種很奇怪說不明白的情緒,但那怎麽可能是愛,這小丫頭要身材沒身材,要容貌沒容貌,他照鏡子看自己都比看她來得賞心悅目。

玄友廉眉頭一皺:“你以為你是誰?我怎麽可能愛上一個奴隸?”

李五道:“那就是了,所以還請廉公子不要再糾纏我,我只是一個奴隸,已有侍奉之主,並且我的主人並不喜歡我與外人接解,還請廉公子自重。”

李五說完,完全不給玄友廉反應的時間,迅速跑開了。

玄友廉怔在原地,一方面覺得李五問他是否愛上她這種言論十分荒唐可笑,一方面又被她疏離冷淡的姿態搞得心頭窩火,好像她壓根就看不上他一般。

她一個低賤毫無姿色的奴隸,居然還看不上他?

被玄友廉這麽一攪和,李五估計徐敬儀今夜肯定是沒法再過來了,從玄友廉身邊逃開後,便直接回了院子。

第二日一早,前門管事便跑到李五面前,說小公子一個人在軍營裏住得不習慣,讓她即刻收拾一下,馬上去軍營裏報道。

這李繼勉從小就是在軍營裏長大的,他要是在軍營裏住得不習慣,還有什麽人能習慣?

李五無語,只能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去軍營。不過這樣,她就得把十一一個人丟下了,好在是在王府裏,有達木赫在,又拜托專門打掃這個院子的婢女奇伊幫著照看著,也不怕他出什麽事。

管事在外面等著,她在屋內叮囑十一道:“姐姐要離開幾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乖聽達木赫的話,不許調皮聽到沒有?”

自出逃以來,李文治就沒跟李五分開過,聽說李五要丟下他,哪怕只是幾天功夫,也無法接受,仿佛遭遇到生離死別的危機一般哭嚷道:“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姐姐走!達木赫根本不會說話,我怎麽聽他的話!姐姐,你不許走,不許丟下我!”

李五沒想到十一會如此哭鬧:“十一,不許無理取鬧!姐姐說了,是去軍營裏伺候小公子,要不了幾天就跟他一起回來了。”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

“姐姐!不要丟下我嘛!”十一哭鬧起來,完全是一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模樣,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這麽久以來,李文治一直乖巧懂事得不像個這個年紀的孩子,可他終究也只是一個稚子幼童,李五是他現在所有擁有的一切,他可以忍受一切不該是他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卻無法接受唯一的姐姐離開哪怕是片刻。

門外傳來管事催促的聲音:“好了沒有?利索一點,人在府門外等著呢,怎麽還哭起來了?”

李五將十一從地上拽起來,板起臉道:“十一,想想你是誰,我是誰,哭鬧永遠不是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不許再哭了。”

李十一淚眼花花道:“姐姐……”

“把眼淚擦幹,等姐姐走了,你就上床睡一會,睡醒了找達木赫去玩,奇伊這幾日會經常過來看你,看到奇伊記得要笑叫姐姐。”

李十一流著眼淚,委屈地點點頭。

李五伸手替他將眼淚擦了,隨即推門而出,朝管事道:“走吧。”

前門管事將李五帶出王府,已有兩名騎兵在那裏候著,這兩人李五都是見過的,是李繼勉最初帶在身邊的心腹,好像是叫奎魯和哈胡弩。當時李繼勉違反軍令擅自出兵,若得李制大怒,罷了他的兵權,還將他的人全都趕回了代州,原來這些人現在也在絳州。

奎魯俯身將李五拎上馬,笑道:“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有本事,怎麽就讓小公子離不了你了?不過在軍營裏住幾日,還得巴巴地派我們來把你接過去。”

哈胡弩道:“小公子正是年紀,剛開了犖,需求旺著呢,想想你跟小公子一樣年紀的時候,是不是跟狗一樣,看到母的就想爬?”

奎魯道:“要說還是小公子有腦子,讓這丫頭扮成男裝,隨時隨地都能帶在身邊,方便。不然軍營裏哪進得了女人。便是營姬,每月也就那麽幾個固定日子才能過來。”

哈胡弩道:“不過,這丫頭看上去也實在太幹癟了吧,小公子原來好這口?”

奎魯道:“你懂什麽,小公子這是一開始剛好碰了個素的,先素一陣子,等以後碰到葷的,肯定還是喜好葷的。”

李五:“……”

兩人完全不顧忌坐在馬上的李五的感受,就這麽聊了起來,言語間的意思,明顯把她當成李繼勉的私人性`奴了。李五聽著這些汙言穢語,只覺得臉皮一陣陣發燙,只能催眠自己,我聽不懂,我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

到了城外的軍營中,李繼勉正在校場上練兵呢。此時天氣嚴寒,而那些站在校場上操練的士兵卻如剛出屜的包子一般,個個都是熱氣騰騰的。

奎魯直接騎馬進了校場,快要到李繼勉面前時,直接將李五拎起來,向李繼勉拋過去:“小公子,你的小娘們來了。”

李五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人就已經被丟出去了,大腦一片空白,還好李繼勉反應極快,在她摔到地上前,將她接住抱進懷裏。她回頭一看,自己足足飛了有兩丈遠,瞬間臉色嚇得刷白,下意識地死死地抱住李繼勉的脖子,雙腿夾住他的腰,一陣陣後怕。

這一地都是磣著石子的冰砂地,這要是李繼勉沒接住,她不得摔斷條胳膊和腿?要是臉著地,那後果更不敢想了。

也足可見那奎魯的力氣有多大,能隨隨便便將她一拋就拋這麽遠。

李繼勉也沒想到奎魯這麽魯莽地直接將人就這麽拋來了,接住李五後,瞪著兩人道:“鬧什麽,摔壞了你們賠嗎?”

那奎魯“哈哈”大笑道:“小公子什麽身手我們不清楚,怎麽可能摔著這小東西呢?小公子,校場上我倆看著,你快回營帳中熱乎去吧。”

李繼勉:“……”

李繼勉一手托著李五的屁`股,另一手將長鞭扔下:“行了,你倆來,我先離開一會,很快回來。”

奎魯與哈胡弩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沖著他揮揮手:“小公子,別著急,慢慢來,男人快不是好事。”

李繼勉:“……”

李繼勉抱著李五一路回到軍帳中,李五是真的嚇到了,跟無尾熊一樣抱著他,到了營帳中都沒有松開的意思。

“行了,已經沒事了,瞧你這點膽子,你還要以這個姿勢在我身上掛到什麽時候?”

李五這才註意到自己以什麽姿勢抱著他,臉皮一緊,趕緊松手跳下來,想到剛才自己的樣子肯定更糗,站在那裏更尷尬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別站著了,騎馬過來吹了一路冷風,肯定凍著了吧,去暖爐邊坐著烤會火。”

李五訕訕地坐到暖爐邊。

“把你叫來軍營沒什麽事,就是聽說玄友廉那小子來河東了,還被父親安排住在晉王府,那小子對你心懷不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王府裏呆著,所以你過來跟我在軍營裏住幾天。”

李五受到的驚嚇過去,已經鎮定下來,大腦也能思考了,聽了李繼勉這番話,心道果然是這個原因特地派人把她接了過來。

那個玄友廉不知道發的什麽瘋病黏上她,害得她跟著吃苦頭,本來可以在王府裏舒舒服服地住著,結果淪落到正月裏還要跑到簡陋的軍帳中住。

前一世,李五雖然也帶過兵,但屈指可數,因為身份尊貴,軍營鮮少進去,大多時候都是在帷幄後出謀劃策,結果這一世跟著這李繼勉,住軍營都成了家常便飯了。

李繼勉掀開營帳走出去,片刻後回來,扔了一件衣服給她。

李五疑惑地瞄了一眼那套統一制式的兵服,沒明白李繼勉的意思。

“換上這兵服,這幾天你就當我的傳令兵,跟著操場上的士兵一起操練。另外,我打算讓奎魯做你的騎射師傅,他騎射功夫在我沙陀軍中排到前十,趁著在軍營這幾日,你把騎馬先學一學。”

李五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李繼勉平常操練她也就算了,紮紮馬步吊吊樹桿跑跑步,那她還能忍受。現在跟著士兵一起操練,這苦她哪吃得下去!還有奎魯,那個滿嘴葷話臟詞的粗人,讓他當她的騎射師傅?

“小公子,你開玩笑的吧。”

李繼勉挑了挑眉:“我的表情像是跟你在開玩笑?”

李五:“……”

“行了,給你半個時辰休息,休息好後把兵服換了就來校場報道。”說著掀開帳簾,身子頓了一下,轉身道,“穿了兵服,得有個名姓,這樣,你是我的人,就跟我姓李吧,蒙沁靈這個名字太女氣,你還是叫小五,幹脆就叫……李五吧。”

李五:“……”

半個時辰後,李五換好衣裳到了校場,李繼勉讓她站到隊末,如所有人一樣給她配了一把刀。

李五雙手握著那把刀,覺得光舉起那刀就已經用盡所有力氣了,看向正前方,哈胡弩站在用木頭搭著的演兵架上正在示範刀功,每擺一個姿勢,下面的士兵就跟著學起來並還要大喝一聲,李五握著刀,勉強軟綿綿地揮了幾下就沒力氣了,握著刀柄撐著地面,大口粗喘氣。

李繼勉在一旁監督,見到她偷懶,便用那長鞭在她身邊地面狠狠地抽一鞭,聲音極響,引得校場上的士兵紛紛側目。

李五紅著臉,只能咬牙用力舉起刀,動作完全不對地瞎揮起來。

練了一下午,李繼勉解散校場的士兵,李五終於得到解放,剛要回去營帳,便聽身後傳來男人洪亮的聲音道:“丫……不對,李五,過來。”

李五轉頭,就見奎魯牽著一匹小矮馬過來,眼皮一跳。

奎魯走到她面前道:“小公子吩咐我教你騎馬,不是我奎魯自誇,還沒有我教不會的徒弟,小公子讓我教你,就是找對人了。不過我還真有點搞不懂,讓你這丫頭片子學騎馬能有什麽用,是上得了戰場還是下得了牧場?還是小公子好騎、乘式這一口?行了,別傻站著發呆了,上馬吧。”

李五:“……”

李五此刻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無知純潔的孩子,這奎魯滿嘴的汙言穢語,她一句都不要聽懂!

天漸黑時,李五從小矮馬背上下來,連站都站不住,兩腿直打哆嗦,要不是要臉,她真恨不得爬回軍帳中。

走出馬場,李繼勉正好過來,瞧著李五圈腿走路的別扭模樣,忍不住笑道:“瞧你這德行,醜死了。”說著,直接將她扛上了肩。

李五被他扛起來時,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覺真好。

兩人往回走,走著走著天就黑透了。李五趴在李繼勉肩上,覺得身下這具身軀結實寬廣,穩健的步伐頻律讓她莫名的心安,一瞬間產生了能不能依靠著這個人一直走下去的念頭。

其實這大半年呆在這人身邊,李五不是一次產生這樣的依賴感。

就如李十一依賴她一般,其實她也渴望有個依賴的對象。然而她明白依賴李繼勉的這種念頭只能偶爾想一想,絕對不能當真的。

她和十一要走的路,誰都不能依靠,只能依靠自己。

李繼勉此刻能對她和十一這麽好,是因為他不知道他倆的真正身份,等到有一天,他知道了,那麽也許只剩下利用與操控。

李五垂下眼,默默地看著他背後被月光拉長的影子。

李五在軍營裏住了四日,每日半天在校場跟著士兵操練,半天跟著奎魯學騎馬。四天時間並不足以讓她學會騎馬,但坐在馬背上不用人扶不會摔下去還是可以的。

最後一天李繼勉收拾東西要帶她離開軍營回王府時,李五是真心松了一口氣,想著再不用來這個鬼地方受罪了,更不用再聽到奎魯和哈胡弩滿嘴的汙言穢語了。

奎魯騎馬與哈胡弩將李繼勉送出軍營,看到李五一臉不願久呆想趕緊回去的模樣,笑道:“小徒弟,好好保重,過幾日再見。”

李五一怔:“什麽再見?”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兩個人,再來到這個軍營!

哈胡弩道:“哈,小公子,看來你還沒告訴她是嗎?”

李繼勉道:“行了,你倆別總逗她了,讓她先安心回去住幾天。”

“好好好,我們不多嘴。”奎魯與哈胡弩齊齊看著李五,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李五(崩潰):人家還是個寶寶,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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