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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三鮮菌菇湯、糯米燒麥和松仁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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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鮮菌菇湯、糯米燒麥和松仁香菇

姜菀回到食肆時, 恰好趕上第一波來用晚食的客人進店。

她被風吹得有些頭疼,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踏進店裏。

“小娘子回來了!”守在櫃臺後的思菱連忙站起身,問道:“小娘子今日在縣衙還順利嗎?”

一回到自家店內, 姜菀頓時覺得疲憊紛至沓來。她伸手扶住櫃臺, 道:“還好, 沒出什麽岔子。縣衙公廚的幾位師傅也很和氣。”

思菱見她臉色不佳, 擔憂道:“小娘子,你怎麽了?”

姜菀只覺得方才外頭的寒意愈發深入骨髓, 勉強搖頭道:“我沒事。思菱,我去後院臥房換身衣裳就過來, 宣哥兒那邊還忙得過來嗎?”

她說著,也不等思菱回答,便直接去了廚房, 見宋家姐弟正在忙碌。這會子客人還不算多,宋宣還可以應付, 看來往後自己須得這個時候回來才不會誤了食肆的正事。

姜菀換了衣裳,又喝了幾盞熱茶,才覺得緩了過來。她從房中出來, 特意去看了眼蛋黃, 見它乖乖趴在窩裏睡得正香, 便放心地去了前頭大堂。

客人漸漸多了起來, 姜菀便讓宋鳶去招呼,自己進了廚房。

“師父,你回來了, ”宋宣向著她咧嘴笑了笑,指著爐竈上冒著熱氣的鍋, “這三鮮菌菇湯,我方才嘗了嘗鹹淡正好,再燉上片刻便好了。”

三鮮菌菇湯最重要的便是湯汁的鮮味,不需要加太多重口的調料,用菇類本身的味道熬煮,適當加一些蔥花、蒜末。白玉菇的味道很特別,姜菀聽說有很多人吃不慣,覺得有種古怪的味道,她倒是覺得用白玉菇煲的湯很鮮美。

她生怕菌菇湯太素了,便又在擬定配料時加了些蝦仁進去添點葷腥,待出鍋時再撒上一把枸杞。客人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再放些胡椒粉進去。

正好又煮沸了一鍋湯,姜菀覺得有些餓了,便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下去暖暖身子。飽腹後,她便想著繼續把自己去縣衙之前做了一半的活完成。

廚房櫥櫃裏的案板上放著幾只飽滿的燒麥,姜菀是打算當明日的早食吃的,只不過還沒做夠數量。她趁著這會子客人略少了些,抓緊時間把剩下的餡料包進面皮,再捏成燒麥。燒麥餡是糯米加上木耳碎和肉末,先把面皮壓出花邊,再把一團餡料包進薄薄的皮中,將面皮捏出褶皺,留出豁口。上鍋蒸熟後,那餡料透過瑩白的面皮淺淺透出一層顏色出來,香而不油膩。

將剩下的餡料都包好,姜菀捶了捶腰,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她從廚房裏走出來。這會子店內只有寥寥幾人,姜菀一眼便看見一個郎君坐在角落的桌案處,正安靜喝著湯。

那郎君看起來約莫有二十來歲,面上有些疲憊之色,但眉眼俊秀,身形頎長。他喝完了湯,小心翼翼地將碗筷挪到一邊,這才從袖筒中取出一卷書,翻到其中一頁看了看。

看完了書,他也沒急著走,而是轉頭看著身後的墻發起了呆,神色中藏著幾分躍躍欲試。

年輕郎君所看著的那面墻,正是先前姜菀打算用來給客人寫詩題字用的。

自打姜菀把食肆角落的墻面掛上了白紙,邊上擺上了筆墨,她便一直期盼著有哪位才華橫溢的書生文人願意揮墨留下字跡,然而卻遲遲未等到。

這位郎君大概是詩興大發了,他伸手欲去取邊上的毛筆,卻又猶豫了一下,目光在店內逡巡一番。姜菀見狀,便走了過去,笑道:“郎君有什麽需要嗎?”

郎君見店家來問,便道:“這兒的白紙和筆墨是可以隨意使用的吧?”

姜菀點頭:“是。”

郎君如釋重負,很快便提筆蘸了墨汁,略一猶豫,便在白紙上洋洋灑灑寫下了一首詩。

他的字豐潤圓融,倒不似人那樣清瘦。姜菀仔細辨認著,大概看出他的詩句是在懷念在家鄉時悠游自在的時光,而末尾則隱晦地表達了對未知前路的忐忑與思考。

她若有所思,暗自猜測著這青年郎君的身份。

郎君寫罷,擱下筆再度端詳了一番,似乎有些不甚滿意。片刻後,他轉身過來,向著姜菀一笑:“一時有感而發,便借了店家的紙筆一用。”

姜菀彎唇一笑,看著郎君的模樣,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那麽便祝郎君來年高中吧。”

郎君微微睜大眼睛:“你怎的知道?”

姜菀見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便淺淺一笑道:“我觀郎君桌旁有行囊,面有風塵之色,似乎是疲於趕路;再看郎君的詩句,字裏行間皆是一腔懷念故土之情,看其中的描寫,顯然不是京城人士;再者,郎君隨身攜帶著書卷,極珍重愛惜,而詩中又流露出對日後情形的迷茫,我便鬥膽猜測郎君是要參加來年春闈的士子,此時正在苦讀詩書,為考試做準備。”

她話音剛落,身畔陡然傳來一聲輕笑。姜菀回頭看去,卻是徐望。他顯然已經在一旁聽了許久,輕輕擊了擊手掌,面露讚許:“姜娘子說得不錯。”

那郎君不識得徐望,卻對姜菀很是佩服:“小娘子說得一點沒錯,我此次跋山涉水進京正是為了趕考。”

姜菀記得春闈是二三月份的事情,不由得訝異道:“郎君這麽早便來了嗎?”

郎君微笑道:“家鄉離京城有些遠,我唯恐誤了正事,便早早出發。正好雲安城這邊有一門遠房親戚願意留我暫住,我便來了。”

“郎君如此刻苦,來年定能如願。”姜菀說道。

郎君道了聲謝,道:“小娘子如此聰慧,想來也是識文斷字之人,不知對在下的拙作有何見解?願聽教誨。”

姜菀忙擺手道:“郎君高看我了,我只略識得幾個字,並不甚通文理,怕是看不出這作品的意蘊。”她餘光瞥見徐望,心想這位才是正兒八經的文人。

一旁的徐望上前幾步,細細看了他寫下的詩句,微一挑眉,說道:“郎君的詩寫得頗有味道,只是字句雕琢上還需下些功夫。”他說著,便指出了其中幾句中的煉字問題。

那郎君聽得頻頻點頭,如獲至寶:“多謝高人指點,解開了我這幾日的難題。”

他低頭思考片刻,又向徐望提出了新的問題。徐望面帶笑意,徐徐解釋著,十分耐心細致。那郎君連連稱是,順手從墻邊桌案上拿起一張紙,提筆記下了些什麽,再將寫滿了字的那一片紙撕成長條,卷起後塞進袖中,向著徐望一拱手:“多謝郎君。若來日我僥幸得中,定會親自來向兩位道謝。”

姜菀便順勢笑道:“若郎君高中了,那麽今日之作便是本店的鎮店之寶了,我也能借著郎君的東風讓食肆生意更加興旺。”

那郎君靦腆一笑:“借小娘子吉言了。”他付了錢,便提著沈甸甸的行囊離開了食肆。

徐望欣賞著那首詩,說道:“這字句確實很有味道。”

姜菀對詩詞並不太懂,聞言沒多說什麽,只客氣道:“徐教諭想吃些什麽?請坐吧。”

徐望只買了一些點心,想來是給他那位表弟帶的。他欲要離開時,忽而折返回來,問道:“姜娘子是否已去縣衙做事了?”

姜菀點頭。

“一切都還適應嗎?”他問道。

“有勞徐教諭掛念,還好。”姜菀微笑。

“那就好。想來以姜娘子的本領,可以在縣衙順風順水下去。”

姜菀淺笑:“還得多謝徐教諭告知我此事。”

徐望溫文一笑:“舉手之勞罷了,無需道謝。”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沒有繼續,而是向她頷首示意了一下,便提步離開。

姜菀看著他的背影,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今日李翟那滿含怒意的控訴,愈發不明所以起來。

李翟那句未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麽呢。

第二日,姜菀照例按時來到縣衙。

李翟依舊是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樣子,姜菀說明了今日的點心單子後,他恍若未聞,便打算拂袖離去。

“李師傅,馬上要準備點心了,你要去哪?”姜菀問道。

李翟哼了一聲,並沒有搭理她,腳步不停。

“李師傅,”姜菀開口,“事到如今,我只想問一句話。不知李師傅是對我哪裏不滿意?若是你覺得這點心單子有問題,大可以直說。”

李翟霍然轉頭,冷笑道:“豈敢。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低看了你的本事。”

姜菀皺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來縣衙不過兩日,此前我們素不相識,李師傅又何出此言?”

他連連冷笑:“你是如何來的縣衙,自己心裏清楚。”

蘭語在一旁聽著,忍不住道:“姜娘子自然是通過了曹管事的選拔才來的啊。”

李翟說道:“姜娘子,我閉口不言是想給你留幾分情面,這樣對你我都好,你還是識趣一些吧。若是真讓我當眾說出你那些故事出來,恐怕你面上並不好看啊。”

他這番話讓姜菀愈發疑惑,她自問在縣衙招工之事中並沒有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可李翟的話卻如此不中聽。

她尚未想出頭緒,李翟已經走了。眾人面面相覷,還是蘭語打圓場道:“姜娘子不必在意,興許他只是隨口一說。我們還是先準備點心吧。”

姜菀有心想問個明白,但時辰已到,她不得不暫時按捺下心緒,與其他幾人合力做完了今日的點心。

她今日的手藝也與昨日一樣通過了“試用期”的考核,曹管事通知姜菀時臉上始終笑瞇瞇的:“姜娘子,接下來三日若是你繼續保持著這樣的水平,那麽便可以正式接手縣衙公廚了。”

“多謝曹管事。”姜菀道了謝。

待曹管事離開,姜菀沒急著走,而是去了公廚後院,敲開了李翟所在屋舍的門。

“你要做什麽?”李翟見是她,頓時沈了臉色。

“今日李師傅的話雲裏霧裏,我實在不明白,也不想讓你誤會下去。左右我問心無愧,你不必打啞謎了,但說無妨。”姜菀聲音微微沈了沈。

李翟沒想到她這般直截了當,不覺好笑:“好,你是打定主意想讓我昭告天下是嗎?”

他咬牙道:“我竟不知你究竟有什麽本事,能勞動縣學教諭的大駕,為你親自向縣衙進言,說姜記食肆的店主手藝絕佳,人品持重,是公廚最合適的人選。”

縣學教諭?徐望?

姜菀楞住,下意識反問:“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裝模作樣?”李翟嗤笑,“縣學教諭與林縣令、孟主簿均有交情,他只需要茶餘飯後隨口一提,這點小事還不是就此解決?姜娘子,不知你是靠什麽本事引得那位徐教諭為你說話呢?”

他逼近一步,說道:“我既然敢說,自然也不怕你知曉。你若是心中有鬼,大可知會一聲,讓衙門直接把我逐出去便是。我等平民自然不敢有異議。”

李翟的話,姜菀有八分不信。她並不覺得自己和徐望有多麽深厚的交情,也不信他能為這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向縣衙的官員提起。她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此事我確實不知。”

對於她的話,李翟顯然不以為然。

兩人正僵持著,卻聽見曹管事的聲音:“姜娘子,你怎麽還沒走?”

“既然你堅信我是通過別的方式進了縣衙,那麽不妨問一問曹管事。”姜菀看著李翟,淡聲道。

說著,她往外走了幾步,讓院子裏的李翟恰好能聽見她說話的聲音:“曹管事,您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當面問一問您。”

曹管事道:“你且說來聽聽。”

姜菀語氣自然:“我記得當初縣衙招工時,有不少人都遞了名冊,想要得到這門差事。說來慚愧,我覺得自己的手藝還有很大的長進空間,不知曹管事當初為何會選擇我呢?”

她帶著笑意,仿若閑聊說笑一般。

曹管事道:“一則是姜記食肆在縣內有一定的名聲,衙門不少郎君都曾在你家買過點心或是用過飯食;二則是幾位年輕的郎君暗中走訪了幾家名氣較大的食肆酒樓,所有點心都一一品嘗過,最終是你的點心最受歡迎,因此多番權衡後選擇了你。”

姜菀點點頭,又道:“林知縣與孟主簿不在衙門,也不知他們是否滿意今日的點心,我有些擔心自己的手藝不合他們的胃口。”

曹管事笑道:“兩位素來不重口腹之欲,此前也不曾聽過你的名字,但昨日都對你的點心很是滿意。”

姜菀心頭一松,笑道:“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多謝曹管事。”

待曹管事離開,她重新折返回去,向李翟道:“如此你總該相信了吧?”

李翟面上依然帶著狐疑:“誰知曹管事說的是不是真話?”

姜菀反問道:“那麽你又是從何處得知縣學教諭參與了此事呢?”

李翟張了張口:“我自然是……親耳聽到的。”

“從哪裏聽的?”姜菀靠近他,“若真如你所說,這也該是樁隱秘之事,又怎會輕易被你聽了去?”

李翟被問得張口結舌答不出來,不由得惱羞成怒:“你——”

姜菀點到即止,淡淡道:“李師傅,來日方長,你且看著吧。”她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公廚。

李翟盯著她的背影,狠狠攥了攥拳頭。

姜菀回到食肆時,比平日略晚了一些。她匆匆凈了手,便紮進廚房開始準備飯菜。

沈澹來時,姜菀恰好端著托盤自廚房出來,給另一位客人上菜。他便在一旁的桌案旁坐下,目光靜靜追隨著姜菀。

不知看了多久,姜菀才終於騰出空閑,來到他面前問道:“將軍今日想吃些什麽?”

沈澹略一思忖,說道:“今日不太餓,只要一碗湯和一小份松仁香菇並一碗米飯便可。”

他要的菜與湯正好也剛剛出鍋,很快便端了上來。

等到沈澹慢條斯理吃完,店裏也沒什麽人了。姜菀從廚房走出來,擡手揉了揉眉心。

她見沈澹有些發怔,只道他在想事情,便沒有出聲打擾,只沈默著收拾了一旁的碗筷。

然而片刻後,姜菀見沈澹放下筷子,神色有些黯淡,便走了過去問道:“將軍,怎麽了?”

沈澹輕嘆一聲,問道:“姜娘子,這些日子師父還來過食肆嗎?”

姜菀搖了搖頭:“這幾日不曾見到顧老夫子來。”

沈澹眉間猶如籠上薄霧,他嘆息道:“那日後,我正式去拜見了師父。”

姜菀一怔,轉而道:“多年未見,顧老夫子……說什麽了嗎?”

沈澹低眸,道:“師父不曾多說什麽,只是問起了幾句我這些年的經歷和往後的打算,亦關心了我的身體。”

“多年的師徒情分無法抹殺,顧老夫子心中還是掛念著將軍的,”姜菀寬慰道,“將軍不必著急,即便真的有什麽心結,總會解開的。”

沈澹輕嘆一聲:“可我總覺得,與師父之間再回不到當年了。我總是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那些……過往,也不知他是否已經對我失望了。”

“怎會?”姜菀說道。

她柔聲道:“那日我去聽顧老夫子的講學,期間他曾說,昔日有一得意弟子極富才思,見解獨到,常能作一些精妙文章。”

沈澹一怔。

“顧老夫子說此話時的神情,與那日見到將軍時一模一樣,於是我便鬥膽猜測,他話中所提到的得意弟子正是將軍。”姜菀看著他。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喃喃道:“我年少時,確實曾跟著師父學習過許多作文之道與文章的架構技巧。”

“師父在學堂說起此事時,末尾是不是有‘可惜’二字?”沈澹忽然看向姜菀,問道。

姜菀沒料到他猜得這樣準,一時間來不及遮掩,只好木然點了點頭。

沈澹聞言苦笑:“果然如此。”

“將軍,當年究竟是什麽樣的誤會?”姜菀輕聲問道,“不知將軍可願告知,就當是宣洩一番情緒,總好過悶在心底。”

食肆其他人早已知趣地躲開了,將偌大的空間留給兩個正低語的人。沈澹雙手捧住尚有些溫熱的茶盞,微一沈吟,說道:“此中緣故,我原本從不向旁人解釋。”

姜菀微覺尷尬,正想說是自己冒犯了時,卻見他的目光徑直落了過來,眼底漾著滾燙的情緒——

“但若是小娘子願意一聽,那我自然會一一道來。”

“畢竟……你並非外人。”

他語氣低沈,聲線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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