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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蒜蓉辣椒秋葵和馬蹄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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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蒜蓉辣椒秋葵和馬蹄羹

他側目看了眼姜菀, 見對方正一心一意盯著鍋中的百合飲,並未留意這邊,方才開口道:“多謝徐兄關懷,我一切都好。”

徐望頷首, 便先行離開了。

姜菀把竹子杯遞給沈澹, 照例囑咐了一句:“將軍當心燙手。”

沈澹端起竹杯, 掌心托住杯底, 大拇指輕轉動著杯身。竹杯外印了一行淺淡的字跡,寫著杯中飲品的名稱。

姜菀一擡頭, 發覺這位沈將軍正專註地盯著竹杯。她沒太在意,只是隔了片刻再度看他時, 發覺沈澹的眸色變得有些悵惘,似乎透過這竹杯憶起了什麽沈重的往事。她忍不住問道:“將軍,這竹杯……是有什麽問題嗎?”

她的聲音很輕, 沈澹卻猶如從某種厚重的思緒中驚醒一般。他眼睫翕動,緩緩搖頭, 淡聲道:“無事。”

他的手指摩挲過那早已洇入竹杯表層的墨色字跡,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一時神傷,失態了。”

姜菀瞧他神色哀傷, 心想莫非這位故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否則他這樣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怎會露出這般模樣?她下意識小心開口道:“往事已矣, 將軍……朝前看吧。”

“小娘子誤會了, ”沈澹顯然明白了她的想法,“故人尚在人世,只是不得見而已。”

姜菀默了默, 柔聲道:“來日方長,將軍何愁沒有相見之日?”

沈澹笑容微含苦澀:“但願如小娘子所言。”

他捧著那竹杯, 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沒入暮色中。

姜菀目送他走遠,無聲地嘆了口氣,垂目繼續向下一位食客售賣湯飲。

如今食肆的生意穩中見好,基本每日都能有數額不低的進賬。對於這樣的發展態勢,眾人也是很滿意。姜菀便更有動力帶著宋宣研究新菜品了。

這晚暮色四合,周堯在食肆外房檐下掛起燈籠照亮店門口的路。思菱在每張桌上擺好菜單,靜待食客到來。

今日的街道上似乎很是熱鬧。姜菀站在食肆門前,瞧著不少人都步伐匆匆地往遠處走去,偶爾還能聽見人群裏傳來的熱切討論。

“今晚手氣如何?”

“還不錯,你呢?”

“我第一輪中了,第二輪便不行了。”

宋鳶把店門口清掃幹凈,握著掃帚歇息時聽到這些對話,咋舌道:“他們這是在打什麽啞謎?”

思菱猶豫道:“手氣……他們莫不是剛從賭坊出來?”

姜菀亦疑惑著,卻見不遠處風風火火地走過來一個人,中氣十足地沖她道:“姜娘子,是我。”

看清來人,姜菀有些好奇地道:“秦娘子,你怎麽這個時辰來了?縣學晚間也可隨意出入嗎?”她邊說,邊引著秦姝嫻入內坐下。

秦姝嫻端過倒了茶水的杯子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這才道:“平日自然是不可的。只因明日是課假,我今晚才有閑暇在這個時候來。”

她幽幽嘆氣道:”說到這裏,恐怕日後我沒法隨時溜出來到你這兒吃飯了。夫子說,往後縣學要嚴加管束,不經允許,所有學生不得隨意離開。”

“那縣學的學生們只能在飯堂用餐了?”姜菀問道。

秦姝嫻雙手一拍:“哎呀,我險些忘了正事。”她顧不上點菜,而是神神秘秘地示意姜菀在自己身邊坐下,低聲道:“姜娘子,我今日來,正好同你說說飯堂的事情。”

她神色鄭重,姜菀不由得放輕了呼吸:“情況如何?”

秦姝嫻道:“原本縣學是打算再聘一位廚子的,但付師傅此次回鄉來回也不過十幾日,這樣短的時間內實在不好重新招人。我和趙家兄妹便趁機提了一下你所說的‘盒飯’,夫子們說會考慮我們的建議。”她沖姜菀道:“姜娘子,接下來該你努力了,爭取拿下這個機會吧。”

姜菀對上她期盼的目光,點頭笑道:“我會努力的。”

只是她心裏並不樂觀。縣學作為官學,給出的報酬自然不會低。它一旦要同外頭的食肆做盒飯生意,坊內所有的食肆酒樓都不會放過這一大好機會,競爭必然十分激烈。只是不知縣學會用什麽法子選拔了。

姜菀正想著,秦姝嫻已拿過了菜單,邊翻看著邊道:“這幾日有沒有什麽特色菜品?”

她的目光逡巡一圈,定格在一道“蒜蓉辣椒秋葵”上。娟秀的字跡旁繪著一個簡單的圖案,用淺淡的綠色畫了幾筆,又點綴了幾點紅色。她略微辨認了一下,很快道:“這綠色的便是秋葵吧?紅色是……辣椒?”

姜菀笑道:“瞧秦娘子的反應我就放心了,看來畫得很準確。”

姜記食肆的菜單一向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原因無他,唯賞心悅目耳。

前些日子姜菀將自家食肆的菜單改進了一下,從原本的純文字變為了圖文並茂的形式,巧妙地把字與畫錯落有致地搭配著,既不會讓畫喧賓奪主,也彌補了白紙黑字的呆板與枯燥。

菜單最上方用幾個利落的大字寫著“姜記食肆食單”,下方依次寫上菜名。姜菀還把菜單分為了常駐菜單與新品菜單兩種,常駐菜單條目較多,一般不會輕易更改,最多會把當季沒有的時令蔬菜暫時劃去。而新品菜單的更新頻率更快,為了增加可讀性,姜菀便想出了這個主意。沒有打印機的古代,她常常與思菱為了趕制菜單而挑燈夜戰。

為了縮減成本,菜單上的圖案基本都是用筆勾勒出的黑色線條,只有某些獨具特色的新品會用上顏料。饒是如此,這樣的菜單也已經算是另辟蹊徑了。

好在事實證明,她們的努力效果不錯,這樣具有一定藝術美感的排版形式能讓食客看後有愉悅的心情和更好的胃口。

看著那綠油油的顏色,秦姝嫻不由得起了幾分獵奇的心,道:“我嘗嘗這個吧。”

“好。”姜菀拿著她點菜的記錄單去了廚房。

廚房裏,宋宣正在做馬蹄羹。把荸薺削皮洗凈後切碎,加上玉米粒、枸杞、冰糖煮開,便是清甜甘潤的湯羹,很適合幹燥的秋季喝。荸薺碎在鍋中一煮,入口時便軟化成了細沙狀。熱乎乎的一碗喝下去,整個人從咽喉到胃都是暖的。

這些日子下來,姜菀發覺宋宣越來越熟練了。她看了他片刻,便放心地去一旁做秋葵了。

蒜蓉辣椒秋葵做起來很簡單,這道菜的靈魂在於醬汁的調配。鮮紅的辣椒末和蒜泥均勻地點綴在翠綠的秋葵表面,再澆上濃郁的醬汁。焯過水的秋葵依然保留了水靈的口感,又有很高的營養價值。

姜菀把飯菜端上來時,秦姝嫻正在欣賞著菜單時各種顏色的圖案,道:“姜娘子,想不到你既會做菜,還寫得一手好字,還會——畫畫?”

“不。字是我寫的,這些圖案是思菱畫的,”姜菀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給其他桌食客上菜的思菱,情不自禁有些感慨,“多虧了他們又是畫畫又是制作各種工具,這食肆才能順利開張。”

“當日蘭橋燈會,你所用的那個……轉盤,也是自己做的嗎?”秦姝嫻若有所思。

“正是,包括開張那日的木箱和木牌,都是我店中另一個名叫周堯的人親手做的,”姜菀有些訝異,“秦娘子怎突然提起此事了?”

“不瞞你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樣形狀奇異的東西,卻意外地很有趣,”秦姝嫻笑瞇瞇地道,“想不到姜娘子身邊的人都各有神通啊。”

“你可知道,自打那日過後,其他各坊逐漸也有店鋪學著你的法子,找人定做了類似的工具用來招攬生意,如今已經快成了各家食肆的固定做法了,”秦姝嫻見姜菀一臉茫然,不由得睜大眼睛,“你不曾見過嗎?”

姜菀實實在在地楞住了。她確實不知道。

蘭橋燈會後,她一心撲在食肆的開張與經營上,平日幾乎沒有離開過永安坊,因此對其他坊的同行並不曾關註。若不是聽秦姝嫻說,她還真不知自己的想法被那麽多人借鑒了。

“旁的也就不說了,就永安坊內,俞家酒肆今晚也在店門口擺了個大轉盤呢,”秦姝嫻看了眼外面,“我方才來的路上看見他家門前排了長隊,都是沖著那轉盤上的各種贈禮去的。”

姜菀恍然大悟:“難怪他們話裏話外都在說什麽手氣和輪次,原來是這個意思。”

“所以姜娘子,你還是蠻有主意的,”秦姝嫻是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想出這些新奇的點子的?”

因為,這些促銷手段在現代屢見不鮮啊。姜菀在心底默默回答,面上卻一本正經:“大概是因為我總愛胡思亂想,所以腦海中時不時便會跳出一些東西。”

不過秦姝嫻的話也給她提了個醒。轉盤抽獎這東西,若是大家都紛紛效仿,那麽時間一長便會失去原本的趣味了。食客們見得多了,也就不吃這套了。

雖說食肆的口碑和盈利歸根到底還是得靠食物的質量,但若是能在此基礎上,隔一段時間就推出些創新性的營業策略,那便是錦上添花了。

秦姝嫻深以為然:“確實如此,生意人最需要的就是聰慧的頭腦。”

“對了姜娘子,你是不是讀過很多書?我看這些食單都是你親筆寫的。”秦姝嫻問道。

姜菀思考了一下,緩慢點頭又搖頭:“不,我只是……從前跟著女師學過幾年,讀過幾本書,略略認得字。”說起來,她雖然識文斷字,但卻並沒怎麽讀過古代的啟蒙書籍,也沒法對詩書上的字句信手拈來。

“你謙虛了,”秦姝嫻將口中的熱羹咽下去,又用帕子揩了揩唇角的痕跡,“雖說我於文墨之上不夠精通,但我也能看得出來,姜娘子這手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

“中秋時荀大郎曾給我家送過月餅,我記得那月餅外頭的油紙上似乎寫著姜記的名字?”秦姝嫻回憶著那滋味,“我最愛吃的是紅豆沙,還有鹹蛋黃。”

她舔了舔唇,輕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一說起吃的便忘乎所以了。我是想說,那月餅的包裝外還纏著一圈字條,上面寫的都是些詩詞句子,想必姜娘子一定爛熟於心。”

姜菀汗顏,忙擺手道:“其實是我買了些詩集,讀得多了便忍不住在制作月餅的時候用上了。”

“那也得讀得下去才行啊,不像我,自小看到詩書便一個頭兩個大,”秦姝嫻頗為懊惱,“我也不明白是何緣故。我阿爹使盡渾身解數想讓我能安安分分坐在書案前誦讀書卷,然而都無濟於事。”

姜菀記得她曾說過自己對武學很感興趣:“那麽秦娘子是偏愛武了?”

一說到這,秦姝嫻便興致盎然起來:“是啊,我自小一念書便打瞌睡,一練武便精神百倍。”

“所以我和荀大郎才是多年的好友,就是因為在練武上,他最能理解我的想法。”她費力地用雙手支撐起腦袋,撇撇嘴道。

姜菀笑了笑道:“說起來,許久沒見荀將軍了。”

“他如今公務繁忙,自然不得閑。他身為驍雲衛的衛隊長,需要協助上峰進行禁軍的選拔。”秦姝嫻解釋道。

“選拔?禁軍是要增添人手嗎?”對於這類事情,姜菀不甚了解,聽秦姝嫻這麽一說,倒有些好奇了。

秦姝嫻點頭:“正是。聖人下旨,要求選拔一批有武功基礎、家世清白的青年郎君,一部分作為北門禁軍,拱衛宮城;另一部分則要充當南門禁軍,負責巡邏京城街道小巷、聖人出巡清場、儀仗引路、平時擊鼓敲鐘開關坊門這些事務。”

她連珠炮似的一番話成功地讓姜菀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北門、南門?這是禁軍的兩個分支嗎?”

秦姝嫻見她的樣子,意識到自己說的內容對於不了解內情的人來說或許有些難懂,便解釋道:“沒錯,禁軍是一個統稱,細分的話便是這兩類。荀大郎便是北門禁軍的一員,同時又兼任驍雲衛的衛隊長。北門禁軍與南門禁軍各自職責不盡相同,接受的也是不同人的管轄與號令。”

她豎起食指比劃著:“比如,南門禁軍是直屬於兵部,接受兵部尚書的管理;北門禁軍由於是直接護衛聖駕的,因此禁軍統領便是天子心腹近臣。”

“想來這位統領一定深受聖人的賞識吧?”姜菀想著自己曾見識過的一些影視劇,這樣的人位高權重,勢力極大,性子大多喜怒不定,深不可測。

秦姝嫻用力點頭:“那是自然!這位將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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