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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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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行駛起來, 微風拂開馬車側面的簾子,外面陽光灑了進來。尹氏側頭,看著外面春色,唇畔抿出一個笑意,淡淡說:“希望可以盡快過上安靜的日子吧。”

尹氏要去的莊子,就在城外不遠的地方。央央送母親到城門口後,又折回來了。

晚上等嬴鴻回來,央央拉著他去內室:“我娘去莊子上了。”

這事情嬴鴻已經有所耳聞,他點點頭說:“我聽說了。岳父應該也是為了保護岳母, 只是暫時讓她出去避一避,等事情過去了,自然會再接回來。”

“如今天尚未暖和起來, 莊子上又臟又冷的,我娘身子那麽嬌, 怎麽受得了。而且,去了莊子上, 就未必是安全的。爺,您可不可以暗地裏派些高手保護我娘?最好寸步不離那種。”

雖說父親那樣做,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管什麽原因,近來父親的一系列行為,都讓央央感到寒心。

所以, 她也不指望父親去給母親什麽保護了。

嬴鴻想了想,點頭道:“這是自然的。”見妻子始終苦著一張臉,連個笑容都沒有, 嬴鴻走過去,靠近了些,“這幾日都沒見你真正開心過,知道你為岳母擔心,但是自己身子也要保重。”

“我怎麽能不擔心?世子爺,你告訴我,我爹兵行險著替陛下這樣賣命,這事情是穩贏不輸的嗎?”央央其實從開始就覺得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也沒有他們說的那樣輕松。

鳳嬌娘勾結外賊,這已經是牽涉到邦交的國之大事。

既然是大事,又驚動了陛下,甚至讓父親這樣一個朝廷二品大員親自犧牲“妻子”去算計這樣一個女人,這能是小事嗎?既然不是小事,就一定會有風險,又談何一定能成功?

嬴鴻握住央央手,鄭重說:“我向你保證,不管是成是敗,我都會護得你跟岳母兩人的安全。絕不讓你們兩個受到一點傷害,行嗎?”

央央心裏轟然一暖,嘴便撇了起來,眼眶也熱了。

不可否認,此時此刻,她是真的被眼前這個男人的溫柔跟深情給打敗了。他對自己那麽好,他事事都哄著自己、遷就著自己。

再想想過去,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央央總覺得對不起他。

她那麽胡鬧,那麽愛耍小性子,甚至,在與他成親後,他對自己心裏依舊裝著一個別人都能表示包容……她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得到的。

如今再回想過去的一切,央央只覺得自己蠢,只覺得自己當初是被迷了心竅。

這麽好的男人放在眼前,她不知道珍惜,卻一心撲在那個心裏根本沒有她的男人身上。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可惡極了。

“對不起。”央央沒忍住,哭了起來,哽咽著撲進嬴鴻懷裏。

嬴鴻略有些意外,卻也還算鎮定,只是面含淺笑將人緊緊摟住。此時此刻,他能感受得到,這個小女人的心,算是真真正正牽在自己身上了。

他們之間,再沒有別人。

央央哭得兇,嬴鴻想等她哭夠自己停下來,但等了很久,央央還是一直在哭,嬴鴻這才說:“哭什麽?”

“我覺得自己以前錯了,覺得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央央此刻倒是完全放下了從前的那些小驕傲,感情一旦徹底釋放出來,她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克制著自己了,只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你待我的好,我知道的。我以前太任性了,總覺得你不是一個好人,是我帶著偏見看人了。”

“我現在才覺得你好,是不是有些遲了?”央央仰頭,望著頭頂上的男人。

嬴鴻卻說:“不遲。”

央央問他:“我從前那麽胡鬧,又那樣針對你,你為什麽還要喜歡上我?母親托人給你說媒,哪個不比我懂事比我對你上心啊,你怎麽都沒瞧上?”

這個問題,嬴鴻其實也自己問過自己,最後的答案是……沒有答案。

感情這種事情,誰又知道呢。遇上了,就是緣分。

既然是緣分,他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其實起初的時候,也不是非她不娶。只是後來陛下說要在宗師或者勳貴中選一名適齡女子冊封公主遠嫁和親,他無意中得知皇後有意選她和親的時候,搶先一步求皇後賜婚。

當時的反應,他也沒有經過多少深思熟慮,只是覺得,憑著本心,自己願意那樣做。

而且,是非那樣做不可。

後來成親後,朝夕相處下,他對她便越發不可自拔。

愛她,便願意包容一切。

如今只慶幸,他終於等來了她的真心。

對於央央提出的這個問題,嬴鴻只玩笑著說:“你以前不總是覺得我喜歡跟顧澄之比嗎?所以,既然你喜歡顧澄之,我便要你喜歡上我。所以,我處心積慮娶了你,留你在身邊……”

央央瞪圓眼睛看著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嬴鴻卻笑得樂懷,輕輕敲了敲她腦門說:“真信了?”

央央認真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有的。”

突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嬴鴻方才有些失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央央已經離他挺遠的了。

嬴鴻望著她,央央也望著他。

央央說:“我說怎麽我那樣對你,你還非要娶我呢。原來,是為了打擊報覆啊。我現在知道了,我很傷心,爺您滿意了嗎?”

嬴鴻不過只是想與她開個玩笑,卻不料,素來不會說笑的他,突然碰了個釘子。

此時此刻,也只能盡量挽救,他較勁腦子想了一番,才說:“我剛剛是想逗你玩兒,你別當真。”

央央卻有些得寸進尺的意思,別過頭去:“反正您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算心裏不是完全這樣想的,卻也有過這樣的心思。您根本不是真心對我好的,您就是想打擊報覆。”

“好了,現在你贏了,我輸了,我一無所有了……”

央央哭著要跑,嬴鴻卻從後面抱住她。

“放開我!不要你碰我!”

嬴鴻親了親她略涼了耳垂,呵出熱氣灑在她耳垂上,深情告白:“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真的一點看不出來嗎?我方才說的那些,你真的信以為真了,還是說,你現在這樣生氣,是故意裝出來懲罰我的?”

“要不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你才相信我的真心。”

央央被他撩得面紅耳赤,最後只能放棄,只說:“那你逗我玩,我就不能逗你玩兒了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她撇著嘴巴,一臉的小委屈,“您就是欺負我。”

嬴鴻笑了一下,手輕輕捏住央央下巴,略俯腰,就含住了央央嫩唇。

“我們生個孩子吧……我當爹爹你當娘,我們這個小家,也該添個新丁了。”嬴鴻吻得激烈而又瘋狂,央央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滿腦子裏,都是孩子。

她也想要個孩子了。

想跟他組成一個完整的家,一家人一輩子都幸福的活下去。

“老爺,姨娘醒了。”松兒見鳳姨娘眼皮子動了動,立即跑到外間來向徐敬笙報喜,“姨娘醒過來了。”

徐敬笙立即站起來,沖進內室去,撩袍子坐在床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鳳娘,怎麽樣?”他關心地問。

鳳嬌面色蒼白,嘴唇也幹烈,整個人氣色顯得十分不好,有氣無力問:“老爺,我這是怎麽了?”

徐敬笙略沈默片刻,才說:“你不小心中了毒,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中……毒。中毒?”鳳嬌一臉茫然,“我怎麽……咳咳咳,怎麽會中毒。老爺,這是怎麽回事。”

松兒候在旁邊,立即就說:“姨娘,您不曉得,是夫人身邊的青方在您的湯裏下的毒。還好您命大,那湯喝得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來,否則的話,您現在怕是……”

桐兒扯了扯她袖子,松兒這才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鳳嬌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奈何體力不支,只才坐起來一點,又倒了下去。

徐敬笙按住她手,緊緊攥住,安撫說:“你好好休息,我會留在這裏陪著你。”

鳳嬌望著徐敬笙,蒼白的面上浮現一絲笑意來:“我真是沒用,總是害老爺擔心。”

徐敬笙握住她手的力道重了一分,嚴肅說:“事情我已經徹查了,也給了你一個公道。你且放心養身子,不會再有事的。縱然再有事,也有我陪在你身邊,無需擔心。”

鳳嬌眼睛漸漸紅起來,眼淚也流了出來,她說:“原來我上半輩子所遭遇的那些不幸,是老天爺在考驗我。如今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老爺,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徐敬笙卻笑了一聲:“不需要你做什麽,你只好好的呆著就行。藥要及時喝,不能學小孩子那樣怕苦不喝藥。”

“老爺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過來。”

“老爺您去忙吧,我有松兒桐兒兩個陪著,不會有事的。”

徐敬笙拍了拍她手背,又交代了松兒桐兒幾句,這才離開。

073

等徐敬笙離開後,松兒忙拿帕子替鳳嬌擦眼淚。

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頗為得意地說:“姨娘您不知道,那天老爺將夫人趕走的畫面,真是要多稱心就多稱心。不但攆走了夫人,就連夫人身邊的那些人,都被攆走了。”

邀功的事情,不能只松兒一個,桐兒也附和說:

“是啊,那天老爺是真的發火了,對夫人真的一點情面都不留。奴婢覺得,若不是還顧及著大少爺大小姐的面子,可能都要休了夫人了。”

松兒道:“如今被攆去莊子上,與休棄又有什麽區別?怕是……這輩子都再回不來了。”

桐兒道:“老爺對姨娘是真的上心的,整整兩夜沒有闔過眼,一直陪在這裏。想必如今在老爺心裏,只有姨娘您一人了。”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吵得我頭疼。”鳳嬌制止了兩個丫鬟唧唧喳喳的吵鬧,“我渴了,倒杯水來給我喝。”

“我去倒。”松兒覺得自己立功了,特別得意。

桐兒則陪在鳳嬌身邊,細心問:“姨娘餓嗎?想不想吃什麽?奴婢去吩咐大廚房做去。”

“不必了,我不餓。”鳳嬌沒有胃口,並不想吃東西。

喝了點水,鳳嬌又躺了回去。

為了能夠達到目的,她不但不擇手段,而且,還不惜一切代價作踐了自己的身子。先是服用那種會讓人看起來像懷孕的藥,之後,又是自己給自己下毒……

這一來二去,想調理好身子,怕是得要個三年五載。

而她並不年輕了,如今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再過三五載,到時候,怕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再生出孩子來。

剛剛兩個丫頭提到了大少爺,又提到了大小姐,這讓她有著止不住的厭惡情緒。如今她是成功攆走了姐姐,可是老爺始終會有老去的一天,等將來家裏大少爺做主了,哪還能有她的立足之地?

大小姐倒是不足為懼,左右是已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她還能一直管著娘家的事?

但是這大少爺……

鳳嬌覺得自己頭疼欲裂。

她想除掉這個徐家大少爺徐彥,所幸,他如今還沒有孩子。只要除掉了他,那麽,一切隱患就全都沒有了。

這樣一想,鳳嬌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人給她藥吃,讓她假裝懷孕的異族人。

鳳嬌躺在床上,望著帳頂,想著,或許也該是時候再見他一面了。

徐敬笙隔日進宮去,陳述完了軍隊裏的事情後,高宗問他:“徐愛卿,家裏的事情怎樣了?”

“回陛下的話,家裏的事情,一切都在按著計劃走。”

“那個女人,這段日子除了栽贓陷害徐夫人外,再沒有過什麽別的舉動?”高宗將奏折往旁邊一扔,起身朝下來走來,說,“哼,膽敢勾結外賊,等事情完了,朕必叫她五馬分屍。”

見高宗走了下來,徐敬笙忙退開身子避讓,他說:“請陛下放心,臣定會竭盡所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不叫您失望。”

高宗笑起來:“徐愛卿的確是從來沒叫朕失望過,此事非同一般,大康能否走過這一劫,就看愛卿你的了。”

“是,臣明白。”徐敬笙答應著。

高宗始終不放心,再次提醒說:“他們這次肯定是有組織的,你暗中著人盯梢的時候,千萬要小心。若是叫他們給發現了,必然是功虧一簣。”

這話不必陛下提醒,徐敬笙自己自然也是曉得其中厲害的。

他派去暗中盯梢的那些人,都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練家子,個個都是身輕如燕,走路不留一點響聲的。

只是,目前最叫徐敬笙著急的是,那個女人如今除了一系列內宅的骯臟手段外,她根本就沒有別的舉動。不怕敵動,就怕敵不動。

徐敬笙才從出宮門,就察覺到附近有暗衛給他信號。為了不叫別人察覺出來,徐敬笙與暗衛間的信號比較奇特。

他得到信號後,倒是也不著急,只還是如往常一樣,繼續打馬晃著朝自己府邸去。只是半途中,在路過一家點心鋪子的時候,進去買了點點心。

但是很快,他又提著盒點心出來了。

徐敬笙買了幾樣小點心,帶了回去,是打算給鳳嬌吃的。

等徐敬笙從點心鋪子走出來,翻身上馬,往家裏去後……悄悄躲在墻角的人,這才露出半張臉來。

回了家後,徐敬笙直奔鳳嬌的院子去,將點心遞了過去,溫柔關心道:“今天身子恢覆得還可以嗎?”

“已經好了很多了。”鳳嬌目光落在徐敬笙手中提著的點心上,眼裏一點點泛起光來。

徐敬笙這才說:“從宮裏回來的時候,恰好路過一家鋪子。我記得,你是最愛吃這幾種糕點的吧?你嘗嘗看。”

鳳嬌望著徐敬笙,目光動了動,而後笑起來。

“老爺,您竟然記得妾身的所愛,您竟然記得……”

徐敬笙笑望著她,說:“怎麽不記得?你我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

松兒立即打開食盒,將點心拿了出來,遞到鳳嬌面前去,笑著說:“姨娘您瞧,果然都是您素日愛吃的呢。您瞧,老爺多關心您啊,連這點小事都記得。”

“就你話多。”鳳嬌一邊撿了一塊,一邊斥責她。

徐敬笙瞇眼笑著:“這不是小事。你若是愛吃,我明日再給你買。”

“多謝老爺。”鳳嬌吃了一塊,哽咽起來,她想了想,便說,“老爺,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您罰姐姐去莊子上思過,這懲罰未免太重了些。再怎麽說,姐姐也是您多年的結發夫妻,這傳出去,往後在京城一眾貴夫人面前,還有何立足之地?”

徐敬笙略垂著腦袋,沒說話。

“所以……”鳳嬌遲疑一瞬,目光來回游移,“老爺,不如接姐姐回來吧。”

松兒忙道:“姨娘,這怎麽可以,夫人她、她可是害了您兩次的啊。好不易老爺替您主持了公道,若是夫人再回來,您豈不是又再無安寧之日了?”

“你閉嘴!”鳳嬌斥責,“你一個小丫頭,哪來你說話的份?”

“是奴婢多嘴了。”松兒立即縮著脖子後退了一步。

徐敬笙溫和一笑,道:“這丫頭說得沒錯,她回來,你又得遭殃。再說,我也已經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珍惜,一再起了歹毒的害人心思。你也不必替她說情了,就讓她在莊子上住些日子,算是懲罰吧。”

鳳嬌猶豫著:“那……大少爺回來的話,可怎麽說?”

徐敬笙微擡眼皮子,一臉嚴肅:“什麽怎麽說?”

鳳嬌被這個冷肅的表情嚇著了,心陡然迅速跳動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過神,才說:“夫人受罰,大少爺回來的話,怕是會找老爺您鬧吧。”

徐敬笙:“我也不是無理取鬧故意懲罰他娘,是他娘自己做錯了事情,怪不得別人。”

鳳嬌略低了頭:“怕是……大少爺會覺得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心裏會恨我。”

徐敬笙握住她手,安撫說:“放心吧,有我在,這個家還輪不到他來當家做主。”

“嗯,那我明白了。”鳳嬌突然朝徐敬笙靠了過來。

徐敬笙對這種反應,心裏本能排斥。但是在身子避開前,理智控制了他,他坐著一動不動,只任由鳳嬌朝他靠來。

甚至等她靠近的時候,還伸開臂膀,將人框住了。

“老爺,我希望時間就停在此刻,讓我感受您的心跳。”鳳嬌說得小心翼翼,又嬌艷嫵媚,目光流轉,盡顯心機,“我真怕這一切是夢,而等夢醒了,我就又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可憐。”

“不會的,這不是夢。”徐敬笙說,“就算是夢,我也永遠不會讓你在夢裏醒來。”

鳳嬌靠在他堅實的胸膛,聽著他的溫言軟語,她覺得自己有些淪陷了。這麽好的男人,為什麽一開始的時候不屬於她?

自從嫁了那個死鬼,成日遭他毒打辱罵,她便對所有男人都失望,認為所有底層的男人,都是這樣的。所以當初替死鬼守的那一年孝滿後,不論誰再給她撮合說親,她都極為不願意。

只是她錯了。

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她先夫那樣的,這世間,也有深情又專註的好男人,只是她從前沒有敢往那方面想過罷了。

若是早有那樣的心思,何至於平白耽誤了這些年的光陰?

如今想一想,還真是有些後悔呢。

“老爺……”

正當兩人說話的時候,外頭突然匆匆跑進來一個丫鬟,跪下來說:“老爺,姨娘,大少爺回來了,如今正氣沖沖往這邊來。奴婢們說了,老爺不讓人打攪姨娘休息,可是大少爺不聽,還打傷了好幾個人。”

這丫鬟聲音才落,外頭院子裏,便響起了徐彥略沙啞的嗓音。

“滾開!不想死的話,都給爺滾一邊去。”

“大少爺,老爺吩咐了,您不能進去。大少爺,姨娘在靜養,您不能去打攪……”

徐彥手裏攥著馬鞭,一臉的陰鷙,才準備擡起鞭子去抽打抱住自己腿的人,徐敬笙開門走了出來。

“你鬧夠了沒有。”

074

徐彥在城外大山營苦練,以前是半個月能回一次家,如今因為軍營裏需要整頓演練,便是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只是不過才沒回來的一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他的好父親,外頭藏了個女人不說,竟然將自己母親趕了出去。

要他如何不生氣?

若不是顧及孝道,他真恨不能打這個好父親一頓。

將他打清醒了,再好好問問他,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鬧夠了沒有?”徐彥雙眼血紅,手上馬鞭攥得更緊了些,只穩穩踱著步子朝徐敬笙走去,每一個眼神,都透著恨意,“當然沒有!今天,我必須要把這屋裏的那個賤人趕出去。”

“你敢!”徐敬笙震怒,負手穩穩走下臺階來,怒視著兒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懂不懂規矩?”

“規矩?”徐彥覺得好笑極了,“父親都不顧綱常倫理,不守家族規矩……我還要懂什麽規矩?那個女人是誰,別以為我不知道!本以為她是個可憐人,我娘那樣幫她,結果她卻是如何做的?”

“她還能算是人嗎!”

徐敬笙震怒,眼底的一層紅色,彰顯著他的怒氣。

他沒說話,只是緩緩擡起一只手來,指著門外對徐彥說:“滾出去!”

“父親!”徐彥絕望,浮著步子後退了幾步,“我本來以為,你也是逼不得已才會這樣做。可是現在才明白,或許,根本不是人家勾引得你,而是你自己根本也陷進去了。”

“好!好……呵呵。”徐彥突然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身子左搖右晃的,笑得也是近乎有些瘋癲,“既然如此,那好啊,父親您最好連我這個兒子也一並趕出去。”

徐彥方才還在笑,但是突然的,他臉上表情驟變,變得陰鷙狠辣。

他手忽然扯著自己衣擺,用力一扯,撕下一塊布來:“從此刻開始,我再沒你這個父親。”

說罷,徐彥將那塊扯下來的步往天上一拋,然後自己轉身走了。

“回來!”徐敬笙似是徹底被兒子激怒了似的,直接幾步走過去,出手就要打。

好在徐彥身手也不俗,徐敬笙並沒能夠打到他。徐敬笙先動了手,徐彥咬著牙恨得跟什麽似的,先是只退不攻,但是最後被逼急了,也是主動出擊與自己父親打起來。

這件事情,最後險些驚動老太太。

老太太如今精神不是太好,一直只呆在自己院子裏靜養。三房發生的這些事情,沒人告訴她老人家。

徐敬笙將兒子“打”了一頓後,直接拎著人走了。

扒在窗戶邊透過縫隙偷看的松兒見狀,立即回去稟報給鳳嬌,說:“姨娘,都不必您親自動手,大少爺自己作死惹怒了老爺。剛剛老爺打了他一頓,現在將他拎走了。”

鳳嬌閉著眼睛:“你悄悄去盯著些,看看老爺會怎麽處理。”

“是,奴婢這就去。”

徐敬笙將兒子拎回自己書房,而後直接關上大門。

徐彥這才反應過來,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看著父親。徐敬笙手裏還攥著之前徐彥握住的那條馬鞭,見屋裏只有父子二人,這才說:“你以為,為父真的變心了嗎?”

“我跟你娘那麽深厚的感情,又豈是一個不相幹的人可以介入得了的。”

“父親!”徐彥喊了一聲。

徐敬笙說:“此事說來話長,關乎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天下百姓的安危。這個鳳嬌娘,為父暗中觀察她有些日子了,前段日子,為父發現她與烏稚小國的人有所勾結。”

“她設計想要潛伏我們府邸,我便將計就計,誘她落網。”

“將你母親攆走,也是為了她好。我若是不攆走她,她遲早也是要被人陷害的。還有你,怕是這段日子,也得委屈你了。”

徐彥忽然笑起來:“兒子不怕委屈!有什麽話,父親只管吩咐。”

徐敬笙頗為戒備的朝身後望了眼,他朝兒子走近幾步,附在他耳邊說:“既然你我已經上演了一場父子決裂的好戲,就要將這場戲演到底。我親自對你動了手,那些背後想對你動手的人,就沒有機會了。”

徐敬笙握緊手中馬鞭,心中已經下定決心,但是看著兒子的時候,卻又舍不得了。

徐彥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卻笑著,欣然接受:“父親難道忘了嗎?兒子雖然看起來文弱,卻是從小一點苦都不怕吃的。如今大難關頭,犧牲點這些算什麽?來啊,打我。”

徐敬笙面部表情抽搐,似是忍了很久,而後才鼓足勇氣狠狠一鞭子抽在兒子身上。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一邊打,一邊一腳將門踹開,似是故意要讓事情鬧大,要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似的。

徐彥這回並不還手,但是卻也沒有下跪求饒的意思。徐敬笙狠下心抽了兒子幾鞭子後,沖他喊:“要滾就滾!”

徐彥擡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轉身就走。

徐敬笙握住鞭子沖他背影喊:“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院子半步,以後都不要再回來。我徐敬笙,沒有你這個兒子。”

院裏院外圍了一圈人,見老爺打少爺,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麽勸架得好。如今夫人被老爺趕走了,少爺又被攆走,那以後,是不是整個三房就是鳳姨娘當家做主了?

本來以為,老爺對這鳳姨娘,不過只是一時的新鮮。可現在再看,很可能是真的愛上了這位瞧著楚楚可憐的姨娘。

管家總歸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還是敢的。

管家撲過來,跪在徐敬笙面前,求情說:“老爺,少爺做錯什麽,您總也得看在他是您兒子的份上,饒恕他這一回啊。這樣趕出去,那您往後可是要後悔的。”

“少爺做了什麽讓您生氣,您先消消氣。過了這氣頭,或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徐敬笙沒再多言,只望著兒子,指著他說:“你去給你鳳姨賠禮道歉,為父就原諒你這一回。”

“讓我去給那個賤人道歉?除非我死!”徐彥忽而放聲大笑,“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把我們母子二人都趕了出去,將來就不怕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嗎。”

管家:“少爺,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啊,這可是大逆不道!”

徐彥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逆子!逆子!”徐敬笙擡手掄起鞭子來,又狠狠一鞭子抽在徐彥身手。

徐彥吐了一口血,直接摔門跑了出去。

徐敬笙似是被氣昏了頭,腳下沒站穩,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老爺。”管家忙上前去將人扶住。

徐彥騎馬一口氣跑出城,去母親所在的莊子上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妻子也在。

他本來不知道妻子會在這裏,如果知道她提前回來的話,他如今受著傷,是怎麽都會避開她的。如今倒是好,撞個正著,想避也避不開了。

“夫君,你這是怎麽了?”

崔元見自己丈夫頭發散亂面色冷白,而看著樣子走路不穩,似是受了很重的傷,她忙迎了過去。

“你這是怎麽了?”崔元關心,目光在他背後的傷處瞥了眼,壓低聲音問,“誰打的你。”

“既然你在,幫我處理傷口,別讓母親知道。”

崔元回頭望了眼,沖鄭嬤嬤使了個眼色,之後才扶著丈夫離開。

進了另外一間屋,崔元脫了丈夫的衣裳,那眼淚就止不住的滾滾而落:“為什麽會是這樣?公公打你了?”

徐彥其實的確受了些皮肉苦,但是那些不過是晃人眼睛的,他並沒有受什麽內傷。

這樣的皮外傷,好好敷幾天的藥,也就好了。

“家裏出了事情,想必你也聽母親說了吧?”徐彥握住妻子手,順勢親了親,“你回來得正好,外面兇險,不如呆在這裏安全。”

崔元抽回自己手來,只去拿了藥箱,然後開始替丈夫擦藥。

“你自己都顧不周全,還擔心我呢,我需要你擔心啊?”崔元嘴巴上不饒人,但是清洗傷口包括擦藥的動作,卻是十分小心溫柔的,“雖然是皮外傷,但是怎麽著也是傷口,你記著,千萬別碰水。”

“還有,你要想能盡快好的話,最好請幾天假,別去營裏了。”

徐彥想了想,覺得正好可以趁機“鬧一鬧”脾氣,迷惑一下敵人。

也正好,難得他們夫妻有這樣獨自安安靜靜相處的時候,他總是想多陪在她身邊幾天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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