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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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陳爍和洛媛出來吃飯。
得知她要去C市，洛媛還是有點驚訝，更多的是不舍。
大學畢業後，就是在同一個城市裏，見面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更不用說距離這麽遠。
洛媛唏噓道：“我真的報了徐老師的實驗室，結果你要走了。”
陳爍笑了笑，沒說話。
在拍完畢業照的第二天，陳爍拖著箱子，一個人早上打的去了火車站。
因為還會在回來的，而且室友還要準備覆試，陳爍就沒有讓她們送。
坐了約十個小時的動車，才到達C市。
當晚住在酒店，第二天輾轉找到公司所在的地方，辦理各種手續，安排住宿。
實習生有統一住宿的地方，在公司附近的舊小區有兩層樓，男女各一層，每人一間房，條件還不錯。
她住的公寓裏面已經住了兩位實習生，相互打了招呼，聊了幾句。
其中一位之前是旅行達人，另一位和她一樣，今年的應屆畢業生。
大概是因為有相同的愛好才會來到這裏，所以相處起來也並不困難。
住宿問題安排好後，第二天正式開始實習生活。
因為她是屬於管培生，要進行輪崗，她選擇實習期間在管理旅游方面的分公司進行培訓，協助citywalk規劃城市旅游路線。
剛開始是整理資料，比較輕松。
到後來就開始跟著領隊往外跑，搜集好吃好玩兒的地方，回來進行歸納分類。
每天結束後，恨不得倒頭就睡。
好在每周可以休息兩天，陳爍會查看郵件，根據師姐劉旭的反饋，修改論文。
她在這裏累的半死，考研覆試的人也不輕松，他們要往各個學校跑。
群裏每天就是各種招聘信息和調劑信息，真的是畢業季。
陳爍在工作日裏，幾乎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事，閑下來後，偶爾會忍不住想想徐行硯，也會想想自己。
她會想徐行硯會在做什麽，和陶簡會不會再續前緣，然後忘了她。
甚至在幻想，如果她答應了徐行硯，會怎麽樣？
也會思考自己的未來會不會就這樣孑然一身，四處流浪，等到了年紀，就自己去養老院待著。
不過每周的休息日總是短暫的，然後一轉眼就又進入了高速旋轉的狀態。
陳爍在工作間隙瞅了兩眼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同時這段時間過的非常快，一個月後，陳爍拿到了自己的實習工資，看著卡裏的資金提醒，陳爍真切的感受到了這是血汗錢啊！
考研覆試的學生，現在基本上也都塵埃落定。
盧米娜覆試失利，開始準備找工作當老師；何風調劑，去了中科院；李平、吳憂和洛媛如願以償。
總的來說，結果沒那麽差。
此時已經四月中下旬，劉旭通知陳爍做答辯PPT。
有的院校此時已經答辯結束，化院在五月，算是很晚的。
接下來的時候，陳爍恨不得一天當坐48小時來過，深覺時間過得飛快。
由於五一是三天小長假，她要協助領隊帶旅游團，計劃節後就回校，準備答辯。
恰巧徐行硯也通知她，五一之後要安排本科生和研究生一起進行預答辯。
陳爍坐在回程的動車上，還架著電腦在修改答辯PPT。
她幾乎沒什麽喘息的時間，次日上午九點，去了化院的小會議室，準備預答辯。
今年畢業的研究生有兩位，本科生也是兩位，還有劉旭和路凡是研二的，徐行硯讓他們過來提前學習，順便幫自己的本科生做好答辯記錄。
也就是說，徐行硯實驗室的所有人，都到了。
而且好死不死，陳爍是第一個上臺預答辯的，效果可想而知。
她在臺上講PPT講到一半，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徐行硯放下手裏的筆，冷聲問：“你就準備這麽去畢業答辯？”
陳爍垂下頭，沒敢看他。
“下來。”
都聽得出徐行硯現在情緒很差，沒人敢做聲。
陳爍退出PPT，走到劉旭身邊坐著。
隨後是那位男生上臺講，熟練且自信，對於徐行硯提出的問題，也都幾乎準確的回答出來了。
徐行硯只是讓他註意，答辯的時候要控制好時間。
研三的林雅欣和王振明的預答辯也進行的很順利，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陳爍都快無地自容了。
“劉旭。”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徐行硯開口道：“你讓陳爍在你面前演練幾次答辯，覺得差不多了，就讓她來找我。”
至始至終，徐行硯都沒有和她說話。
陳爍心情很喪，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預答辯太差，還是因為徐行硯這次對她的態度？
旁邊劉旭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徐行硯對待學術就是這樣的。
她聲音悶悶的應下來了，徑直回了宿舍，讓室友幫忙帶飯。
接下來兩天，她每天就在宿舍，對著墻，對著室友練習講PPT，走路洗漱都要在心裏默念，睡前還要來一遍。
基本上是已經把PPT背下來了，宿舍的人都說她走火入魔了。
然後她去找劉旭，進行PPT試講。
原本答辯的時間是每人15分鐘，其中包括提問環節，一般是控制講PPT10分鐘之內，提問5分鐘。
陳爍的內容本就多，結果她不到7分鐘就講完了。
把劉旭聽的目瞪口呆，“這要是給別人講這份PPT，怕是二十分鐘都不夠啊！”
“可以了！”劉旭大手一揮，“我去和老板說，你沒問題了！”
在去徐行硯的辦公室的時候，陳爍內心忐忑不安，這還是頭一遭。
穩了穩心神，陳爍敲門，在聽到辦公室裏面的應答聲，她才進去。
“老師。”陳爍看到徐行硯沒有擡頭，叫了一聲，“我過來講PPT。”
徐行硯這才放下手裏的筆，看向她，“練習好了？”
“應該差不多了。”
她把U盤給徐行硯插入電腦，走到他辦公桌那邊，打開PPT就開始講。
才開口沒多久，就被徐行硯打斷了，“你速度太快了。”
陳爍沒說話，她覺得自己變慫了。
見她沈默，徐行硯盡量讓理性，不帶過多的個人情緒問：“PPT講完，大概用了多長時間？”
陳爍如實說：“七分鐘左右。”
徐行硯滑動鼠標，“你PPT的內容是比較多。”
“你先講，整體講完我看看。”
介於剛才被批評速度的太快了，陳爍下意識控制語速。
但是這些內容實在是太熟練的，她點擊enter的速度都趕不上說話的速度了。
最後講完，也還是只用了八分鐘。
“你在降低速度講一遍。”
於是又來了一遍，用時十分鐘。
最後徐行硯說：“答辯的時候控制這個速度，應該就可以了。”
接著他針對答辯內容問了相關的問題，這一次陳爍回答的很流暢。
終於結束了，陳爍松了一口氣，“老師，那我先走了。”
徐行硯頭都沒擡，應了一聲，“恩。”
聽到鎖門聲後，徐行硯扔下了手中的筆，將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椅背上，神情頹然。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陳爍的氣，但是一想到她不聲不響的去了C市，畢業後也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心中的就有一股氣在亂竄。
如果留不住，就只能盡快斬斷。
但似乎，斬不斷，理還亂……
出了辦公室的陳爍沒有坐電梯，她想走走，整理自己的思路。
她最初一直希望兩個人，就是簡單的師生關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竟然貪心的想要多一點點。
面對現在的徐行硯，她心裏有些空。
沒有誰願意一味的付出，那樣只會消磨對方最後的愛。
現在這樣，確實是最好的。
幾天後，終於開始正式答辯了，在化院報告廳。
陳爍答辯時間在早上第一組，輪到她應該是九點半左右。
此時老師們都已經累了，根本沒有多少心思去認真聽，去提問。
她們七點半到場，將PPT都烤到電腦，八點準時開始答辯。
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平靜，然後到她上場。
“大家好，我叫陳爍，是201X級化學工程與工藝專業的學生，我的導師是徐行硯教授。”
說到這裏，陳爍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想，從遇到徐行硯開始，好像一直是他在為她收拾爛攤子，這一次答辯，就當是一個小小的回饋。
“我答辯的題目是……”
陳爍的頭發已經及肩，五月的W市已經入夏。
她將頭發半紮丸子頭，穿著豎條紋襯衣，黑色微喇叭長褲，正式卻不古板。
等她講完PPT之後，不知道誰最先開始，竟然引得全場鼓掌。
講解的整個過程，陳爍的聲音洪亮有力，內容表述流暢清晰，主次分明，詳略得當，整個人自信又鎮定，控場能力十足。
記錄時間的老師一看，八分鐘，忍不住讚揚道：“節奏把控的很好啊！”
陳爍咧開嘴笑了，彎腰道：“謝謝老師。”
“唉，我記得你。”底下的一位女老師出聲了。
其他了解情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聞言陳爍也記起來了，這就是上次開題答辯，向她提問的老師。
“老師。”陳爍帶著笑意說：“我也記得您。”
“那剛好，還是那個問題。”女老師繼續上次的提問。
這次陳爍很全面的給出了答案，引得其他老師頻頻點頭。
隨後老師們提了兩個問題，就讓她下去了。
上午答辯結束後，徐行硯也誇讚道：“講得不錯。”
陳爍壓彎了眉眼，“謝謝老師。”
兩天左右的時間，化院基本上所有畢業生已經答辯結束。
只有部分很差的學生，會和優秀學生一起進行二辯。
而陳爍，是後者。
她被選為了優秀畢業生，在一周後將會進行二次答辯。
劉旭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的說，等她二辯結束後，要請實驗室的人吃飯！
搞得陳爍哭笑不得，不過她卻是是沖著校級優秀論文去的。
為了準備這次二辯能夠順利評優，劉旭又給她的PPT加了毒性試驗的內容，然後讓她再次模擬練習。
二次答辯還是在學院內部舉行，不過參加的老師更多，且都是教授級別的。
一起進入二辯的學生，一共也只有十個，結果評委老師都有十五個。
過程和一辯的形式差不多，只是心理壓力會大一些。
這次答辯提問，會更加深入。
陳爍運氣不錯，這次又是在中間。
在等她上場的期間，劉旭一直給她發各種可能出到的問題答案，讓她隨便發揮，進了二辯就值得吹！
原本有點緊張的，被劉旭調侃的輕松多了。
輪到她了，不變的開場白：“大家好，我叫陳爍……”
此話一出，就有老師認出了她。
原本在化院，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再加上之前精彩的一辯，答辯老師都對她這次的表現拭目以待。
等她講完後，幾位老師都輪番問問題。
陳爍倒是回答的上來，不過心裏有點虛，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二辯崩了。
許是看出來了陳爍不如之前那般自信，坐在主位上的院長笑著說：“陳爍，不要緊張啊。我們問問題多，說明你的實驗做得好，PPT講的好，我們感興趣。”
這麽一說，陳爍瞬間眉開眼笑，“謝謝老師，那你們多問一點兒吧。”
她的話引得大家都笑了，接著問了一些問題，就讓她坐下了。
二辯上午結束，陳爍直奔到劉旭實驗室報告情況，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很順利的。
劉旭是自從知道陳爍進了二辯，就開心的像個兩百斤的胖子，現在她耳邊結束，直接豪爽道：“下午四點化院下面集合，我請客吃燒烤！”
趁中間這個時間，陳爍將自己出去旅游買的工藝品都倒騰出來了，分別裝在了禮品袋裏，並且附上寫了簡短的祝福語的明星片。
首先分發給了室友，隔壁宿舍的玥玥，接著是畢設實驗室的師兄師姐，還有……徐行硯。
只不過徐行硯的禮物，她沒有親自送，她說去找老師的時候，他不在辦公室，所以讓劉旭幫她轉交。
劉旭沒有多想，爽快的答應了。
其實她沒有去徐行硯的辦公室，她不敢去。
下午四點，叫了兩輛車，去了劉旭極力推薦的一家燒烤店——老炮兒。
劉旭不僅愛吃裏面的燒烤，更喜歡喝裏面用壇子封裝的米酒，有糯米的香醇，冰涼爽口。
陳爍沒吃多少食物，酒倒是喝了不少。
一般米酒的濃度並不是很高，她也沒在意，喝著喝著，覺得自己的腦子轉的有點兒慢了。
她估計自己快醉了，理智的停下了，畢竟耍酒瘋太難看。
晚上七點多，他們才回去。
陳爍在路口和他們分開，研究生和本科生，本科男女生住的宿舍樓都不在一個地方。
她走在林蔭道上，晚上的風吹來，讓她清醒了不少。
走著走著就蹲下了，不想走，想哭。
她在心裏罵，誰說一醉解千愁的，明明是酒後愁更愁。
不知道蹲勒多久，直到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才擡頭。
陳爍不確定的問：“徐老師？”
“喝酒了？”
陳爍有點懵，看了看周圍，沒有酒瓶子啊。
見狀，徐行硯解釋道：“你身上有酒味兒。”
陳爍望向他問：“難聞嗎？”
徐行硯不假思索的說：“難聞。”
陳爍覺得自己更傷心了，不想說話。
接著她察覺到徐行硯也蹲下來了，在她旁邊。
她聽到他說：“你畢業了，我是不是就不算你的老師了。”
“不算的！”陳爍想到了一句話，斬釘截鐵的說：“你是我爸爸！”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徐行硯哭笑不得。
好像又過了很久，徐行硯問她，“可以說說你為什麽不喜歡我麽？”
“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呢？”陳爍垂下眼，喃喃道：“你那麽好。”
徐行硯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就不喜歡我麽？”
“我喜歡的。”陳爍像是怕徐行硯不信，又重覆說：“我喜歡的！”
徐行硯怔了怔，一時沒敢接話，半晌才敢試探道：“你醉了嗎？”
此刻陳爍半醉半醒，聽不進去徐行硯的話，只顧著自己說：“老師，你知道我為什麽叫陳爍嗎？”
夜晚只有路燈，徐行硯卻在她在她的笑裏面看到了光。
是眼淚折射出來的光，燦爛如寶石。
“我爸爸姓陳，我媽媽姓樂，原本我的名字叫陳樂的，算命的說我五行缺火，所以叫陳爍。”
“灼爍，光也。寓意發光的樣子。”
“古人說，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現代倒是沒有嚴格的這種說法，所以他們將彼此的姓結合，作為我的名字，算作相愛的證據。”
然後她攤手說：“結果他們先後在婚內出軌，之後瞞著我離婚，我十八歲的時候，徹底分開，組建了新的家庭。”
“我相信他們以前是相愛的，但是最後還是以破裂收場。”
“如果只有他們一對婚姻破裂的例子，我可能沒有這麽……”陳爍有些苦惱，她想不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失望？”
“我姑姑和我姑父的婚姻形容虛設；我小姨和我姨夫聽說很相愛，結果我姨夫懷疑我小姨出軌，把她殺了，我姨夫現在還在精神病院關著；我舅媽和我舅舅是真的很相愛，但是我舅舅意外去世了，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但我舅媽整日以淚洗面，孩子也不管，精神狀態很差，神神叨叨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我家裏很亂，其實婚姻什麽都不能保證。”
陳爍亂七八糟說了很多，她也不知道徐行硯聽不聽得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別人說幸福的家庭各有不同，不幸的家庭千篇一律。
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美滿的婚姻，但是離她都太遙遠了啊。
充斥在她周圍的，都是讓人喘不過氣的，活生生的事例，是她的親人。
陳爍雙手插在頭發裏，不知道要怎麽表達。
她不相信婚姻，卻喜歡從一而終的愛情，所以她不會結婚，這是矛盾的，導致她連正常戀愛都沒辦法去嘗試。
她也害怕在一段關系中，對方先離開，留下她一個人，繼續痛苦的活著，那她寧願至始至終只是一個人。
得到後的失去，比不曾擁有帶來的傷害更大。
在一段婚姻裏，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如她，她舅媽，還有他們的孩子……
聽完陳爍的話後，良久，徐行硯才開口。
“陳爍，如果婚姻帶給你恐慌，我遵循你的意願，保持戀愛關系，直至你願意結婚，或者……”他頓了頓，“我們分手那一刻。”
接著他幽默道：“而且你比我年輕，分手後你比我占優勢。”
“我的家庭沒有精神病史，我每周都會去鍛煉，每年定期體檢，身體健康，我可以保證，我比你活的長久。”
正在徐行硯還要繼續說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課題組的老師。
陳爍一個機靈，突然徹底清醒了，在徐行硯接電話的空擋，她起身，拖著已經發麻的腿，跑了……
等徐行硯回過頭來，看到前方跌跌撞撞的影子，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他這是第二次告白被拒絕了？
不僅再次被拒絕了，人都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行硯：你跑什麽？
陳爍：你猜！
我覺得後面，關於陳爍講她家裏的事兒，可能沒表達好，然後徐行硯最後的話，也不應該是這麽說的。
後面可能要改。
進度確實比較慢，本來想著幹脆今天寫個大長章，讓他們在一起，然後還是明天正式在一起吧，後面更新時間不穩定，建議第二天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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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她要去C市，洛媛還是有點驚訝，更多的是不舍。
大學畢業後，就是在同一個城市裏，見面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更不用說距離這麽遠。
洛媛唏噓道：“我真的報了徐老師的實驗室，結果你要走了。”
陳爍笑了笑，沒說話。
在拍完畢業照的第二天，陳爍拖著箱子，一個人早上打的去了火車站。
因為還會在回來的，而且室友還要準備覆試，陳爍就沒有讓她們送。
坐了約十個小時的動車，才到達C市。
當晚住在酒店，第二天輾轉找到公司所在的地方，辦理各種手續，安排住宿。
實習生有統一住宿的地方，在公司附近的舊小區有兩層樓，男女各一層，每人一間房，條件還不錯。
她住的公寓裏面已經住了兩位實習生，相互打了招呼，聊了幾句。
其中一位之前是旅行達人，另一位和她一樣，今年的應屆畢業生。
大概是因為有相同的愛好才會來到這裏，所以相處起來也並不困難。
住宿問題安排好後，第二天正式開始實習生活。
因為她是屬於管培生，要進行輪崗，她選擇實習期間在管理旅游方面的分公司進行培訓，協助citywalk規劃城市旅游路線。
剛開始是整理資料，比較輕松。
到後來就開始跟著領隊往外跑，搜集好吃好玩兒的地方，回來進行歸納分類。
每天結束後，恨不得倒頭就睡。
好在每周可以休息兩天，陳爍會查看郵件，根據師姐劉旭的反饋，修改論文。
她在這裏累的半死，考研覆試的人也不輕松，他們要往各個學校跑。
群裏每天就是各種招聘信息和調劑信息，真的是畢業季。
陳爍在工作日裏，幾乎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事，閑下來後，偶爾會忍不住想想徐行硯，也會想想自己。
她會想徐行硯會在做什麽，和陶簡會不會再續前緣，然後忘了她。
甚至在幻想，如果她答應了徐行硯，會怎麽樣？
也會思考自己的未來會不會就這樣孑然一身，四處流浪，等到了年紀，就自己去養老院待著。
不過每周的休息日總是短暫的，然後一轉眼就又進入了高速旋轉的狀態。
陳爍在工作間隙瞅了兩眼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同時這段時間過的非常快，一個月後，陳爍拿到了自己的實習工資，看著卡裏的資金提醒，陳爍真切的感受到了這是血汗錢啊！
考研覆試的學生，現在基本上也都塵埃落定。
盧米娜覆試失利，開始準備找工作當老師；何風調劑，去了中科院；李平、吳憂和洛媛如願以償。
總的來說，結果沒那麽差。
此時已經四月中下旬，劉旭通知陳爍做答辯PPT。
有的院校此時已經答辯結束，化院在五月，算是很晚的。
接下來的時候，陳爍恨不得一天當坐48小時來過，深覺時間過得飛快。
由於五一是三天小長假，她要協助領隊帶旅游團，計劃節後就回校，準備答辯。
恰巧徐行硯也通知她，五一之後要安排本科生和研究生一起進行預答辯。
陳爍坐在回程的動車上，還架著電腦在修改答辯PPT。
她幾乎沒什麽喘息的時間，次日上午九點，去了化院的小會議室，準備預答辯。
今年畢業的研究生有兩位，本科生也是兩位，還有劉旭和路凡是研二的，徐行硯讓他們過來提前學習，順便幫自己的本科生做好答辯記錄。
也就是說，徐行硯實驗室的所有人，都到了。
而且好死不死，陳爍是第一個上臺預答辯的，效果可想而知。
她在臺上講PPT講到一半，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徐行硯放下手裏的筆，冷聲問：“你就準備這麽去畢業答辯？”
陳爍垂下頭，沒敢看他。
“下來。”
都聽得出徐行硯現在情緒很差，沒人敢做聲。
陳爍退出PPT，走到劉旭身邊坐著。
隨後是那位男生上臺講，熟練且自信，對於徐行硯提出的問題，也都幾乎準確的回答出來了。
徐行硯只是讓他註意，答辯的時候要控制好時間。
研三的林雅欣和王振明的預答辯也進行的很順利，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陳爍都快無地自容了。
“劉旭。”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徐行硯開口道：“你讓陳爍在你面前演練幾次答辯，覺得差不多了，就讓她來找我。”
至始至終，徐行硯都沒有和她說話。
陳爍心情很喪，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預答辯太差，還是因為徐行硯這次對她的態度？
旁邊劉旭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徐行硯對待學術就是這樣的。
她聲音悶悶的應下來了，徑直回了宿舍，讓室友幫忙帶飯。
接下來兩天，她每天就在宿舍，對著墻，對著室友練習講PPT，走路洗漱都要在心裏默念，睡前還要來一遍。
基本上是已經把PPT背下來了，宿舍的人都說她走火入魔了。
然後她去找劉旭，進行PPT試講。
原本答辯的時間是每人15分鐘，其中包括提問環節，一般是控制講PPT10分鐘之內，提問5分鐘。
陳爍的內容本就多，結果她不到7分鐘就講完了。
把劉旭聽的目瞪口呆，“這要是給別人講這份PPT，怕是二十分鐘都不夠啊！”
“可以了！”劉旭大手一揮，“我去和老板說，你沒問題了！”
在去徐行硯的辦公室的時候，陳爍內心忐忑不安，這還是頭一遭。
穩了穩心神，陳爍敲門，在聽到辦公室裏面的應答聲，她才進去。
“老師。”陳爍看到徐行硯沒有擡頭，叫了一聲，“我過來講PPT。”
徐行硯這才放下手裏的筆，看向她，“練習好了？”
“應該差不多了。”
她把U盤給徐行硯插入電腦，走到他辦公桌那邊，打開PPT就開始講。
才開口沒多久，就被徐行硯打斷了，“你速度太快了。”
陳爍沒說話，她覺得自己變慫了。
見她沈默，徐行硯盡量讓理性，不帶過多的個人情緒問：“PPT講完，大概用了多長時間？”
陳爍如實說：“七分鐘左右。”
徐行硯滑動鼠標，“你PPT的內容是比較多。”
“你先講，整體講完我看看。”
介於剛才被批評速度的太快了，陳爍下意識控制語速。
但是這些內容實在是太熟練的，她點擊enter的速度都趕不上說話的速度了。
最後講完，也還是只用了八分鐘。
“你在降低速度講一遍。”
於是又來了一遍，用時十分鐘。
最後徐行硯說：“答辯的時候控制這個速度，應該就可以了。”
接著他針對答辯內容問了相關的問題，這一次陳爍回答的很流暢。
終於結束了，陳爍松了一口氣，“老師，那我先走了。”
徐行硯頭都沒擡，應了一聲，“恩。”
聽到鎖門聲後，徐行硯扔下了手中的筆，將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椅背上，神情頹然。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陳爍的氣，但是一想到她不聲不響的去了C市，畢業後也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心中的就有一股氣在亂竄。
如果留不住，就只能盡快斬斷。
但似乎，斬不斷，理還亂……
出了辦公室的陳爍沒有坐電梯，她想走走，整理自己的思路。
她最初一直希望兩個人，就是簡單的師生關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竟然貪心的想要多一點點。
面對現在的徐行硯，她心裏有些空。
沒有誰願意一味的付出，那樣只會消磨對方最後的愛。
現在這樣，確實是最好的。
幾天後，終於開始正式答辯了，在化院報告廳。
陳爍答辯時間在早上第一組，輪到她應該是九點半左右。
此時老師們都已經累了，根本沒有多少心思去認真聽，去提問。
她們七點半到場，將PPT都烤到電腦，八點準時開始答辯。
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平靜，然後到她上場。
“大家好，我叫陳爍，是201X級化學工程與工藝專業的學生，我的導師是徐行硯教授。”
說到這裏，陳爍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想，從遇到徐行硯開始，好像一直是他在為她收拾爛攤子，這一次答辯，就當是一個小小的回饋。
“我答辯的題目是……”
陳爍的頭發已經及肩，五月的W市已經入夏。
她將頭發半紮丸子頭，穿著豎條紋襯衣，黑色微喇叭長褲，正式卻不古板。
等她講完PPT之後，不知道誰最先開始，竟然引得全場鼓掌。
講解的整個過程，陳爍的聲音洪亮有力，內容表述流暢清晰，主次分明，詳略得當，整個人自信又鎮定，控場能力十足。
記錄時間的老師一看，八分鐘，忍不住讚揚道：“節奏把控的很好啊！”
陳爍咧開嘴笑了，彎腰道：“謝謝老師。”
“唉，我記得你。”底下的一位女老師出聲了。
其他了解情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聞言陳爍也記起來了，這就是上次開題答辯，向她提問的老師。
“老師。”陳爍帶著笑意說：“我也記得您。”
“那剛好，還是那個問題。”女老師繼續上次的提問。
這次陳爍很全面的給出了答案，引得其他老師頻頻點頭。
隨後老師們提了兩個問題，就讓她下去了。
上午答辯結束後，徐行硯也誇讚道：“講得不錯。”
陳爍壓彎了眉眼，“謝謝老師。”
兩天左右的時間，化院基本上所有畢業生已經答辯結束。
只有部分很差的學生，會和優秀學生一起進行二辯。
而陳爍，是後者。
她被選為了優秀畢業生，在一周後將會進行二次答辯。
劉旭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的說，等她二辯結束後，要請實驗室的人吃飯！
搞得陳爍哭笑不得，不過她卻是是沖著校級優秀論文去的。
為了準備這次二辯能夠順利評優，劉旭又給她的PPT加了毒性試驗的內容，然後讓她再次模擬練習。
二次答辯還是在學院內部舉行，不過參加的老師更多，且都是教授級別的。
一起進入二辯的學生，一共也只有十個，結果評委老師都有十五個。
過程和一辯的形式差不多，只是心理壓力會大一些。
這次答辯提問，會更加深入。
陳爍運氣不錯，這次又是在中間。
在等她上場的期間，劉旭一直給她發各種可能出到的問題答案，讓她隨便發揮，進了二辯就值得吹！
原本有點緊張的，被劉旭調侃的輕松多了。
輪到她了，不變的開場白：“大家好，我叫陳爍……”
此話一出，就有老師認出了她。
原本在化院，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再加上之前精彩的一辯，答辯老師都對她這次的表現拭目以待。
等她講完後，幾位老師都輪番問問題。
陳爍倒是回答的上來，不過心裏有點虛，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二辯崩了。
許是看出來了陳爍不如之前那般自信，坐在主位上的院長笑著說：“陳爍，不要緊張啊。我們問問題多，說明你的實驗做得好，PPT講的好，我們感興趣。”
這麽一說，陳爍瞬間眉開眼笑，“謝謝老師，那你們多問一點兒吧。”
她的話引得大家都笑了，接著問了一些問題，就讓她坐下了。
二辯上午結束，陳爍直奔到劉旭實驗室報告情況，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很順利的。
劉旭是自從知道陳爍進了二辯，就開心的像個兩百斤的胖子，現在她耳邊結束，直接豪爽道：“下午四點化院下面集合，我請客吃燒烤！”
趁中間這個時間，陳爍將自己出去旅游買的工藝品都倒騰出來了，分別裝在了禮品袋裏，並且附上寫了簡短的祝福語的明星片。
首先分發給了室友，隔壁宿舍的玥玥，接著是畢設實驗室的師兄師姐，還有……徐行硯。
只不過徐行硯的禮物，她沒有親自送，她說去找老師的時候，他不在辦公室，所以讓劉旭幫她轉交。
劉旭沒有多想，爽快的答應了。
其實她沒有去徐行硯的辦公室，她不敢去。
下午四點，叫了兩輛車，去了劉旭極力推薦的一家燒烤店——老炮兒。
劉旭不僅愛吃裏面的燒烤，更喜歡喝裏面用壇子封裝的米酒，有糯米的香醇，冰涼爽口。
陳爍沒吃多少食物，酒倒是喝了不少。
一般米酒的濃度並不是很高，她也沒在意，喝著喝著，覺得自己的腦子轉的有點兒慢了。
她估計自己快醉了，理智的停下了，畢竟耍酒瘋太難看。
晚上七點多，他們才回去。
陳爍在路口和他們分開，研究生和本科生，本科男女生住的宿舍樓都不在一個地方。
她走在林蔭道上，晚上的風吹來，讓她清醒了不少。
走著走著就蹲下了，不想走，想哭。
她在心裏罵，誰說一醉解千愁的，明明是酒後愁更愁。
不知道蹲勒多久，直到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才擡頭。
陳爍不確定的問：“徐老師？”
“喝酒了？”
陳爍有點懵，看了看周圍，沒有酒瓶子啊。
見狀，徐行硯解釋道：“你身上有酒味兒。”
陳爍望向他問：“難聞嗎？”
徐行硯不假思索的說：“難聞。”
陳爍覺得自己更傷心了，不想說話。
接著她察覺到徐行硯也蹲下來了，在她旁邊。
她聽到他說：“你畢業了，我是不是就不算你的老師了。”
“不算的！”陳爍想到了一句話，斬釘截鐵的說：“你是我爸爸！”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徐行硯哭笑不得。
好像又過了很久，徐行硯問她，“可以說說你為什麽不喜歡我麽？”
“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呢？”陳爍垂下眼，喃喃道：“你那麽好。”
徐行硯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就不喜歡我麽？”
“我喜歡的。”陳爍像是怕徐行硯不信，又重覆說：“我喜歡的！”
徐行硯怔了怔，一時沒敢接話，半晌才敢試探道：“你醉了嗎？”
此刻陳爍半醉半醒，聽不進去徐行硯的話，只顧著自己說：“老師，你知道我為什麽叫陳爍嗎？”
夜晚只有路燈，徐行硯卻在她在她的笑裏面看到了光。
是眼淚折射出來的光，燦爛如寶石。
“我爸爸姓陳，我媽媽姓樂，原本我的名字叫陳樂的，算命的說我五行缺火，所以叫陳爍。”
“灼爍，光也。寓意發光的樣子。”
“古人說，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現代倒是沒有嚴格的這種說法，所以他們將彼此的姓結合，作為我的名字，算作相愛的證據。”
然後她攤手說：“結果他們先後在婚內出軌，之後瞞著我離婚，我十八歲的時候，徹底分開，組建了新的家庭。”
“我相信他們以前是相愛的，但是最後還是以破裂收場。”
“如果只有他們一對婚姻破裂的例子，我可能沒有這麽……”陳爍有些苦惱，她想不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失望？”
“我姑姑和我姑父的婚姻形容虛設；我小姨和我姨夫聽說很相愛，結果我姨夫懷疑我小姨出軌，把她殺了，我姨夫現在還在精神病院關著；我舅媽和我舅舅是真的很相愛，但是我舅舅意外去世了，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但我舅媽整日以淚洗面，孩子也不管，精神狀態很差，神神叨叨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我家裏很亂，其實婚姻什麽都不能保證。”
陳爍亂七八糟說了很多，她也不知道徐行硯聽不聽得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別人說幸福的家庭各有不同，不幸的家庭千篇一律。
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美滿的婚姻，但是離她都太遙遠了啊。
充斥在她周圍的，都是讓人喘不過氣的，活生生的事例，是她的親人。
陳爍雙手插在頭發裏，不知道要怎麽表達。
她不相信婚姻，卻喜歡從一而終的愛情，所以她不會結婚，這是矛盾的，導致她連正常戀愛都沒辦法去嘗試。
她也害怕在一段關系中，對方先離開，留下她一個人，繼續痛苦的活著，那她寧願至始至終只是一個人。
得到後的失去，比不曾擁有帶來的傷害更大。
在一段婚姻裏，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如她，她舅媽，還有他們的孩子……
聽完陳爍的話後，良久，徐行硯才開口。
“陳爍，如果婚姻帶給你恐慌，我遵循你的意願，保持戀愛關系，直至你願意結婚，或者……”他頓了頓，“我們分手那一刻。”
接著他幽默道：“而且你比我年輕，分手後你比我占優勢。”
“我的家庭沒有精神病史，我每周都會去鍛煉，每年定期體檢，身體健康，我可以保證，我比你活的長久。”
正在徐行硯還要繼續說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課題組的老師。
陳爍一個機靈，突然徹底清醒了，在徐行硯接電話的空擋，她起身，拖著已經發麻的腿，跑了……
等徐行硯回過頭來，看到前方跌跌撞撞的影子，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他這是第二次告白被拒絕了？
不僅再次被拒絕了，人都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行硯：你跑什麽？
陳爍：你猜！
我覺得後面，關於陳爍講她家裏的事兒，可能沒表達好，然後徐行硯最後的話，也不應該是這麽說的。
後面可能要改。
進度確實比較慢，本來想著幹脆今天寫個大長章，讓他們在一起，然後還是明天正式在一起吧，後面更新時間不穩定，建議第二天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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