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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難者與房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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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難者與房子(五)

女性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挺有意思一小孩兒,要是你們無處可去,就留在這裏吧。”

在他們為此而露出興奮與喜悅之情前,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其他要求,想要留下,有一件事,你們必須做到。你們不許再進這個房間,要是誰敢踏入這裏半步,我就把他丟到北邊的冰湖裏去。”

事情的發展超脫了意料,安宜實在有些不可置信,最後,反應不過來的她是被邵盼晴壓著道謝的。

女性沒做自我介紹就把他們趕出了那個房間,聽著幾位夥伴討論這趟幸運經歷時,她仍有一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

房間外。

以邵盼晴為首,三名夥伴對安宜進行了言語上的譴責。他們認為安宜是想找個更安穩的去處,但不該一個人冒險。

安宜瞞下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與目的,口頭應下了對他們的承諾。

房間內。

幾個小少年一離開房間,身著長裙的“女性”——任司源就往椅子上一坐,軟若無骨般靠在椅背上,臉上是身心俱疲的無奈表情。

一組玻璃杯子在他眼前飄來蕩去,時不時兩兩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剛才裝酷、裝高冷不是挺成功的,怎麽一下子原形畢露了?”

任司源頭也沒擡,將腦袋埋在了臂彎中:“那都是裝給其他人看的,在你面前,沒有必要。”

這種裝酷耍帥的行為,落照再次感到了熟悉,她似乎曾經在董健的身上見識過一回。

她陷進了疑惑的情緒中,直到任司源出聲詢問,才回過神來。

“為什麽要把他們引進來?”任司源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郁悶:“你應該是想讓他們留下來吧?可是……為什麽?”

他能猜出落照的目的所在,也勉強願意順著她心中所想、做出安排,但原本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空間突然要多出四個礙事的,他當然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落照隨口應了聲,態度顯得有些散漫:“之前不是你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我貼心給你找點陪伴,用來解悶兒。”

“我現在不覺得一個人是孤單……”反駁的話還沒說完整,他看著身旁仍被敲得有來有回的幾個杯子,問道:“你心情很好?”

“這可是難得的新樂子。”

落照仍是那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可任司源已經從那一聲聲清脆的敲擊聲中得到了答案。

他心裏的煩悶並沒有散去,但還是做出了妥協:“算了算了,你才是這棟屋子的主人。他們是去是留,當然由你說了算。可是你為什麽要把他們引到這個房間來,你明明知道,這是我給你留的。”

這棟屋子裏的一切非生物,都能由落照的意念控制,包括漂浮於空中的粒粒灰塵。所以房子的打掃工作,基本依靠她憑感覺完成。

整棟建築裏,唯有一個房間例外。

自從那天兩人將話說開,任司源就有了新的消遣方式。征得落照同意後,他將原本空置的這間房間整理了出來,按照心中所想,布置成了落照的臥室。

他當然很清楚,她不可能住得進去,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為她準備一切。

房間裏的一切都是由他親手置辦,包括隨後陸陸續續或是用錢買來、或是親手制作的衣裙。

由此帶來的唯一問題是,落照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讓他“替”她試穿那些衣裙。他已逐漸習慣於此,能穿上長裙後,面不改色地接受落照天花亂墜的誇讚,譬如今日。

正因如此,他才不樂意看到不相幹的人闖入這個房間之中。

“要不是他們‘無意中’闖進了這兒,你一定不會主動現身。”

“我……”

杯子的敲擊聲停了下來,安安分分地落回到桌面上,轉而飛起了一塊毛巾毯,精確地將任司源的整個上半身裹了進去。

毯子的兩個角像一雙手那般,捧起了他的臉,還對著他的臉頰一頓揉搓。

他被揉得沒了脾氣,正想說些什麽,卻聽到落照開口解釋:“好了,別生氣啦!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現在不想面對外人。但是,你好好想一想,當初你找到我這間屋子時,經歷了什麽?要不是我出手及時,你能凍死在這個門口。你再看看剛才那幾個少年,臉上沒有任何疲憊之色,生龍活虎地就進來了,你真的不覺得奇怪嗎?”

任司源的眼神微微一變。

剛才陷在怏怏不樂情緒中的他,還沒來得及思考這麽多。

毯子終於放過了他的臉,僅僅是單純地纏住了他:“他們的到來一定不是意外,我在想,會不會和你的過去有點關系?”

見任司源露出了思索中的神情,落照稍稍松了口氣。

真巧,剛才闖進房子裏來的安宜和賀開哲,就是這篇故事的男女主。

任司源的哥哥任經武一直沒得到有關弟弟的消息,便不敢相信他是徹徹底底的死了,於是決定再派幾個人過來,試探試探情況。

然而,他派出的專業團隊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折在了路上,他愈發恐懼,終於想出了一個損招。

任經武精心挑選了四個少年,引誘他們發下大錯後,引導他們為逃避私刑而向北方大地逃竄。

按照落照所知曉的劇情,原本孤身一人的任司源剛把房子收拾得能住人,正因為長久以來孤身一人的生活,被壓抑得即將走向瘋狂的邊緣。那些專業殺手團隊,基本都是死在他的手下。

但面對著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他沒能下死手。他默許了幾人住進屋子裏,對他們的態度卻冷淡、生硬至極。賀開哲看出了他在冷漠外表下的好心,原本,事情應該向好的方向發展了才是。

不巧的是,安宜被任經武灌輸了錯誤的認知,誤以為任司源是她的殺父仇人,趁著他向他們放下防備的機會下了死手。

賀開哲感念任司源曾經對他們的照顧,無法接受他的暴斃,誓要找出兇手。然而,他越查越心驚,因為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於他而言同樣重要的人。

故事的主線,大概就是圍繞著他們二人展開。

眼下,安宜一行才剛剛進入到屋子,主動權尚在他們手裏。

安宜四人原本是躲藏在南邊那小村莊裏的,不過,一來,安宜的目標始終在任司源身上,二來,最近任經武有意讓他們看到了追殺的隊伍,強迫他們繼續行動,所以他們選在最近行動起來。

從村莊到屋子,有不算短的一段距離。任經武不可能讓他們真的死在路上,於是一路悄無聲息地保駕護航,才讓他們走得如此順利,沒有凍死在半道上。

而落照想做的,就是由她的重視,引起任司源的重視。如此一來,他才能順藤摸瓜,找出藏在背後的好哥哥。她現在很清楚,她所在意的,一定也能讓他上心。她不想利用這份特殊的情誼,但在任經武步步緊逼、她又不能洩露劇情的當下,這是最合適的解法。

^

呂承業趴在剛剛擦幹凈的餐桌上,臉上是心滿意足的笑容。一個月前,對於眼下這種有吃有喝、頓頓管飽的生活,他是想都不敢想。

村莊裏,收留他們的兩位嬸子雖然好心,可一下多了四張嘴,她們只能從自己碗裏省下口糧留給他們。最終的結果,就是六個人都吃不太飽。

回想起那密閉到沒有窗戶的憋悶房間,冰雪化成的水,和只能生吃的腥氣食物,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趕忙將註意力移回到當下。

邵盼晴伸手,在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拍:“誰讓你躺下了!今天輪到你給任師父和姐姐送飯菜,收完下來還得洗澡,別偷懶!”

呂承業嘿嘿一笑,立刻應道:“我記得呢,馬上就去。再讓我休息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待了一個月,他們也算和這間屋子的主人混熟了。

屋子裏原本住了兩個人,分別是一男一女,按照他們的理解,那應該是一對兄妹。“妹妹”稍顯神秘,一般不現身於人前,但既然她是主動提出收留他們的人,那她一定是一位心善的女性。

而那位兄長則與他們走得更近一些。他們不僅知道了他的名字,還在一周前,拜了懂得如何控制星力的他為師。

為了表達拜師的誠意,他們主動攬下了各項工作。而在他們內部,也有一套完整的輪班制度,有人負責打掃,有人負責清洗,還有人負責一日三餐的準備和飯後的收拾。

安宜見呂承業是一副不想動彈的模樣,心念一動。

她挑了挑眉,盡量自然地接過話茬:“我今天的訓練比較輕松,現在也不累,我替你去送吧。”

如她預料的那般,已經吃撐的呂承業滿懷感激地答應下來,並在邵盼晴的怒目而視下堅持自己、一動不動。

對於呂承業身上時不時就要發作一下的懶癥,邵盼晴是看了就來氣。偏偏剩下兩個朋友都很照顧年紀最小的他,她的勸告起不到半點作用。

眼看著安宜就要往廚房去,她趕忙攔住了前者:“安宜!你和賀哥真的不能繼續慣著他了,該讓他做的事,就得讓他自己去做!”

安宜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計劃,便笑了笑,哄道:“就這一次啦,之後我一定都讓他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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