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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者與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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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者與光(十)

“小趙”死前留下的日記,俞白宇自首的視頻,其他參與者的供詞,甚至……還有一名共犯處於好玩心理錄下的影像存檔,一項項內容相互印象,讓俞家再沒了半點爭辯空間。

俞家人怎麽也想不明白,連當事人都找不到的日記本和影像檔案,究竟是被誰翻出來、送出去作為證據的?其他那幾個參與者又為什麽在一夜之間變了態度,原本明明咬死不認,現在卻突然翻臉,開始質證俞白宇?

難道有人比崔家的威逼利誘更好使?

他們找不出答案,只知道一切全完了,俞白宇被判了死刑,失去了唯一兒子的俞家父母感覺到,他們餘下的人生,也被判了死刑。

誰都沒想到的是,俞白宇在服刑前,竟然瘋了。

他不算是一個心性堅韌之人,每夜每夜地被同樣的夢境折磨,在窒息感中驚醒,能撐過半年,已經算是奇跡。

好在,他是在案發後才瘋的。這並不影響判決生效,驗明正身後,他按照既定的時間點,走向了應得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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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已經走了,我說話算話。你們可以現在票出一個人,我送他離開,也可以再等上一等,等積滿四張票再一塊兒走。”

聽著落照的話,在場四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

沒人表示想率先離開。

一根看不見的紐帶系在了四人中間。踏進這扇門前,他們只是點頭之交,等此事了卻離開後,他們將會晉升為生死好友。

落照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謝星淵感受到其他人投來視線所具有的份量,代表他們開口道:“我們一塊兒走。小姐,你可以交代第二個任務了。”

“好嘞~下面讓我們有請第二位受害者閃亮登場!”

伴隨著一陣過於絢爛奪目的燈光閃爍,二樓的平臺處,開始有詭異的響動傳來。

那似乎是輪子磨過地面時,發出的“軲轆軲轆”的動靜。不過,此刻他們聽到的聲音要比平常更重、更悶,像是有什麽東西從人的心上軋了過去。

軲轆聲越來越近,終於,在二樓的樓梯口,一團黑影漸漸凝聚成了實體。

黑影俯身看著下面的四人,身體詭異地扭曲著。他說話時的聲音聽著也和小趙不一樣,極為暗啞。

“咳……光能暗一點不,落照妹子?再晃下去,我要維持不住外形了。”

花裏胡哨的燈光迅速熄滅,猛然墜入黑暗中的四人一下子什麽都看不清了。他們只聽到一陣哐當哐當的響動,夾雜著一聲奇怪的叫喊,卻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心情不免有些緊張。

幸好,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團不至於讓鬼魂感到恐懼與不安的藍綠色火光飄飄悠悠地來到樓梯邊緣,幫助四人看清楚了樓梯之下的慘狀。

鬼影倒在了地上。得虧他早已經死了,連人帶著輪椅摔下樓梯,也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不巧的是,輪椅將他整只鬼都壓下了下頭,他掙紮了半天,也沒能救起自己。

祁歸月眨了眨眼睛,問:“需要幫忙嗎?”

鬼影徒勞地彈了兩下,隨後做出妥協:“需要,謝謝你。”

祁歸月上前幾步,將輪椅移開。正想將鬼影扶上去時,口中發出一聲驚呼。其他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齊齊被嚇了一跳。

黑影的身體並不完整。他大腿根部以下的地方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他們只依稀看出他腿部並不整齊的斷面,截斷處還拖著一團爛肉般的東西,不斷地向外滲出黑色液體。

在場之人皺了皺眉,總感覺空氣中都彌散開一股混合著腐臭的血腥味,熏得人頭昏腦脹、惡心想吐。

祁歸月是最快找回原本狀態的人。

她的表情在半分鐘內就恢覆了正常,仍舊按照原本的想法,抱起黑影,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了輪椅上。

等到黑影端端正正地坐好,落照才補上了一小段介紹。

“第二位嘉賓,小錢同學。他也是個倒黴蛋,不過他應該是自殺。”

鄭綺楠眨了眨眼睛:“自殺……也會有這麽強烈的怨氣,以至於在這裏徘徊不去?”

“唉。”落照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呢,走投無路,抱著死後化作鬼也要纏著對方的想法,毅然決然地走向自殺。可惜,他死後確實是變成了鬼魂,卻被困在這間宅子出不去,只能迫害下無辜路人維持形體,在想象中報仇雪恨,又慘——又欠教育。”

小錢瑟縮了一下,沒敢說話。

晁航又是第一個想起了主線任務,便開始詢問小錢,在他的記憶中,曾經發生過什麽。

與小趙不同,小錢對於過去的事情印象深刻。據他自己解釋,他實在不想忘記曾經經歷過的事,於是就在沒事可做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回顧、梳理那殘缺的記憶,直到將其牢牢固定在腦海中。

小錢活著的時候,是個好心人。要是被他看到有誰遇上了危險,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救人。

這份好心帶來的意外,讓他失去了雙腿。他為了救下一個失魂落魄、沒註意到路況的年輕女性,被卷進了車輪底下。

雖然身體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救下的,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所以小錢並沒有為此感到後悔。

唯一的問題是,他失去了勞動能力,原本靠體力賺錢的工作也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他喪失了生活來源和大半的活動能力。

車禍的主要責任在那位女性身上,司機盡力做了賠償,但在經濟上同樣面臨窘況的他實在拿不出太多的錢。賠償基本用在了治療上,後續還需要一大筆花銷,小錢一時間不知道後半輩子該如何是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小錢想到了被她救下的年輕女性。如果他沒有出手,對方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他想著,讓對方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提供一些幫助,應該並不過分。

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那名女性消失了。

事故發生的地點有些偏僻,除了小錢和司機,沒有其他目擊者,也沒有監控。她沒有跟到醫院、也沒有報警。救護車趕到前亂成一片,甚至沒人註意到她是何時離開的。

小錢他們怎麽也沒能追查到對方的存在,就好像她從未出現過、小錢才是那個盯著手機沒看路況的人。

生活的艱難沒有壓垮小錢,但倒打一耙的汙蔑可以。

一年後,他和被救的女性再次於街頭重逢。她想為自己的付出討一個說法,卻沒能成功。

女性矢口否認曾經發生過的事,堅稱與他從未見過面。他多去了幾次,竟然被汙蔑為對她死纏爛打的跟蹤狂。

相關的視頻被發到網上後,不知是有人有心引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理由,總之所有人都信了女性的那一套說辭,使他再也洗不清身上的臟水。甚至,連警方調查後公布的結果,都幫不上他的忙。

原本,小錢的日子勉強還過得下去,但事情發展到這般地步,他上街都能被路過的人吐口唾沫。他終於失去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懷著對女性的怨恨,艱難地用手臂撐著身體爬到陽臺邊緣、隨後一躍而下。

“再之後我就來了這裏,安分守己地——”小錢心虛地瞥了眼角落裏的光球,又迅速收回了目光:“等待著對方送上門來,好消除我內心的怨恨。”

鄭綺楠皺了皺眉:“我不明白。那女的不承認……還可以理解為怕承擔責任,可為什麽非得把你汙蔑成變態跟蹤狂呢?她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應該有個理由吧?”

小錢茫然地搖搖頭。

這也是他到死前都沒能想明白的問題。

“我們怎麽可能理解她那種人的想法,直接找到人,問問理由就是了。”祁歸月聳聳肩,視線落在了晁航的身上:“你一直沒提問,是對那人有什麽線索嗎?比如,依靠直覺加以猜測之類的?”

“不用猜測,”小錢擺擺手,“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那位年輕小姐,就是你們的同行者。”

四人齊刷刷地一怔,最後仍是由謝星淵代表其餘幾位說出了猜測:“從鄭同學和祁同學還活生生的這一點來推測,你說的那位同行者,應該是童姣姣?”

小錢想了想,不太肯定地作答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不敢確定。總之,是現在在二樓的那一位。”

落照趁機插了句話:“順帶一提,你們沒發現崔睿安不見了嗎?趁著剛才沒人註意,童姣姣偷偷把崔睿安給扛走了,現在正和他一塊兒躲在二樓的房間裏,並不斷嘗試,想要喚醒他。”

開了上帝視角就是自由。

這看起來無心的提醒,倒是讓鄭綺楠想起了什麽。

她在說明自己所掌握的情況時,仍是緊緊皺著眉頭:“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總之,童姣姣好像對崔睿安表現出的好感會錯了意,一心想要嫁給他。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是這麽說的——崔睿安家裏對兒媳婦的要求很嚴格,但凡身上沾有一粒汙漬,就絕不可能讓她進門。”

之所以說她是“會錯了意”,是他們這些老社員都知道,崔睿安對感情是個什麽態度。他看童姣姣,不過圖一時新鮮,是絕不可能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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