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初丹看來, 如果一個男人能豁出命去救一個女人, 除了愛情，她想不出還有別的原因。

如果不愛一個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裏。

可說楊燁偉愛簡清溪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堵在她的心頭, 成了她一輩子無法釋懷的痛。

簡青梅洞悉沈初丹的想法，“我知道你這些年在怨恨些什麽，你一直都認為楊燁偉愛的人是我姐姐簡清溪，為了救她豁出了性命, 狠心拋下你和年幼的兒子。”

沈初丹的臉色變得陰郁, 明顯是在壓抑情緒。

“沈初丹,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愛情才有奮不顧身豁出去的。中國有一句話叫為朋友兩肋插刀，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誤會,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姐姐還有楊燁偉這種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親情。”

“這麽多年了，其實我真的很想問你一句, 如果當初楊燁偉奮不顧身救的是其貌不揚的我，而不是我那艷光四射，讓女人看了都會產生深深自卑感的姐姐, 你還會不會質疑這是因為愛情？”

沈初丹心頭一驚,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的問題。

看著沈初丹臉色微變，簡青梅失笑，“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在愛情裏是這樣患得患失的一個人。你從來都沒有打心底相信楊燁偉心裏愛的人只有你。”

沈初丹的面色變得更難看了, “難道不是嗎？”

“你誤會楊燁偉了。”簡青梅淡淡地說。

“楊燁偉當時豁出命去救我姐姐，不是因為你口中所謂的愛情。我想楊燁偉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吧，如果沒有我姐姐，他早就橫屍街頭了。”簡青梅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命本來就是我姐姐救的。”

“你說什麽？”沈初丹猛然看向簡青梅。

“他那個時候年輕氣盛，與幾個小流氓發生了爭執鬥毆，楊燁偉的身手是很不錯，但是對方持著家夥，而且人數又多，所謂雙手難敵四拳，他很快就被人揍趴在地上了。對方也是氣血方剛的小年輕，狂妄自大，自以為老子就是天的，下了狠手往死裏打。如果我姐姐沒有及時出現的話，楊燁偉已經命喪在那條臭氣熏天的後巷裏了。”簡青梅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當然，我姐姐也不是什麽神人，在警察沒有趕來之前，為了救楊燁偉，她折了一只手。”

“當年我姐姐在他有難的時候豁出去的時候救了他，難道在我姐姐有難的時候，他能眼睜睜地看著無動於衷？”簡青梅看向簡青梅，語氣帶著質問，“如果換作你，你能做得到嗎？”

“如果你能做得到，那我必須對你刮目相看。”簡青梅淡淡嘲諷道。

沈初丹眼裏有震驚，“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你有給我們姐妹倆解釋的機會嗎？每次見了，就一副要殺人的架勢。”簡青梅反問。

“沈初丹，楊燁偉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就連我姐姐也死了五六年了，過去的事情無論對還是錯，都讓它們過去吧，不要再為難無辜的孩子了。”

沈初丹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病房，簡蔓向沈寒川使了一記眼色，讓他把人給送回去。

確定他們母子倆離開，簡蔓慢吞吞把剛才忍著沒說的話說出口來，“媽媽，謝謝你。”

簡青梅別過臉不看她，神色淡淡，“謝謝我什麽？”

“謝謝你成全我和寒川。”簡蔓語氣微頓，“謝謝你為了成全我們，撒了一個美麗的謊言。”

簡青梅心頭微微一凜，語氣依舊淡定，“什麽美麗的謊言，我聽不懂。”

“你別騙我了，當初舍身救楊伯伯的人不是我親媽，而是你對嗎？”

“你小屁孩什麽都不知道，你胡說什麽呢你。”

“我沒有胡說。”簡蔓伸手去拉簡青梅的手，“你的左右曾經受過傷，每逢陰雨天氣就會疼，很多時候還使不上勁兒來，不是嗎？”

“閉嘴！”簡青梅瞪了她了一眼，“從今天開始，你可要給我牢牢記住了，當初救楊燁偉的人是你媽媽簡清溪。”

簡蔓使勁兒點頭，聲音有點哽咽，“嗯，我記住了。”

“媽媽，你為什麽改變主意了？”她問的是，之前她明明持反對的態度，可現在卻為了他們在一起，不惜違背良心說謊。

“我不願意看見你受委屈。”簡青梅聲音淡淡的，“我答應過姐姐，要好好照顧你。”

簡青梅一句話，頓時讓簡蔓淚流滿面。

以沈初丹對簡清溪的恨意，她是絕對不會同意沈寒川娶簡蔓進門的，她的各種刁難無疑就是一場傷害。就算沈寒川忤逆了沈初丹，非得要把簡蔓娶了，可得不到親人祝福的愛情始終是不圓滿的。

“都多大一個人了還哭，也不嫌自己丟人？”簡青梅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可還是給她抽了兩張紙巾。

簡蔓把眼淚擦幹，“媽媽，我還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當初明明知道是寒川拔掉了我媽媽的點滴，那你為什麽不告他，抓他去坐牢呢？”簡蔓想了好久也沒有想通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我心地善良，願意放他一馬。”

“我不相信。”簡青梅和簡清溪的感情極好，不可能會願意放沈寒川一馬的。

“癌癥晚期是很痛苦的，有做不完的化療，你媽媽是個極愛美的女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鎂光燈下的光鮮亮麗，又怎麽接受如同雕謝的花渾身透著頹靡的自己呢。”

“所以，她曾經也哀求過你幫她結束痛苦對嗎？”

“是。”簡青梅語氣頓了頓，“但是我沒有答應。”

“當時醫生宣判已經是癌癥晚期，最多只能活一個月，姐姐說反正我都要死了，你就成全我吧。”

“可我怎麽能下得了手呢，她是我的姐姐，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怎麽可能對她下手呢。對於我來說，她能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

“那天我在門外，聽見姐姐苦苦哀求沈寒川，一開始他是不肯答應的，但是後來還是敵不過她的哀求。我原本是想沖進去阻止他的，可是當我聽見姐姐感激涕零地跟他說謝謝的時候，我的雙腳像是被釘住了，半步都挪不動。”

簡蔓的眸色冷了下來，“那你當年為什麽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如果當年你能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的話，那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了。”

“小蔓，我原本以為這是為你好。”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出車禍，還丟了全部的記憶。”

“是啊，你做這一切都認為是為了我好，所以你在知道我失憶之後，迅速帶我離開，為的就是不讓寒川和我在一起。”

簡青梅沈默。

“為什麽你們大人總是那麽自以為是，要替孩子做你們自認為是對的選擇呢？”

——

沈寒川送沈初丹出了醫院，母子倆一路沈默，誰也沒有說話。

回到車上時候，沈寒川說：“媽，我們好好談談。”

“我知道你想談什麽，你不過就是想讓我同意讓你們在一起。”

沈寒川降落車窗，點燃了一根香煙，“其實你同意與否，都不能影響最後的結果。”

沈初丹臉色微變，滿眼不悅，“那你還跟我談什麽？”

沈寒川彈了彈煙灰，緩緩說道，“六年前，小蔓出了車禍，你讓人在我的水裏下了藥，等我醒來之後，小蔓她就不見了。簡青梅沒有想過要把簡蔓給帶走，是你威脅她，如果她不把簡蔓帶走藏起來的話，那你就對媒體爆料，說她是簡清溪的女兒。”

沈初丹把臉轉向車窗外，不敢正視沈寒川的雙眼，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可以不承認，我也可以不再追究了，就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沈寒川掐滅煙頭，“媽，如果你真的心疼我的話，那就請你放下那些恩恩怨怨，讓你自己好過一些，也讓你的兒子好過一些。”

“這些年來，你一個人把我給養大不容易，我也不想做那種有了媳婦就忘了娘的事情。”

“這個世界有女人千千萬萬，以你的條件，想要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麽非得偏偏要她呢？”

“爸爸走了以後，你明明可以再嫁，再找一個好男人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麽難事，再說了，找一個男人做依靠，你也就不必要那麽操勞了。可那你為什麽還還是選擇自己一個人過完這一輩子呢？”

“我……”沈初丹語噎，良久才想到一句反駁他的話，“我和你爸爸的感情又怎麽能一樣呢？”

“有什麽不一樣呢？”沈寒川笑了笑，“媽，你不覺得我其實是遺傳了你的性格嗎？一樣的固執，認定了的事情哪怕把南墻都給撞倒了也不肯回頭。”

“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初為什麽要把你送回你外婆家養病。”

“這就是天註定的緣分。”沈寒川轉身去看沈初丹，“既然老天爺要讓我遇見她，那我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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