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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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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國公府梁府。

“我就說我出去躲兩天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你非要讓人把我拽回家,爹要是知道小雀的事情不得打死我。”

梁佑安不情不願地站在書房門口,不停地探身伸頭看圓門的方向。

他模樣長得倒是不錯, 奈何生性風流,身上氣質透著股輕浮, 跟站在旁邊端莊得體的梁佑蕓完全不同。

梁佑蕓側眸睨了他一眼,“哥哥若是這麼怕, 當初就該約束住自己。如今出了事情知道躲了,躲多久,一輩子嗎?”

“倒也不用一輩子吧, ”梁佑安訕訕地說, “爹不會真這麼狠心吧。”

梁佑蕓溫柔一笑, “哥哥可知道爹爹這次為了梁、楚兩家的親事費了多少心?”

梁佑安嚇得一哆嗦,他不怕他娘就怕他妹妹, 更怕他妹妹這麼笑。

陰森森的, 怪嚇人的。

兄妹兩人站著,梁佑安一個大男人都站得小腿發酸快撐不下去,反觀梁佑蕓身姿一如既往的板正。

“蕓兒, ”梁佑安沒安靜片刻鐘又再次開口, “咱們不能進去等嗎,這麼冷的天, 進去坐著等也是一樣的。”

有太陽的時候書房門口還有一絲暖意, 現在天色漸晚太陽下山, 越發陰冷起來,他都要凍死了。

就在他想溜走的時候, 圓門處傳來動靜。

梁國公回來了。

長隨手裏打著燈籠在前面帶路,梁國公抱著官帽跟在後面, 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來了過來,“那個逆子呢,是不是跑出去躲著了,把他弄回來我把他腿打斷!”

梁佑安嚇得哆哆嗦嗦,小聲開口,“爹。”



梁佑蕓福禮,“爹爹。”

書房門口掛上燈籠,光亮照下來,梁國公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兄妹二人,“你們還有臉來見我?”

梁國公大步流星直接進書房,官帽往書案上重重一放,轉身指著跟在身後進來的兩人,“托你倆的福氣,尤其是你這個孽畜,我今天一下午被人圍觀議論數次,為父今日可算是出盡了風頭。”

梁佑安縮著脖子,心裏根本沒覺得多嚴重。

不就是睡了幾個丫鬟嗎,他又沒搞出人命來,可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梁佑安心道出去打聽打聽,京中大戶人家的公子,誰沒三兩個通房丫鬟,誰沒夜宿過花街柳巷,這算個什麼事情,也就他爹跟他妹妹大驚小怪。

“你什麼表情,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是不是覺得這都是小事?”梁國公瞧見梁佑安臉上不以為意的神色,氣不打一處來,“給我取個棍子來,看我今個不打死他。”

下人低頭福禮沒有真去,同時梁佑蕓往前半步行禮攔著,“爹爹,哥哥不是這個意思。”

“那他是什麼意思?怎麼著,我國公府的小公爺是非他不可是嗎?”梁國公怒道:“他要是不稀罕,那就別當!”

梁佑蕓臉色一變,唇色都蒼白很多,伸手掐了把梁佑安,“跪下。”

梁佑安這才知道害怕,老實的跪在梁國公腳邊,低下頭,“爹我錯了,您別生氣。”

“你錯了,你哪裏有錯,”梁國公陰陽怪氣俯視著他,冷呵道:“錯的是我,是我怎麼有你這種爛泥扶不上墻的兒子!”

梁佑蕓擡手輕輕撫著梁國公的後背幫他順氣。

梁國公食指指著梁佑安,“你可知道我為了梁、楚兩家的親事費了多少心。”

梁國公,“你爹我就是個國公,這京城這片地遍地都是皇親國戚,我這個沒有實權的國公在京中算個屁。”

梁國公擡手,梁佑蕓站到一邊,梁國公繞過書案坐在椅子上,同梁佑安說,“目前形勢,跟楚家結親對我們最有利,不說別的,單就說你自己,科考科考不行,武功武功不行,往後你就打算當一輩子的二世祖?”

“可要是跟楚家結親,你成親後楚家能提攜你一下,等你出了太學就能有個安穩的差事混日子,我也就不用為你的事情操心了。”

“你看看現在好了,剛傳出要結親的消息你就弄出這檔子事情,你讓楚家臉面往哪裏放?你說這親事還怎麼結?”

梁佑安的頭越來越低,幾乎擡不起來。

“爹爹,如今已經這般,再怎麼責備哥哥也晚了,”梁佑蕓柔聲開口,“不如想想楚家那邊要如何彌補。”

她道:“跟所謂的臉面比起來,楚家才是我們真正要挽回的。”

梁國公又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梁佑安,“你聽聽你聽聽,你妹妹都比你有見識,但凡她是個男子,我都要少操多少心。”

說到氣處,梁國公拿起手邊書本砸到梁佑安身上,“你個逆子就知道惹事。”

梁佑安縮著肩膀跪在地上低頭聽訓。

“梁、楚兩家聯姻得利的並非只有我們梁府,楚家也想借咱們國公府的勢做事,”梁佑蕓沈思後開口,“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楚伯父這會兒說不定正在書房裏徘徊,等著咱家表態呢。”

小雀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梁國公府處理事情的態度能不能讓楚家滿意。

梁國公微微點頭,“楚家沒第一時間派人上門退親,就說明一切還有可回旋的餘地。”

梁國公看梁佑蕓,“蕓兒覺得應該怎麼做?”



深夜上門拜訪,”梁佑蕓說,“需要爹爹您帶著哥哥深夜上門拜訪,先讓哥哥跟楚家認錯,保證日後不會再犯。”

“等今夜探完口風,明日我同母親攜重禮登楚家的門。明裏暗裏兩條路,將楚家想要的面子裏子都給了,楚家有了臺階下,自然不會毀親。”

楚家書香門第,看重的就是臉面跟禮儀。

這些是梁佑蕓站在書房門口靜下心後,想出來的法子。

其實要是狠辣一些,直接把小雀處理掉就行,讓楚家看見梁家的態度。可現在她搖身一變成了郡主送來的良民,事情便不能這麼做了。

何況楚家在乎的並非是小雀怎麼處理,而是梁府對於這件事情是什麼反應,有沒有誠心把楚家放在眼裏。

梁國公也是這麼想的,聞言不由多看了梁佑蕓兩眼,心裏既欣慰又遺憾。

這個女兒可比兒子有頭腦多了。她要是個男子身份,他們父子倆在朝堂上定然如魚得水,光耀梁府門楣指日可待。

“我來的路上已經讓人去備禮了,現在馬車差不多也準備好了,”梁國公起身把官帽又拿上,掃了眼地上的梁佑安,“起來,去楚家。”

他特意沒急著換衣服就說明待會兒還要穿這身官服出門。

梁佑安忙不疊地從地上爬起來,梁佑蕓擡手幫他整理衣襟,柔聲叮囑,“哥哥到了楚府只管低頭認錯就行,別的不用多說。”

梁佑安,“好。”

父子兩人出門,梁國公走到門口想起什麼,扭身跟梁佑蕓說,“蕓兒你自幼跟清秋交好,她那邊你多出些力氣,別讓她鬧起脾氣來壞了事情。”

梁佑蕓垂著眼福禮,“是。”

他倆離開,國公夫人才敢從門外走進來,拉著梁佑蕓冰涼的指尖,“怎麼樣了?”

“應該沒事了,”梁佑蕓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手反過來搭在國公夫人手背上,“娘你不用操心這些,有我呢,夜深天冷你快去休息,咱們明日說不定要出門呢。”

至於楚清秋……

她最懂楚清秋了,她不會鬧脾氣的。

國公夫人想起什麼,問,“那小雀怎麼辦?”

“她不是做夢都想伺候我哥嗎,那就把她留下來做個通房。”

至於姨娘,她想得美!

梁佑蕓要讓小雀一輩子當個沒名沒分不能有自己孩子的通房,低賤到連個丫鬟都不如。這條路是小雀自己選的,可怪不得她。

梁佑蕓道:“梁家要用小雀把臉面撐起來,也要襯得楚家大氣,這樣才不會繼續被人看笑話。”

母女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去歇下。

梁國公跟梁佑安則坐著馬車一路到楚府,果真如梁佑蕓猜測那般,楚家人還沒睡下呢。

府門半開,露了縫隙透著光亮,明顯是在等什麼人。

見梁府馬車過來,楚府下人小跑著進去通知,沒多大會兒,梁家父子便進了楚府的門。

楚家就是好面子,覺得弄出個小雀臉上不好看,倒不是真想把親事作罷。

如今見梁家態度這般真誠,給了裏子又給了面子,梁佑安的認錯態度也不錯,楚大人就已經松口了。

只是他拿喬,想再磨蹭磨蹭再下臺階,便說道:“鬧出這事的時候我家清秋就在邊上站著,那麼些貴女又當著福佳郡主的面兒,你讓她臉面往哪兒擱。你是最知道這孩子的,從小無欲無求唯有心氣最高。”

梁國公賠著笑連連點頭,“我自然是知道的,清秋跟我家蕓兒年齡相仿又經常一塊兒玩,我心裏早就拿她當成自家女兒對待。”

他瞪向梁佑安,又呵斥一頓,“你看你辦的混帳事兒!”

梁佑安不管心裏如何想,面上免不得老老實實道歉。

“罷了罷了,少年人誰不風流,”楚大人擺手,“只是個通房不礙事的,往後沒什麼其他側室姨娘就好。”

梁國公懂,楚家這是不想讓梁佑安納妾。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答應了就是,“對對對,楚兄說得對。”

“這樣吧,”楚大人招手,讓下人過來,“去小姐院裏看看小姐睡了嗎,問問小姐的意思。”

楚大人跟梁國公說,“畢竟是孩子的婚姻大事,總得問問她是如何想的。”

其實兩人心知肚明,楚清秋向來識大體,對這事不會有任何意義的。楚大人這麼做無非是想多踩兩個臺階罷了。

下人來的時候,楚清秋坐在床邊靠著憑幾披著衣服在看書,長發披散背後,清清冷冷。

“全聽父親的安排。”

下人離開,楚清秋放下書,視線沒有聚焦人有些放空,像是在發呆。

丫鬟有些難過,“小姐真要嫁去梁府啊?”

老爺也真是的,梁佑安什麼人啊,怎麼還跟梁家結親。

楚清秋想的不是梁佑安,而是他妹妹梁佑蕓。

楚清秋垂著眼將書卷合上,“你說明日阿蕓會過來勸我嗎?”

丫鬟一時無言,只低頭,“奴婢不知。”

“她會的。”楚清秋擡眼輕笑,十分篤定。

丫鬟不懂楚清秋在想什麼,疑惑地詢問,“小姐您都不生氣嗎?先是梁小姐欺瞞您,又是梁公子的風流事,現在親事還要繼續,您怎麼都不生氣?”

“早已知道的結局,生氣又有何用?”楚清秋將書遞給丫鬟,披著衣服起身走到床頭燈臺那兒,素手拿起放在一邊的銀剪子,慢條斯理將燃的正旺的燈芯剪掉熄滅。

“阿蕓。”楚清秋清冷無塵的眸中隱隱有暗火跳動,可一垂下眼,又不見了。

梁家父子從楚府回去的時候總算松了口氣,見事情解決,梁佑安也不那麼害怕。

“我娘不是把小雀賣出去了嗎,怎麼這麼巧就賣進了齊府,還成了福佳郡主的丫鬟。”梁佑安嘟囔。

要不是這麼點背,他哪至於半夜跑上門給人當孫子。

“你以為是巧合?”梁國公閉著眼假寐,“指不定是人為。”

京中的事情誰說得準。

他沒覺得年紀小小的福佳郡主會做什麼,他只會覺得是有人在搞梁、楚兩府,會是哪一方的勢力呢?

不管是哪一方的勢力,反正在梁、楚兩家心裏是怕了福佳郡主這個“福星”了。

光是赴她的宴兩家親事都差點搞黃,要是同她多走動可還了得。

被梁國公提到的福佳郡主,現在正捧著藥碗在喝藥。

“阿梔怎麼還沒回來?”朝慕將碗捧起來又放下,明顯不想喝。

她可能今日白天在外面站的時間太久了,吹了風有些著涼下午就開始打噴嚏流鼻涕,翠翠請了大夫過來把了脈煮了藥。

朝慕就坐在主屋客廳,正對著門,確保阿梔回來的時候自己可以第一眼看見。

阿梔出去辦事,下午出的門,現在天色都黑了還沒回府。

朝慕想,阿梔應該不會偷偷跑了吧?可下午她才同自己拉過小拇指的啊。

小狗。

朝慕輕輕哼,把藥碗又端了起來,“阿梔怎麼還沒回來?”

說著又重覆剛才的動作把碗放下。

翠翠,“……”

翠翠沈默,心道您要是不想喝直說就是,也不用這麼來來回回的拿阿梔做假動作。

“阿梔回來了。”有丫鬟快步過來同朝慕福禮。

朝慕眼睛微微一亮,雙手又捧起碗,挺起腰背小聲同身側的翠翠說,“記得跟阿梔說我病了。”

翠翠老實點頭,“是。”

阿梔從圓門進來,步伐一如既往沈穩,可朝慕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出阿梔腳步輕快,明顯心情很好。

“郡主。”阿梔福禮。①

朝慕撅嘴鼓臉,一副委屈的模樣,把碗又放下了。

翠翠,“……”她就知道。

阿梔,“?”OvO?

她就出去一趟賣東西,哪裏得罪這個小祖宗了?

翠翠接收到小郡主的視線,連忙同阿梔說,“阿梔,郡主生病了,正要喝藥呢。”

“什麼時候的事情,可請大夫來看看?”阿梔皺眉,往前兩步站在朝慕身邊低頭瞧她臉色。

朝慕雙腿並攏坐在繡墩上,雙手搭在自己膝蓋上,昂起臉給阿梔看,十分配合,“都流鼻涕了呢。”

“那就別開著門了。”阿梔示意翠翠把門關上。

朝慕,“……”QAQ

阿梔回來,朝慕身邊就用不到翠翠了。翠翠也很有自知之明,關門的同時順帶著把自己也“送”了出去。

“許大夫說是著涼了,”許大夫就是上次給阿梔包紮腦袋的大夫,朝慕看著阿梔額頭上的布條,“許大夫還問你了呢。”

阿梔頭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兩天夜裏犯癢,阿梔總感覺自己要長腦子了,……啊不,要結疤了。

“等明日他來把脈,也讓他給你看看。”朝慕慢聲細語,像是怕太大聲會驚著阿梔的傷口。

“好,”阿梔端起桌上的藥碗,指腹貼了貼碗壁,覺得不冷不熱便遞給朝慕,“郡主喝藥吧,涼了會苦。”

熱的也苦啊,又苦又腥。

朝慕不情不願,但卻雙手捧著碗,小口抿之前還沒忘記問阿梔,“出去可是碰到什麼事情耽誤了?”

唔,倒也沒什麼事情,就是賣的錢太多,她在人性跟品行之間略微掙紮了一些時間。

朝慕小口抿了一口,臉瞬間皺巴起來,開始捏著鼻子大口喝,眼淚都快出來了。

溫水放在一邊,喝完藥用來漱口。

可朝慕漱完還是覺得苦,水蒙蒙的眼睛昂臉看向阿梔,張嘴正要說什麼,就見阿梔往她嘴裏塞了塊東西。

酸酸甜甜的橘子味道在舌尖上綻開,順著味蕾蔓延全身,沖淡口中的藥味。

是顆橘子味道的硬糖。

朝慕微怔,眸光晃動。

阿梔捏著糖紙,微微直起腰,盯著朝慕的臉看,“還苦嗎?”

朝慕眼裏漫出絲絲縷縷笑意,連呼吸都帶著清甜的橘子香,微微搖頭,“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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