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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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呼……”夏油希望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他微微垂眼，眼睫再翹起的時候，藍眸之中已經暈開了深紫色。
他睜著這雙特殊的眼眸，冷靜地看著這個遍布著黑紅色裂紋和結點的世界，看向那個雖然被圍毆卻依舊顯得游刃有餘，身上死線與死點最少的四手咒靈。
“在那裏。”夏油希望微微壓低身體，他輕輕地呼吸，藍色的咒力如同火焰，在他的體內迅速燃燒起來。
四只特級咒靈的混戰，哪怕只是餘波，仍然使得拼接領域中的天空墜落，大地龜裂，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領域就被拆了一小半。雖然毀掉的一切正在恢覆中，但這畫面著實觸目驚心。
可見特級咒靈的殺傷力。
以一敵三，兩面宿儺雖然不懼，其實還挺開心，畢竟他在咒物中發呆快千年的時間，無聊得很，有架打當然喜歡，但戰鬥時間一長，兩面宿儺也不得不要面對一個現實。
那就是，只有一根手指實力的他，要對付三只實力都看得過去的特級咒靈，確實有些困難。
而且，在本不該以任何手段銷毀的咒物手指化為齏粉，而他的靈魂碎片以著特級咒靈的形態現身於世的時候，兩面宿儺就意識到了：這個狀態的他已經無法回歸到咒物的形態，徹底獨立出去了。
原計劃的咒物受肉，即使另外有手指成功找到合適的容器並拿回其他十九根手指的力量，被那股奇異力量斬斷並導致這個形態出現的這部分力量，也無法回歸到那具容器中。
這是莫名在兩面宿儺心底浮現出來的直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盯上導致這一切出現的人類小鬼，畢竟，掠奪咒靈的方法又不是沒有，裏梅搞的那個浴湯就很合適。
不過是想要抓一個小鬼，竟然冒出一個兩個三個特級咒靈搗亂，一群雜碎，但凡再多出兩根手指，他能立刻將他們斬殺個幹凈。
兩面宿儺四顆眼珠浮現出煞氣來，他一個飛踢，一腳將魄魕魔踹飛出去，緊接著，兩條手臂強行抵住花禦和山村貞子的攻擊，他的身體一瞬間就迸裂開無數道傷口，紫黑色的鮮血瞬間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而在這鮮血淋漓中，兩面宿儺腹部的嘴巴卻咧開一個不屑的笑容來，緊接著，空餘出來的兩條手臂擡起，手指貼合，結出了一個壇荼印。
【領域展開——】
【伏魔禦廚子！】
花裏胡哨的拼接領域，就讓他的伏魔禦廚子將這一切統統斬殺焚盡！
兩面宿儺身上的咒力沸騰起來。
就在他的領域即將成型的那一刻，“嗤”的一聲輕響，一部分咒力與他失去了聯系，然後，他的後心被一把都沒有他手指長的小刀刺中了。
【什麽？】兩面宿儺轉過頭，感覺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好吧，就是一個形容，他當年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沒有蚊子敢叮他。
或者是被石頭硌了一下腳心？
總之，就是特別不值得他瞥一眼的小把戲，但是……
他被殺死了！
兩面宿儺動也不動，只是體味著自己此刻的感受，而後他微微挑眉，看向夏油希望那雙詭異又明亮的藍紫雙色眸，緩緩道：【原來如此……這是一種概念上的抹殺啊。】
他的身體開始風化，如砂礫，如微塵，漸漸消散。
但他的聲音裏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懊惱，只有一點興味盎然，還隱隱帶著一點笑意。
【小子，我記住你了。】
以著夏油希望的性格，這個時候他應該沖兩面宿儺擡了擡下巴，做高傲不屑狀，他可沒有忘記之前這家夥竟然讓他低頭當小弟來著。
可惜，夏油希望沒能做到。
因為在兩面宿儺的身體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黑暗猝不及防地降臨。
而在夏油希望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拼接領域也轟然破碎開來，魄魕魔和山村貞子同時跟著消失了。
畢竟是夏油希望的使魔，即使魄魕魔和山村貞子保存有自我意識，他們始終都受制於他的「咒靈操術」。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沒有事先命令，他們自然會被束縛回咒靈空間中。
【——】（希望！）
花禦沖了過去。
***
宮城縣仙臺市，那棟被詛咒師白發老頭當成據點的民居外已經拉起了黃色警戒線。
這一日的仙臺市警方遭遇到了一樁相當離奇的兒童失蹤案。
先是某幼兒園臨放學時間集體失蹤了十名兒童。
警方非常重視這個案子，各種封鎖街道，嚴密調查，可惜始終沒能發現什麽重要線索。
無比煎熬的兩個小時後，又有人來報案，說是又丟了兩個一年級的小孩。
雪上加霜！
就在當地警署恨不能在仙臺市掘地三尺的時候，十一個失蹤兒童竟然出現在他們警署的後院中！要不是突然聽到後院中傳出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正在警署中焦頭爛額的警察都沒發現自家後院什麽時候多出十一個孩子。
於是，幼兒園失蹤案中的那十個孩子和一年級失蹤案中的小姑娘祈本裏香找回來了。
誰誘拐了他們？
祈本裏香比那十個只知道抽噎的幼兒園小孩能說多了，在她的描述下，警方很快就畫出了一張白發老頭的畫像，不能說十分相似，但也有個七八分。
祈本裏香很著急，因為憂太還在對方手上。
她直覺，之前老頭特意將憂太一個人帶出去，是因為憂太那反過來讓老頭吃虧的特殊力量。不過，她很聰明地沒對警察提起這件事，只是在描述了老頭的樣子後，央求著警察快點去救乙骨憂太還有不知名黑發藍眼男孩。
當然，後者是順帶的，重點是她的憂太。
在這裏，祈本裏香稍微感謝一下向來不待見她也不願意管她的奶奶，讓她有借口賴在警署裏，等警察救出憂太。
沒過多久，一個報警電話打了過來。
報警人：
乙骨憂太。
其實就是白發老頭在仙臺港交易之後被花禦隨手殺死，他之前在乙骨憂太身上留下的咒術自然就消散了。
恢覆了自我意識的乙骨憂太發現老頭不在，立刻奔去地下室，發現裏香不見後，他果斷選擇報警。
於是，警方趕來，圍了這棟民居。
值得一提的是，白發老頭不是民居的主人，民居的主人已經被他殺了，屍體就扔在儲物間裏，都有些臭了。
而在這時，五條悟和夏油傑來了。
花禦將夏油希望一口氣從櫪木縣“救”到宮城縣，六眼都追蹤不到痕跡，兩人無頭蒼蠅似的找了一晚上，不得不接受自家崽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綁走的現實。
可要說多擔心，還真沒有。
問就是對小崽子有信心。
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將他擄走的那個咒靈。
魄魕魔和山村貞子，哪一個不是它的前車之鑒！
尤其中午後，再打夏油希望的手機，發現他的手機關機後，五條悟當即一撇嘴，說夏油希望肯定是意識到回家晚了，肯定會挨罵，幹脆多離家出走幾天，再挨罵也值了。
夏油傑扯了扯嘴角，他也是這麽覺得的。
晚上的時候，五條悟的輔助監督打來電話，說是有一個一級任務，地點在宮城縣的仙臺市。
卻是仙臺市「窗」分部的輔助監督在檢查了所有記錄地點，確定了仙臺市範圍內所有已發現的一級和二級咒靈真的集體失蹤後，還是選擇向總部提交了報告。隨即，相關調查任務發放，通過夜蛾正道送到五條悟的手上。
他和夏油傑翻開一看，嗯？仙臺市內所有一級和二級的咒靈都失蹤了？難道仙臺市出現了一個相當霸道，不允許其他低級咒靈跟它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特級咒靈嗎？
夏油傑決定去看一眼。
他需要增加一些高品質的咒靈。
雖然他也有特級咒靈，但在實力上，比他家崽子那兩個所謂幼馴染差多了。
之前追不上悟已經讓他沮喪了好一陣子，再沒有自家明面上五歲的崽子強，夏油傑真的要自閉了。
即使崽子要青出於藍，最起碼也得再過個十年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立刻趕來仙臺市，連輔助監督都沒帶……好吧，是再一次沒有帶輔助監督。只是，他們還沒有開始調查，就先聽說了詭異的兒童失蹤案。
經歷過自家崽子半夜飆飛魚、被咒靈擄走又幹脆失聯，夏油傑對兒童失蹤這幾個詞十分敏感。
反正要調查咒靈失蹤案，幹脆跟兒童失蹤案合並調查。
夏油傑和五條悟一拍即合，幹脆來到當地警署，讓輔助監督幫忙從案件負責人要一份資料。
沒想到，他們趕到警署後才發現，失蹤的孩子已經找回來了。
哦，不對，還差一個。
案子破得很魔幻，因為失蹤了十三個孩子，有十一個是突然出現在警署後院，有一個是在犯罪現場打電話
報警，只剩下一個貌似是真·失蹤，但問了一圈，包括同被綁架的孩子，沒有一人認識那個失蹤中的黑發藍眼男孩。
雖然不是案子裏明確被報過失蹤的孩子，但根據乙骨憂太和祈本裏香的描述，他確實也是被白發老頭誘拐的孩子，警方不能放著不管。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仍處於失蹤中的男孩。
“他不搭理我。”
“我本來是想要跟他交朋友的。”
“長得特別好看，眼睛好藍。”
“他超勇敢的，都沒有哭。”
“是粗魯沒禮貌吧，他自稱‘俺[老子]’。”
“他吼我，讓我不許哭，不然就打我。”
雖然說著說著，就變成某些孩子的告狀大會。
此時恰好走進警署中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面面相覷，聽上去，很有些既視感呢。
五條悟湊過去。
“呦。”五條悟隨口打了個招呼，然後將鼻梁上的墨鏡往額頭上一推，他用那張已經完全長開了的盛世美顏沖在場的小朋友和目露警惕的警察一笑，然後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地問道，“像老子這樣好看嗎？”
短暫的靜默之後，便是一陣大驚小怪。
“啊，大哥哥跟他長得好像！”
“不對，是那個哥哥跟這個哥哥長得好像才對。”
“頭發是白的，不是哥哥，是老爺爺吧。”
“你們懂什麽，這個大哥哥他染頭發了。嘿，等我長大了，我要染個綠的！”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五條悟聳了聳肩，回頭沖夏油傑拋了一個wink。
破案了，他們家那崽子來仙臺了，還成了失蹤人員之一？
不過考慮到崽子的實力和他自帶的兩個特級咒靈幼馴染，這個“失蹤”要畫上一個問號。
五條悟掃了一圈，目光格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雖然沒有發言但一直欲言又止的乙骨憂太，哦豁，這小子的資質不錯嘛，咒力量相當可觀啊。
從五條悟那裏得知乙骨憂太也是一個小咒術師，看咒力情況應該已經覺醒了自己的術式，夏油傑之前一直有些冷漠的神情微微緩和些，他走到乙骨憂太的面前。
乙骨憂太的身體微微後仰，看向夏油傑的目光中透著些警惕。
這份警惕其實是沖著跟他一起的五條悟的。
正如其他小朋友說的，五條悟的臉跟地下室裏黑發藍眸的那個男孩，實在是太像了，基本就是放大版和縮小版，說他們沒關系都沒人相信。
那個小的都能夠騎怪物的，誰知道這個大的能做什麽！
雖然之前在地下室裏，他們沒有發生什麽沖突，但是，那個黑發藍眼的男孩子，可是在他和裏香對惡勢力的抗爭的時候袖手旁觀，事後看那個白發老頭也沒有什麽恐懼擔憂的情緒，淡定得就像是去那裏春游一樣。
以著他目前六年的人生經驗，街頭巷尾的小怪物都不是什麽
好東西，那兇得厲害的大怪物就更不可能是好東西了。
所以，跟大怪物混在一起的家夥，怎麽可能是什麽好人……
“嘶！”乙骨憂太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地擡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
反應這麽大的嗎？不至於吧，就是普通的蠅頭而已。
夏油傑的指尖，一只黑色的小怪物搖來晃去，對著乙骨憂太磕磕巴巴地說道：【不……要……怕……】
夏油傑嘴角微抽，算了，普通家庭的小孩子，這種表情很正常的，他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
“只是一點小小的天賦而已。”夏油傑提醒乙骨憂太，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們都是一樣的。”
一、一樣的？！
乙骨憂太忽然想起之前在地下室中，絕望之中那個莫名在體內湧動著的力量，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見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進到警署後就湊到兒童失蹤案的小受害者們身邊，原本正在記錄證詞的警官自然要阻止，五條悟當即亮出了手機，手機那一頭的輔助監督一口氣報出了一個長長的部門名稱，那警官詢問了上級，這才沒有將他們兩個給趕出去。
另一邊的夏油傑看了一眼緊挨在乙骨憂太身邊不願離開的祈本裏香，默了默，沒有避諱，直接將咒術師的相關常識告訴給乙骨憂太，還將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他。
如果是前兩年的夏油傑，他會溫柔地請祈本裏香給他和乙骨憂太一個單獨談話的場合，因為祈本裏香是普通人，驟然得知世界的真相會造成沒有必要的恐慌。而要不要告訴祈本裏香那一切，應當由乙骨憂太這個咒術師幼馴染決定。
但現在的夏油傑已經沒有了體貼除咒術師同伴以外之人的心情，在他看來，乙骨憂太會不會因此失去祈本裏香這個朋友並不重要。
祈本裏香如果知道乙骨憂太能看到怪物還願意留在他身邊，無所謂，憂太高興就好。
祈本裏香如果心生恐懼不願留在乙骨憂太的身邊，沒關系，憂太還有很多同類，同類不會恐懼他所直面的真實世界。
夏油傑的話，說得乙骨憂太一楞一楞的，而祈本裏香則瞪大了眼睛，沒有恐懼，反而一拍手，興高采烈地說道：“憂太好厲害啊。”
乙骨憂太：“？？？”
等等，他哪裏厲害了？怎麽就一下子過渡到他很厲害上了？
饒是先入為主，隱隱對祈本裏香有些排斥的夏油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來，這個乙骨憂太運氣不錯，他的朋友並沒有因為他的異常而遠離他。
“好了。”夏油傑站起身，沖乙骨憂太擺了擺手，“我和悟去找我們家那不省心的孩子了，有事電話聯系。”
“那個……”乙骨憂太猶豫了一下，小聲地問道，“夏油先生，咒術師都能夠使喚那些怪、咒靈嗎？”
“這個要看術式。”夏油傑隨手又召喚出一只咒靈來，這次是一只三級咒靈，出來後就【嘻嘻哈哈】個不停，還不斷沖乙骨憂太扮
鬼臉。
“我的術式是「咒靈操術」，就能夠操控咒靈。”
乙骨憂太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說道：”其實今天中午的時候，我見過那位夏油君一次。當時我和裏香在買可麗餅，然後看到…”
乙骨憂太將中午第一次見到夏油希望的事情說了一遍，重點是那個看上去超兇，但讓夏油希望坐在它肩膀上的人型怪物。
“……抱歉。”夏油傑嘴角微抽，他掏出了錢包，“我家孩子失禮了。”
乙骨憂太：“誒？”
所以，這是重點？
他想說的明明是那個很高大又很兇的怪、咒靈啊，比夏油先生之前叫出來的咒靈恐怖多了。
夏油傑不容乙骨憂太拒絕地給自己崽子賠了兩個可麗餅的錢，以著他對自家崽子的了解，他應該不知道乙骨憂太是咒術師，不然的話，他絕對會抓著乙骨憂太的肩膀，讓他請客。
十有八-九，那崽子當時就是饞了，眼巴巴地多看了一會兒可麗餅，不小心將旁邊的乙骨憂太給嚇跑了。而崽子絕對不會放過被他們遺落的可麗餅，說不定可麗餅突然消失還會嚇餐車老板一跳……
離家出走都不知道帶錢，也不知道未來的他是怎麽教的崽子！
至於夏油希望坐在高大又很兇的咒靈肩膀上……正常，太正常了。還小的時候不往咒靈肩膀上坐，等長大了就坐不了了。
夏油傑很有人生經驗地想道。
離開警署後，夏油傑和五條悟去了一趟兇案現場的地下室，雖然因為警方的調查，裏面的咒力殘穢淩亂了許多，但六眼還是捕捉到了山村貞子和魄魕魔的咒力痕跡。
很好，那十一個孩子莫名出現在警署後院的事情，肯定跟夏油希望脫不開幹系。
五條悟用六眼鎖定疑似詛咒師的咒力殘穢，然後開啟了全城搜索。
這位詛咒師估計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六眼追蹤，他留下的咒力殘穢是那麽明顯，很快，被花禦隨手丟在仙臺港附近垃圾桶的屍體就被他們找到了。
“一擊斃命。”夏油傑用木棍扒拉一下白發老頭這張死不瞑目的臉，警方出具的畫像還是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那個人販子。
只是，痕跡到這裏就斷了。
有活水的江河湖海是最難追蹤的地方，即使沾染到殘穢，也很快會在水浪一波又一波的湧動下被稀釋被淹沒。
“算了，悟。”夏油傑嘆了口氣，“希望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至於其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柔得有些瘆人的笑容來，語氣也變得格外輕柔，“等他回家，再、說。”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提前為崽子默個哀：你媽媽很生氣，就問你怕不怕！
五條悟跳下集裝箱，往夏油傑身上一搭，附和道：“對對對，等崽子回來，好好收拾他，不能姑息他。”頓了頓，“傑，明天就要做任務了，今天我們玩通宵吧。”
自從家裏來了三個小崽子，他和傑都沒有在半夜決戰過游戲之
巔了。
五條悟這麽一說，夏油傑回想一下，是哦，他好長時間沒有打過游戲了。
“卡帶……”
“卡帶和游戲機我都帶了！”五條悟立刻說道。
夏油傑眨了眨眼睛，說道：“那就……”
【噗通！】
夏油傑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失序又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緊接著，有什麽東西正從他的身上飛速地流逝。
“怎麽……”夏油傑擡手捂住心口，深紫色的鳳眸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五條悟，旋即便對上了五條悟驚怒交加的蒼藍色眼眸。
悟在生氣。
悟為什麽生氣？
等等，他怎麽了？
他怎麽覺得……好累……
“傑！”五條悟瞪大了眼，那雙宛如天空概念無限延伸的眼眸在黑夜中泛著瑩瑩的光亮，他死死地看著摯友，清楚地看到特級咒術師原本龐大的咒力正在瘋狂地流逝。
有東西正在竊取傑的咒力！
五條悟在極端的憤怒之下反而冷靜下來，他瞪大六眼，仔細地觀察著夏油傑咒力流失的方向，試圖找到截斷這種竊取的方法。
夏油傑靠在五條悟的懷裏，他顯然意識到了什麽，反而沒有五條悟那麽憤怒。他冷靜地調整著呼吸，開始壓榨負面情緒，從中汲取咒力。
咒術師的咒力來源於他們本身的負面情緒，理論上，只要咒術師不斷地壓榨負面情緒，咒力就能夠源源不斷地湧現。
當然，理論終究只是理論，現實中不存在以這種方式達成咒力無盡的案例，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有新咒力補充，雖然沒有解決咒力流逝的麻煩，但夏油傑的臉色好了不少，還有心情安慰一旁的五條悟。
“我沒事，悟，是我最近在練習新招式……”
夏油傑想要解釋，但話沒說完，一旁的五條悟臭著臉，扔下了一個名字。
“夏油希望。”
夏油傑被噎住，不說話了。
五條悟用力地哼了一下，表情十分不善。
半分鐘後，咒力的流失停止了。
夏油傑握了握手指，感受著身體的情況，他舒了口氣。
咒力大量流失又補充，身體無恙，額頭稍微有點隱隱作痛，但不礙事。
夏油傑站起身，冷靜地對五條悟說道：“悟，我覺得，放任希望一個人在外面待著到底不太安全，還是先把他找回來吧。”
“好啊。”嘴上說著好，但五條悟保持著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卻是半點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微微仰頭，看向面前的夏油傑，蒼藍色的六眼中卻是一片冷凝。
“不過，傑先解釋一下，你身上那個契闊是怎麽一回事吧。”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唇角微翹，似是在笑，但這笑裏卻沒有一點溫度，“你什麽時候跟夏油希望結下的契闊？”
五條悟再一次重覆出那個名字，語氣冰冷，完全沒有往日裏的親昵。
五條悟是被五條家、被整個咒術界奉上神壇的神之子，高高在上，不僅五條家的人覺得神之子不會有人類的情感，就是五條悟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會跟那些愚蠢的族人一樣，會有那些無聊的情感。
直到他在東京咒術高專遇到了夏油傑。
他的摯友，他的搭檔，他的oneandonly。
命運是如此奇妙。
他就這麽在高專渡過了美妙的三年時光，他忽然就意識到了別人口中青春的美好，哪怕期間遭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折，但他有傑誒！
夏油希望的出現是驚喜嗎？
可能造成的後續結果是好的，但五條悟意識到他的來歷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當頭棒喝。
原來，他的美好生活竟然已經岌岌可危，他親愛的摯友竟然已經有了拋棄他的心思了？
貓貓炸毛！
五條悟很生氣，既氣傑憋了那麽多心事卻不願意跟他說，也氣自己沒有發現端倪，讓傑獨自一人抑郁了那麽久。要不是這個突然從未來回來現在的夏油·馬丁·希望，指不定傑人走了，撂下友盡宣言了，五條悟才意識到傑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
突然多出來一個兒子，那感覺其實挺微妙的。
五條悟雖然出身禦三家，整個家族都是用血脈維系出來的龐然大物，但他本身其實並不在乎什麽家族血緣的。
父母？
哦，族會上站在前排，然後向他低下的兩顆頭顱。
兄弟姐妹？
疏離又恐懼，同時也會嫉妒的弱小生物。
親人？
永遠向他敬畏又抱有一些妄想，只是身體流淌著一點相似的血脈而已。
妻子和孩子？
哈，他會有那種東西嗎？
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讓五條悟由衷地“yue”出來。
但現在，有孩子冒出來了！是他和認定的摯友的！
所以，摯友=妻子？
這個……這個好像可以有！
愛屋及烏大概是人類的本能，即使五條悟很多地方都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但他終究只是一個人類。
因為夏油傑，五條悟很微妙地對夏油希望這個崽子天然存了幾分好感，但也同樣是因為夏油傑，五條悟對夏油希望又有一點點明目張膽的酸，當面拉踩毫不腳軟。
——小子，同樣一張臉，你好意思童年過得這麽好嗎？但凡你長得像傑一點，來個細眉細眼小狐貍樣，老子都不至於這麽酸！
酸歸酸，總體上，五條悟對夏油希望還是挺有好感的，畢竟是他和傑的崽子。
但是！要是這個孩子對傑有危害，選擇誰，這對於五條悟而言，壓根就不是一道選擇題。
剛才六眼“看”得清清楚楚，大量抽取傑咒力的另一端，分明是夏油希望的氣息！而傑明顯也知道些什麽，雖然猝不及防，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
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夏油傑沒有說話，他微微低頭，看著盤腿坐在原地一副倔強耍賴模樣的摯友，視線相對，分寸不讓。
片刻後，夏油傑移開視線，慢吞吞地道：“我也只是推測……”
“老子來鑒定！”
***
夏油希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頭暈眼睛疼身體疼，哪兒哪兒都疼，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動彈。
用直死之魔眼“殺死”那個四手咒靈，後遺癥果然很難受。
夏油希望懨懨地不想動彈。
直死之魔眼的視野中，劃開死線和命中死點是不同的。前者是無法逆轉的傷害，後者是直接帶來的死亡，後者比前者給他的身體帶來的負擔大。
而且，生命層次的不同也會帶來不同的負擔。
意識到這一點後，夏油希望基本不往死點上戳，專門往死線上劃，但那個四只手的家夥實在是太犯規，花禦、小魔和小貞子聯手都打不過他，那家夥又想逼他當小弟，夏油希望只好先下手為強。
往好裏想，雖然他現在哪兒哪兒都疼，但對方可是丟了一條小命呢。
這麽一想，心裏果然舒服多了。
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夏油希望微微睜眼，首先便望見一片瑰麗絢爛的藍色光彩。
夏油希望猛地睜開眼睛，旋即有些驚訝地發現，之前眼睛半閉半睜迷迷糊糊窺見的瑰麗光彩，真正睜開眼睛望去的時候竟然是一片扭曲的藍色，半點也不像是真實的天空，倒像是深深淺淺的藍色油彩被打翻後混合在一起，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而在這片詭異的藍色中，一輪黑日——姑且算是黑日吧，正高懸其上。
夏油希望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媽媽一直不讓他用手揉眼睛，說不衛生，但他現在眼睛不揉更不舒服，就輕一點，稍微揉一下，應該不會有問題。
輕輕揉了揉眼睛後，夏油希望慢吞吞坐起身體，他左右看了看，有些驚訝地發現，雖然這裏的天空和太陽如此詭異，但遠處的建築物和門牌竟然是熟悉的。
這一座連著一座，看著就很破的神社建築，這飽經風霜看似平整但依舊能夠看出其上修補痕跡的千本鳥居臺階，還有這臺階兩側長滿了青苔的石燈籠，這裏不是媽媽現在待的學校，東京咒術高專嗎！
對於媽媽從家裏寺廟跳槽到高專這件事，夏油希望也就日常思念一下多日不見的叔叔姐姐們，然後盡情撒歡。在家裏寺廟待著的時候都不能出門，他現在都跟媽媽住在大城市裏了，選哪個，呵呵，這都不是一個合格的選擇題。
夏油希望之前在東京咒術高專住了一段時間，老實了幾天後，他拉著菜菜子美美子還有熊貓在學校到處亂竄，要不是他答應媽媽，不能喊小貞子出來幫忙，高專那些被定義為禁地的地方恐怕都要留下夏油希望的腳印。
東京咒術高專明面上的地方，夏油希望都逛過，他記性很好，這會兒左右一打量，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些建築物跟東京咒術高專的相似度。
但要說
這裏就是東京咒術高專，擡頭看看這天空那黑日，這裏怎麽也不像是一個正經地方。
所以，這是哪裏？
夏油希望皺著眉，他試著喊小貞子和小魔出來助陣。
然而，沒有反應。
他能夠感覺到他和小貞子小魔的聯系沒有斷，但就是沒辦法叫他們出來。
他們倆都喊不出來，更何況其他咒靈了。
夏油希望撓了撓臉頰，決定先進去瞧瞧再說。
***
這裏跟東京咒術高專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不過，太安靜了。
連風都沒有，這個世界似乎安靜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腳步聲。
夏油希望慢吞吞地走在石子路上，身上有些疼，所以走不快。要不是這地方不對勁，他恨不能原地攤平，等什麽時候胳膊腿兒不疼了再起來。
走過紅色的千本鳥居，踏入這座咒術高專的大門，身體就像是從一層水幕中濾了一下，然後眼前的世界又發生了變化。
夏油希望微微瞪大了眼睛，“哇哦”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
因為目之所及，學校大門後由三座神社建築簡單圍攏出來的前院裏竟然或躺或臥或飄著幾十只咒靈！
這些咒靈，外表和體型各異，有的跟小山似的那麽大一坨，有的也就跟夏油希望一般高，它們挨挨擠擠地充斥在這小院子各處，就連周圍的神社建築都沒有放過。有些咒靈幹脆半個身子躺進神社大門裏、半個身體露在外面，有的咒靈則幹脆趴在屋頂上。
但無一例外地，這些咒靈都處於睡眠狀態，一個個動也不動。
夏油希望之所以往旁邊靠了靠，是因為這小院子擁擠得他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夏油希望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麽多咒靈，有幾個感覺實力挺不錯的樣子，能用「咒靈操術」收一下嗎？
可惜不能。
夏油希望遺憾地放下手，唉，好多咒靈好多積分啊。雖然他一直覺得系統積分沒用，在攢積分上也不怎麽上心，但要是碰上能刷積分的好機會，夏油希望還是會努力一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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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夏油希望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他微微垂眼，眼睫再翹起的時候，藍眸之中已經暈開了深紫色。
他睜著這雙特殊的眼眸，冷靜地看著這個遍布著黑紅色裂紋和結點的世界，看向那個雖然被圍毆卻依舊顯得游刃有餘，身上死線與死點最少的四手咒靈。
“在那裏。”夏油希望微微壓低身體，他輕輕地呼吸，藍色的咒力如同火焰，在他的體內迅速燃燒起來。
四只特級咒靈的混戰，哪怕只是餘波，仍然使得拼接領域中的天空墜落，大地龜裂，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領域就被拆了一小半。雖然毀掉的一切正在恢覆中，但這畫面著實觸目驚心。
可見特級咒靈的殺傷力。
以一敵三，兩面宿儺雖然不懼，其實還挺開心，畢竟他在咒物中發呆快千年的時間，無聊得很，有架打當然喜歡，但戰鬥時間一長，兩面宿儺也不得不要面對一個現實。
那就是，只有一根手指實力的他，要對付三只實力都看得過去的特級咒靈，確實有些困難。
而且，在本不該以任何手段銷毀的咒物手指化為齏粉，而他的靈魂碎片以著特級咒靈的形態現身於世的時候，兩面宿儺就意識到了：這個狀態的他已經無法回歸到咒物的形態，徹底獨立出去了。
原計劃的咒物受肉，即使另外有手指成功找到合適的容器並拿回其他十九根手指的力量，被那股奇異力量斬斷並導致這個形態出現的這部分力量，也無法回歸到那具容器中。
這是莫名在兩面宿儺心底浮現出來的直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盯上導致這一切出現的人類小鬼，畢竟，掠奪咒靈的方法又不是沒有，裏梅搞的那個浴湯就很合適。
不過是想要抓一個小鬼，竟然冒出一個兩個三個特級咒靈搗亂，一群雜碎，但凡再多出兩根手指，他能立刻將他們斬殺個幹凈。
兩面宿儺四顆眼珠浮現出煞氣來，他一個飛踢，一腳將魄魕魔踹飛出去，緊接著，兩條手臂強行抵住花禦和山村貞子的攻擊，他的身體一瞬間就迸裂開無數道傷口，紫黑色的鮮血瞬間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而在這鮮血淋漓中，兩面宿儺腹部的嘴巴卻咧開一個不屑的笑容來，緊接著，空餘出來的兩條手臂擡起，手指貼合，結出了一個壇荼印。
【領域展開——】
【伏魔禦廚子！】
花裏胡哨的拼接領域，就讓他的伏魔禦廚子將這一切統統斬殺焚盡！
兩面宿儺身上的咒力沸騰起來。
就在他的領域即將成型的那一刻，“嗤”的一聲輕響，一部分咒力與他失去了聯系，然後，他的後心被一把都沒有他手指長的小刀刺中了。
【什麽？】兩面宿儺轉過頭，感覺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好吧，就是一個形容，他當年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沒有蚊子敢叮他。
或者是被石頭硌了一下腳心？
總之，就是特別不值得他瞥一眼的小把戲，但是……
他被殺死了！
兩面宿儺動也不動，只是體味著自己此刻的感受，而後他微微挑眉，看向夏油希望那雙詭異又明亮的藍紫雙色眸，緩緩道：【原來如此……這是一種概念上的抹殺啊。】
他的身體開始風化，如砂礫，如微塵，漸漸消散。
但他的聲音裏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懊惱，只有一點興味盎然，還隱隱帶著一點笑意。
【小子，我記住你了。】
以著夏油希望的性格，這個時候他應該沖兩面宿儺擡了擡下巴，做高傲不屑狀，他可沒有忘記之前這家夥竟然讓他低頭當小弟來著。
可惜，夏油希望沒能做到。
因為在兩面宿儺的身體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黑暗猝不及防地降臨。
而在夏油希望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拼接領域也轟然破碎開來，魄魕魔和山村貞子同時跟著消失了。
畢竟是夏油希望的使魔，即使魄魕魔和山村貞子保存有自我意識，他們始終都受制於他的「咒靈操術」。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沒有事先命令，他們自然會被束縛回咒靈空間中。
【——】（希望！）
花禦沖了過去。
***
宮城縣仙臺市，那棟被詛咒師白發老頭當成據點的民居外已經拉起了黃色警戒線。
這一日的仙臺市警方遭遇到了一樁相當離奇的兒童失蹤案。
先是某幼兒園臨放學時間集體失蹤了十名兒童。
警方非常重視這個案子，各種封鎖街道，嚴密調查，可惜始終沒能發現什麽重要線索。
無比煎熬的兩個小時後，又有人來報案，說是又丟了兩個一年級的小孩。
雪上加霜！
就在當地警署恨不能在仙臺市掘地三尺的時候，十一個失蹤兒童竟然出現在他們警署的後院中！要不是突然聽到後院中傳出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正在警署中焦頭爛額的警察都沒發現自家後院什麽時候多出十一個孩子。
於是，幼兒園失蹤案中的那十個孩子和一年級失蹤案中的小姑娘祈本裏香找回來了。
誰誘拐了他們？
祈本裏香比那十個只知道抽噎的幼兒園小孩能說多了，在她的描述下，警方很快就畫出了一張白發老頭的畫像，不能說十分相似，但也有個七八分。
祈本裏香很著急，因為憂太還在對方手上。
她直覺，之前老頭特意將憂太一個人帶出去，是因為憂太那反過來讓老頭吃虧的特殊力量。不過，她很聰明地沒對警察提起這件事，只是在描述了老頭的樣子後，央求著警察快點去救乙骨憂太還有不知名黑發藍眼男孩。
當然，後者是順帶的，重點是她的憂太。
在這裏，祈本裏香稍微感謝一下向來不待見她也不願意管她的奶奶，讓她有借口賴在警署裏，等警察救出憂太。
沒過多久，一個報警電話打了過來。
報警人：
乙骨憂太。
其實就是白發老頭在仙臺港交易之後被花禦隨手殺死，他之前在乙骨憂太身上留下的咒術自然就消散了。
恢覆了自我意識的乙骨憂太發現老頭不在，立刻奔去地下室，發現裏香不見後，他果斷選擇報警。
於是，警方趕來，圍了這棟民居。
值得一提的是，白發老頭不是民居的主人，民居的主人已經被他殺了，屍體就扔在儲物間裏，都有些臭了。
而在這時，五條悟和夏油傑來了。
花禦將夏油希望一口氣從櫪木縣“救”到宮城縣，六眼都追蹤不到痕跡，兩人無頭蒼蠅似的找了一晚上，不得不接受自家崽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綁走的現實。
可要說多擔心，還真沒有。
問就是對小崽子有信心。
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將他擄走的那個咒靈。
魄魕魔和山村貞子，哪一個不是它的前車之鑒！
尤其中午後，再打夏油希望的手機，發現他的手機關機後，五條悟當即一撇嘴，說夏油希望肯定是意識到回家晚了，肯定會挨罵，幹脆多離家出走幾天，再挨罵也值了。
夏油傑扯了扯嘴角，他也是這麽覺得的。
晚上的時候，五條悟的輔助監督打來電話，說是有一個一級任務，地點在宮城縣的仙臺市。
卻是仙臺市「窗」分部的輔助監督在檢查了所有記錄地點，確定了仙臺市範圍內所有已發現的一級和二級咒靈真的集體失蹤後，還是選擇向總部提交了報告。隨即，相關調查任務發放，通過夜蛾正道送到五條悟的手上。
他和夏油傑翻開一看，嗯？仙臺市內所有一級和二級的咒靈都失蹤了？難道仙臺市出現了一個相當霸道，不允許其他低級咒靈跟它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特級咒靈嗎？
夏油傑決定去看一眼。
他需要增加一些高品質的咒靈。
雖然他也有特級咒靈，但在實力上，比他家崽子那兩個所謂幼馴染差多了。
之前追不上悟已經讓他沮喪了好一陣子，再沒有自家明面上五歲的崽子強，夏油傑真的要自閉了。
即使崽子要青出於藍，最起碼也得再過個十年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立刻趕來仙臺市，連輔助監督都沒帶……好吧，是再一次沒有帶輔助監督。只是，他們還沒有開始調查，就先聽說了詭異的兒童失蹤案。
經歷過自家崽子半夜飆飛魚、被咒靈擄走又幹脆失聯，夏油傑對兒童失蹤這幾個詞十分敏感。
反正要調查咒靈失蹤案，幹脆跟兒童失蹤案合並調查。
夏油傑和五條悟一拍即合，幹脆來到當地警署，讓輔助監督幫忙從案件負責人要一份資料。
沒想到，他們趕到警署後才發現，失蹤的孩子已經找回來了。
哦，不對，還差一個。
案子破得很魔幻，因為失蹤了十三個孩子，有十一個是突然出現在警署後院，有一個是在犯罪現場打電話
報警，只剩下一個貌似是真·失蹤，但問了一圈，包括同被綁架的孩子，沒有一人認識那個失蹤中的黑發藍眼男孩。
雖然不是案子裏明確被報過失蹤的孩子，但根據乙骨憂太和祈本裏香的描述，他確實也是被白發老頭誘拐的孩子，警方不能放著不管。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仍處於失蹤中的男孩。
“他不搭理我。”
“我本來是想要跟他交朋友的。”
“長得特別好看，眼睛好藍。”
“他超勇敢的，都沒有哭。”
“是粗魯沒禮貌吧，他自稱‘俺[老子]’。”
“他吼我，讓我不許哭，不然就打我。”
雖然說著說著，就變成某些孩子的告狀大會。
此時恰好走進警署中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面面相覷，聽上去，很有些既視感呢。
五條悟湊過去。
“呦。”五條悟隨口打了個招呼，然後將鼻梁上的墨鏡往額頭上一推，他用那張已經完全長開了的盛世美顏沖在場的小朋友和目露警惕的警察一笑，然後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地問道，“像老子這樣好看嗎？”
短暫的靜默之後，便是一陣大驚小怪。
“啊，大哥哥跟他長得好像！”
“不對，是那個哥哥跟這個哥哥長得好像才對。”
“頭發是白的，不是哥哥，是老爺爺吧。”
“你們懂什麽，這個大哥哥他染頭發了。嘿，等我長大了，我要染個綠的！”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五條悟聳了聳肩，回頭沖夏油傑拋了一個wink。
破案了，他們家那崽子來仙臺了，還成了失蹤人員之一？
不過考慮到崽子的實力和他自帶的兩個特級咒靈幼馴染，這個“失蹤”要畫上一個問號。
五條悟掃了一圈，目光格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雖然沒有發言但一直欲言又止的乙骨憂太，哦豁，這小子的資質不錯嘛，咒力量相當可觀啊。
從五條悟那裏得知乙骨憂太也是一個小咒術師，看咒力情況應該已經覺醒了自己的術式，夏油傑之前一直有些冷漠的神情微微緩和些，他走到乙骨憂太的面前。
乙骨憂太的身體微微後仰，看向夏油傑的目光中透著些警惕。
這份警惕其實是沖著跟他一起的五條悟的。
正如其他小朋友說的，五條悟的臉跟地下室裏黑發藍眸的那個男孩，實在是太像了，基本就是放大版和縮小版，說他們沒關系都沒人相信。
那個小的都能夠騎怪物的，誰知道這個大的能做什麽！
雖然之前在地下室裏，他們沒有發生什麽沖突，但是，那個黑發藍眼的男孩子，可是在他和裏香對惡勢力的抗爭的時候袖手旁觀，事後看那個白發老頭也沒有什麽恐懼擔憂的情緒，淡定得就像是去那裏春游一樣。
以著他目前六年的人生經驗，街頭巷尾的小怪物都不是什麽
好東西，那兇得厲害的大怪物就更不可能是好東西了。
所以，跟大怪物混在一起的家夥，怎麽可能是什麽好人……
“嘶！”乙骨憂太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地擡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
反應這麽大的嗎？不至於吧，就是普通的蠅頭而已。
夏油傑的指尖，一只黑色的小怪物搖來晃去，對著乙骨憂太磕磕巴巴地說道：【不……要……怕……】
夏油傑嘴角微抽，算了，普通家庭的小孩子，這種表情很正常的，他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
“只是一點小小的天賦而已。”夏油傑提醒乙骨憂太，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們都是一樣的。”
一、一樣的？！
乙骨憂太忽然想起之前在地下室中，絕望之中那個莫名在體內湧動著的力量，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見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進到警署後就湊到兒童失蹤案的小受害者們身邊，原本正在記錄證詞的警官自然要阻止，五條悟當即亮出了手機，手機那一頭的輔助監督一口氣報出了一個長長的部門名稱，那警官詢問了上級，這才沒有將他們兩個給趕出去。
另一邊的夏油傑看了一眼緊挨在乙骨憂太身邊不願離開的祈本裏香，默了默，沒有避諱，直接將咒術師的相關常識告訴給乙骨憂太，還將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他。
如果是前兩年的夏油傑，他會溫柔地請祈本裏香給他和乙骨憂太一個單獨談話的場合，因為祈本裏香是普通人，驟然得知世界的真相會造成沒有必要的恐慌。而要不要告訴祈本裏香那一切，應當由乙骨憂太這個咒術師幼馴染決定。
但現在的夏油傑已經沒有了體貼除咒術師同伴以外之人的心情，在他看來，乙骨憂太會不會因此失去祈本裏香這個朋友並不重要。
祈本裏香如果知道乙骨憂太能看到怪物還願意留在他身邊，無所謂，憂太高興就好。
祈本裏香如果心生恐懼不願留在乙骨憂太的身邊，沒關系，憂太還有很多同類，同類不會恐懼他所直面的真實世界。
夏油傑的話，說得乙骨憂太一楞一楞的，而祈本裏香則瞪大了眼睛，沒有恐懼，反而一拍手，興高采烈地說道：“憂太好厲害啊。”
乙骨憂太：“？？？”
等等，他哪裏厲害了？怎麽就一下子過渡到他很厲害上了？
饒是先入為主，隱隱對祈本裏香有些排斥的夏油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來，這個乙骨憂太運氣不錯，他的朋友並沒有因為他的異常而遠離他。
“好了。”夏油傑站起身，沖乙骨憂太擺了擺手，“我和悟去找我們家那不省心的孩子了，有事電話聯系。”
“那個……”乙骨憂太猶豫了一下，小聲地問道，“夏油先生，咒術師都能夠使喚那些怪、咒靈嗎？”
“這個要看術式。”夏油傑隨手又召喚出一只咒靈來，這次是一只三級咒靈，出來後就【嘻嘻哈哈】個不停，還不斷沖乙骨憂太扮
鬼臉。
“我的術式是「咒靈操術」，就能夠操控咒靈。”
乙骨憂太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說道：”其實今天中午的時候，我見過那位夏油君一次。當時我和裏香在買可麗餅，然後看到…”
乙骨憂太將中午第一次見到夏油希望的事情說了一遍，重點是那個看上去超兇，但讓夏油希望坐在它肩膀上的人型怪物。
“……抱歉。”夏油傑嘴角微抽，他掏出了錢包，“我家孩子失禮了。”
乙骨憂太：“誒？”
所以，這是重點？
他想說的明明是那個很高大又很兇的怪、咒靈啊，比夏油先生之前叫出來的咒靈恐怖多了。
夏油傑不容乙骨憂太拒絕地給自己崽子賠了兩個可麗餅的錢，以著他對自家崽子的了解，他應該不知道乙骨憂太是咒術師，不然的話，他絕對會抓著乙骨憂太的肩膀，讓他請客。
十有八-九，那崽子當時就是饞了，眼巴巴地多看了一會兒可麗餅，不小心將旁邊的乙骨憂太給嚇跑了。而崽子絕對不會放過被他們遺落的可麗餅，說不定可麗餅突然消失還會嚇餐車老板一跳……
離家出走都不知道帶錢，也不知道未來的他是怎麽教的崽子！
至於夏油希望坐在高大又很兇的咒靈肩膀上……正常，太正常了。還小的時候不往咒靈肩膀上坐，等長大了就坐不了了。
夏油傑很有人生經驗地想道。
離開警署後，夏油傑和五條悟去了一趟兇案現場的地下室，雖然因為警方的調查，裏面的咒力殘穢淩亂了許多，但六眼還是捕捉到了山村貞子和魄魕魔的咒力痕跡。
很好，那十一個孩子莫名出現在警署後院的事情，肯定跟夏油希望脫不開幹系。
五條悟用六眼鎖定疑似詛咒師的咒力殘穢，然後開啟了全城搜索。
這位詛咒師估計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六眼追蹤，他留下的咒力殘穢是那麽明顯，很快，被花禦隨手丟在仙臺港附近垃圾桶的屍體就被他們找到了。
“一擊斃命。”夏油傑用木棍扒拉一下白發老頭這張死不瞑目的臉，警方出具的畫像還是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那個人販子。
只是，痕跡到這裏就斷了。
有活水的江河湖海是最難追蹤的地方，即使沾染到殘穢，也很快會在水浪一波又一波的湧動下被稀釋被淹沒。
“算了，悟。”夏油傑嘆了口氣，“希望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至於其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柔得有些瘆人的笑容來，語氣也變得格外輕柔，“等他回家，再、說。”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提前為崽子默個哀：你媽媽很生氣，就問你怕不怕！
五條悟跳下集裝箱，往夏油傑身上一搭，附和道：“對對對，等崽子回來，好好收拾他，不能姑息他。”頓了頓，“傑，明天就要做任務了，今天我們玩通宵吧。”
自從家裏來了三個小崽子，他和傑都沒有在半夜決戰過游戲之
巔了。
五條悟這麽一說，夏油傑回想一下，是哦，他好長時間沒有打過游戲了。
“卡帶……”
“卡帶和游戲機我都帶了！”五條悟立刻說道。
夏油傑眨了眨眼睛，說道：“那就……”
【噗通！】
夏油傑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失序又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緊接著，有什麽東西正從他的身上飛速地流逝。
“怎麽……”夏油傑擡手捂住心口，深紫色的鳳眸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五條悟，旋即便對上了五條悟驚怒交加的蒼藍色眼眸。
悟在生氣。
悟為什麽生氣？
等等，他怎麽了？
他怎麽覺得……好累……
“傑！”五條悟瞪大了眼，那雙宛如天空概念無限延伸的眼眸在黑夜中泛著瑩瑩的光亮，他死死地看著摯友，清楚地看到特級咒術師原本龐大的咒力正在瘋狂地流逝。
有東西正在竊取傑的咒力！
五條悟在極端的憤怒之下反而冷靜下來，他瞪大六眼，仔細地觀察著夏油傑咒力流失的方向，試圖找到截斷這種竊取的方法。
夏油傑靠在五條悟的懷裏，他顯然意識到了什麽，反而沒有五條悟那麽憤怒。他冷靜地調整著呼吸，開始壓榨負面情緒，從中汲取咒力。
咒術師的咒力來源於他們本身的負面情緒，理論上，只要咒術師不斷地壓榨負面情緒，咒力就能夠源源不斷地湧現。
當然，理論終究只是理論，現實中不存在以這種方式達成咒力無盡的案例，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有新咒力補充，雖然沒有解決咒力流逝的麻煩，但夏油傑的臉色好了不少，還有心情安慰一旁的五條悟。
“我沒事，悟，是我最近在練習新招式……”
夏油傑想要解釋，但話沒說完，一旁的五條悟臭著臉，扔下了一個名字。
“夏油希望。”
夏油傑被噎住，不說話了。
五條悟用力地哼了一下，表情十分不善。
半分鐘後，咒力的流失停止了。
夏油傑握了握手指，感受著身體的情況，他舒了口氣。
咒力大量流失又補充，身體無恙，額頭稍微有點隱隱作痛，但不礙事。
夏油傑站起身，冷靜地對五條悟說道：“悟，我覺得，放任希望一個人在外面待著到底不太安全，還是先把他找回來吧。”
“好啊。”嘴上說著好，但五條悟保持著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卻是半點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微微仰頭，看向面前的夏油傑，蒼藍色的六眼中卻是一片冷凝。
“不過，傑先解釋一下，你身上那個契闊是怎麽一回事吧。”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唇角微翹，似是在笑，但這笑裏卻沒有一點溫度，“你什麽時候跟夏油希望結下的契闊？”
五條悟再一次重覆出那個名字，語氣冰冷，完全沒有往日裏的親昵。
五條悟是被五條家、被整個咒術界奉上神壇的神之子，高高在上，不僅五條家的人覺得神之子不會有人類的情感，就是五條悟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會跟那些愚蠢的族人一樣，會有那些無聊的情感。
直到他在東京咒術高專遇到了夏油傑。
他的摯友，他的搭檔，他的oneandonly。
命運是如此奇妙。
他就這麽在高專渡過了美妙的三年時光，他忽然就意識到了別人口中青春的美好，哪怕期間遭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折，但他有傑誒！
夏油希望的出現是驚喜嗎？
可能造成的後續結果是好的，但五條悟意識到他的來歷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當頭棒喝。
原來，他的美好生活竟然已經岌岌可危，他親愛的摯友竟然已經有了拋棄他的心思了？
貓貓炸毛！
五條悟很生氣，既氣傑憋了那麽多心事卻不願意跟他說，也氣自己沒有發現端倪，讓傑獨自一人抑郁了那麽久。要不是這個突然從未來回來現在的夏油·馬丁·希望，指不定傑人走了，撂下友盡宣言了，五條悟才意識到傑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
突然多出來一個兒子，那感覺其實挺微妙的。
五條悟雖然出身禦三家，整個家族都是用血脈維系出來的龐然大物，但他本身其實並不在乎什麽家族血緣的。
父母？
哦，族會上站在前排，然後向他低下的兩顆頭顱。
兄弟姐妹？
疏離又恐懼，同時也會嫉妒的弱小生物。
親人？
永遠向他敬畏又抱有一些妄想，只是身體流淌著一點相似的血脈而已。
妻子和孩子？
哈，他會有那種東西嗎？
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讓五條悟由衷地“yue”出來。
但現在，有孩子冒出來了！是他和認定的摯友的！
所以，摯友=妻子？
這個……這個好像可以有！
愛屋及烏大概是人類的本能，即使五條悟很多地方都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但他終究只是一個人類。
因為夏油傑，五條悟很微妙地對夏油希望這個崽子天然存了幾分好感，但也同樣是因為夏油傑，五條悟對夏油希望又有一點點明目張膽的酸，當面拉踩毫不腳軟。
——小子，同樣一張臉，你好意思童年過得這麽好嗎？但凡你長得像傑一點，來個細眉細眼小狐貍樣，老子都不至於這麽酸！
酸歸酸，總體上，五條悟對夏油希望還是挺有好感的，畢竟是他和傑的崽子。
但是！要是這個孩子對傑有危害，選擇誰，這對於五條悟而言，壓根就不是一道選擇題。
剛才六眼“看”得清清楚楚，大量抽取傑咒力的另一端，分明是夏油希望的氣息！而傑明顯也知道些什麽，雖然猝不及防，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
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夏油傑沒有說話，他微微低頭，看著盤腿坐在原地一副倔強耍賴模樣的摯友，視線相對，分寸不讓。
片刻後，夏油傑移開視線，慢吞吞地道：“我也只是推測……”
“老子來鑒定！”
***
夏油希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頭暈眼睛疼身體疼，哪兒哪兒都疼，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動彈。
用直死之魔眼“殺死”那個四手咒靈，後遺癥果然很難受。
夏油希望懨懨地不想動彈。
直死之魔眼的視野中，劃開死線和命中死點是不同的。前者是無法逆轉的傷害，後者是直接帶來的死亡，後者比前者給他的身體帶來的負擔大。
而且，生命層次的不同也會帶來不同的負擔。
意識到這一點後，夏油希望基本不往死點上戳，專門往死線上劃，但那個四只手的家夥實在是太犯規，花禦、小魔和小貞子聯手都打不過他，那家夥又想逼他當小弟，夏油希望只好先下手為強。
往好裏想，雖然他現在哪兒哪兒都疼，但對方可是丟了一條小命呢。
這麽一想，心裏果然舒服多了。
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夏油希望微微睜眼，首先便望見一片瑰麗絢爛的藍色光彩。
夏油希望猛地睜開眼睛，旋即有些驚訝地發現，之前眼睛半閉半睜迷迷糊糊窺見的瑰麗光彩，真正睜開眼睛望去的時候竟然是一片扭曲的藍色，半點也不像是真實的天空，倒像是深深淺淺的藍色油彩被打翻後混合在一起，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而在這片詭異的藍色中，一輪黑日——姑且算是黑日吧，正高懸其上。
夏油希望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媽媽一直不讓他用手揉眼睛，說不衛生，但他現在眼睛不揉更不舒服，就輕一點，稍微揉一下，應該不會有問題。
輕輕揉了揉眼睛後，夏油希望慢吞吞坐起身體，他左右看了看，有些驚訝地發現，雖然這裏的天空和太陽如此詭異，但遠處的建築物和門牌竟然是熟悉的。
這一座連著一座，看著就很破的神社建築，這飽經風霜看似平整但依舊能夠看出其上修補痕跡的千本鳥居臺階，還有這臺階兩側長滿了青苔的石燈籠，這裏不是媽媽現在待的學校，東京咒術高專嗎！
對於媽媽從家裏寺廟跳槽到高專這件事，夏油希望也就日常思念一下多日不見的叔叔姐姐們，然後盡情撒歡。在家裏寺廟待著的時候都不能出門，他現在都跟媽媽住在大城市裏了，選哪個，呵呵，這都不是一個合格的選擇題。
夏油希望之前在東京咒術高專住了一段時間，老實了幾天後，他拉著菜菜子美美子還有熊貓在學校到處亂竄，要不是他答應媽媽，不能喊小貞子出來幫忙，高專那些被定義為禁地的地方恐怕都要留下夏油希望的腳印。
東京咒術高專明面上的地方，夏油希望都逛過，他記性很好，這會兒左右一打量，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些建築物跟東京咒術高專的相似度。
但要說
這裏就是東京咒術高專，擡頭看看這天空那黑日，這裏怎麽也不像是一個正經地方。
所以，這是哪裏？
夏油希望皺著眉，他試著喊小貞子和小魔出來助陣。
然而，沒有反應。
他能夠感覺到他和小貞子小魔的聯系沒有斷，但就是沒辦法叫他們出來。
他們倆都喊不出來，更何況其他咒靈了。
夏油希望撓了撓臉頰，決定先進去瞧瞧再說。
***
這裏跟東京咒術高專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不過，太安靜了。
連風都沒有，這個世界似乎安靜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腳步聲。
夏油希望慢吞吞地走在石子路上，身上有些疼，所以走不快。要不是這地方不對勁，他恨不能原地攤平，等什麽時候胳膊腿兒不疼了再起來。
走過紅色的千本鳥居，踏入這座咒術高專的大門，身體就像是從一層水幕中濾了一下，然後眼前的世界又發生了變化。
夏油希望微微瞪大了眼睛，“哇哦”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
因為目之所及，學校大門後由三座神社建築簡單圍攏出來的前院裏竟然或躺或臥或飄著幾十只咒靈！
這些咒靈，外表和體型各異，有的跟小山似的那麽大一坨，有的也就跟夏油希望一般高，它們挨挨擠擠地充斥在這小院子各處，就連周圍的神社建築都沒有放過。有些咒靈幹脆半個身子躺進神社大門裏、半個身體露在外面，有的咒靈則幹脆趴在屋頂上。
但無一例外地，這些咒靈都處於睡眠狀態，一個個動也不動。
夏油希望之所以往旁邊靠了靠，是因為這小院子擁擠得他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夏油希望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麽多咒靈，有幾個感覺實力挺不錯的樣子，能用「咒靈操術」收一下嗎？
可惜不能。
夏油希望遺憾地放下手，唉，好多咒靈好多積分啊。雖然他一直覺得系統積分沒用，在攢積分上也不怎麽上心，但要是碰上能刷積分的好機會，夏油希望還是會努力一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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