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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卅聞竭澤而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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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卅聞 竭澤而魚

從始至終,九條龍沒有過展示實力的機會。

要知道,這四海之龍的數量,也並不是那麽多。

玄尊看到這一幕,已十分懊悔將其帶來。

如今非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不好向“南宮”交待。

眼睜睜看著白靈和白尺就要穿過玄武盾,玄尊索性收回手杖,口中念有其詞。

只見玄武盾重新變成龜甲,直接將“丟了魂”的白靈和白尺收入其中。

玄尊知道,面對水色手裏那朵詭異的花,它只能帶著那倆徒弟盡快離開。

一邊退向被冰封的玄武軀殼,一邊警惕地盯著水色。

見水色依舊沒有對自己出手之意,玄尊落在萬丈龜背上,席地而坐。

咬破舌頭,一口藍色的鮮血吐在它面前的“龍魚”陣法之上。

“瀚海有巍,玄魂歸位!”

隨即,玄尊憑空消失,一同不見的還有玄武盾所化的龜甲。

手杖筆直地立在那裏,玄尊之前穿在身上的黑袍,此時掛在手杖上,酷似一桿招魂幡。

玄武之軀突然一動,兩個碩大的腦袋分別從它身前身後探出。

一個眼如燈籠,生著奇怪的犄角。另一個緊閉雙目,似乎早已無主。

海面上百丈厚的冰層,隨之被玄武巨大的身軀擠破。

看著萬丈玄武一點點的變小,就要消失在深海。

桃夭妖和左丘雨飛身落在水色旁邊,齊齊喚了聲“姐姐”。

唯獨一直叫水色姐姐的水仙,神情比之前要嚴肅很多。

待她走到水色身邊時,單膝跪在空中,深施一禮,開口間聲音洪亮。

“水仙,拜見族長!”

此言一出,桃夭妖本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左丘雨也一直盯著水色手裏那朵彼岸花,怔怔出神。

殊不知,若不是她擁有魚符,此時也早已魂不附體。

水色看向下方海面上的巨大冰窟窿,說話時依舊不緊不慢。

“仙兒,還是習慣你叫我姐姐。今後還是以姐妹相稱……畢竟這世間,已只剩你我和那兩瓢……”

“那大長老呢?還有其他姐妹!”

“世間一日無魚主,弱水一日不出!這是大長老,也就是前族長的絕水之命!

至於大長老,我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可能在輪回中,也可能……”

“姐姐既然現在已經是族長,何不喚三千姐妹同來,助魚主早日消除此劫?”

“傻丫頭……歷任族長的絕水之命,都是只有先決條件的。何況這世間有沒有魚主,我說了也不算……

就算必須有一個魚主,我也希望只能是他!”

“仙兒謹記!只是那老烏龜要跑了,若往生珠被它帶走,豈不是絕了魚主後路!”

“哼!只要在水裏,給它翅膀,又能如何?”

水色說著,擡頭看天。似能從那陰沈的黑雲裏,聽到無聲的善意。

似乎只要有這片雲在,任誰也進不來人間,也很難從這裏離開。

一旁的桃夭妖和左丘雨,對眼前的水色即是喜歡,又有點陌生。

尤其是桃夭妖,本身作為花妖的她,看到水色手裏那朵嬌艷欲滴的彼岸花,嫉妒之色油然而生。

只是她心裏這些小九九,又豈能瞞過水色。何況如此近的距離,桃夭妖的心聲猶如在水色耳邊低語。

“水生隔兩岸……彼岸花即是花,卻也不是花,是由弱水所化的無情無義之草。也叫‘無義草’……”

水色說著,將手中那朵彼岸花放飛到空中,沿著玄武消失的方向追去。

片刻後,彼岸花的花瓣向內收斂,重新變成花蕾的樣子,懸在南海之上。

只不過它已不再是巴掌大小,而在不斷變大。

幾息之後,碩大花蕾足有百丈大小。

這時。

結冰的海面再次變得躁動不安,巨大的裂縫向四處延伸,碎冰隨著起伏的海面相互撞擊。

水色邁開步子,踏空而行。每走過一步,空中都會留下冰花狀的足跡,經久不散。

水仙和左丘雨緊隨其後,只有桃夭妖距離稍遠,那悶悶不樂的樣子,似有心事。

不論是水色還是桃夭妖,都沒有註意到,有一只白貓的身影正在冰面上,循著飄落的桃花瓣來回躥跳。

……

然而就在此時。

水色的眸子裏閃過精芒,臉上的笑意也在一瞬間隱匿。

那懸在海上的百丈花蕾,突然之間變成玉白,與漫天黑雲對比鮮明。

水色終於停下腳步,瞥了眼深海的方向,臉上的冷意如綴寒霜。

“我說過,魚若不來,本公主豈能任由你離去!

當真以為,我會秉持那種偽善麽?”

說著。

水色兩只玉手飛快翻飛,冰藍色的衣袂隨之飄飄。

“花心似水,有水如我。以水色之名,允你盛開!”

話音落下,四周再也聽不到水色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盡是流水嘩啦啦的流水聲。

無論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冰,還是流淌在深海的水,突兀地飛向空中,卷起萬千水龍,似被那朵碩大的彼岸花吸引。

水仙和左丘雨驚駭地望著四周,不禁連叫書數聲“姐姐”,卻都被響徹天地的水聲淹沒。

直覺告訴她們,眼前那朵詭異的花,極度危險。

如今的水色全然沒有上善之姿,就像一尊新晉魔主。

即便她們知道魚臨淵是魔主,也未見其翻江倒海。

水色的聲音再次傳來,依然平靜如水。

“世間只有弱水能明辨善惡,若一味地害怕被邪惡侵染,那遲早是一池死水……

無魚之水,已經孤獨太久了!”

水仙和左丘雨沈默,看著那一朵瘋狂吞噬海水的“花”,心中五味雜陳。

沒過多久。

四海之水再次減半,玉白的彼岸花蕾已長成千丈,漸漸染上了淡藍。

淺海已經幹涸,無數魚蟹蝦貝來不及逃走,在泥沙和珊瑚上不斷掙紮。

深海的顏色也正在變淺,似乎用不了多久,四海將枯。

已然能看到玄武那獨特的龜背,仍向遠處游動,它還不時地探出腦袋,焦急張望。

此時此刻。

彼岸花終於接近數千丈,如海上升起的一輪藍月,分外耀眼。

它已不再是淡藍,更看不見一絲白色。

整個花蕾通體幽藍,表面泛著瑩瑩的光,似乎是因為吸收了太多海水的緣故,花蕾上方不停地噴吐著藍色的霧氣。

它似擁有靈性,隔空等待著水色指示。

而水色也恰好望著它,面露微笑,美勝從前。

一片花瓣緩緩綻開,緊接著幾片同時綻放……

當最後一片花瓣落下,花蕊吐出根根絲絳。

霎時。

四海之水迅速消失,一滴不剩。

能看到深海處連綿的島嶼,還有極遠處,那一座晶瑩剔透的南海龍宮。

一只身長超過萬丈的“大龜”,正在無水的海底盡力爬行。

托著笨重如島的身體,玄武此時的樣子有些狼狽。

水色看著遠方,輕聲輕語。竟然聽不出絲毫感情。

“告訴我想知道的,留下我想要的……不然,你所要去往之處,都將如眼前的四海一樣。”

玄武巨大的時候身子一頓,略有猶豫。片刻後仍然一言未發,爬向南宮。

水色見狀,嘴唇輕輕動了動,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盡管如此。

那些生長在海底的水草也瞬間幹枯,化作飛灰。魚蝦蟹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身體內的水分被盡數吸走。

整個南海上空,除了攝人心魂的淡香,就只有濃郁的腥風。

可水色眼中,卻看不到絲毫不忍。

仿若那天真執著的善良,早已被消磨殆盡。

玄武漸漸慢了下來,舉步維艱。

就在水色張開嘴,準備繼續念出什麽的時候。

一只白貓猛然躍上她肩頭,用自己粉嫩的梅花肉墊,擋在了她的唇上。

“喵……喵……”

兩聲貓叫,普通而自然。

水色似想起什麽,擡手之間,彼岸花變回手掌大小,飛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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