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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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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吻

白斐含以為龍暉口中的“補償”,無非就是讓他叫寶貝,她又不是沒叫過,已經漸漸沒有了羞恥感。想,叫就叫唄,反正他他確實是我的寶貝呀。

沒想到龍暉是個行動派,根本不用她叫的,直接就吻了下來。

龍暉的吻很溫柔,白斐含漸漸緩過最初的震驚後,便也和龍暉親吻了起來,龍暉的嘴唇是那樣的軟,好像果凍一樣。

白斐含頗想在他的嘴唇上咬一口。

和上次接吻感覺完全不一樣,上次白斐含大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回憶起最初的接吻,竟然只有她腿都沒有力氣了這回事。

這回卻有心情來細細品味,白斐含能感覺到龍暉的嘴唇幾乎將她的嘴唇包裹了,這讓白斐含感到絲絲不安,這和上回不一樣呀

還是上回太過緊張,她已經忘記接吻還有這種步驟了

白斐含的身體繃直了,像是受驚的小貓,出於本能地,想要保護自己。

龍暉感覺到了小姑娘的變化,沒有繼續深入。他的嘴唇只在白斐含嘴唇上打轉,他漸漸感覺到,小姑娘放松了身體,不那麽緊繃了。

龍暉想,來日方長,不急。他和小姑娘相遇的最初,便沒有收住威壓,導致小姑娘總是怕他。現在龍暉吸取經驗,覺得不能著急。

他和白斐含,還有無數個吻要吻,不能就這麽嚇著她。

白斐含感覺到龍暉的嘴唇,似乎又改成了和她的嘴唇相觸,她放下心來,剛剛龍暉那樣吻她,她甚至有種感覺,好像龍暉要吃了她。



白斐含電影拍攝結束後便回學校上學了,和之前大一大二的時候沒什麽不同。

電影已殺青,除了沈夜白的粉絲偶爾提起“不要捆綁”之外,白斐含幾乎沒有再出現在媒體網絡上。

又回歸了普普通通的電影學院學生的生活,白斐含感覺到很悠閑快樂。學習自己喜歡的專業,和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們有一個家,還有兩只可愛的貓貓。

白斐含的快樂日子,是在聖誕節這天被打亂的。

這天早上,白斐含收到了沈夜白贈送的兩張蘋果臺跨年演唱會的票,她和龍暉說一起去看,龍暉說好。

白斐含心情很好地去了學校,這天沒什麽課,只有一節電影史,上完課,白斐含便悠閑地往家走。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一輛紅色寶馬停差點撞到她,白斐含趕忙向後退,還差點被自己腳絆倒。

白斐含還沒來得及說話,車窗落下,露出一張中年女人的臉。

那張臉保養得宜,妝容精致,雖然已經能看出來人到中年,但還是相當的年輕漂亮。

但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首先想到的,都不會是“漂亮”,而是“冷”。

她的雪白的臉龐好像泛著冷光,擡頭看著人的時候,下頜線和脖子形成一個傲人的弧度。

白斐含首先被冷到了,再仔細看,才想起來,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董緋雯。

白斐含在心中暗想,上回見面,還是高三那年過生日,白斐含以為她是回來給自己過生日的,其實她只是路過回來,馬上又走了。

算起來都三年多沒見了。

白斐含想,最熟悉的陌生人,說的大概就是她和她媽媽吧。最熟悉的時候,是在媽媽的肚子裏。

白斐含驟然看到她該稱為媽媽的女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發什麽呆,上車。”女人開口說話了,白斐含發現,她的媽媽的唇色,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

可是說出的話,卻沒有一點溫度。

白斐含打開了車門,坐到副駕駛,系安全帶的時候想,我是要回家的,龍暉還在等我,我該和他說一聲的。

她拿出手機,要給龍暉發消息,還沒打開鎖屏,便聽到一聲厲呵: “放下!”

白斐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她轉過頭,看向她的母親。

董緋雯對白斐含受驚的貓一樣的反應非常不滿意,她的女兒,怎麽能這麽膽小怕事她僅僅是聲音大點說話,就怕成了這樣

這麽差勁,還相當演員,看到鏡頭先把自己嚇哆嗦了,董緋雯想,她對著鏡頭,是不是都會磕巴。

董緋雯強壓下要脫口而出的不滿,說: “回家再和你說。”

白斐含深吸一口氣,她對媽媽,是沒什麽特別的印象的,印象中她總是冰冷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今天,主動來接白斐含,還對她又是呵斥又是不滿的,白斐含想,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我要給朋友發個消息。”白斐含想,我成年了——即使在我沒成年的時候,見到您的次數也有限,為什麽我成年後玩手機都要管呢。

“呵。”董緋雯歪起一邊嘴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要給哪個朋友發消息,不就是和你同居的那個”

說到同居,董緋雯精致的妝容都扭曲了,她恨鐵不成鋼,如果不是在開車,她簡直想打這個女兒兩下出出氣。

白斐含聽到“同居”二字,又看到她媽媽那氣得發青的臉,還有什麽不懂的

她媽媽一定是聽到什麽風聲,說她和一個男人同居,受不了,來找她興師問罪了。

白斐含想,如果她是真的關心我,擔心我被欺負,為什麽要用這種冷硬的語氣對我發火

如果她是想要一個完美的女兒,想在別人面前擡得起頭,又為什麽從來不管我。

她不管我,但當我犯了她認為的錯時,又來興師問罪。我到底是什麽

白斐含本來以為,她見了媽媽,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她想和她說,媽媽我長大了,我進組了,給你看看我在劇組過生日的照片;

她還想說,媽媽,有一個人,他對我很好很好,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但是白斐含現在,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她手裏還拿著手機,手機因為沒有進一步動作,已經又黑屏了,白斐含也沒有再解鎖。

董緋雯看到白斐含這個癡癡呆呆的樣子,更加生氣,她自認為智商相貌能力都是出眾的,從來沒想到能生出這麽個沒有志氣的女兒。

當年高考,董緋雯要她學經濟學,她偏要和同學去藝考,董緋雯氣得三年不見她。沒想到她現在出息了,竟然和別人同居在外,連她同事都知道了。

董緋雯是最要臉面的人,白斐含要學表演,想當個在鏡頭前取悅觀眾的戲子,那是她沒出息,沒出息可以,但是不能給她丟臉!

董緋雯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強壓著怒火的呼吸。

白斐含在旁邊聽著,本想問問她第一份工資的禮物她收到了沒有,緩和一下氣氛,聽著董緋雯這樣呼吸,白斐含覺得,她說話就是往槍口上撞,索性不說了。



白斐含,畢生以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她小時候說話語氣撒嬌,被父母狠狠批評過,從那以後白斐含便很自覺地規範自己的言行,不讓他們挑出錯來。

——事實上白斐含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實在是少,即使想挑錯,恐怕也挑不出來。

所以白斐含從來沒有經歷過被父母聯合批。鬥。

她站在沙發前,背後的窗外,可以看到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坪,和湛藍的天空。

但是白斐含什麽都看不到,她只能看到沙發上,坐了她的父母。媽媽董緋雯坐在沙發左側,爸爸白建新坐在沙發右側。

董緋雯依舊妝容精致,沖沖怒氣都沒有沖亂她的頭發,神情是冰冷而默然的;白建新中等身材,有些發胖,看上去是個頗為和藹的長相,眼睛好像永遠笑著。

他們坐在一條沙發上,好像隔了十萬八千裏。

白斐含站在沙發正前方,和他們構成了一個三角形站位。

白建新先說話了: “你母親推了工作回來的,我也趕時間,我們長話短說,你和那個男生在一起多久了”

白斐含如實回答: “半年多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董緋雯好像終於緩過來了,怒氣沖沖地問。

“你們也沒問過。”白斐含,此時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她想,你們關心我,大可以好好說話,這樣三堂會審的樣子,我還以為我是封建時代的女性,犯了什麽錯誤要被浸豬籠。

“沒問你就不說你長大了,翅膀硬了,脾氣也硬了是不是”董緋雯質問道。

白斐含很委屈,但是她忍住眼淚,堅決不肯流出來: “我現在說了。”

董緋雯馬上接道: “我不同意!我告訴你,我不同意!馬上和他斷了,我的面子都要讓你丟光了,好好一個女孩,不懂得自愛,年紀小小的和男人出去住。”

“你沒志氣也沒能力,膽子小的好像老鼠一樣,我真想不到你會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我活了四十多年,從來沒這麽丟人過!”

董緋雯是無論何時都要保證自己面子的人,現在這樣近乎歇斯底裏的指責,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白斐含一個字一個字地聽著,董緋雯說她,好像在說別人,白斐含沒有什麽被罵的實感,和那些網絡上的語言差不多。

她對董緋雯,實在太陌生了,陌生到可以穿好鎧甲,抵禦她的言語入侵。

白斐含甚至有心情,在控制不要讓眼淚掉下來的同時,整理好語言:

“如果您是關心我,我和您說,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如果您是覺得我給你丟了人,那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和喜歡的人住在一起,是給您丟人。”

董緋雯的驚訝,已經一定程度上沖淡了怒氣: “你真是長大了,還學會頂嘴了”

“人總要學會長大,我19了,馬上元旦,我就20了。您從來沒給我過過生日,當然不知道我已經長大了。”

“你是在怨恨我沒給你過生日過生日有什麽用你能因為不過生日少塊肉還是生場病”

“您總說有用沒用,在您看來,只有有用的東西才配存在在這個世界。沒用的東西,根本不該存在這個世界。”

“我這麽想有什麽錯你長大了就知道我說的全是對的,你有用,就有地位,就有金錢。——如果我是個沒用的人,你現在應該在勤工儉學,而不是站在這和我說什麽有用沒用。”

“可我是人,不是機器,人就是有需求做沒用但快樂的事情,您總說過生日沒用,可是我過生日會很快樂。”

“沒出息!”董緋雯吼道, “沒出息,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女兒”

白斐含已經不想和母親爭論“有用沒用”的問題,也不想證明她沒有她母親說的那麽不堪。

她只是很累,特別累,他想要龍暉,和龍暉在一起,總是快樂的。

白斐含想逃離這個家,飛奔向另一個家。

她定了定心神,說道: “媽媽,我剛剛說話不好聽,向您道歉。我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我能自己決定,龍暉對我很好,我不能和他分開。”

董緋雯咬牙切齒的: “你要不是我生的,我管你死活。”

董緋雯生了她,所以不管有多不喜歡這個孩子的性格,還是要管她;白斐含是董緋雯的女兒,所以不管董緋雯對她做什麽要求,她都要聽。

白斐含想,龍暉的母親在生他當天去世,龍暉覺得他是有原罪的,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不管他叫什麽名字,也不管他對你好不好,你必須愛護你的名譽,我不想讓你給我丟臉,你懂不懂”董

“我不懂,我已經馬上20歲了,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事,怎麽會給你丟臉這都什麽時代了,為什麽還會有人覺得和人同居,就是不愛護名譽”白斐含是真的不懂母親的邏輯。

“我不管你們年輕人有什麽年輕的思想,你是我的女兒,就必須聽我的。我的同事已經問我,你的女兒是不是在和一個什麽少爺同居,我接受不了這樣丟人的問話。”

“這有什麽丟人的,你的同事也許只是想打聽一下。”

“我不管他怎麽想的,我再說一遍,我接受不了。”

董緋雯已經接近歇斯底裏了,白斐含看著有點心疼。她想好好和她說話:

“媽媽,如果你覺得我和龍暉在一起,你害怕我被騙,害怕我不愛惜自己受到傷害,我可以用實際行動證明,龍暉不會騙我,也不會傷害我,我還會很感激您的擔心。”

“但是如果你只是覺得我的‘同居’行為讓你丟臉,那真的抱歉,我不知道說什麽了。”白斐含真的很想和母親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可是她發現,在這樣的氛圍下,她做不到。

“你吃我的穿我的,不聽我話,你有沒有良心我養了你20年,讓你離開一個男人你都不聽,養條狗都比你聽話!”董緋雯沖過來,問白斐含有沒有良心。

白斐含看著她那近乎發瘋發狂的母親,不知道她有沒有良心,只知道她全身的血管,好像都是涼的。

白斐含不想繼續聽她在母親心中到底有多不堪了,以前她只知道媽媽不喜歡她的性格,今天才知道,原來在媽媽心中,她不但沒能力,還壞。

“我回去了,你和爸爸難得回一次家,好好相處吧。我長大了,不會纏著你們浪費你們的時間了。”

“我和他有什麽好好相處的他也配。”董緋雯像是被點燃了的爆竹, “你不許走。”

“我先回學校,媽媽,你冷靜點。”白斐含發現,她不提爸爸的時候,媽媽還好,一提起爸爸,董緋雯好像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了。

“你不能走,我沒有臉讓你再給我丟了,學校可以不上,你可以當一個廢物,但是你不能出去給我丟人!”

“我到底怎麽給您丟人了”白斐含想,她媽媽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癥。

董緋雯的眼神中,已經偏於瘋狂,白斐含想跑,但是迎面進來四五個西裝壯漢,把白斐含嚇得步步後退。

白建新自從母女兩個爭吵開始,就坐在沙發一角,不說話,也不勸架,就那麽看著。

到這幾個黑澀會模樣的人進來之後,他也終於坐不住了,上前拉住董緋雯的胳膊: “你要幹什麽”

董緋雯對白建新從來沒有好態度: “滾,我教育我生的女兒,你管不著。”

白建新的個子,只比董緋雯高一點,在董緋雯面前,永遠是彎著腰,討好的模樣。

他深深吸一口氣,依舊好脾氣地說: “你教育就教育,弄進來這些人,把孩子嚇著了怎麽辦”

“她是孩子嗎她不是長大了嗎她不是都有膽子給我丟臉了嗎”董緋雯一連幾個問句,連珠炮似的。

白建新還要再說話,董緋雯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現在後悔了,要管孩子了”

白建新看到董緋雯的目光,已經偏於一種神經質,忙舉起手投降: “我不管,我不管。”

說著後退,推到茶幾邊上,猛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果盤摔了下去: “這個家,從來沒有我說話的份兒。”

水晶果盤碎了,蘋果滿地亂滾,白斐含的腳也被一顆蘋果砸到了,但是她一點都覺不出疼,她只是在心裏想:這還是個家嗎這不就是一棟房子嗎

沒和龍暉同居的時候,白斐含從來不知道,原來家是可以那樣溫馨快樂的,可以那樣無拘無束的。

董緋雯對白建新笑,咬牙切齒的笑: “你想有說話的份,簡單啊,別犯錯啊。”

“你到底要記多少年我們半輩子都快過去了。”白建新問。

董緋雯說: “一輩子。”

白建新沒話說了,他懊惱的垂著頭,好像全部的憤怒,全部的話,都在剛剛說盡了,他也不管白斐含了,又坐回了沙發上。

白斐含平時連見她爸爸媽媽的時候都少,更是第一次聽到,她爸爸和媽媽吵架。

她剛還被幾個黑澀會模樣的人嚇到,現在也忘記害怕了,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家庭是有點不正常的,正常的家庭沒有父母過年都不回來的——但還是第一次目睹父母吵架。

也是她自己第一次和母親吵架。

白斐含沒什麽和父母相處的經驗,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和父母好好相處。她看到母親質問父親,父親摔東西,卻沒有想去阻攔的想法,好像看兩個陌生人吵架。

白斐含想,我是不是也不正常了。她陷入了極大的自我懷疑之中,很怕變得像母親一樣不近人情——盡管在董緋雯看來,她才是不近人情。

白斐含被幾個男人請去了二樓臥室,白斐含被困在自己家的臥室,她的手機也被沒收了,她出不去,也不能呼救。

白斐含打開臺式電腦,發現網也被掐斷了。

白斐含第一次,如此痛恨這個所謂的家。它不但給不了她需要的溫暖,還制止她跑去奔向溫暖。

但是白斐含沒有哭泣,她把眼淚生生咽了回去。

她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今天看到她媽媽的模樣,她怕自己也活成那個樣子——一個覺得只有自己是正確偏執狂。

白斐含爬到了窗臺,想看看兩個窗簾加一起的長度,夠不夠她從窗戶上順下去——電影中都是這麽演的。

但是剛爬上去,白斐含就懵了,樓下站了幾個和門外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衣人。從這裏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白斐含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她不能停下,好像停下就是像誰屈服似的。

白斐含覺得母親已經瘋了,很平靜地瘋了。她相信,她的母親眼裏只有符合她標準的,才是正確,不符合的,全部都是錯誤。

她的母親接受不了錯誤的存在,寧可把她關起來,也不肯接受一個不符合她標準的女兒。



白斐含失蹤了,龍暉從來沒有想過,白斐含會再次從他面前消失。上次白斐含突然進組,已經讓龍暉失魂落魄,這回龍暉更是從得到消息後,便神色陰沈,透著狠厲。

白斐含本來上午只有一節課,龍暉在家給兩只貓貓洗澡,準備讓白斐含到家便有貓貓可吸。

以前龍暉和白斐含整日膩在一起,白斐含去上學,學校離家僅僅幾步路,龍暉都要去接她。

後來白斐含覺得龍暉實在太吸引人眼球了,他只單單往那一站,便會有不少人看他們;更可況他偶爾還騎摩托去,真不知道一共十幾分鐘的路,他為什麽還要騎摩托。

摩托一騎上,更騷包了,也更吸引人眼球了。

白斐含表面上說只有幾步路,不讓龍暉去接了,心裏實際是有點小私心的,她才不想讓那麽多同學看到龍暉呢。

龍暉是她一個人的。

現在龍暉特別後悔沒有去接白斐含,等找到白斐含後,他一定和她形影不離。

龍暉首先排除了他的家人和仇人——龍暉沒什麽仇人,只有蘇雪洲有仇人。

但他們那種人,江湖氣極重,蘇雪洲的仇人,無論如何不可能找龍暉來算賬,更不可能算到一個女人的頭上。

白斐含在上午9點40失蹤,龍暉在中午的時候,收到趙傳家消息,白斐含回家了。

白斐含回她自己的家了。這讓龍暉長舒一口氣,他知道白斐含和家人的關系,平時幾乎都見不著面,也知道小姑娘渴望有家人的關懷。故而還為白斐含開心了一陣。

龍暉一直拿著手機,到下午的時候,還沒等來白斐含電話,龍暉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白斐含即使最開始見到父母,興奮得忘記給他發消息,不會到下午一直都不發,這根本不可能。

龍暉再次向趙傳家確認,白斐含在她自己家裏。趙傳家說是。

龍暉感覺到不對,他雖然認為去白斐含家,要和白斐含商量好後,才能去見他的父母,不能這麽冒昧。但是他擔心白斐含,顧不了許多了。

在下午五點的時候,龍暉到了白斐含家門口。

白斐含的家是一棟雪白的二層洋樓,前面有面積廣大的草坪,可以看出常常請工人進行修剪。

龍暉敲響了門鈴。



白斐含雖然被母親困在臥室,但是並沒有餓著她,午飯雖然沒有吃,晚飯的時候,一個黑衣人敲門,說請小姐下去吃飯。

白斐含本來還怕不給她吃飯,或者給他很少的食物,防止她逃走。知道可以吃飯後,白斐含竟然還一陣感動:她到底是我媽媽,沒有非常恨我。

白斐含家的餐廳是長方形的桌子,上面鋪著雪白的桌布,桌子中央,還擺放了蠟燭作為裝飾,是偏西式的樣子。

董緋雯坐在主位上,白建新坐在長桌一側的第一位,白斐含來了,靠著白建新坐了。誰都沒說話。

白斐含想,她到底是我的媽媽,我和她倔什麽呢她生氣我也難過。

她想哄一哄董緋雯,起碼先放自己回去,和龍暉見個面,最差的情況,把手機拿到,給龍暉發一條消息。

在吃飯之前,白斐含說; “媽媽,我和龍暉的事情,沒有告訴你,是我的錯。”

董緋雯沒有說話,依舊冷著一張臉。

白斐含繼續說: “我以後幹什麽,都會向你匯報的,工作學習,都會匯報,我不會在做錯事了。”

“不需要!”董緋雯冷冷地說, “你不給我丟臉就可以了!”

白斐含至今也搞不懂,為什麽和龍暉住在一起,就是給董緋雯丟臉了。但是經過之前的吵架,她也想通了,也許這就是代溝吧,她和董緋雯,根本不是一類人。

吃完飯之後,董緋雯說: “我今晚的飛機,你繼續在家閉門思過,什麽時候和那個男人徹底斷了,什麽時候再出去。”

“媽,我還要上學!”

“什麽破學校,不用上了,你學這個也沒看你膽子大多少,看見我都嚇得哆嗦,我能吃了你嗎”

白斐含想,你是不能吃了我,但是看到你這麽冷冰冰的對我,我傷心,媽媽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呀。

“我大三了,馬上畢業了,不去上學沒有學分,拿不到畢業證。”白斐含說。

“說過了,你這破學校畢業證沒用!”董緋雯不等白斐含說完便打斷她。

白斐含真的不想再說‘有用沒用’的話題了,她認為有用的事情,往往是母親眼中無用的事情。

白斐含想了想,很平靜地說: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就算我是一顆小草,我也有自己的意志,您是美人,也請您不要折我。”

“上了幾天學開始和我說教起來了,你當我沒讀過書,我碩士畢業的時候,還沒有你這個人呢。”董緋雯非常不屑。

“我不是和您說教,我是說,您看不起電影學院的畢業證,但是我喜歡,我要,您不能讓我不要。”

“我為什麽不能”董緋雯一派理直氣壯。

“您就是不能。”白斐含也針鋒相對。

“我是你媽,我生了你,我為什麽不能”董緋雯語速變快,已經又要神經質了。

“您是我媽,您生了我,我感激您,但不是感激就一定要什麽都聽您的,感恩和聽話,這是兩碼事!”

理智上,白斐含知道,和媽媽沒什麽好吵的,誰都說服不了誰,但是話一旦說道一定程度,氛圍也到了一定程度,有些話,便不受控制地說了出來。

董緋雯連說兩個: “好啊,好啊——你……”

話沒說完,門鈴響了。

董緋雯馬上收斂神色,隱去眼中的瘋狂,甚至嘴角都掛上笑意。——不管來人是送快遞的還是送外賣的,董緋雯都絕對註重自身形象,不肯讓人笑話了去。

白斐含也深深呼吸,壓下去不好的情緒,她現在有點怕自己變得和董緋雯一樣了。

傭人打開了門,不認識龍暉,龍暉笑著進來,便看到了眼睛發紅的白斐含。

他的小姑娘,她一下都舍不得碰的小姑娘,在她自己家中,神色失落,眼圈發紅。龍暉感覺到了心疼的滋味。

龍暉對董緋雯和白建新鞠了個躬: “伯父伯母,我是白斐含的朋友,來找她。”

董緋雯問白斐含: “這就是和你同居的那個男人”

白斐含點點頭。

龍暉這時候也明白了,白斐含可能是被家裏為難了——也許正因為她和自己同居。

龍暉以為是白斐含的父母關心她,怕她年輕天真,怕她遇到對她不好的男人,怕她被壞人騙了。剛要開口表明自己的真心,就聽董緋雯說:

“你走吧,以後不要來找她了。”聲音冰冷,傲然,沒有溫度。

白斐含本以為龍暉會據理力爭,她知道龍暉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盡管她也知道,她母親的執拗,是誰都改變不的。

但是沒有想到,龍暉竟然笑道: “這樣啊,那就不打擾伯母一家人了。”

說著,轉身就走,白斐含的目光一直盯著龍暉,不敢相信似的。

白斐含發現龍暉在轉身的時候,好像對她眨了眨眼睛。

“你就是為這麽個人和我吵架”董緋雯先是大笑,隨後惡狠狠地白了白斐含一眼, “你這輩子別想找別人了,死了這份心。”

“不是他,別人也不行”白斐含簡直不敢相信母親說的話,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董緋雯說: “對,你一無是處,好吃懶做,全身上下有那點能吸引到人,讓別人喜歡你,你也配”

白斐含不打算反駁母親了,她今天本來就很累了,靠著必須見龍暉一面的信念撐到現在,現在龍暉見到了,她好像忽然間失去了力量似的。

白斐含轉身向樓上走去,董緋雯問她: “你幹什麽去”

白斐含有氣無力地說: “回房間。”

白建新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桌邊吃飯,白斐含走了,董緋雯無人可撒氣了,越看白建新越生氣,一手奪下白建新的筷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還能幹點什麽要你有什麽用”

白建新一笑: “我沒用,我沒用,我馬上要去開會了,讓我吃點飯吧。”

他好脾氣地又拿一雙筷子,董緋雯問他: “你這算是贖罪嗎”

“對,我罪孽深重,下輩子都贖不完。”白建新點點頭,繼續往嘴扒飯。

這回董緋雯沒有攔著他,只是倚在桌邊,低著頭,問: “我們這樣有什麽意思”

“一點意思都沒有。”白建新說。

“離婚吧。”董緋雯說。

白建新放下了筷子,不吃飯了,他本來就是和和氣氣的模樣,這回也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你終於想通了。”

“你什麽時候走”

白建新說: “馬上。”

“好,離婚協議我會委托律師發給你。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吧。”

白建新笑說: “我們這20年,見過幾次面——只是苦了孩子。”

“當我董緋雯的女兒,這就是她的命。”董緋雯面無表情地說。



白建新在晚飯後離開,晚上九點,董緋雯也離開了。

白斐含躺在床上,聽到樓下的聲響,知道母親已經走了。她以後只能被樓上樓下的黑衣人看管著,沒有自由,沒有社交,沒有網絡。

她想,龍暉為什麽見我一面就走了呢,他被母親的話傷到了

難道他真的會因為母親的話放棄我嗎——一定不會的。

就在白斐含否認了這個想法的時候,臥室想起了敲門聲。

白斐含慌忙起身去開門,龍暉,像每一個拯救公主的英雄一樣,打開門,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龍暉的後面是董緋雯留下的西裝男,但是西裝男們老老實實地在龍暉後面站著,完全沒有要攔著龍暉的架勢,看到白斐含打開門,那些西裝男全部退下去了。

白斐含此時的心中,完全只有一個龍暉,只有她的英雄。她撲上去抱住龍暉,在他的懷裏趴了一會兒。

是熟悉的陽光般的幹燥的味道。

龍暉抱著白斐含,也滿是失而覆得的喜悅。

白斐含趴了一會兒,忽然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吻上了龍暉的唇。

龍暉的嘴唇和她糾纏著,白斐含一邊吻著一邊輕聲說: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麽會。”

白斐含抱著龍暉寬闊的後背,輕聲呢喃: “我的英雄。”

龍暉好像被這句話開啟了什麽開關,他一手按住白斐含的後腦,一手輕輕捏著白斐含的下巴,很輕松地,便打開了白斐含的嘴唇。

白斐含感覺到,龍暉的舌頭,進了她的嘴唇裏面。

白斐含和龍暉親吻過,但都是嘴唇對著嘴唇的親吻,白斐含第一次知道,原來接吻還可以這麽玩

她笨拙地配合龍暉,輕輕張開了嘴巴和牙齒,由於太過緊張,差點咬到龍暉的舌頭。

白斐含感覺到龍暉的一聲輕笑。她定了定心神,專心和龍暉接吻。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白斐含大腦中全是空白一片,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了。

這回敲開牙關接吻,白斐含感覺,她好像終於能夠回應龍暉,在龍暉誘導著她的舌頭之後,她也學著龍暉的樣子,勾引了回去。

白斐含覺得,這次接吻,沒有之前頭腦中炸開片片煙花的刺激之感,但反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情,好像是一種老夫老妻才有的感情。

白斐含好龍暉吻了許久,吻到白斐含幾乎呼吸都沒有力氣的時候,龍暉才放過她。

小姑娘微微張著嘴喘氣,嘴唇紅紅的,上面還帶著瑩潤的水色,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她目光迷離,看人幾乎沒有焦距,眼睛也泛上了水光。

白斐含輕輕地喘了一會兒,才問道: “你是怎麽進來的”

剛剛完全沈浸在龍暉來救她的喜悅中,竟然忘記問他是怎麽進來的了,那些西裝男人難道沒有攔他嗎

龍暉說: “我們先走,邊走邊說。”

白斐含說: “好。”

龍暉牽著白斐含的手,和她十指緊扣,拉著白斐含走出她的臥室,下樓,穿過長長的客廳,一直走了出去。

白斐含有種感覺,龍暉真的是她的英雄,帶她走出原生的荊棘,帶她走向明媚的春光。

坐上趙傳家開的奔馳,白斐含依偎在龍暉的懷裏,她知道趙傳家不是亂說話的人。即使是,她也顧不得了,誰讓龍暉的懷抱這樣的溫暖呢。

那懷抱好像生了磁鐵,吸引著白斐含不由自主地便往裏鉆。

龍暉的手臂緊緊環繞著白斐含的肩膀,把她按在懷中,絕不放手。

“說說吧,你是怎麽進去的”白斐含靠在男人胸膛上,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感到無比安全。

“伯母雇的人,是大哥的手下,他們認識我,自然就讓我進去了。”龍暉說道。

白斐含這才想起來,龍暉還有一個結拜兄弟。是大名鼎鼎的蘇雪洲。

“那他們怎麽辦拿了我媽媽的錢,卻把我放走了,我媽媽要是知道了……”白斐含有點擔憂。

“放心,他們不會說你走了。伯母每天忙著工作,等想起你的時候,說不定都過年了,我們趁著她回來之前回去,不讓伯母發現就是了。”

白斐含覺得龍暉的話有道理,可聽到“等她想起你的時候,說不定都過年了”,還是有一點心酸的想,她過年也不會想起我,只有我給她丟人的時候,她才會想起我。

龍暉發現小姑娘的情緒好像又低落了,想想也知道,被母親囚。禁在家裏,怎麽會好受。

龍暉把白斐含抱得更緊了,輕聲說: “有我呢。”

白斐含點點頭,用鼻音發出“嗯”。母親那樣對她的時候,她總是倔強地忍住眼淚,可這個男人對她好的時候,白斐含卻總是忍不住眼淚,總想要哭。

龍暉低下頭,吻去小姑娘的眼淚,鹹鹹的。

他說道: “沒事,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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