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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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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堯焻本能地抓住了範飾月的手。

範飾月再怎麽練功,也敵不過這天生力量上的懸殊。

這一抓,兩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堯焻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奶奶教育過自己,如果想和一個人好好相處下去,千萬不要戳別人的痛處。

要明白那個人為什麽那裏會痛,然後體諒他。

想來大羨的太後,對於範飾月來說,就是像範飾月祖母一般的存在。

“唉。怪我。”

堯焻的語氣像喪了氣的家犬,手裏卻有力得很。

他重新抓起範飾月的手,往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替範飾月扇的自己。

看著堯焻臉上紅紅的五個指印,和自己微微發麻的手,範飾月嚇得都忘了啜泣。

她其實剛剛已經冷靜了下來,她遲早都得接受大羨王室是被堯焻滅了的事實,早點脫敏早點好。

可是沒想到堯焻覺得他自己說錯了話,替著她,親自懲罰了他自己。

就在兩個人怔神的時候,外面有了聲音。

“哦喲,陛下,範皇後,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袁常侍本來領著一眾下人在這清理宮裏的雜草,沒想到在隱蔽處發現了一個地下秘道的出口,還看到了裏面的炻帝和皇後。

兩個人的氣氛,略微有點古怪。

當看到堯焻左臉上,紅紅的五個指印的時候,袁常侍也顧不得揣摩發生什麽事了。

他眼疾手快,拿了身後一個婢女所攜帶的夏季用的包裹冰塊的布巾,就往堯焻臉上敷過去。

接著大叫道:“陛下,您怎麽摔傷了?快快,我們扶您出來。”

嗐,自己能做到統管後宮的常侍大人,沒點眼力見能行嗎。

還有自己這副能遮擋住後面人眼睛的寬厚身軀,也是功不可沒。

這個陛下和皇後,真是有讓人能操不完的心!

後面突然來了個小宦官,通報道:“莊王妃帶著公子霏來宮裏了,請求見陛下和皇後一面。”

袁常侍皺起了眉頭。

這個莊王妃,這個點來皇宮做什麽?

真是個不會做人的,還不如文王妃。

三個王妃裏只有文王妃蠻會做人,可惜文王是個糊塗的,自己就再也接觸不到一個懂事的皇家人了。

而一旁堯焻已經點頭默許,袁常侍只得揚起嗓子。

“請陛下和皇後移駕後殿——”

……

莊王妃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沒有文王妃那麽矜貴優雅。

公子霏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男子,既沒有公子霖的芝蘭玉樹,更沒有堯焻的帝王氣概。

想著文王妃曾經跟自己說過,堯焻父輩那四個,文王家以前是混得最好的,所以範飾月此刻覺著,文王妃和公子霖那樣的並不多見,而莊王妃和公子霏這樣的,才是常見的普通人家該有的模樣。

範飾月正思忖著,又悄悄轉頭去看堯焻。

得益於袁常侍的冰塊,堯焻臉上的指痕,已經變得隱隱約約,幾乎看不見了。

“路上馬車出了問題,沒能趕上封後大典,”莊王妃一臉歉意,“望陛下不要責怪我和霏兒。”

“無礙,莊王妃不必內疚了。”堯焻揮揮手。

而此刻聽到“封後大典”四個字的公子霏,擡起頭來,好奇地往範皇後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看著看著,越看越入迷,竟然沒有得到陛下的允許,就擅自走了上來。

趁眾人都不知他意欲何為的時候,他一把抓住範飾月身後的小惠,呵呵傻笑起來:“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哥哥,你可以賜婚,讓她嫁給我嗎?”

這一句話,嚇得滿堂人都噤聲。

且不論一個婢女配不配得上公子,堯霏的這個舉動,也屬實棄殿前禮儀於不顧,活脫脫一個村頭二傻子了。

小惠嚇得趕緊往範飾月身後躲,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範飾月正欲去撥開堯霏放在小惠手腕上的手,就聽得旁邊堯焻來了一句:“阿霏,這裏不是我們那個村子,不得無禮。這婢女是你皇嫂從範府裏帶過來的,和他們範家簽了終身奴契,嫁不了人的。你想成婚,改日朕再為你物色個好人家。”

“哦呵呵,原來是這樣啊,皇兄,”公子霏放下了拽著小惠的手,摸著自己的腦袋道,“好遺憾,漂亮姐姐,不能娶你了。”

莊王妃趕忙走過去,把公子霏從範皇後身邊拉了回來。

又指著公子霏,對堯焻抹淚道:“陛下,您看看,您看看!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這個德性,也就只有您能勸誡得了他了。我就這一個兒子,總是這副傻樣,叫我如何是好!陛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您答應!”

堯焻從容道:“莊王妃請說。”

莊王妃甚至朝著自己這個侄子磕了頭,才接著說道:“霏兒從小就只聽您的話。我想讓他待在您身邊,待個兩三年,能學到您的一成半成,就夠了。我也鬥膽請陛下,時時多提點著他,這樣我和我夫君莊王,在大嶼待得也安心。”

範飾月瞇起了眼睛。

穆王和穆王妃幹涉後宮,死了。

文王一家子造反,死了。

現在諸侯王就剩了莊王一家子,想來也是在封地裏,日夜坐寢難安,才想出了把親生兒子送進宮來當人質這法子,以表忠心。

莊王妃絕不僅僅只是一個樸實的農婦。

她當初托文王妃給自己送禮物,卻又多留了個心眼,另派人拉了幾車東西送到常怡苑,來給自己的,足以見得是個厲害人物。

比起文王妃那種表面精明的人,這種表面人畜無害的才更可怕。

堯焻倒是輕描淡寫:“好,明日我便安排人在宮裏找間幹凈屋子,給他住下。莊王妃,你也可以陪同霏兒,住到年後再走,不然以後離別這麽久,霏兒也會想念你的。”

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接受了。

莊王妃又是頭點地:“還是陛下想得周到。我先謝過陛下了。”

……

這一夜鬧騰,回到常怡苑的時候,天空已經微微泛白。

範飾月剛到常怡苑門口,便看到旁邊停了五輛馬車。

鎮兒蜷縮在旁邊守了一夜,見範飾月回來,連忙起身,解釋道:“這是莊王妃送過來的,都是月月紅的種子。說是聽陛下講過皇後喜歡,自己沒有什麽好的送給皇後作為恭賀封後的禮物,就又送了點種子來,希望皇後不要嫌棄。”

滿滿五車的花種,雖值錢程度上比不上金銀珠寶,但卻能算得上是頂級的用心了。

莊王妃前腳忙著送她那不成器的兒子,到陛下跟前試煉,後腳不忘過來給皇後送她最喜歡的東西,送得也滿滿是花了心思的模樣,這做人才是做得滴水不漏。

範飾月說道:“好,那我們先收下了。待會你陪小貂去庫房裏,挑幾件好東西,送到莊王妃和公子霏暫居的地方,說是我的謝禮。”

想起公子霖殿前發瘋的樣子,範飾月又囑托道:“送的時候,你和其他宦官去就行了,不要和婢女們一起去。”

“欸,”鎮兒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說道,“皇後,範家郎君在裏面等候好一會了,說是來跟您辭行的。”

範飾月一進屋,就看見身形修長的男子站起身來,要向自己行禮。

“哥哥不必了。”

範棘仍是給自己妹妹行了個大禮。

如今妹妹可是皇後,也是一家人的支撐。

自己這幾個兄弟,在範家危難之時,居然一點忙都幫不上家裏。

而現在父親在新王朝的官場上受到制壓,自己還得仰仗著妹妹來給自己施展才華的機會,實在慚愧。

範棘雖無大才,但作為範家年輕一輩最大的,詩書沒少讀,道理沒少聽,禮儀是他最推崇的東西。

他重新站起身來,說道:“我如今要出發去大梁了,早上已經辭別了阿翁阿娘,待會辭別了皇後您之後,約莫著就要從皇都離開了。皇後您,可有什麽要囑咐我的?”

“哥哥去了那邊,做事不要太古板,不要墨守成規,凡事靈活點,先觀察別人怎麽做的。”

“大梁在南邊,氣候瞧著肯定和皇都不同,哥哥可能要受苦。多擔待些,時日久了就習慣了。如果帶過去的廚子不合口味,讓阿翁再換個人送給你。”

範飾月零零碎碎說了一堆。

這些其實也不是她的想法,都是範恭在她面前嘮叨範棘那些事情的時候,她記住的話。

範棘作為最大的孩子,受過的訓誡是最多的。

這些話阿翁早在他出發之前,就跟他念叨了很多次。

不過現在說話的又是皇後,他便也耐心再聽了一遍。

“好,我都記住了,還有什麽嗎?”

出發之前,範恭曾經悄悄跟他說過,要是皇後讓他暗地裏做掉什麽人,他也得照做。

他雖是古板的讀書郎,但要是能參與到宮闈秘事裏面去,想想也是挺讓人興奮的。

於是投向範飾月的目光裏,滿是怪異的希冀。

範飾月沈默了一會。

猶豫著開了口:“大梁與大嶼接壤。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也盯盯大嶼那邊,看看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動靜。”

“啊。”

範棘有點震驚。

這和他想象的宮闈秘事不太一樣。

穆王的封地是大梧,文王的封地是大梁,莊王的封地是大嶼。

穆王被處刑後,大梧的土地被收回為大炻的一部分。

文王叛變後,大梁的土地也被收回,卻又被當成對皇後的賞賜給了皇後。

現今就大梁和大嶼兩塊在外的封地,封地上的人都活得戰戰兢兢的,範皇後莫非是想挑起什麽爭端,一並吞了大嶼不成。

“哥哥不用多想,”範飾月看著範棘的表情逐漸不對勁,於是解釋了一番,“只是大嶼與大梁相近,多了解了解鄰居的動靜,才不會辜負了阿翁‘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囑咐不是?”

她生怕範棘想太多,做得過了些,會暴露自己這邊想要查探莊王的意向。

範棘恍然大悟:“確實。皇後和阿翁教誨的是。如若查探出什麽,範棘一定秘信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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