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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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蕭承嵇聽聞著人信誓旦旦的“承諾”，臉上終於溢出了笑容來。
然後當晚便發現了不妥之處。
霍燃不和自己同榻了。
北疆晝夜溫差大。
營地的夜露比白日濕冷得多。
蕭承嵇睡在溫溫軟軟的臥榻上，卻怎麽也不舒坦。頻頻掉轉腦袋去看案幾前挑燈未歇的人。
蕭承嵇從氈絨被子中露著圓圓的腦袋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燈燭案幾邊的人。眸子閃爍著期冀，“你還不睡嗎？”
“嗯。”霍燃並未回頭，“要睡了。”
片刻，霍燃收了案上的北疆地形圖。
揮了揮掌，燈燭盡滅。
帳中陷入一片漆黑。
蕭承嵇滿意閉眼，聽著人窸窣解袍、掀被、上褟的聲音。
等等，上榻？
蕭承嵇驀然睜開眼，黑夜中圓眸瞪得圓溜溜。因為他發現，霍燃所上的榻根本不是自己的臥榻，而是旁的坐榻。
蕭承嵇掀被坐起。
黑夜中，帳中物看得不甚清晰。他只能模模糊糊憑借方位辨認霍燃的位置。出聲，“霍燃？”
不一會兒，帳中西北方位，傳來了人淡淡的應答，“何事？”
蕭承嵇問：“你不睡嗎？”
霍燃：“如果蕭大人未喊霍某一句，霍某已經此刻已經入夢了。”
蕭承嵇終於疑惑了：“你睡哪？為何不和我同榻？”
黑夜中，霍燃似是輕冷一笑。回答，“蕭大人，霍某未有和同僚共睡的習慣。”
蕭承嵇一雙眉皺得更深了，“同僚為何就不能共榻了？我們之前……”
霍燃打斷了人的話，還是那句話。“蕭大人在朝中待了這麽多年，可見過同僚夜夜同榻而眠？”
蕭承嵇怔然了會，而後不服氣，“那有什麽，我和袁熀就睡過一個被窩呀。”雖然是在兒時。
黑暗中，霍燃後牙一緊，語調更為冷硬，“很好。”
賬內覆歸寧靜。
只有兩人或長或短的呼吸聲。
蕭承嵇見人那邊不說話了，自己兀自坐了會，最後鼓了鼓腮幫子，不高興地鉆進被窩裏了。
哼，他也不是一定要人陪自己睡。
*
第二日。
蕭承嵇一早就進城了，甚至沒等享用營地的早點。
洪伍擔憂地前來詢問。看見帳篷中只有將軍一人在處理公文。
霍燃淡淡一句，“隨他。”
洪伍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也只能悻悻暫出。
到了傍晚，蕭承嵇才回營地來。
兵役設席置案。
兩個人共用了晚食。
席上無一人開口。
讓原本高高興興看到蕭大人回來，進來送食的洪伍，因察覺到氣氛不對，秉著保命要緊迅速出逃帳篷。
晚食的菜肴很豐盛。烤羊腿外焦裏嫩，色澤金黃，在鐵串上還在滋滋往下淌油；芝麻胡餅煎香酥脆，顆粒飽滿的白米、撒著蔥花蒜末的炙雞、清涼的豆葉湯……
蕭承嵇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往嘴裏塞米飯。一雙圓眼則充滿怒氣地直瞪著對面面無表情、一臉冷淡用餐的人。
霍燃長著副好面孔，但人不笑時，周身沈靜冷厲的氣質堪稱閻羅。
慣用兵器的長手執著竹箸，明明是慵閑的動作，卻有種利刃破空的快刀直落的美感。
蕭承嵇等了又等，終於在吃了三大碗米飯後。啪地將竹箸撂下。
質問了人。“你為何不理會我？！”
小文官向來藏不住不痛快。
此刻圓眸凜凜，氣勢洶洶。
霍燃挑眼掃了人一眼。“蕭大人何來此眼？”
畢竟蕭承嵇一早就到了城中去，晚時才回來，他們今日共處的時間只有晚間一同共餐這個時辰而已。
蕭承嵇當然不會被人這種左右而言他的說辭給打發了，兩頰氣鼓。“你就有。你在冷落我！”
霍燃眉眼冷淡。“蕭大人，霍某待同僚向來如此。”
蕭承嵇一楞。
霍燃緩緩：“蕭大人若覺得睡得不舒坦 ，可回城中的宅子。裏頭隨時有婢仆伺候。”
*
夜幕中。
北疆的天繁星點綴。
黃沙裹挾著寒涼夜風，凜凜而過。
除卻了巡邏守夜的兵官，營地寂靜。
將軍營帳。
蕭承嵇裹著被衾在臥榻上縮成一團。
霍燃夜能視物的眼掃過人的位置。默默註視了片刻。閉眼，轉了身。
蕭承嵇沒睡著。晚餐時，霍燃的話還在耳朵乍響。他把自己裹在被窩裏，側臥朝裏，楞楞盯了黑沈的夜半晌。
終於。
仍是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的小文官掀開了被子。
霍燃只聽到一陣窸窣下榻和跑動聲。
睜眼。尋去。
抱著自己睡枕的蕭承嵇站在他的榻前，朱潤的唇緊抿，目光堅定。“我要和你一起睡。”
黑暗中。
霍燃盯著小文官堅毅的眉眼，人緞白的中衣款款松松，身段俊俏，仰昂著腦袋。大有不達目的誓不休的意味。
霍燃面上沒什麽表情。
冷淡：“蕭大人，霍燃說過了，不與他人同榻眠。”
這一話落，似將小文官的火藥桶點燃。人腦袋上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兩耳尖尖，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崽。“你騙人！我們之前明明一直同榻共眠！”
“你對我有氣，你……”小文官胸口起伏，眼眶剎時就紅了，“你不和我做朋友了對吧……”
霍燃沈眼。
蕭承嵇憋了口氣，吐納出來，也沒等到坐榻之人的回應。心胸處像是被人猛砸了一口子。蕭承嵇帶著滿腹委屈，腳步踉蹌，胡亂了一抹臉。逃一般抱著自己的睡枕又撲回了自己的臥榻上。
小文官鉆了回去。臥榻中心重新拱起了一小團。
一個黑影上了榻。
勁壯的臂膀一伸，連人帶被，將榻中心的小團球攬摟於懷。
霍燃沙啞苦澀的聲音響起，“太狡猾了，蕭大人。”
小文官還在被窩裏抽泣。瘦小的脊背一剎一頓。黑暗中，能聽見人不可自抑的哽咽聲。
霍燃嘆氣。抱緊人片刻，將人身上的被子抽開。
黑暗中。
小文官一張哭得皺巴巴的通紅小臉映入眼。
人的眼尾殷紅，鼻子嘴巴紅通，胸口起伏著，睫毛濕漉漉。
霍燃眼深了，嗓子微堵漲。“蕭大人如此聰慧，為何偏偏就不懂呢？”
“同僚會和你夜夜同榻？會和你肌膚相親？會和你唇舌以沫？”
帳篷中的燭光被掌風點燃。
明滅搖曳。
霍燃俯身望著身下睜著濕漉漉眸子看著他的人，啞著聲，“蕭大人，霍燃與你一直是另有心思。”
蕭承嵇濕漉漉的長睫顫動，光影投射在帳簾上。
小文官把臉一抹，吸了吸鼻子，勾腳踹了踹人壓著自己的臀。“那、我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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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嵇聽聞著人信誓旦旦的“承諾”，臉上終於溢出了笑容來。
然後當晚便發現了不妥之處。
霍燃不和自己同榻了。
北疆晝夜溫差大。
營地的夜露比白日濕冷得多。
蕭承嵇睡在溫溫軟軟的臥榻上，卻怎麽也不舒坦。頻頻掉轉腦袋去看案幾前挑燈未歇的人。
蕭承嵇從氈絨被子中露著圓圓的腦袋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燈燭案幾邊的人。眸子閃爍著期冀，“你還不睡嗎？”
“嗯。”霍燃並未回頭，“要睡了。”
片刻，霍燃收了案上的北疆地形圖。
揮了揮掌，燈燭盡滅。
帳中陷入一片漆黑。
蕭承嵇滿意閉眼，聽著人窸窣解袍、掀被、上褟的聲音。
等等，上榻？
蕭承嵇驀然睜開眼，黑夜中圓眸瞪得圓溜溜。因為他發現，霍燃所上的榻根本不是自己的臥榻，而是旁的坐榻。
蕭承嵇掀被坐起。
黑夜中，帳中物看得不甚清晰。他只能模模糊糊憑借方位辨認霍燃的位置。出聲，“霍燃？”
不一會兒，帳中西北方位，傳來了人淡淡的應答，“何事？”
蕭承嵇問：“你不睡嗎？”
霍燃：“如果蕭大人未喊霍某一句，霍某已經此刻已經入夢了。”
蕭承嵇終於疑惑了：“你睡哪？為何不和我同榻？”
黑夜中，霍燃似是輕冷一笑。回答，“蕭大人，霍某未有和同僚共睡的習慣。”
蕭承嵇一雙眉皺得更深了，“同僚為何就不能共榻了？我們之前……”
霍燃打斷了人的話，還是那句話。“蕭大人在朝中待了這麽多年，可見過同僚夜夜同榻而眠？”
蕭承嵇怔然了會，而後不服氣，“那有什麽，我和袁熀就睡過一個被窩呀。”雖然是在兒時。
黑暗中，霍燃後牙一緊，語調更為冷硬，“很好。”
賬內覆歸寧靜。
只有兩人或長或短的呼吸聲。
蕭承嵇見人那邊不說話了，自己兀自坐了會，最後鼓了鼓腮幫子，不高興地鉆進被窩裏了。
哼，他也不是一定要人陪自己睡。
*
第二日。
蕭承嵇一早就進城了，甚至沒等享用營地的早點。
洪伍擔憂地前來詢問。看見帳篷中只有將軍一人在處理公文。
霍燃淡淡一句，“隨他。”
洪伍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也只能悻悻暫出。
到了傍晚，蕭承嵇才回營地來。
兵役設席置案。
兩個人共用了晚食。
席上無一人開口。
讓原本高高興興看到蕭大人回來，進來送食的洪伍，因察覺到氣氛不對，秉著保命要緊迅速出逃帳篷。
晚食的菜肴很豐盛。烤羊腿外焦裏嫩，色澤金黃，在鐵串上還在滋滋往下淌油；芝麻胡餅煎香酥脆，顆粒飽滿的白米、撒著蔥花蒜末的炙雞、清涼的豆葉湯……
蕭承嵇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往嘴裏塞米飯。一雙圓眼則充滿怒氣地直瞪著對面面無表情、一臉冷淡用餐的人。
霍燃長著副好面孔，但人不笑時，周身沈靜冷厲的氣質堪稱閻羅。
慣用兵器的長手執著竹箸，明明是慵閑的動作，卻有種利刃破空的快刀直落的美感。
蕭承嵇等了又等，終於在吃了三大碗米飯後。啪地將竹箸撂下。
質問了人。“你為何不理會我？！”
小文官向來藏不住不痛快。
此刻圓眸凜凜，氣勢洶洶。
霍燃挑眼掃了人一眼。“蕭大人何來此眼？”
畢竟蕭承嵇一早就到了城中去，晚時才回來，他們今日共處的時間只有晚間一同共餐這個時辰而已。
蕭承嵇當然不會被人這種左右而言他的說辭給打發了，兩頰氣鼓。“你就有。你在冷落我！”
霍燃眉眼冷淡。“蕭大人，霍某待同僚向來如此。”
蕭承嵇一楞。
霍燃緩緩：“蕭大人若覺得睡得不舒坦 ，可回城中的宅子。裏頭隨時有婢仆伺候。”
*
夜幕中。
北疆的天繁星點綴。
黃沙裹挾著寒涼夜風，凜凜而過。
除卻了巡邏守夜的兵官，營地寂靜。
將軍營帳。
蕭承嵇裹著被衾在臥榻上縮成一團。
霍燃夜能視物的眼掃過人的位置。默默註視了片刻。閉眼，轉了身。
蕭承嵇沒睡著。晚餐時，霍燃的話還在耳朵乍響。他把自己裹在被窩裏，側臥朝裏，楞楞盯了黑沈的夜半晌。
終於。
仍是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的小文官掀開了被子。
霍燃只聽到一陣窸窣下榻和跑動聲。
睜眼。尋去。
抱著自己睡枕的蕭承嵇站在他的榻前，朱潤的唇緊抿，目光堅定。“我要和你一起睡。”
黑暗中。
霍燃盯著小文官堅毅的眉眼，人緞白的中衣款款松松，身段俊俏，仰昂著腦袋。大有不達目的誓不休的意味。
霍燃面上沒什麽表情。
冷淡：“蕭大人，霍燃說過了，不與他人同榻眠。”
這一話落，似將小文官的火藥桶點燃。人腦袋上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兩耳尖尖，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崽。“你騙人！我們之前明明一直同榻共眠！”
“你對我有氣，你……”小文官胸口起伏，眼眶剎時就紅了，“你不和我做朋友了對吧……”
霍燃沈眼。
蕭承嵇憋了口氣，吐納出來，也沒等到坐榻之人的回應。心胸處像是被人猛砸了一口子。蕭承嵇帶著滿腹委屈，腳步踉蹌，胡亂了一抹臉。逃一般抱著自己的睡枕又撲回了自己的臥榻上。
小文官鉆了回去。臥榻中心重新拱起了一小團。
一個黑影上了榻。
勁壯的臂膀一伸，連人帶被，將榻中心的小團球攬摟於懷。
霍燃沙啞苦澀的聲音響起，“太狡猾了，蕭大人。”
小文官還在被窩裏抽泣。瘦小的脊背一剎一頓。黑暗中，能聽見人不可自抑的哽咽聲。
霍燃嘆氣。抱緊人片刻，將人身上的被子抽開。
黑暗中。
小文官一張哭得皺巴巴的通紅小臉映入眼。
人的眼尾殷紅，鼻子嘴巴紅通，胸口起伏著，睫毛濕漉漉。
霍燃眼深了，嗓子微堵漲。“蕭大人如此聰慧，為何偏偏就不懂呢？”
“同僚會和你夜夜同榻？會和你肌膚相親？會和你唇舌以沫？”
帳篷中的燭光被掌風點燃。
明滅搖曳。
霍燃俯身望著身下睜著濕漉漉眸子看著他的人，啞著聲，“蕭大人，霍燃與你一直是另有心思。”
蕭承嵇濕漉漉的長睫顫動，光影投射在帳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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