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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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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

君綰還想說什麽,南音卻拔腿就跑,隨後聽到一道幹凈的聲音:“阿綰?!”

是他。君綰心尖忽的一顫,她回頭,見少年執劍而立,身後是蒙蒙黑暗,街旁店鋪的微微燭光落在他腳下,迷離朦朧。

他走近,收了劍,有些不敢相信般:“真的是你。”

“謝雲棄,好久不見。”

謝雲棄忽的笑了,一雙彎月眼看著她:“陛下壽辰快到了,我跟著師兄們來賀壽。這一趟還真沒白來。阿綰,你這次下山,也是因為畫夢嗎?”

他的眼神太熾熱,君綰微微錯開,道:“是。”

謝雲棄垂眸,示意南音消失的方向。“她就是阿綰的有緣人?”

“她是苗疆姑娘,叫南音。你應該已經知曉,她已經死了。”

“是惡鬼。阿綰可知道,她要殺的人是誰?今日你護她逃脫,明日也會死在別人手裏。”

“不需要知道。”

雙方長久的沈默,謝雲棄望著她,眼底情緒未明。回山後他曾問過師尊,在他的死纏爛打下,師尊才算淺淺的告訴了他有關君綰的事。她有一個師父,她師父死了,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與她師父有關。

他曾見過幾次不一樣的君綰,不同於平常的溫柔平和好似沒什麽能牽動她的情緒,她或是殺氣四溢的,或沈寂如死水,或耀眼如陽。現在細細想來,都因與她師父有關,與往事有關。

謝雲棄頭一次如此在意一個人的過往,頭一次強烈的想了解一個已死的人。

“謝大哥。”白雀跟出來,見到謝雲棄喜出望外,“謝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自然是有緣千裏來相會。”謝雲棄又恢覆那副散漫隨性的樣,“你們住哪?”

“那裏。”白雀指過去,就見街上行來一群人。

是離青山的仙長。這一群人君綰沒見過幾個,只見領頭的人銀冠束發,出塵矜貴,他顯然是認得君綰的,頷首道:“君姑娘。”隨後看向謝雲棄,“師弟,人呢?”

“沒追上。”

元鶴有些無語,那惡鬼本事不大,謝雲棄雖術法不行,但腿上功夫在離青山絕對排的上號,追不上,睜著眼睛說瞎話吶。

他看向“幫兇”君綰,“君姑娘,那惡鬼要殺的人是當今太子殿下,必除之。”

南音死了少說幾十年,仇恨的人卻是太子,這確實在她意料之外,能與她有糾葛的,只能是前世。但這都與她無關,“能不能殺,看各位本事。”

元鶴下意識就拔劍,被謝雲棄極快的按住,“師兄,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你們先回去,這事交給我。”

元鶴瞪他:“太子殿下有閃失,豈是你我擔當得起。”

謝雲棄心道,擔當不起,但你也打不過啊。他說:“太子那邊師兄看著,哪會有閃失。”

馬屁拍的剛剛好。

元鶴又看了君綰一眼,這才收劍,帶著弟子們離去。街道又只剩他們三人,謝雲棄就跟著兩人回了客棧。

三人在光下佇立,謝雲棄和君綰卻都沒有說話。白雀左右難為,最後才憋出一句:“你們……怎麽了?不是才見嘛……”

“我們怎麽了嗎?”謝雲棄反問。

白雀卻莫名被這眼神看得發慌,說了句“我去睡覺了”就匆匆離去。又只剩下兩人。

謝雲棄心中沒來由的堵了一口氣,但最終他還是道:“南音的事。她若執意要殺太子,只能被殺,不被離青山,也會有國師,有其他仙門的人。”

“我知道。但暫時你們還不能殺她。”

“你就那麽——”他聲音突然提高了些,又軟和下來,“就不能換個人嗎?”

“我畫夢的人都是由祭靈筆認定的人。換不了。”

“那行吧。她死了幾十年了,仇人卻是二十左右的太子殿下,和她有關的,應當是太子的前世。是有什麽仇。”

“不知道。”她停頓片刻又道:“或許是情。”

謝雲棄盯著映在窗戶上晃悠悠的光影,思考了好久才道:“既然是前世的情仇,那就讓前世的人來解。阿綰,你可知道喚魂術?”

“不知道。”

謝雲棄給她解釋:“喚魂術,以人的精血作引,施法者可布陣喚前世魂上身,什麽仇怨直接和當事人說多好。”但此陣法是邪術,對施法者心智要求極高,稍不留神,就會被反噬,擾亂心神。

“你為什麽要幫她?既然你因我為難,你大可交給你師兄做。”君綰與他的視線纏在一起,那一瞬,她渾身一僵,透過他的雙眸,她好似看到另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也是這樣凝視著她。

那是師父的眼睛。

“想幫就幫了。”他答得漫不經心,“你就說你幫不幫我聯系南音吧。”

“我在這。”君綰還未答話,黑暗中就突然冒出一個身影來,南音身上的惡臭已經消散,她幹凈蒼白,又可憐天真。

她只靠在君綰身後,眼裏冒出精光:“你真的能幫我見到他?!謝望的前世。”

“能。”

“我答應你在見到他之前不傷謝望。什麽時候?”

“南音姑娘,那見到人之後你依然要殺他?”

南音看了看君綰,才說:“不知道。”

“他欺我騙我,甚至利用我去殺我的族人。你說,這滅族之仇,我能咽下嗎?!”頓時陰風陣陣,南音眼露綠光,發出惡臭,眼見兇性大發,謝雲棄畫了個符拍上去,她這才緩下來。

謝雲棄無奈嘆氣:“也罷。明日是陛下壽宴,就……醜時,此時夜間,陰氣重,以便喚魂。”他看向南音:“城西郊梅林,姑娘可能引殿下前來?”

南音思考片刻,咬牙:“能。”

-

清晨君綰剛下樓,白雀就已經在大廳等她了。殷勤的把粥和包子推在她面前:“主人,吃早點。”

君綰瞥他一眼,白雀又說:“主人,南音姑娘的事要明日去了,咱們今日無事,京州繁華,逛逛嘛。”

“你和謝雲棄商量好的?”

“啊……”白雀幹笑幾聲,“謝大哥是邀我們今日去玩,想著主人和謝大哥是朋友,三人玩也有趣,就答應了。”

君綰沒在說話,她總感覺這次再見謝雲棄和往日有些不同,眼中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緒,或許又能看懂,只是她從心底不敢認罷了。

京州果真繁華,沿路商販聚集,人潮湧動。三人卻都停下腳步,與迎面行來的兩人對視無言。

聞琴看到君綰那刻不喜之色毫不掩飾,對上謝雲棄笑道:“謝仙長。”

“陛下壽宴在即,國師大人怎還有時間與人閑逛。”

“非也,與貴人逛街,也是陛下交於臣的任務。”

貴人,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旁的女子身上,赤橙衣裙,其上覆蓋絨毛看著十分華貴保暖。小巧精致又傲氣的一張臉,看著不甚好相處。

只是此刻,女子卻迎接著謝雲棄的目光,微微蹙眉,眼底似有光在流動。謝雲棄避開,匆匆道別就和君綰走了,他回頭朝那女子看了眼,卻沒料到她竟也站在原地註視著他,猝不及防的對視,謝雲棄心中一顫,急急回頭。

他疑惑:“怎麽回事,她看過來時,我有些心慌,但又不自覺的想要看過去。”

“是狐族術法。”

“她是狐妖?”謝雲棄和白雀齊齊出聲。

“是。”她問謝雲棄,“你還記得你曾經能聽懂狐身阿秋的狐言嗎?”

謝雲棄思索片刻回:“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我從小就能聽懂狐族語言,師尊說我這是天賦異稟。”他還笑了幾聲。

三人逛至正午,吃過飯才分別。只是謝雲棄回驛站的路上,竟又碰見與聞琴在一起的那狐妖。她此刻獨自一人,靠在墻邊含笑看他。

“小仙長。”蘇清喚他。

謝雲棄聞聲看去,對上她的狐貍眼,只覺眼中隱隱橙光閃現,他意識明明很清楚,卻莫名的對她產生一種親切感。

他假裝中招,眼神迷離。

蘇清輕聲說:“小仙長,跟我來。”

謝雲棄照做,跟著她進了僻靜的巷子裏。蘇清停在他跟前,細細的看他,看了會竟伸手摸上他的眉眼,順著往下摸過鼻梁,正要碰上那唇時,謝雲棄實在忍不住遏住她的手。

再睜眼眼底已是清明一片:“九尾狐應該已經不幹吸人精氣這事兒了吧。”

蘇清嗤笑收回手,她並不意外:“你果然沒中我的魅術。”

“姑娘尋在下有何指教?”

蘇清目光卻始終落在他身上,問:“你可知道你母親是誰?”

謝雲棄一震,卻不動聲色,蘇清繼續問:“你可是從小就與他人不一樣,能聽懂狐族語言?狐貍都特別親近你?”

謝雲棄渾身僵硬,他看著蘇清,身體好似有一股滾燙的力量在翻騰,某些東西呼之欲出卻又總也沖不破禁制。

他定了定心神:“你是誰?”

蘇清清淺一笑,掌心聚力猛然朝他心口一擊,這一掌力道十足,直直奔著取命而去,打在謝雲棄心口只覺五臟六腑都要碎裂,他被氣流彈出去好遠嘭的撞在墻上又落下,渾身骨頭疼痛,嘴角溢血。

他快被人打死了他還是懵的。蘇清沒給他緩和的時間,指尖覆上脖子,倏然收緊,強大的力氣遏制他的呼吸,窒息感席卷而來,他面色漸漸青紫,青筋暴起,眼球猩紅得要滴出血來。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意識開始渙散,他快死了。

蘇清有些猶豫了,但轉而她繼續收緊。謝雲棄身體卻突然爆發一陣靈力,如猛獸覺醒沖破囚籠,蠻橫強大到方圓幾裏氣流都在微顫。

蘇清單膝跪地,她抹去嘴角的血,看向謝雲棄的眼睛卻無生氣憤怒,是喜悅的,是尋回百年來日夜思念之人的歡喜。

“姐姐,我找到你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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