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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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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鳥

君綰出了畫境,遠處山巒疊嶂,火紅似血的圓日在山後隱藏自己最後一角。而李星兒躺在搖搖晃晃的太師椅上,嘴角掛著一絲淺笑。

祭靈筆身花紋又亮了一道,絢麗的光芒圍繞著筆身流轉,最後匯入那一道紋路處,歸於平靜。

她淡然自若的將發簪模樣的祭靈別回發髻,而後出門。

白雀一直守在門前,一見她出來便急切的上前,“姐姐呢?”

未待她說話,白雀便沖進室內,隨即金光渲染,“啾”的一聲長長的鳥啼聲響徹雲霄,引得整個臨州的人都駐足張望。

身後疾風卷來,君綰眸子一凝,側身躲開,見那院中木屋盡毀,塵土飛揚。鳥兒通體紅羽燃燒著幽幽烈火,鳥冠高昂竟也狀似烈焰燃燒。它的翅膀廣闊,紅羽之中生得金藍漸變羽毛,長長的尾羽拖曳於地,瑰麗無比,震撼心神。

鳥兒的眉心,有一點純白,倒給它舔了幾分柔和。

白雀竟是九天玄鳥。

它俯看著君綰,身上火焰燒得更旺。它又啼叫幾聲,長翅直朝君綰掃來。

君綰心道,李星兒所言果真不錯,她一死,白雀必定心性大亂。

她手中捏訣,執祭靈筆在虛空畫符,靈光四溢,直直打入玄鳥體內,震得氣流都蕩漾好遠。

白雀真身不斷縮小,最後化為人形。他渾身狼狽的站著,委屈萬分:“姐姐走了,我怎麽辦?”

“九天玄鳥,天外天的神獸。隨便找個修仙者,都會把你好好供著。”

“君姑娘,我聽見了,姐姐說她死後,讓你幫我!”忽而白雀的眼睛亮了。

“幫你控制心性,我已經做到了。”

“啊?”白雀楞神。

君綰轉身欲離去,白雀見狀嗖的飛出,死死抱住她小腿。

君綰表情頓住。

白雀雙手緊抱她的小腿,蹲在地上,兩眼含淚,楚楚可憐:“君姐姐,姐姐不在了,我在人界無依無靠可憐至極,你答應姐姐幫我的,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嗚嗚嗚……”

君綰面無表情:“九天玄鳥是神界靈獸,可憐至極?”

“我不管,你不能也丟下我……”

她的腿抽不開,有些無奈:“先放手。”

“你答應了?”

白雀頂著含淚的眼咧嘴,他突然拉住君綰的手,只覺指尖銳痛,一滴鮮血懸於半空,白雀又咬破自己手指,兩人鮮血相碰,瞬間融合一體,發出燦燦紅光,紅光消失的同時,君綰眉心出現與白雀一樣的印記,只不過她是朱紅色,轉瞬即逝。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君綰甚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現在咱們結了血契,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人了。”白雀看著她,大喊:“主人!”

君綰:“……”

從沒見過上趕著給人當坐騎的。

-

臨州第十三任城主李星兒逝去,李星兒一生未嫁,在位十五年間,臨州繁華富饒,百姓安樂。

靈堂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幾天幾夜,唯有一男子始終跪坐於棺前,君綰瞧著,他的神態有著幾分熟悉。

白雀見她遠遠看著那人,道:“宋大哥是宋家獨子宋敘川。姐姐剛當上城主時,宋家主就將宋大哥送到城主府,姐姐說,宋家這是把宋大哥給姐姐當人質,表明忠心,讓她扶持宋家。”

如今的臨州三大家族,已為宋家,段家和程家。洪流向前奔湧,有些人和事註定淹沒。

李星兒下葬時,全城白衣素縞,百裏相送。

幾日後,京州朝堂派了太子謝望前來主持城主大選,宋敘川當選臨州第十四任城主。

艷陽臨天,城中的悲痛已漸漸消散,全城歡呼。君綰看著望城臺上的男人,與憶夢中的江少川有些神似。

塵埃已然落定,白雀也要離開城主府,宋敘川前來送別。臨走之時,宋敘川卻還問了君綰一句話:“姑娘,她可是永遠不曾忘過他?”

君綰只道:“答案已在城主心中。”

宋敘川忽而一笑:“是也。往後白雀便拜托姑娘了。”

-

臨州街道依舊繁華,烈陽也擋不住的熱情,孩童追逐,商販叫賣,來來往往的客人朝酒樓裏去,笙歌鼎沸。

君綰撐著傘行於其間,好似周身有一道天然屏障,將她與喧囂隔開來。白雀是個鬧騰的,卻也難得的安靜,懨懨的。

君綰看他一眼,道:“節哀。”

白雀沒回她,情緒更低落了。

“你為何會來人界?”

白雀皺眉,她又說:“李星兒說,她撿到你時,傷得很重。九天玄鳥並非常人所能傷及。”

白雀似乎在思考,半天才答話:“被人追殺掉下來的。”

她蹙眉,眼底又是轉瞬即逝的詫異:“神界的人?”

“嗯。”他臉色慘白,“我那時停在樹間休息,恍惚間聽見屋裏的人在講什麽怨靈必誅之,然後就被發現追殺,掉了下來。”

近百年間,有怨靈現世?

怨靈與靈,都是獨立於六界之外的生靈,吸收萬物,力量強大到可毀天滅地。兩者僅差一字,卻是差之千裏。

只因怨靈乃六界極惡怨氣所生,生性邪惡,一但現世成形,便是六界煉獄。而靈,則是納天地靈氣而生,至純至善,連世間之主的神,也要敬著幾分。

君綰不在說話,白雀便也沈默,眼神四處看,想要把這座城都刻在腦海裏。

“臨州城繁華,你帶我走走罷。”

白雀驚呆般看她,眼底的光都快溢出來了,他知曉君綰要回不歸山,一路舍不得,故走得極慢,想多看看。誰知現下她也要在臨州多逛逛了。

“好!”白雀高興,“主人!這家酒鋪的桃花釀最純,開了好多年了,一直生意極好。還有還有,這家糖炒栗子,黃燦燦的,太香了……”

白雀說個不停,君綰也偶爾回應幾句,這一逛,便直到晚上才出城門。

城門外與內的熱鬧截然不同,是安靜的,漆黑的。

其實這麽晚了也不必走的,但耐不住君綰不分晝夜,黑夜也跟白天似的,逛完就要離去。

走得遠了些,燈火輝煌的城池在黑夜裏便漸漸小了,白雀又念念不舍的回頭看幾眼。

“怎麽不走了?”白雀回頭,見君綰佇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前方黑夜裏,有幾盞幽幽的燈籠亂搖晃,提燈的主人步子紊亂,只發瘋般往前沖。

“救命啊!救命……!”那人恐懼的嘶吼著往前沖。

在身後黑氣就要穿過他時,卻猛的被打散了。它劫後餘生還未回過神,就見身後湧來的大團黑霧朝他沖來,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跑。

一道白色身影嗖的來到他身前,女子天人之姿,她手輕輕一揮,伴隨一道星光飛去,黑霧哭嚎幾聲,便散盡了。

男人撿回一條命,腿軟得一下子跪在地上,他用力的朝君綰磕頭:“多謝仙子,多謝仙子……”

君綰退後幾步,看了白雀一眼,白雀立馬上前扶起男人,一擡眸,君綰人卻不見了。

男人嚇得又一哆嗦,這才脫離虎口,怎麽又遇見了……妖怪?

“老伯伯,她是……仙人,會法術的那種。”她非妖魔,也不是冥鬼,這樣厲害,應該是成仙了吧。

男人這才松了口氣,白雀又問:“這是怎麽了?”

男人瞳孔散大,恐懼萬分:“祥,祥雲村,有……有妖怪!”

-

臨州西南祥雲村,洶湧澎湃的妖魔之氣在村中橫沖直撞,血月臨空,烏雲蔽日,若不是這整個村落之上的結界相封,恐怕這漫天的魔氣早就吞噬方圓百裏,所遇之人,皆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君綰趕到時,便見一群青衣修士正在揮劍斬魔氣,場面混亂,而妖魔之氣最盛大的中心,齊天高的狐貍渾身包裹黑霧,邪性非常,源源不斷向外散發魔氣。

魔狐張著血口,巨掌從高空而來,帶著千斤之力,直直的就要朝地面拍去,少年被魔氣纏身無法及時逃脫,眼見那魔掌要拍向自己,心道,這一拍,非得把人都壓成紙片。

他調動全身修為,就要拼死一擋,卻忽的腰上一緊。

血紅的月色下,女子恍若謫仙,清冷絕絕,淡然出塵,那一雙眼睛更是漂亮得攝人心魄,但卻是毫無情緒,像一潭不流動的湖水,無波無瀾。

她一手攬著少年,將少年穩當的放在地上便飛身直朝魔狐而去。魔狐叫囂,妖氣更盛,也不攻擊別人了,直圍繞在那女子周圍。鋪天蓋地的哭嚎聲襲來,吵得修士們耳朵生疼。

少年穩定心神,就要提劍迎上去,肩頭被人按住。

按住他那人表情怪異的道:“別去添亂了。”

他啊了一聲,師兄又說,“看著就是。”

少年眼底波光流轉,他忽而挑眉,問:“師兄認識?”

唐時嘴角抽搐,師姐孟林晚一把攬過少年的肩,道:“雲棄,你師兄啊,見到掌門都不帶變色的。唯有一人……”她笑著看身旁身體緊繃的人兒,說:“不歸山那位姑奶奶。”

謝雲棄眉眼一亮:“是她?!”

他自有記憶起,便聽說了早些年間年輕氣盛的師兄們妄圖收服一女子,結果被打得很慘,差點修為盡失。還是長胤仙尊,哦對,自己師尊親自去領人,賠禮,這才保住他們。

那人就是不歸山的畫夢師。

畫夢師的傳聞早已在八十年間傳遍六界,且整個修仙界仙尊一輩的人好似都避著她似的,弟子們也捉摸不透,對她又好奇又畏懼。冒出幾個初生牛犢,便就落得那個丟人的下場。

他認真的看向女子,離青山素雅的青袍在他身上硬是顯得意氣風發,他頭發高束,烏絲和著鴉青發帶隨風而舞,異常動人。

只眨眼的功夫,就見漫天魔氣飛速消失,巨狐極速縮小,君綰手間一動,唐時就大喊:“別殺!”這一喊,君綰住手了,狐貍也抓住這空隙,像陣風一樣卷走。

謝雲棄反應極快,將追蹤術打入它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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