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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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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當岑莘踩著五點的秒針走出辦公室時,正好和晁言擦肩而過。

帶著幾分詫異和驚喜,她踩著小碎步跑到他的身後,高跟鞋的細鞋跟和地板摩擦發出密集又刺耳的聲響。

好不容易站在和晁言同一水平線後,岑莘終於掐著嗓子開口:“晁言,你最近怎麽下班這麽早呀?”

誰不知道晁言一旦工作起來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不做完手頭的工作絕對不會停下,就連他的上司李罡都經常調侃博物館的電費多半是用在晁言身上。

但從這禮拜開始,他卻雷打不動地,在五點整點下班,多一秒都不帶拖延的。

實屬反常。

但面對岑莘的疑問,晁言卻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只是邁著堅定又急促的步伐往前走著,看起來似乎很趕時間。

岑莘依舊不厭其煩地問著:“你好像之前從來沒有準點下班過,最近是有什麽事情嗎?”

見晁言依舊沈默,她抿著嘴思考了片刻,轉了轉眼珠試探著說:“明天晚上好像有個聚餐,你要一起來嗎?”

他終於開口:“不去。”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岑莘卻仍然勸說道:“去嘛,之前好幾次你都沒去,都有奇怪的傳言了。”

晁言側過臉瞥了她一眼,岑莘仿佛受到了鼓舞般越說越起勁:“你不知道嗎?好多同事都在傳你其實是富二代,來這裏體驗生活的,所以不屑跟大家一起喝酒。”

過於典型的閑言碎語令人厭倦,晁言只低聲點評了句:“無聊。”

岑莘笑了笑,將身體往晁言的方向挪了幾步:“我也覺得挺無聊的,我相信你是喜歡這份工作才來這裏的,對吧?”

談話間,兩人已走出博物館的大門,伴隨著玻璃大門的敞開,呼嘯的北風滑過臉龐,筆直地往領口深處灌去。

岑莘低下頭,任憑猛烈的風將自己的頭發吹亂,一邊忍不住抱怨:“這天氣太奇怪了,中午還艷陽高照,現在怎麽就突然刮大風了。”

她往前走著,卻不料眼前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岑莘擡頭看了眼晁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一位有些眼熟的男人正筆直地站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的位置。

即便搜遍腦海裏的每個角落,她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他,但就是說不上來的熟悉。

而從晁言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絕對不是陌生人。

岑莘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這位只在黑色羽絨服裏穿了一件T恤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朝晁言走來。刺骨的低溫中,他筆直的脖頸如勁松一般挺立,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裹緊了自己的外套。

還沒等他開口,晁言便毫不客氣地問:“找我?”

丁向宇雙手插在上衣口袋,揚著下巴冷笑:“這麽急著下班去幹嘛?”

晁言回以一個同款冷笑:“你管得著嗎?”

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丁向宇的笑意愈發張揚,他搖著頭,鋒利的下頜線如劃破天光的那抹暗紅。他問:“去找居嘉禾?”

還沒等晁言開口,岑莘倒是接了句:“居老師?”

丁向宇看向岑莘的眼神中滑過一分詫異,這時,他才註意到晁言身邊居然還站了個人。

岑莘問晁言:“你為什麽要去找居老師呀?”

話音剛落,她又將話鋒轉向丁向宇:“你和居老師很熟嗎?話說,你怎麽認識晁言的呀?”

丁向宇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個人的問題實在也太多了,讓人不知從何答起。

於是,他挑了其中最容易的問題回答:“我是居嘉禾的未婚夫。”

就仿佛是故意為了說這句話一般,他看向晁言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挑釁的氣息。

這一刻,岑莘終於明白方才的那抹熟悉的感覺來自何處,也終於將眼前的人和當時在居嘉禾手裏裏看到的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誇讚道:“哇,沒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帥!”

聽到這句,丁向宇原本緊繃的面部肌肉瞬間舒展了些。他有些好奇地問:“你見過我的照片?”

岑莘如實回答:“嗯,之前居老師跟我看過你的照片。”

丁向宇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底,低頭掩藏住呼之欲出的笑意。要是人類有尾巴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晃得能看到重影了吧。

他問:“居嘉禾是怎麽跟你說我的?”

岑莘沖著丁向宇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回答:“她說你對她特別好,又溫柔又體貼,是完美的未婚夫人選。”

既浮誇又做作的回答,就連丁向宇都楞了一秒。話雖然好聽,但他知道這不是居嘉禾的風格,即便再受用,也只能聽過就算。

他回過神,重新將註意力聚焦在晁言身上。

據可靠線人來報,晁言這幾天每天雷打不動地去居嘉禾的學校報道,比上班打卡還積極。

丁向宇不是傻子,他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說什麽去指導音樂劇,他晁言可沒那麽好心。

他上前一步,說:“我們,單獨聊聊?”

可晁言卻立刻拒絕:“我還有事,改天吧。”

丁向宇逐漸不耐煩起來:“改天是哪天?”

晁言:“再說。”

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員工和游客都紛紛湧向博物館的大門。來往的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站在門口的三人身上。

丁向宇無奈地搖頭:“行吧,你要是想在這裏說我也無所謂,只要你不怕別人亂想就行。”說罷,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岑莘,指向過於明顯。

晁言沈默了幾秒,終於迎上丁向宇的目光。

“給你十分鐘。”

他往前走著,和丁向宇擦肩而過,留下一抹淡淡的雪松香氣。丁向宇沖著天空翻了個白眼,隨後才在眼神的流轉中意識到岑莘的存在,對她說了句:“拜拜。”之後追上了晁言的步伐。

岑莘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在心裏默默梳理了一下人物關系圖,最終得出了一個無從考證的結論。

居嘉禾和晁言應該早就認識,並且並不是簡單的認識而已。

在無人註意的角落,她的眼神逐漸陰沈,在愈發低垂的夜幕裏蒙上了一層暗色。

-

丁向宇和晁言面對面坐在咖啡店裏,服務員小心翼翼地將兩杯冒著熱氣的美式放在了桌面上。

“兩杯熱美式。”丟下這句話後,他便立刻轉身離開,仿佛再多呆一秒便會被兩人尖銳的眼神掃射得體無完膚。

晁言垂眼看了眼手腕上手表上的時間,催促道:“有話快說。”

像是因成功把晁言困在了這裏而感到滿足,丁向宇也不急著開口,而是緩緩拿起桌上的咖啡杯靠近嘴邊,在氤氳而上的白霧中輕抿了一口。

直到苦澀又濃郁的香氣充斥整個鼻腔後,丁向宇才幽幽地開口:“好歹是親戚,回國這麽久也不和我打聲招呼。”

而晁言的語氣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無聊的客套就別說了,浪費時間。”

馬克杯和桌面相撞的聲音和低沈的人聲交纏重疊,丁向宇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差點要以為經過時間的洗禮,晁言已經變成了一個樂於助人、溫柔陽光的四好青年,但如今看來,還是那副德性。

不過也確實,他們之間,壓根不需要這些無聊的開場白。

於是丁向宇直截了當地說:“離我未婚妻遠一點。”

這是他唯一一張手牌,他原本以為多少可以震懾到晁言,哪怕只有一點。

可對方卻像聽到了笑話一般靠在椅背上俯視著他:“別自欺欺人了。”

丁向宇絲毫不願示弱:“你那天不是也看到了嗎?我和居嘉禾已經訂婚了。”

晁言:“所以呢?”

“所以......”丁向宇直起脊背,看向晁言的眼神中充斥著淩厲:“我不會輕易放手的。”

原本,他是打算完全按照居嘉禾所計劃的那般陪她演一場糊弄長輩的戲碼的,要是晁言沒有出現,事情原本應該會非常順利。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也低估了居嘉禾對晁言的感情。

即便是過了這麽久,即便他曾經如此踐踏她的真心,再次相逢時,他還是能不費吹灰之力般左右她的情緒。

哪怕只是最後的、並不好看的掙紮,他也一定要說出這些話。丁向宇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垂掛於懸崖邊的旅人,狼狽、疲倦,卻又懸著一顆心。

他擡眼瞪著晁言。始終一臉淡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晁言。

過了一會,晁言終於開口:“你覺得,居嘉禾喜歡你嗎?”

聽起來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疑問句,可丁向宇卻不知怎的,周身的怒火在那一瞬間被點燃,臉漲得通紅,連指尖都在顫抖。

他幾乎是咬著每個音節開口:“你覺得居嘉禾喜歡你,是吧?”

“你把她當什麽?當成你家的公司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聽到後半句,晁言的表情終於有了片刻的變化。短短幾秒,如烏雲瞬間密布的天空,黑得仿佛要崩塌一般。

面前的咖啡杯已然冷卻,背景音樂換了一首又一首。

晁言輕笑著說:“她喜歡我還是討厭我,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就不勞煩您費心了。”

他拿起杯子,香醇的咖啡液順著喉嚨滑向深處,過於突出的苦澀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時竟無法分辨這份苦是來自咖啡還是別處。

丁向宇低著頭,只覺得可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找晁言,為什麽要在這裏說著不痛不癢的狠話。

想要動搖晁言的心,哪怕只是分寸。

要是他能知難而退的話......

但他知道他不會,在1402病房門口的時候就知道。

晁言面前的咖啡已經見了底,他站起身,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便想離開。

而丁向宇的聲音在背後低沈地響起。

“哪怕是威逼利誘,我也一定會跟她結婚的。”

晁言的腳步頓了頓,掩藏在挺括大衣下的肩膀微微顫抖,最後還是在清脆的風鈴聲中走出了咖啡店的大門。

-

那天晚上,居嘉禾沒有等到她的外援。

而是收到了來自岑莘的消息。

岑莘:“居老師這周末有空嗎?我們一起去玩密室吧。”

岑莘:“叫上你男朋友一起吧~來場四人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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