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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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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許志成倒下後,事情接踵而來。

行賄事件經過新聞每天的連番報道之後,許創股價持續一周跌停。在民眾對該案十分關註的情況下,檢察機關加快進度,調取資料和證人口供後,明確許創集團內部有向他人行賄的可能,要求傳喚董事長許志成。

然而,許志成已病入膏肓。

那天在家中暈倒發現肺癌,也是因為行賄事件的作用。因此,在許志成住院之後,所有許創的消息都不再向他報送,連行賄一事,也騙他說平順解決了。

可檢察機關的調查令卻不等人。

很快,他們找到了醫院。

許初薏原以為,這場紛爭會像許創從前遇到的無數坎坷一樣,順利躲過去。可直到檢察機關人員站定在父親的病房門口,越過門上那塊圓形玻璃,把目光落在許初薏臉上的時候,許初薏才知道,這是和往常不一樣的。

這一刻,她舒了好長一口氣,慶幸許志成睡著了,沒看到這一幕。

她推開門,跟領頭的那人說: “你好。”

“你好。”對方也很平靜,拿出文件: “許創集團涉及一家國家信息化專案的行賄案件,許志成先生作為許創法人,必須接受調查。除此之外,報案人提供提供信息,當時許志成先生有參與本案,因此我們需要對他錄入口供,還請配合。”

“能稍等一會兒嗎”

“需要多久”

“我爸他剛睡著一會兒。”許初薏兩手不安地摩擦著,眼低低地壓著: “他生病之後,晚上總疼得睡不著,他現在剛睡下,等一下,就等一下好嗎”

“最多一個小時。”

“好。”

總算拖了一個小時。

可這渺小的一個小時,對許初薏而言,基本也是沒什麽用途的。可她總想著,能讓父親多睡一會兒,就一會兒都好。自許志成被查出肺癌晚期之後,許初薏眼前總會浮現起父親年輕那會兒的樣子,可一睜眼,她又會發覺,病床上的許志成已經老得恍如隔世了。肺癌進入中晚期,已經沒法用手術和藥物來克制,許志成總不停地咳嗽,夜裏還會喊疼,許初薏多希望能幫幫他,卻一點都沒有辦法。

親人重病的時候,那些他曾經犯過的錯也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許初薏真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夢。

定下神來,許初薏知道這事不是她能解決的。

她找了許志成的私人秘書,下意識地吩咐他: “打電話給為哥。”

可轉念,她又想起了何以晴的那句話。她是真的,不想成為他的包袱和負累。

近來,周柯為為許創費盡了心思,既忙於危機之下的公關,又得跑醫院幫襯許初薏。除非特殊,否則他只有晚上才會到醫院,每每過來,坐下不到三分鐘總會有電話不停打進來,他眼底下的兩團明顯的烏青,許初薏看得心疼。

他為許創和她已經付出太多,許初薏也虧欠他太多,她寧願他跟所有人一樣,趁危難之時拋棄她,也比此刻不離不棄來得好。那樣真會讓她覺得,她就是何以晴口中的那種人,是配不上他的,是他的負累。

秘書已撥出周柯為的電話,但卻被許初薏一把搶了過去,立刻掛斷。等那對話框暗下去,許初薏才放下了心,還給對方。

“還是打電話給張叔吧。”

張叔是董事會秘書,是許志成的親信。

也是事到如今,許初薏能求助的人。

時間分秒過去。

張叔因路上耽誤,遲遲未能抵達。

轉眼,一小時已到,許初薏摸著手表,眼神緊緊盯著走廊口,期待能有人出現化解危難,卻沒見一人到場。

富庶的生活,早讓許初薏活得像溫室裏的花兒,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除了幹著急,別無他法。

檢察官們站了起來: “抱歉,一小時已到,我們必須進行口供。”

“能再通融一會兒嗎”許初薏啞著嗓子求他們。

“兩天內我們五次到訪,許先生的妻子陳靜蘭女士均態度惡劣妨礙公務執行,這是第六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天我們必須進行執法。”對方態度強硬。

提及陳靜蘭名字的時候,對方似乎有不耐煩的情緒。

先前幾次檢察官上門,許初薏都不在場。今天看對方的說話,大有被陳靜蘭激怒的意思。許初薏不清楚是否是陳靜蘭的態度影響了對方的情緒,可父親生病,任誰心裏都不會好過,陳靜蘭要是反抗,她也倒覺得情有可原。

“等等。”

見事情瞞不下去,許初薏只好和盤托出: “我父親肺癌晚期,為了穩定他的情緒,所以我們騙他說這件事已經和平解決了,所以要是待會……”

許初薏完沒說還,對方就打斷了她: “涉及案件問題,我們無法說謊。”

前幾天,因行賄事件持續發酵,許志成得知後病情一度危機。後來為了穩定病情才出此下策。許初薏真不知道,當許志成視若生命般的許創,已淪落到被公檢法機關上門征詢時,該有什麽樣的反應。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

“你們能再等等嗎”

趁對方不備,許初薏拿身體擋在門前,語氣裏充滿哀求: “過會兒會有人來處理這件事的,求求你們,等等好嗎”

“抱歉。”

對方擰開了病房大門,中間有人擠進門內時,輕輕搡到了許初薏的肩膀。

許志成入院幾天,許初薏就有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光這輕輕的一搡,她腳下就沒了力氣,踉蹌了好幾步,重重跌在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也不知是疼,還是難受,那一刻,熬了幾天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對方見狀,一隊人馬的腳步,終是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從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的身影。

許初薏認得他,那是周柯為的助手。

他蹲下身,把許初薏扶起,安置她在走廊的長凳上。之後,又壓在領頭那位檢察官的耳朵邊,輕聲說話。不知說了什麽,幾秒之後,對方全員撤退了。

與此同時,董事會秘書張叔也姍姍來遲。

助手給許初薏遞來紙巾,她隨手接過,問: “我爸他怎麽樣了”

“您放心。早在檢察機關上門前,我就請護士給董事長註射了安定,現在還睡著,之前的那些都沒聽見。”

“那就好。”她擡頭看他,一雙眼充斥著血絲: “為哥讓你來的嗎”

“不是,我是依照公司安排,在醫院保障董事長住院期間的安全的。”助手回。

“那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您不用這麽客氣。”

“今天,你看到的,拜托都不要告訴他。”她口氣裏有哀求的味道。

“他”

“嗯,周柯為。”

她拿剛才助手遞來的那張紙巾,擦幹凈臉,毫不猶豫地扔進垃圾桶裏。

之後,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連著呼吸完幾口新鮮空氣後。她骨溜溜地轉了圈眼,朝助手笑笑。

她說: “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也不用告訴他。”

助手想問為什麽,她卻已經埋頭走進了病房裏。

待許初薏走後,助手悄無聲息地,走向走廊深處。確認四周無人後,他才拉開了病房的門。

裏頭,周柯為摘下了半框眼睛,正揉著太陽穴。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他略顯疲憊。

“人已經走了。”

“那就好。”

助手好奇問: “您為什麽不過去”

周柯為不答,反問: “你在那兒看到了誰”

“張董秘。”

他蒼白笑笑: “她要是想讓我過去,站在那兒的就不會是張董秘。”

“我不懂。”助手不解: “許小姐正傷心,您這時候過去,難道不是事半功倍不過許小姐也奇怪,明明遇到了事兒,卻死活不讓我告訴你。”

“她不想讓我看見,那我就當看不見吧。”

周柯為哪裏不知道,許初薏雖然柔弱無助,但卻是骨子裏要強,絕不願意拖累他人的。她知道,他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擔心,所以才選擇不告訴他,把牙齒打碎了往肚子裏頭咽。

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檢察機關進來的那一刻,周柯為就目睹了一切。

他看見了她的仿徨無助,看見了她撥通卻又掛斷的電話。

他那麽多次想走出去抱住她,卻怕傷了她的自尊,又退了回來。

周柯為轉頭,望向窗外。

往年,三月的南城應已是春花遍地了。可不知怎麽地,近幾日來溫度劇降,三月裏竟又飄了雪。

雪花映在他眼裏,白皚皚的一片。

可周柯為心裏,卻並不是那麽空白的,他眼裏心裏,全都是許初薏的模樣,她蹲在墻角留著淚的模樣,心疼到幾乎窒息。或許是從小冷清慣了,以致於當年調皮的許初薏,剛一走進他的心裏,就開始在他心頭的每一角亂竄,過了這麽多年,她的笑,她的鬧,都是他的快樂。而她的眼淚,他不喜歡,也不能接受。

他是該被她捧在手心的人,怎麽舍得讓她流眼淚呢。

檢察機關的人,攔得住一次,攔不住百次。

因此,當助理問他: “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時候。

他只定下心神,說——

“我心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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