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從斯卡拉蒂到桑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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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從斯卡拉蒂到桑康
“千秋前輩......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千秋真一拖著香穗子來到了今天讓她造成滑鐵盧的舞臺上，指著那臺九尺施坦威，對她發出指令：
“坐。”
“嗝？！”
香穗子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千秋真一，似乎在控訴“我正在如此的傷心，你竟然還要我給你彈琴”這樣的話。然而惡魔千秋真一沒有良心，他看香穗子站在原地沒有動，再度拉著她走到琴凳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摁了下去。
“嗷！”
猛地坐在了琴凳上，香穗子覺得自己的尾椎傳來了疼痛，她顧不得哭，只覺得有些氣憤——千秋真一怎麽可以二話不說就強迫她坐下來，她正想抗議，然而魔鬼他已經繞到了鋼琴背面打開了鋼琴背，隨後走了回來，將香穗子眼皮子底下的琴蓋打開，金澤纮人忽然打開了鋼琴上方的聚光燈，八十八個琴鍵在暖光下像被蒙上了一層霧。
香穗子怔怔地看著琴鍵，琴蓋上“Steinway & Sons”的燙金字讓她的心口忽然就心跳加速。
偌大的音樂廳裏除了舞臺的中央有光，其他區域都是黑暗的一片，千秋真一慢慢地退到舞臺上的黑暗處，聲音也低沈起來：
“鋼琴漂亮嗎？”
“漂亮......”
香穗子不由自主地回答。
“舞臺讓你害怕嗎？”
千秋真一再度問出聲，香穗子目光游離地掃了黑暗的觀眾席，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勇氣，說：
“不害怕。”
接下來，似乎是一段引導：
“施坦威好聽嗎？”
“好聽。”
“想彈琴嗎？”
“想。”
“喜歡鋼琴嗎？”
“喜歡。”
“喜歡音樂嗎？”
“喜歡。”
“想分享音樂嗎？”
“......想。”
“那麽......”
似乎引導告一段落，千秋真一慢慢地完全退離燈光處，說：
“那麽，先從斯卡拉蒂開始吧。”
“好。”
少女似乎終於有了回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慢慢地放在了琴鍵上，過了幾秒，屬於斯卡拉蒂的輕盈的聲音響起。巴洛克獨有的音樂風格似乎拉開了這場意料之外的演奏的帷幕，三首斯卡拉蒂的奏鳴曲完成後，千秋真一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彈巴赫吧。”
少女點頭，有條不紊地彈奏起巴赫的英國組曲，穩重精確。一曲終了，進入了下一個時代：
“海頓。”
少女彈起了E大調奏鳴曲。
“莫紮特。”
完成了海頓奏鳴曲，她轉而又彈起了莫紮特的變奏曲。終於來到了古典時期晚期，千秋真一淡淡地說：
“貝多芬。”
已經漸入佳境的香穗子想也不想，彈起了貝多芬著名的晚期奏鳴曲Op.110。像是終於打開了一個開關，少女專註而認真，每一首曲子都展現出了極佳的演奏素養，無論是技巧，還是樂感，她都兼顧到了。千秋真一一直站在光線之外，一首接一首曲子地讓香穗子演奏，越過了巴洛克時期和古典時期，接著飛躍浪漫時期和印象派時期，最終到達近現代時期。舒曼，勃拉姆斯，肖邦，拉赫瑪尼諾夫......他完全不體諒少女的體力和精神力，沒有任何間斷地指名她演奏，令人稱奇的是那個女孩真的堅持了下來，一首接一首，好像完全不知道疲憊。
後臺，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無以覆加，或者說，他們完全不知道應該表達什麽，除了默默地聆聽這場音樂會，似乎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表達此刻的心情。三木清良一邊聽著一首首的曲子，一邊向所有人娓娓道來：
“我們和香穗子是在三年前認識的，那時候千秋君還是桃丘音樂大學的大三學生，他帶著香穗子來到了樂團排練現場，和我們說這是桃丘附中的小學妹，想要跟我們一起學習，從此以後香穗子就經常來大學部聽我們排練。”
此時臺上響起了《月色滿庭臺》，三木清良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
“香穗子毫無疑問是個擁有極高天賦的孩子，甚至可以說是個天才，她在鋼琴演奏上的天賦極為出色，她是日本國寶鋼琴教育家內田希子的高徒，也是小提琴大師管原真的弟子。據說內田教授曾說過如果香穗子專攻鋼琴，便會成為日本的孫蕊。只不過.......”
全音階構成的和聲帶著幻妙，如同三木清良話語中的轉折：
“香穗子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這個缺陷導致她無法正常地在舞臺上演奏，無法正常發揮地去比賽，去演出。”
一曲終了，三木清良的話清晰可聞：
“她有極為嚴重的上臺恐懼癥。”
舞臺上，千秋真一的聲音繼續響起：
“桑康。”
過了一會，少女彈起了層次簡單卻炫技的《托卡塔》。
三木清良慢慢地繼續說話的節奏：
“香穗子從來無法在沒有信任之人的場合演奏，只要在場觀眾沒有她熟悉的人，她就會完全沒有辦法演出。這就是為什麽她後來一度放棄了音樂，來了星奏普通科的原因。”
她看向舞臺，舞臺唯一的光亮中，那個女孩正忘乎所以，十指紛飛，在八十八個琴鍵中翩翩起舞，彈奏出一個個美麗的句子。三木清良忽然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如果沒有這個星奏校內選拔賽，或許香穗子真的就從此放棄音樂了，不過幸好，她被選中參加了比賽，誰又能說這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呢？”
《托卡塔》最後一個音結束，香穗子將雙手放下時，額頭上已經出現了汗珠。靜寂中，千秋真一一步一步地從黑暗中又走回了光明處，他站在少女的面前，臉上帶著罕見的柔和，香穗子擡頭看他，卻只看見千秋真一帶著笑意的眼神，他開口對她說：
“你看看你的身後吧。”
“誒？！”
少女驚訝，順著他的話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個人影都從黑暗處走向了光亮的地方，他們看著她，不知道誰帶頭鼓起了掌，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看向她的眼神是溫暖的，喜悅的，感動的，並沒有她曾經多次幻想過的冰冷的，審視的。
她捂著嘴，卻控制不住眼淚：
“大......大家......”
為什麽忽然又想哭了呢？
“香穗學姐.......”
冬海笙子眼中帶著淚光，她勇敢地走上前，握住了香穗子的手：
“我一直......都很膽怯......但是，我自從遇見了香穗學姐......我就像成為學姐這樣的人......我想像學姐那樣，在舞臺上可以那麽的熱情......所以......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我也希望，以後也可以和學姐一起在同一個舞臺演出。”
“小冬海......”
香穗子楞楞地看著她，而這時，火原和樹也上前說：
“小日野的鋼琴演奏，真的很棒，我都可以感覺到那種無法抵擋的關於‘喜歡音樂’的這樣的心情了，我們一起努力吧，把最後的比賽完成。”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像太陽一樣充滿活力。土浦梁太郎也走上前，呼了口氣，才說：
“嘛......話不多說了，雖然聽了你的演奏後我有了危機感，不過我可不會退縮。”
“前輩......我......很喜歡你的音樂......可以聽到你的演奏，真的太美好了......”
輕如羽毛的聲音，是擁有天使容顏的志水桂一。
月森蓮上前一步，神情一如既往的認真，聲音冷冽中帶著一絲專註：
“你曾經勸說我分享音樂，無論底下的觀眾是誰，我覺得，今天這句話我應該送回給你。”
共同比賽的參賽者們都對香穗子表達了自己的心情，直白真誠，完全沒有因為她自以為是的隱瞞而失望，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讓她只能睜大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她看向前方，站在最後的那個人終於一步步走上前來。
柚木梓馬走到了離她只有半米的距離，露出的笑容是溫雅的，並不是她所想的冷漠。
“我只是有點驚訝，卻也覺得是意料之中。”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說什麽了，但是那帶著笑意的眼神終於喚醒了楞神的香穗子。
“對不起......一直都在隱瞞......”
少女覺得鼻子有點酸，心口處漲漲的，她鄭重地朝所有人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時，千秋真一示意她：
“你應該說什麽？”
她楞了楞，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雖然勉強卻難掩真心的笑容：
“我不會放棄的！”
她心中的秘密花園，終於盛開了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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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前輩......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千秋真一拖著香穗子來到了今天讓她造成滑鐵盧的舞臺上，指著那臺九尺施坦威，對她發出指令：
“坐。”
“嗝？！”
香穗子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千秋真一，似乎在控訴“我正在如此的傷心，你竟然還要我給你彈琴”這樣的話。然而惡魔千秋真一沒有良心，他看香穗子站在原地沒有動，再度拉著她走到琴凳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摁了下去。
“嗷！”
猛地坐在了琴凳上，香穗子覺得自己的尾椎傳來了疼痛，她顧不得哭，只覺得有些氣憤——千秋真一怎麽可以二話不說就強迫她坐下來，她正想抗議，然而魔鬼他已經繞到了鋼琴背面打開了鋼琴背，隨後走了回來，將香穗子眼皮子底下的琴蓋打開，金澤纮人忽然打開了鋼琴上方的聚光燈，八十八個琴鍵在暖光下像被蒙上了一層霧。
香穗子怔怔地看著琴鍵，琴蓋上“Steinway & Sons”的燙金字讓她的心口忽然就心跳加速。
偌大的音樂廳裏除了舞臺的中央有光，其他區域都是黑暗的一片，千秋真一慢慢地退到舞臺上的黑暗處，聲音也低沈起來：
“鋼琴漂亮嗎？”
“漂亮......”
香穗子不由自主地回答。
“舞臺讓你害怕嗎？”
千秋真一再度問出聲，香穗子目光游離地掃了黑暗的觀眾席，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勇氣，說：
“不害怕。”
接下來，似乎是一段引導：
“施坦威好聽嗎？”
“好聽。”
“想彈琴嗎？”
“想。”
“喜歡鋼琴嗎？”
“喜歡。”
“喜歡音樂嗎？”
“喜歡。”
“想分享音樂嗎？”
“......想。”
“那麽......”
似乎引導告一段落，千秋真一慢慢地完全退離燈光處，說：
“那麽，先從斯卡拉蒂開始吧。”
“好。”
少女似乎終於有了回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慢慢地放在了琴鍵上，過了幾秒，屬於斯卡拉蒂的輕盈的聲音響起。巴洛克獨有的音樂風格似乎拉開了這場意料之外的演奏的帷幕，三首斯卡拉蒂的奏鳴曲完成後，千秋真一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彈巴赫吧。”
少女點頭，有條不紊地彈奏起巴赫的英國組曲，穩重精確。一曲終了，進入了下一個時代：
“海頓。”
少女彈起了E大調奏鳴曲。
“莫紮特。”
完成了海頓奏鳴曲，她轉而又彈起了莫紮特的變奏曲。終於來到了古典時期晚期，千秋真一淡淡地說：
“貝多芬。”
已經漸入佳境的香穗子想也不想，彈起了貝多芬著名的晚期奏鳴曲Op.110。像是終於打開了一個開關，少女專註而認真，每一首曲子都展現出了極佳的演奏素養，無論是技巧，還是樂感，她都兼顧到了。千秋真一一直站在光線之外，一首接一首曲子地讓香穗子演奏，越過了巴洛克時期和古典時期，接著飛躍浪漫時期和印象派時期，最終到達近現代時期。舒曼，勃拉姆斯，肖邦，拉赫瑪尼諾夫......他完全不體諒少女的體力和精神力，沒有任何間斷地指名她演奏，令人稱奇的是那個女孩真的堅持了下來，一首接一首，好像完全不知道疲憊。
後臺，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無以覆加，或者說，他們完全不知道應該表達什麽，除了默默地聆聽這場音樂會，似乎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表達此刻的心情。三木清良一邊聽著一首首的曲子，一邊向所有人娓娓道來：
“我們和香穗子是在三年前認識的，那時候千秋君還是桃丘音樂大學的大三學生，他帶著香穗子來到了樂團排練現場，和我們說這是桃丘附中的小學妹，想要跟我們一起學習，從此以後香穗子就經常來大學部聽我們排練。”
此時臺上響起了《月色滿庭臺》，三木清良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
“香穗子毫無疑問是個擁有極高天賦的孩子，甚至可以說是個天才，她在鋼琴演奏上的天賦極為出色，她是日本國寶鋼琴教育家內田希子的高徒，也是小提琴大師管原真的弟子。據說內田教授曾說過如果香穗子專攻鋼琴，便會成為日本的孫蕊。只不過.......”
全音階構成的和聲帶著幻妙，如同三木清良話語中的轉折：
“香穗子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這個缺陷導致她無法正常地在舞臺上演奏，無法正常發揮地去比賽，去演出。”
一曲終了，三木清良的話清晰可聞：
“她有極為嚴重的上臺恐懼癥。”
舞臺上，千秋真一的聲音繼續響起：
“桑康。”
過了一會，少女彈起了層次簡單卻炫技的《托卡塔》。
三木清良慢慢地繼續說話的節奏：
“香穗子從來無法在沒有信任之人的場合演奏，只要在場觀眾沒有她熟悉的人，她就會完全沒有辦法演出。這就是為什麽她後來一度放棄了音樂，來了星奏普通科的原因。”
她看向舞臺，舞臺唯一的光亮中，那個女孩正忘乎所以，十指紛飛，在八十八個琴鍵中翩翩起舞，彈奏出一個個美麗的句子。三木清良忽然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如果沒有這個星奏校內選拔賽，或許香穗子真的就從此放棄音樂了，不過幸好，她被選中參加了比賽，誰又能說這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呢？”
《托卡塔》最後一個音結束，香穗子將雙手放下時，額頭上已經出現了汗珠。靜寂中，千秋真一一步一步地從黑暗中又走回了光明處，他站在少女的面前，臉上帶著罕見的柔和，香穗子擡頭看他，卻只看見千秋真一帶著笑意的眼神，他開口對她說：
“你看看你的身後吧。”
“誒？！”
少女驚訝，順著他的話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個人影都從黑暗處走向了光亮的地方，他們看著她，不知道誰帶頭鼓起了掌，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看向她的眼神是溫暖的，喜悅的，感動的，並沒有她曾經多次幻想過的冰冷的，審視的。
她捂著嘴，卻控制不住眼淚：
“大......大家......”
為什麽忽然又想哭了呢？
“香穗學姐.......”
冬海笙子眼中帶著淚光，她勇敢地走上前，握住了香穗子的手：
“我一直......都很膽怯......但是，我自從遇見了香穗學姐......我就像成為學姐這樣的人......我想像學姐那樣，在舞臺上可以那麽的熱情......所以......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我也希望，以後也可以和學姐一起在同一個舞臺演出。”
“小冬海......”
香穗子楞楞地看著她，而這時，火原和樹也上前說：
“小日野的鋼琴演奏，真的很棒，我都可以感覺到那種無法抵擋的關於‘喜歡音樂’的這樣的心情了，我們一起努力吧，把最後的比賽完成。”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像太陽一樣充滿活力。土浦梁太郎也走上前，呼了口氣，才說：
“嘛......話不多說了，雖然聽了你的演奏後我有了危機感，不過我可不會退縮。”
“前輩......我......很喜歡你的音樂......可以聽到你的演奏，真的太美好了......”
輕如羽毛的聲音，是擁有天使容顏的志水桂一。
月森蓮上前一步，神情一如既往的認真，聲音冷冽中帶著一絲專註：
“你曾經勸說我分享音樂，無論底下的觀眾是誰，我覺得，今天這句話我應該送回給你。”
共同比賽的參賽者們都對香穗子表達了自己的心情，直白真誠，完全沒有因為她自以為是的隱瞞而失望，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讓她只能睜大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她看向前方，站在最後的那個人終於一步步走上前來。
柚木梓馬走到了離她只有半米的距離，露出的笑容是溫雅的，並不是她所想的冷漠。
“我只是有點驚訝，卻也覺得是意料之中。”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說什麽了，但是那帶著笑意的眼神終於喚醒了楞神的香穗子。
“對不起......一直都在隱瞞......”
少女覺得鼻子有點酸，心口處漲漲的，她鄭重地朝所有人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時，千秋真一示意她：
“你應該說什麽？”
她楞了楞，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雖然勉強卻難掩真心的笑容：
“我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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