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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第239章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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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第239章節哀

今歲盛夏,皇後誕下嫡長公主,新帝大喜,賜封號普安。

謝瑖十分喜愛普安公主,不僅剛生下來就賜下封號,選了宮殿,還親自起了名字。朝中也是一片祥和,甚至無人提起皇子之事。

左右新帝如今年歲還輕,皇子總會有的,也並不急於一時。

所有人都高興於普安公主的誕生,只除了岳汝婷。

岳家送來的人已經到了上京,岳汝婷為拖延她們入宮,只得同謝瑖說自己許久未見家人,難免情緒激越。她這胎懷得不算穩,免得屆時思慮過激,引發意外。

謝瑖聞言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沒有接人進宮。

可如今普安公主已呱呱墜地,她又能拖上多久?

望著臉上還帶著暗紅的女兒,岳汝婷不忍心地摸著她的小臉。

“不該再有流著岳氏血脈的女兒在這世上受苦了。”

眸中滾落的淚珠掉在公主面上,還未足月的小公主被這陣熱意燙醒,難受地哭了起來。

岳汝婷抱在懷中輕輕哄著,見到小小的嬰孩睡了過去,才露出一個萬分昳麗的笑容。若是謝瑖在此定會感嘆,就連他也從不曾見過自己的皇後,有過這般艷麗灼目的時候。

後宮中人都知,聖上同皇後對普安長公主十分愛重,小公主的一切事宜,都是由皇後一手照料,除了平日乳母會抱上片刻,尋常都是皇後自己帶著的。

謝瑖不忍她這般辛勞,可每每見到她望著普安眼中的喜愛同柔情,便也就隨她去了。

“她長得像你,很漂亮。”

岳汝婷還是第一次聽聞謝瑖這般誇她,她心中高興,不由露出個十分端莊的笑容。

同岳汝婷相處得久了,很多時候謝瑖都會覺著不知哪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就好似眼下她的這個笑容,雖十分柔美端莊,可謝瑖就是覺得少了什麽。

他不知的是,岳家的女兒自生下來後,便一直承受著極其嚴苛的訓練,不論是說話的聲音語調,面容神色,還是行臥姿態,都有專人教導。

甚至岳家還有專門為未出閣女子所設的房中術課程。

這等課程同那秦樓楚館所謂的房中術完全不同,岳氏女兒所學的,乃是在面對自己夫婿求歡時候,面對不同的夫妻交流,該露出什麽表情該如何應對。

岳氏原本是沒有這規矩的,可自從一個外嫁的岳氏女被其夫婿在酒後胡言,說岳家女空有其名,卻無甚女子風情,與其同房味如嚼蠟後,便被岳氏族長添了這樣一項更為嚴苛的訓練。

岳汝婷不知其他的岳氏女如何,她只知,自己幼年時候便對夫婿二字極為反感。

岳家女兒自出生起,便要日以繼夜地做各種訓練,只為她們日後及笄,可獲得一個名字,嫁予一個位高權重的丈夫。

可即便是出嫁後的岳氏女,也難以逃脫被岳氏控制的命運,雖不如在本家那般令人窒息,可總也讓人感到絕望。

每一個出嫁後的岳氏女,都會為下一輩尋找更為合適的夫婿人選。若是生了女兒,則大多會在族中選出一位岳家男兒為女婿,這是岳家世代的規矩。

她掙不開,也脫不掉。

低頭望著懷中的女兒,岳汝婷分明想哭的,可在外人面前,常年的訓練讓她無論如何都落不下一滴淚。

“謝聖上誇獎。”

還未等岳汝婷感受心中那一絲絲奇異的,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她臉上的面容和口中的話便脫口而出。這讓她既覺著害怕,又感到悲哀。

謝瑖如今同岳汝婷也算得上濃情蜜意,雖偶爾直覺告訴謝瑖有些怪異,可他也並未多想。

少年時期的感情總是熱烈而純熾,便是察覺到什麽,一時也會屈服於感性,為自己找借口平息一切不妥當。

謝瑖最近一段時間,都留宿在皇後寢殿。他心疼岳汝婷水一個人照看普安,晚間普安會起夜,有的時候謝瑖在,還可抱著哄上片刻,讓她多休息片刻。

只是謝瑖雖然年輕,可到底是一國之君,前朝事忙,他這段日子也未曾休息透徹,身上總帶著一絲疲憊。見岳汝婷在香爐中點上一根安神香,也並未出聲阻止。

這安神香乃是宮中太醫所制,於人體無礙,便是對不足月餘的嬰孩來說,都不會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

之前岳汝婷還在孕中時候,他二人也曾點過,是以,今日謝瑖見她這般舉動,也不曾制止。

點了安神香了二人很快便睡熟了,待第二日宮人來喚他的時候,他才發現已經到了該準備上朝的時辰。

謝瑖輕手輕腳地下了榻,讓宮人為他穿衣,片刻後,他忽然察覺有些不對,這殿中實在太過安靜。

三兩步走到普安睡著的搖床前,謝瑖臉色青黑地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只一眼謝瑖便承受不住,眼尾紅了一片。

他忽然按住眼角,猛地扭頭,那一瞬間他甚至發不出一絲聲音。喉中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讓他眼前一黑,暈眩到極致。

小小的普安,面上青紫,身子已經涼了。

狠狠按住額角,謝瑖伸手指向搖床,仍舊無法發生聲音,好半晌之後才發出帶著一絲哽咽的暗啞聲:“傳太醫。”

那宮人也嚇得好似沒了魂魄,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這般聲響,岳汝婷悠悠轉醒,見她起身,謝瑖忽然大步走過去擋在她身前,不讓她看向不遠處的搖床。

伸出手,謝瑖把岳汝婷摟在懷中,一只手扣住她的後腦,讓她把頭埋在自己胸前。

好半晌,他才用略帶哭腔的聲音說:“別看。”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定然比他更心痛。

似是沒有想到謝瑖會做出這般舉動,岳汝婷身子僵了一瞬,擡手環住謝瑖的腰,頗為不解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普安……普安她夭折了。”

謝瑖不知自己是怎麽把這話說出口的,感受到懷中有濕意,謝瑖低下頭望向岳汝婷,卻在見到她的表情時心中一緊。

岳汝婷眼中滿是傷心同不舍,可面上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十分端莊的笑容。眼淚在她眸裏好似被施了什麽術法一般,無法掉落。

岳汝婷看著謝瑖的眼,猶豫一瞬,柔柔道了句:“聖上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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