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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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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這是褚映玉第一次看到他對自己生氣。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輩子, 他從來都不會對她發脾氣。

明明他生氣時的模樣很可怕,那身氣勢沒有收斂時,某種深沈的威儀和馳騁沙場的冷戾, 讓人不敢直視。

不知為何,她並不怎麽害怕。

雖然不害怕,卻有些心虛。

她輕咳了一聲,小聲地反駁, “那什麽,當時那種情況,我以為……”

“以為?”他冷笑一聲, 以為什麽?

褚映玉躊躇著,不好意思承認, 自己當時只是看了一半,看到蘇月蝶守在那裏等他, 看到他朝她走過去, 那時候的杏花開了, 就像話本裏的才子佳人相約黃昏下,實在覺得厭煩,眼不見為凈, 便直接走了。

其實不只蘇月蝶, 想對雍王投懷送抱的女人實在太多了。

他的身份貴重, 又是這般俊美的郎君,縱使生來有疾, 卻無關緊要, 喜歡他、不介意他的缺陷的姑娘也是有的。

前世她從來都不覺得他會守著自己一個人, 日後這王府肯定會再進新人。

她哪知道他後面直接將人當刺客踹開。

“對不起嘛。”她誠懇地道歉,“我以後不會只看一半就走, 會留下來看完再走,行不行?”

陸玄愔:“……”

雖然你的道歉很誠懇,但怎麽聽著就讓人不舒服呢?

心裏不舒服的雍王很想做點什麽,可看到她鼓起的肚子,很快又沒招了。

“算了。”他說道,誰讓他舍不得對她兇,更舍不得讓她難受。

就算剛才生氣,也只是生氣她誤會自己,竟然誤會了兩世,直到她死時都在誤會他,她那時候該有多難過?

他更自責自己前世做得不夠好,先是冷待她,後來明明愛上她,卻沒有告訴她,除了因口疾之故羞於啟齒,也是覺得他們還有一輩子相守,她以後總會明白的。

未想這一遲疑,就是天人永隔。

每每想到此,他心痛如絞,哪裏還舍得怪她,生她的氣?

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是他沒有主動告訴她,讓她知道,她在這王府裏,是獨一無二的女主人,是他的妻,沒有人能越得過她。

除了她,不會有任何的女人。

褚映玉聽到他說算了,雙眼一亮,抿嘴笑起來,挨到他身邊,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王爺,真不生氣啦?”

她仰首看他,臉上的笑容溫溫柔柔的。

許是從小不被家人喜歡,獨自一人長大,她的眉宇間總有一種縈繞不去的清冷,溫婉的氣質也無法掩蓋,使她看起來格外矛盾。

卻是這種矛盾格為吸引人。

陸玄愔神色覆雜地看著她,承認自己會傾心她,除了她的能幹、溫婉和陪伴,其實也有被她的美麗吸引。

“不生氣。”他說道,將她輕柔地擁入懷裏,“是我的……錯。”

褚映玉忙道:“哪會是王爺的錯,怪我沒耐心,我當時應該在那裏守著,看完王爺對付刺客的。”

說到“刺客”兩個字,她又想笑了。

是不是他以前都將那些投懷送抱的姑娘當成刺客處理,才會毫無所覺,這麽一想又覺得好笑,還挺開心的。

嗯,希望他繼續保持這種優良傳統,所有要靠近他的女人都是“刺客”,別讓她們靠近!

陸玄愔哪裏沒聽出她的調侃,並不覺得有什麽。

周嬤嬤忠心於先太子,並不代表她的女兒、女婿和外孫女也忠心先太子,繼而對他懷有善意,他們也隨時可能被別人收買。

夫妻倆冰釋前嫌,彼此都自我反省了一番。

前世的誤會,不僅有他的錯,也有她的錯,兩人一個結巴,一個明明有嘴,卻不說。

當然,陸玄愔覺得自己的責任更大。

他能理解她在那樣的處境下,需要謹言慎行,對他不夠信任是正常的。是以看到有姑娘等在那裏,疑似與他幽會,而且還是周嬤嬤的外孫女,身份特殊,自然會誤會。

褚映玉道:“是我不夠勇敢,如果我……直接問你,或者找人問問,就不會誤會了。”

說到最後,她面露苦笑。

上輩子,她從沒將王府當成自己的家,雖然這裏給了她難得的安寧,不受外界驚擾,可在她心裏也沒什麽歸宿感,甚至不認為他是自己的丈夫,兩人更像合作夥伴……

這樣的情況下,她確實無法勇敢,更不會有心思去想什麽情情愛愛的。

或許她潛意識裏是喜歡他的,只是這種喜歡沒讓她變得勇敢,更害怕受到更可怕的傷害,不如保持原樣。

不動心,不動情,擺正自己的位置。

只是死的那一刻,心裏或許多少會有遺憾吧。

陸玄愔看到她臉上的苦笑,心中刺痛,越發的自責。

她的膽小,又何嘗不是她受到太多的傷害,這個世界沒有人給予她善意,曾給過她善意和溫柔的姚夫人母女倆早早地死了,成為她的心結,揮之不去的噩夢。

幸好,這輩子一切都可以挽回。

陸玄愔第一次如此感謝他們可以重生,還有重來的機會。

縱使這是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得到的機會。

褚映玉看到他臉上的痛苦自責之色,心裏有些懊悔,不應該提這個的,但是……

“王爺,前世的事已經過去,那些事都還沒發生,咱們都應該向前看。”她溫聲說,“所以你也別再自責,都過去了,好不好?”

她握住他的手,一臉認真地說。

陸玄愔神色一頓,瞬間就反應過來,總算明白她剛才為何一直扯著這事不放。

原來是想要勸說他放下前世,解開心結。

他露出一個笑容,嘴裏說了一聲好。

褚映玉狐疑地看他,他答應得越快,她越覺得他放不下。

雖然她也知道,不是旁人的三兩語就能勸說的。就像剛重生時的自己,寄春總是勸她開心一些,然而她嘴裏答應得好好的,仍是開心不起來,最後還是姚夫人母女倆平安歸來,解去她的心結,才能慢慢地放下。

這期間,也有他的陪伴,以及給予她足夠的愛和信任。

連她自己都放下得如此艱難,何況是他。

褚映玉心裏是難過的,正是經歷過,才知道讓他放下前世的那些事有多困難,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她輕撫自己的肚子,很快又振作起來。

沒關系,肚子裏的孩子就快要出生,這是上輩子沒有的,有這個孩子在,她和皇後都好好地活著,他總能走出來。

褚映玉想到這裏,放松許多,將那本有問題的賬冊拿過來,讓他看看。

“這是船廠那邊送過來的賬冊,按照計劃,年底出海的船隊應該會回來,只要損失不大,還是有賺的……”

陸玄愔一邊聽她說,一邊翻看賬冊。

他很快就看出賬冊裏的問題,神色變得極冷,對她說道:“交給我。”

她的肚子那麽大了,他不想讓她再操心,決定攬過這事,讓人去處理它。

褚映玉聞言笑道:“交給王爺我自然是放心的。”

既然他要接手,她也不會抓著不放。

江南的船廠算是姚家的投名狀,本就是給雍王府的,只是他的事太多,是以這些由她來負責。

陸玄愔很快就吩咐下去,讓人去江南處理這事。

他不僅接手了這事,同時也將府裏的管家中饋等事都接了過來,不再讓她忙碌。

於是輪到褚映玉變成無所事事,忍不住問:“王爺,那我做什麽?”

“歇著!”他不容質疑地說,然後又有些愧疚道,“不該讓……讓你忙。”

明白他的意思後,褚映玉有些哭笑不得。

她其實並不覺得管管家、看看賬冊有什麽忙的,主要是府裏的主子就他們兩個,柳總管、關嬤嬤等人都很能幹,可以為她分憂;至於府裏的產業,忌憚王府的威勢,下面的管事並不敢唬弄她,就算有什麽問題,只要她多註意,讓人去查清楚也能解決。

只是見他憐惜自己,褚映玉自然也不會和他搶,還特地看他怎麽處理。

看了一次,她突然覺得,陸玄愔真的好會啊。

“王爺,你除了不會生孩子,確實什麽都會。”她掩嘴笑,“希望咱們的孩子也像你,學什麽又快又好,是個聰明能幹的。”

陸玄愔不以為意,說道:“你也好。”

他更希望孩子像她,乖巧可愛又聰慧,還格外的惹人憐愛,只想什麽都給她。

如果孩子像自己……

算了吧,還是像她好,像她的話,他會更愛孩子。

**

轉眼就到中秋節。

褚映玉的肚子仍是沒有發動的意思。

陸玄愔有些焦急,一大早就去問孤鴻子,他的王妃什麽時候會發動。

孤鴻子被他吵得很無奈,“王爺,這事說不準,應該就在這幾天,至於是哪天,貧道也沒法確定啊。”

他實在沒想到,雍王看著那麽冷峻威儀的一個人,只要遇到他媳婦,就變了副模樣,那副被情情愛愛侵蝕的樣子,讓人看了眼疼,哪裏有什麽帝王的威儀?

曾經在雍王身上感覺到的龍氣和帝王威儀,估計是他的錯覺。

陸玄愔問:“蔔算?”

孤鴻子都快要吐血,“王爺,您是不是將咱們這些道士想得太厲害了,以為我們能掐會算天下事?沒有的事!其實最多只能算一些近期的運勢之類的,但孩子什麽時候生,還真是算不出來,這要看天定,不是咱們能幹預的。”

陸玄愔十分失望,看他的眼神帶點嫌棄。

饒是孤鴻子的脾氣再好,也差點被氣得走人。

他總覺得這位王爺生來就是克自己的,不會上輩子自己就被他克過罷?不然為何他被綁來京城後,看到這位王爺,就有種好像冥冥中認識他的錯覺。

修道之人的直覺極準,不可能會有錯覺這種東西。

正因為如此,孤鴻子來到京城後便沒急著離開,想弄清楚那種玄之又玄的事。

沒從孤鴻子這邊問出什麽,陸玄愔只好作罷。

他回到正院看褚映玉,見她坐在那裏,丫鬟正和她說一些外面的趣事。

見到他進來,丫鬟們識趣地退下。

褚映玉問:“王爺,今兒中秋節,宮裏設宴呢,你幾時進宮?”

每年中秋節,宮裏都會設中秋宮宴,宴請百官和宗室,她現在肚子大了,加上隨時可能會發動,今年便不進宮參加中秋宮宴。

陸玄愔搖頭,“不去,陪你。”

“不用你陪。”褚映玉笑道,“這府裏有那麽多人陪著,王爺您就放心地去罷。”

陸玄愔仍是搖頭,他已經和宮裏的皇後稟報過這事,皇後也覺得他在府裏陪著她比較妥當。

反正他還在反省,去不去參加宮宴,也沒人會說什麽。

既然他要留在府裏陪她過中秋,褚映玉便讓人準備,晚上兩人一起賞月。

下人們見王妃高興,臉上也露出輕快的笑容,忙裏忙外,府裏分外熱鬧。

天色暗下來時,王府裏亮起無數的燈籠,院子裏掛起一盞盞各式各樣的花燈,繞著回廊迤邐而去。

花燈做得精致,一看就知道頗為用心。

褚映玉看了看,心疼地說:“這花費不少罷?只有咱們兩個人能看得了多少?實在是浪費。”

不當家不知米貴,自從知道他要自己掏錢養玄甲軍,朝廷一點餉銀都不會撥後,就想努力地賺錢幫他,平時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她想做的事實在太多,銀子總是不夠用的,不願如此奢糜。

陸玄愔不以為意,現在是他管家,想著中秋節她不能出門,讓人將府裏布置好,彌補她不能出門看花燈的遺憾。

“無妨。”他扶著她,帶她觀看院裏的花燈,“只要你……喜歡。”

褚映玉抿嘴笑,心裏甜滋滋的,“當然喜歡啦!王爺,謝謝你。”說著,她讓他低頭,她湊過去吻他。

陸玄愔眸色微黯,一只手攬著她的腰,在她要退開時,俯首吻了過去。

這個吻很輕柔,也很克制,能感覺到他的愛憐和柔情。

褚映玉的眼睫微微一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清雋好看的臉,花燈溢散的光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使他俊美得如謫仙人,柔化了他眉宇間彌漫不去的戾氣。

十五的月很亮很圓。

兩人坐在庭院裏,賞月吃月餅。

府裏廚子做的月餅種類很多,褚映玉每樣都想嘗嘗,但她吃得不多,於是每一樣都吃一點,吃不完的給他。

陸玄愔不愛吃甜食,這些月餅大多都以甜的為主,見狀不禁沈默。

見他為難,褚映玉好笑地道:“算了,賞給下人罷,或者拿去餵貓也行。”

府裏養的貓不少,都在偏遠的院子裏,那些貓兒來來去去,府裏的人也不攔著它們,它們要是來了,就備上一些剩飯剩菜餵它們。

褚映玉雖然喜歡貓,卻也不是一定要養著,偶爾路過時,去看一眼便覺得夠了。

時間差不多,陸玄愔扶她回去歇息。

這個中秋節,兩人過得都很安穩,沒有什麽事發生。

睡覺前,褚映玉撫著自己的大肚子,說道:“王爺,看來孩子很體貼咱們,沒在中秋節這天急著出來,讓咱們好好地過個節。”

陸玄愔嗯一聲,伸手輕撫她的肚子,圓滾滾的,像揣著顆皮球,也不知道這顆皮球什麽時候能卸下來。

夫妻倆都在猜測“皮球”什麽時候能卸下來,卻未想,中秋節的第二天,褚映玉正在用早膳,突然感覺到肚子墜墜的,一股溫熱的水流了出來。

她的神色一頓。

“怎麽了?”陸玄愔馬上問道。

褚映玉有些羞恥,期期艾艾地說:“王爺,我想如廁……”

她以為自己控制不住那啥了,羞恥得不行。

直到他將她扶起時,秦嬤嬤看到她衣服上的濕濡,馬上叫起來,“王妃,羊水是不是破了?”

褚映玉啊了一聲,無措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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