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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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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媽媽

在察覺蘇澄躍偏頭看向自己時,顧璉臊得想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記得自己出門時分明帶足了銀兩,可不知為何腰間空空如也,錢袋子不知所蹤。

剛剛還在大呼小叫的付遣,說完這句話將蘇澄躍的目光引過來後,就一個勁往後邊躲,大有幾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意味在。

顧璉這會兒也無暇顧及他,自然沒發現躲躲藏藏的付遣還雙手背後鬼鬼祟祟藏著什麽東西。

蘇澄躍瞧他那副窘迫的模樣,輕嘆一聲——好歹是嫂子的弟弟,總不能看著他因為吃霸王餐出名吧?

於是本已半只腳踏出門外的蘇澄躍又折了回來,對掌櫃道:“他那桌多少,我替他付了。”

顧璉受寵若驚地看向方才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蘇澄躍。

只是蘇澄躍結完賬徑直離開。

還有些發怔的顧不知被身後誰人一推,向前踉蹌幾步後當即回神,追著蘇澄躍道:“姑娘留步!煩請姑娘告知去處,日後好作報答。”

蘇澄躍頭也不回道:“不必。”

徒留折騰了半天的顧璉竹籃打水一場空,站在原地久久難以自拔。

一只錢袋子“咻”一下砸進顧璉懷中,從後邊趕來的付遣寬慰道:“哎呀兄弟,都到這份上了,人家當真不想與我們多生糾葛,還是放下這顆心吧。”

顧璉瞧著懷中十分眼熟的錢袋子,方知自己不翼而飛的錢袋子究竟去到何處。

他沖著付遣憤憤道:“付縱舒!你耍我是吧!”

說完拿著自己的錢袋轉身離開。

付遣摸了摸鼻子:“嘖,不識好歹。”

蘇澄躍溜出陸家,這會兒回去自然也不會從正門走。

她翻進陸家院墻,回到自己的住所,還未來得及坐下歇歇,便聽見叩門聲。

拉開門,門外不出所料站著陸承遠這家夥。

“你來做什麽?”蘇澄躍先聲奪人,平靜地問道。

陸承遠卻目光微凝,接著便佯裝驚疑看向蘇澄躍。

蘇澄躍瞧見他的神色,這才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裝扮成顧嫣的模樣,這會兒正以本來面目示人。

她稍稍緊張片刻,又立馬冷靜下來,狀似毫不在意地問道:“看什麽?我早說過自己是喬裝成顧嫣的模樣了,倒是你,來尋我做什麽?”

“早先來尋姑娘,屋內無人,只好先行離開。”陸承遠撤開視線,抵著唇輕咳幾聲,“也是碰巧,叫陸某趕上姑娘剛剛回來的時候。”

畢竟人家前腳進門,你後腳來敲門,說你沒看見人剛進屋也不可能。

當然,蘇澄躍才不信什麽“碰巧”,但她瞧見陸承遠這時不時咳嗽幾聲的模樣,先退半步,道:“你先進來說話吧。”

於是陸承遠從善如流進到屋內,待蘇澄躍落座後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桌子上的茶水是冷的,蘇澄躍也沒打算為“客人”斟茶,直言:“來找我做什麽?”

自然是某個裝淡然的家夥見某人出去許久,實在坐不住,才在人家剛回來的時候便上門探聽情況。

但這話肯定說不出口——就算能出口,蘇澄躍也不見得願意接。

是以陸承遠眸光微動,笑道:“前些日子永安侯夫人嘗詢問‘顧嫣’現狀,因姑娘志不在此,具備某回絕而去,如今……”

提到那位侯夫人,蘇澄躍又想起方才偶遇到的、在外信口雌黃的顧璉。

她隨口問陸承遠道:“我今日碰著顧璉,他說你衣不解帶照料他姐姐,這誰傳出去的謠言啊?”

陸承遠肯定沒明目張膽說過這種話,他倒是想悉心照顧蘇澄躍,但以蘇澄躍的性子,只會一腳把他踹出去。

但陸承遠大概是知道顧璉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誤解”。

這一個月蘇澄躍都在家中準備“病故”,不曾與永安侯府多加接觸,永安侯府裏那些顧嫣的弟弟妹妹想要探聽長姐的情況,自然只能通過雖然也病中,但好歹還能走能動的姐夫。

可顧嫣同宗的兄弟姊妹不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永安侯的大小姐重病,總要來探視一二,所以他們各個都來找陸承遠,陸承遠不勝其煩下,便借言照料“顧嫣”來躲避。

誰來找、次次找,姐夫都在照料姐姐,一來二去,這些親朋間便傳出陸承遠夙興夜寐照料“顧嫣”,一刻不曾歇息。

心中雖有了猜測,但陸承遠當然不會將這原由說給蘇澄躍聽,他又輕咳幾聲問道:“怎麽遇上顧璉了?”

蘇澄躍本也是隨口問問,沒存刨根問底的心思,輕易便被他轉移了話題,道:“吃飯時遇上的,不過我不曾向他表明身份,只聽他跟朋友這般說,實在是‘以訛傳訛’,你這一天天躺在那裏養病,哪裏是能照料我的模樣?我就是真的病得要死了,也輪不著你來看顧啊。”

這話過於直率,叫陸承遠一時想不到什麽話來接。

他只得折回上一個話題,問道:“永安侯夫人那邊,你又打算作何解釋?”

“解釋什麽?”蘇澄躍眨了眨眼,“我不想死了唄。”

她撇開視線,又道:“夫人也怕我生出事情,趁亂溜走,我‘活著’在陸家待著她還更放心些。”

陸承遠順勢問道:“那何時同永安侯府那邊商議此事?”

蘇澄躍其實心中是對永安侯夫人有愧的。

雖說她們初見並不愉快,一個丟了女兒心急如焚,一個心高氣傲被指著鼻子罵“野人”。

但這一個月過去,二人不曾再生嫌隙,相反,她們之間相處還算和諧,蘇澄躍至今猶記“回門”那日夫人對自己的維護,以及她單方面向夫人定下的、還未曾赴過的“比試”之約。

是去是留,皆是隨蘇澄躍心意,可陸承遠提到這位夫人還時時記掛著自己,叫蘇澄躍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哎呀,你怎麽婆婆媽媽的!”蘇澄躍心煩意亂,便將陸承遠視作“始作俑者”。

陸承遠閉嘴了,可他不聊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似乎現在也沒什麽好說的,幹坐在這裏,恐怕很快便會得到一張“逐客令”。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抓耳撓腮地思索著該尋出什麽樣話頭,好叫他在此地再逗留片刻。

遲疑片刻後,陸承遠倒是反回到原先被他支開的話題,道:“顧家許是有些誤解,不過‘夫妻和睦’亦是一件幸事。”

“咦!”蘇澄躍抖落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

陸承遠瞧見她這樣的反應卻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蘇澄躍聽見他莫名其妙的笑聲,不知為何自己也忍不住笑道:“你笑什麽?”

笑嘆前路漫漫,道阻且長啊。

陸承遠微微合眸,上挑的眼尾卻像一只鉤子,引著人來探究他掩藏在眸中的情緒。

蘇澄躍下意識歪頭,但又立馬直起脊背,暗道:我這是幹什麽,人不都是兩個眼珠子,歪頭又能看到些什麽?

她想著,還是盡快下了逐客令,道:“若是沒什麽事兒,你回去休息吧。”

陸承遠終於放棄掙紮,老實接下這份“逐客令”。

只是他臨走前,忽然轉頭看向蘇澄躍,認真凝視著她的面孔,片刻後方轉身離開。

蘇澄躍被他突如其來的轉頭打得猝不及防,待人走後才回過神來。

她滿腹疑慮地撫上自己的面頰,忽然意識到她此時正頂著本來面孔素面朝天,所以方才陸承遠臨走時突然看自己,是在……

蘇澄躍回憶陸承遠的神情——他的外貌有著天然的優勢,細細凝視一個人時,總叫人覺得他情深似海——然而蘇澄躍回想時,卻覺得陸承遠剛剛的神情並不似柔情輕佻,倒更像是認真想要將她的真實容貌刻印到心中。

她甩了甩腦袋,將莫名其妙的想法丟開,又坐到妝臺前,一面給自己“改頭換面”,一面思索著等會兒找穆清閑聊套話。

至於外出還順便幫顧璉結了筆賬的事情,已經被她轉頭拋之腦後。

時間悄悄走到八月中旬,臨近中秋佳節,王都內外無論大小門戶紛紛籌備團圓節禮。

蘇澄躍自離家後,從沒主動過中秋這樣的日子,只在偶然遇見的時候,同慶賀節日的人們聚在一塊湊個熱鬧,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孤身一人,於山水間取一片月色入眸。

陸承遠也在同蘇澄躍商議後,向永安侯府傳遞了“顧嫣”身體好轉的消息。

蘇澄躍還難得體貼一回,聊這件事的時候順嘴跟陸承遠聊了聊,確認他並不想向永安侯府相關之人暴露身份——準確地說,陸承遠並不想向除蘇澄躍以外的任何勢力暴露自己的身份。

永安侯府那邊得到了“好消息”,立刻張羅著中秋前後來探望“顧嫣”,這件事直教不喜應酬的蘇澄躍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好在她“大病初愈”,到時候實在不想面對不熟的“親朋好友”,蘇澄躍借口不適躲躲便好。

也幸好她還在“病中”,許多夫人小姐送來的中秋游湖、游園、拜月、祭月帖子可以直接拒了,蘇澄躍想想七夕那日的窘境便頭大,實在不想再體驗一回。

不過瞧著大家夥熙熙攘攘籌備著中秋團圓聚會的事宜,蘇澄躍對這少有經歷之事也很感興趣。

華美的裝飾、精致的糕點,輕歌曼舞、觥籌交錯,這是蘇澄躍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提起多少興致的東西,可以“顧嫣”的身份身臨其境後,蘇澄躍也忍不住生出喜悅。

所有人其實都是在屬於自己的四方之地中經營著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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