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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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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蘇澄躍忽然發現,自己恢覆光明後,仡樓珈好像突然變得“話癆”了起來。

比如現在,他就在這裏“喋喋不休”,得虧這片充作載體的沙地足夠廣袤,否則還容不下他這源源不斷的“表達”。

蘇澄躍看了個開頭,他寫下的內容大概是陸承遠根據已經打探出來的訊息,設計出的幾條脫身路線。

這件迫在眉睫的要緊事,瞬間便將蘇澄躍的註意轉移開來,令她嚴正以待,趕忙蹲在一旁細看著。

陸承遠寫的速度自然抵不上她看的速度,蘇澄躍便一面看著,一面同他談論。

有時蘇澄躍話一出口,陸承遠便劃去正在寫的內容,她一琢磨這個舉動,就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說的內容正是陸承遠想寫的內容。

想到這裏,她便為自己與陸承遠的心有靈犀而感到開懷。

而蘇澄躍的嬉笑怒罵總是外放的,陸承遠瞧見她擊節笑語,眸中也帶上幾分笑意。

說白了,在此地若想要脫身,要麽從水下走,要麽從山上走。

若叫蘇澄躍來說,自然是從水裏走更方便,水流和緩,順著它走下去,自然而然能走出去。

只是水下視野不清,探路的到底是只小蟲子,保不齊有什麽沒探到的地方,水下若是有什麽兇險,躲閃不及可就麻煩了。

蘇澄躍又沒學過什麽龜息功,可以在水下跟個王八似的憋氣。

自然,最重要的是,蘇澄躍意識到陸承遠身上有極為嚴重的玄蠱毒,倘若走水路,水下寒涼,也不知會對他的身體產生多大的影響。

況且以他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模樣,到時候要不想脫掉,指不定游著游著就因為衣物累贅沈底了。

蘇澄躍嘆了口氣,又神情覆雜的看著陸承遠——別看他臉上這面具是木頭做的,但以蘇澄躍的經驗來看,八成是玄木所制。

蘇澄躍又想到玄木的特性,心道:莫說有沒有浮力了,到時候這東西別帶著仡樓珈的腦袋砸河床裏,就算阿彌陀佛了。

想到這裏,蘇澄躍那十分天馬行空的腦袋,自然而然構思出一副極為搞怪的場景。

一想到沈默寡言又老成持重的仡樓珈,以倒栽蔥的姿勢在水中跌下去,蘇澄躍便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突如其來的動靜叫一旁構思書寫內容的陸承遠止不住側目。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蘇澄躍的情緒幾經波折,好在陸承遠已經習慣了蘇澄躍這多變的情緒,他看了一眼後,面不改色收回目光,繼續“講解”著自己的想法。

陸承遠只是將已經獲得的信息攤出來,將他們可以從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方式脫困寫出來,他自己卻並未表達任何傾向。

似乎他僅僅將各種方向擺在那裏,只等蘇澄躍來做出選擇。

不得不說,陸承遠是個非常細致的人,他的每一句話都寫在重點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句子寫長了的原因,蘇澄躍總覺得他字裏行間帶了許多和緩語氣的遣詞用句。

諸如添加了許多“你我”這類代詞,句子似乎也沒那麽精煉,讀起來好像通俗易懂了許多。

她又將密密麻麻的“長篇大論”重新通讀了一遍。

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又看著沒有任何問題。

蘇澄躍對於語言的敏感程度也就那點,讀了一遍後,那點朦朦朧朧的感覺又沒了。

於是乎她並未在意,而是就其中幾個自己比較傾向的選擇同陸承遠討論。

可憐陸承遠特意更改了行文習慣,力求其不含一丁點佶屈聱牙之語,卻只在蘇澄躍心裏留了一個淺淺的印象。

不過陸承遠也不在意這個就是了,他用短刃將沙地裏其它字跡抹去,留下蘇澄躍選擇的那幾個,接著繼續將心中所想書寫下來。

蘇澄躍與人溝通的時候,脾氣還是非常穩定的,這場討論非常和諧。

就是蘇澄躍還有些猶豫。

陸承遠感覺她話裏話外的傾向,是希望從崖上走。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先前她屢次三番要下水探路,顯然是更想走水路。

以蘇澄躍這樣固執的性格,她若是想要達成什麽目的,必然是要竭盡全力的,在此期間,她只會改變達成這個目的的方式。

也不知道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蘇澄躍忽然自己變了想法。

面對陸承遠,蘇澄躍用上了自己為數不多的那點細心體貼,在討論時,蘇澄躍只是提出一些針對水下狀況的疑慮,並未將她改變主意最大的原因透露出來。

她伸手點著其中一行字的邊緣,思量片刻後,起身又偏頭望向陸承遠道:“雖說費勁了些,可視野開闊。”

蘇澄躍想了想,又道:“咱們白日上去,安全些,也能預防不測。”

陸承遠並未多言,只略作頷首,隨手將沙地上的字跡抹去。

白皙修長的指尖為陽光鍍上一層暖金色,又削弱了那些突兀的青筋帶來的病態、猙獰之感。

蘇澄躍忍不住胡思亂想:仡樓珈這一身厚實的衣裳,大抵只露出這樣一雙手。

想到這裏,試圖“求證”仡樓珈是否只露出一雙手的蘇澄躍又擡眼,仔細打量著面前之人。

不過蘇澄躍一眼看過去,便知道自己忽略了一個地方——她以高位俯視著正垂首抹去字跡的陸承遠,目光剛剛好落在他的後頸。

堅硬的脊骨撐起這一層外表天衣無縫、內裏千瘡百孔的皮肉,筆直的線條沒入衣領中,再看不真切。

仡樓珈的白,是一種偏死物的蒼白。

只是這樣的帶著些詭異的顏色,落在正好的日光下,便顯出一種玉石一般的瑩潤感,叫人莫名產生一種……想要輕撫、揉捏、盤弄的感覺。

蘇澄躍驟然回神,使勁搖了搖頭,像是要將腦海中莫名其妙的念頭甩丟。

陸承遠擡頭,便看見蘇澄躍突然猛烈搖頭,不知在做些什麽。

蘇澄躍剛把腦袋擺正,便與陸承遠略帶探究的目光對上,更是驚慌失措,立刻手忙腳亂拉扯開自己的視線,到處飛舞的視線看山、看水、看樹,就是不看面前的陸承遠。

只是她的動作過於刻意,恐怕只有傻子感受不出來。

陸承遠倒是沒戳穿她,他笑著隨手拾起一旁散落的樹椏,忽然出手點向蘇澄躍的膻中穴。

方才還自由散漫的蘇澄躍,在破空之聲傳來時徑直側手格開。

她格擋後,才註意到這是什麽樣的“武器”,蘇澄躍擡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陸承遠,眉峰一挑,纏手而上欲將他繳械。

只是陸承遠腕上微動,普普通通的樹杈突然如同靈蛇出竅般顫動起來。

蘇澄躍不了解他的武功路數,不敢輕動,她轉身閃避,又連進數步,近身陸承遠。

陸承遠手上有“武器”,與他正面較量得不償失。

蘇澄躍欲單手扣住他的右肩,卻被陸承遠擡肘擋開,她又順勢肘擊向陸承遠的陶道穴附近,卻見陸承遠背手橫擋,蘇澄躍這一擊便被撲簌簌的樹葉擾亂。

她繞手擰住樹椏,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背對著蘇澄躍的陸承遠徑直松開手,任由她將自己手中的“武器”繳走。

“偷襲我呀。”蘇澄躍拿樹杈挽了個花哨的劍花,很是漂亮,像是炫耀自己尾羽的花孔雀。

她又執著一端,橫於身前,將樹椏遞還給轉過身來的仡樓珈。

他掃了蘇澄躍一眼,伸手擦著她的掌腹接過,就像是拿東西時,不小心碰到了一樣。

蘇澄躍手指一縮,掩耳盜鈴迅速般將手背過身去,面上還要做出坦然自若的模樣,看向陸承遠。

卻見拿回樹枝的陸承遠,只低頭在承受他們一番你來我往、布滿痕跡的沙地上寫著什麽。

她偏頭看去,只見陸承遠寫著:“禮尚往來。”

蘇澄躍知道他這是在講自己前邊先“偷襲”他的事情。

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鼻尖連著面中稍稍一簇,又聽蘇澄躍“狡辯”道:“分明是你勾引我的!”

她是指陸承遠先前刻意不說,吊著自己來探,才叫她與陸承遠打鬧起來。

只是蘇澄躍口無遮攔,脫口而出一個似乎並不怎麽恰當的詞兒。

一句玩笑話,在有心人耳中可不怎麽純粹,陸承遠原先虛握著樹杈的手指微緊,微微垂眸的雙目也越發幽深。

他確實存了幾分“引誘”的意味,自然,不是“引”在這件事上。

然而聽者有意,說者卻也不是全然無心,蘇澄躍這句話脫口而出,不知為何腦中一閃而過此前的畫面。

耀眼的日光在記憶中似乎凝成了淺淡的光暈,叫蘇澄躍不敢再去回憶。

——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啊!自己怎麽會這樣聯想!

蘇澄躍迅速轉身,以手扶額,盯著面前汩汩流水,被刻意清空的腦子此時裏一片空白,她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又微微偏頭,看向緩步向自己走來的陸承遠。

她動作頗為僵硬的轉身,徑直開口詢問道:“做什麽?”語氣十分生硬,聽著如同質問。

陸承遠做出疑惑的模樣,拿手中的樹杈寫道:“不是在商議脫身之事嗎?”

蘇澄躍“啊”了一聲,又輕拍一下自己的腦袋,她竟一時半會將這件事落到一旁去了。

蘇澄躍回憶方才的事情,剛剛分明是在討論該用什麽法子,她點了陸承遠梳理出的條條框框中,從崖壁上走的路,陸承遠俯身將那些多餘的字抹去,好再行書寫。

然後……

然後她的目光就不知道怎麽回事,往奇奇怪怪的地方飄去。

……真真是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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