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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昆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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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昆侖奴

一條三十歲左右,面黃無須的漢子抱著兩個膀子,大刺刺擋在路中央,喝道:

“兀那三個母的,可是天臺宗牛鼻子?”

轟……

路面頓時炸開了鍋。

三三兩兩的仙師瞠目結舌,心道哪裏跑來的二楞子。這不是站立廟前,指著和尚罵禿驢嗎?

厲玲瓏一直倔強不哭的,乍見身影,頓時淚如泉湧。

領頭的丁師姐驕橫慣了,又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二話不說,“倉啷”拔劍。

但劍未出鞘,整個人卻被一巴掌打飛,後面撲上的也一樣遭遇。

楚凡留了力,區別對待。

丁師姐與王師姐至少碎掉半口牙,剩下的那名女弟子胳膊挨了一擊,酸麻不能動彈,倒無大礙。

小妮子恍恍惚惚,有些糊塗了,口裏嗚嗚哭泣,張開雙臂朝前跑。

楚凡見情況不對勁,一腳猛踢,傳音入密。

“快回公主府,這裏太危險,我要拔了天臺宗外門。”

一腳似乎踢到了厲玲瓏小腹,其實用磅礴氣場將身子托起送出,毫發無損。

可瞧在外人眼裏,卻是漢子存心找茬,辣手摧花。三巴掌將三名女子打飛,最後一腳將小姑娘踢飛。

霸道,端的霸道!

兇殘,端的兇殘!

天臺宗外門總部所在,行人裏面至少有小半屬於外門弟子,見狀立刻撲上。

楚凡哈哈大笑,身形如魅影忽閃。

僅僅過了十幾息,道路兩旁便倒下一堆人,呻吟不起。

觀戰的眾仙師大張著嘴,下巴頦幾乎掉落。

這都什麽打法?聞所未聞。

沒有氣場澎湃,法力波動,簡簡單單抓起人朝地面一摜,跟老鷹抓小雞一般。

修為較高者祭出了法器,可無論飛劍,法印,龍角吹,統統被咯嘣捏碎。

他們的本命法器被毀,修為大跌,反不如斷胳膊斷腿者了。

最前方的兩名天臺宗弟子提劍回奔,尷尬停在半途,進不得退不得。

黃臉漢子猛一跺腳,瞪圓眼珠子作勢要追。嚇得他們轉身飛跑,不走大路了,斜插草地直向外門。

漢子團團轉上一圈,握緊雙拳,梗著脖子怒吼道:

“有人嗎,還有經打的嗎……某,南海肖堯克是也。天臺宗的牛鼻子,再來幾個讓爺爺捶捶!”

眾仙師聽了,面面相覷。

莫非南海派砸場子,以報南星遇刺之仇?

勢均力敵的教派一旦正式開戰,死傷慘重誰也討不了好。弟子間私下鬥毆,卻可大可小。

此人無非仗著速度快力氣大,可能有秘術秘寶傍身,境界並不高。打幾個不入流的外門弟子算不了什麽,高手還沒露面。

這哪裏是上門打臉,分明存心找虐嘛!

肖堯克橫著兩條膀子,聳肩抖胯,雄赳赳像螃蟹似的大搖大擺朝裏走。

圍觀者見他不逃跑,曉得好戲才鳴鑼,一個個遠遠吊著。

分岔路口,吳王孫含笑站起,躬身一揖,道:

“肖兄,春來百花香,能飲一杯無?”

見心高氣傲的吳王孫主動邀請,眾仙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普天之下,青年中誰敢與他比肩?連天臺宗的厲剛,南海派的雲飛,也統統差了一個檔次,除非晏棄駕臨。

楚凡咧嘴抱拳,道:

“吳兄,寥寥幾朵小花,如何佐酒?”

才入春,其它地方的草剛露嫩芽。這裏靈氣濃郁,長成綠油油一片。花卻不茂盛,只鉆出了幾朵,纖細低矮。

“這有何難?”

吳王孫笑笑,擡袖一拂。

光影驟然閃過,空氣愈發清新。伴隨一陣細密的吱吱聲響,地毯外一圈青草開始躥高,接二連三的鮮花冒出,搖曳生姿。

翠翠與童女驚喜地湊攏嗅,道:“是真花呢,好香……”

楚凡饒有興趣看了看,坐上地毯,問:

“吳兄不惜損耗真氣與法力,催動野花早熟,只為了留我喝杯酒,為什麽?”

吳王孫也坐下,笑道:

“我游歷天下,第一次見到肖兄這樣的妙人,當然想聊一聊。你打了天臺宗弟子,只是一件小事,我們喝杯酒無妨。但你不退反進,萬一呆會兒闖進外門鬧出大事,再請你喝酒就是與天臺宗為敵,得避嫌。”

楚凡見他一語道破,也不矯情,端起葡萄酒示意,一仰脖咕咚灌下半杯。

反觀吳王孫,優雅伸出三指輕輕捏住酒杯搖晃數圈,對著陽光看漫天紅花沿杯壁滑落,然後深嗅酒香,含一小口品味。見對方喝完後露出思索表情,忙問:

“肖兄,此酒如何?”

楚凡正合計,吳王孫在任何方面都遠超瓊華,怎麽偏偏酒不如桃花露?

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

世間感覺經過了肉體,模糊且指向不明。桃花幻境是一種神魂狀態,自己飲下的那杯酒純粹、明確,直抵靈魂。

聽到吳王孫發問,楚神棍不假思索道:“比我兩月前喝過的桃花露遜色……”感覺對主人不敬,又亡羊補牢,“在人間,可謂極品”。

你丫喝的比人間極品還強,難道是白玉京的瓊漿玉液?遠遠圍觀的眾仙師聽到這句話,心中大罵無恥。

吳王孫淡淡一笑,道: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人間美酒,當然不能跟仙露比……肖兄剛才的步伐別具風姿,有什麽講究?”

楚凡呵呵笑道:

“這叫走海路,一個人可以把整條道占了。家鄉地痞喜歡這樣,意思是老子不好惹。我小時候見了很羨慕,今天特意學學。”

吳王孫出沒的地方,哪有地痞?即使有地痞,也會變成乖巧綿羊。他想象不出一個人走路把整條道占了,是個什麽狀況,搖搖頭問道:

“肖兄一眼認出我,難道以前見過?”

楚凡道:

“你太有名了,聽幾個朋友說起,想不認出也難。”

吳王孫苦笑,道:

“虛名而已。”

呵呵,你的自我感覺還真良好。楚凡一指旁邊鐵塔般的壯漢,笑道:

“我能夠認出你,不是因為你如何,是因為他太醒目了……昆侖奴。”

一聽這話,壯漢猛地擡頭,目露厲電,周身迸發出磅礴氣勢。

小桌上杯盤亂顫,眾女花容失色。

啪……

楚神棍手中的夜光杯淩空碎裂,酒水潑灑。

眾仙師見此一幕,心中大爽,誰叫你這廝把牛皮吹上天!

他們也想接近吳王孫,可昆侖奴在,誰敢?

吳王孫初來仙師館時,一名融神上境的仙師興奮靠近,被昆侖奴用馬鞭一卷,甩得不知道去哪裏了。若非如此,天字號甲一房早就變成了熱熱鬧鬧的菜市場。

吳王孫擡手壓下昆侖奴的氣勢,皺眉道:

“肖兄,不知者不怪。昆兄口不能言,耳卻能聽。從陪我上山修行之日起,便脫了奴籍,早就不是奴隸了。”

楚凡站起身,面對壯漢深施一禮,道:

“肖某只是聽人提起,順口說出來。完全無惡意,請尊駕贖罪。”

昆侖奴默不作聲,恢覆成垂首低眉的石雕。

楚凡坐下,問:

“吳兄,昆兄是什麽境界?”

吳王孫道:

“脫胎境界體修,伐髓層次。”

“肖某猜測,他的修行近期滯澀了。”

“哦,確實如此。肖兄是怎麽看出來的?”

“天下人難道不曉得昆兄脫籍?不,絕對知道。之所以那麽喊,是習慣了,並無輕蔑。可昆兄反應激烈,說明耿耿於懷。修行如逆水行舟,越往後越艱難。他如此在意一個‘奴’字,必然暗生心魔,怎麽可能不滯澀?”

吳王孫怔住。

昆侖奴擡起頭。

眾仙師陷入了沈思。

楚凡又指向地毯上的夜光杯渣子,道:

“碎的是杯子嗎?不,碎的是面子。如果肖某執意於面子,如何求天道,證長生?貧者振衣作響,誰能從王侯身上搜出半個銅板?方才言語傷人,須讓昆兄發洩怒氣。難道,肖某真的護不住這只杯子?”

言畢,楚凡手一伸,掌心向下。

只見碎渣子跳躍而上,淩空一塊塊自行拼攏。僅僅十息之後,夜光杯重現。紋理縱橫交錯,猶如冰裂,呈現出一種異樣美感。

楚神棍祭出靈晶,融化了杯子重新鑄造一個光溜溜的都行。面對吳王孫不敢暴露底牌,只用真氣“焊接”了。

現場鴉雀無聲。

這一手,遠比碎裂杯子漂亮,強太多了。

破壞,永遠比建設簡單。推倒房屋與重建,根本不屬於同一量級。

像碎杯覆原,必須同時具備強大的神識與氣場,才能精確控制每一小片回原位。僅僅這兩點便超越了脫胎境,只是不知道法術強大否。

仙師們思忖,難道此人是晏棄?

倘若是,天臺宗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挨打的外門弟子可以吹噓一輩子,想當年,俺與晏真人大戰三百回合,一招不慎……

楚凡望了望外門,毫無動靜。

知道和吳王孫呆一起,天臺宗不清楚底細,以靜制動。如果逃跑,他們追殺。如果進攻,他們應戰。吳王孫察覺出自己的狀況不尋常,很好奇。倒沒什麽陰謀,也沒準備幫忙。

可楚神棍見到天字號富二代,好大一條魚,臨時調整了計劃。

對方有一件他迫切需要的飛行法器,號稱天下第一的——天梭。

萍水相逢,能夠讓吳王孫心甘情願交出至寶,又不結下仇怨,唯有激他豪賭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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