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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人心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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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人心浮動

為驗證想法,回到山寨後楚凡詢問了幾個老匪徒。

果然,每一次朝廷巡島抖給人診治。大夫永遠年輕,時不時會發生變化。唯獨龍丘水南一家,始終由飛龍將軍親自負責,不假他人。

島上流言,雲飛看上龍丘水南,還私人贈送了一面銅鏡。一旦立下蓋世功勳,就要帶她離開。因此,甭說龍丘水南看不上滿島男子,那滿島男子盡管愛慕她,也不敢接近。

但龍丘水南卻對朝廷有著天生厭憎,對雲飛也始終冷冰冰。不像其他人,總是眼巴巴盼望赦免。後來這種想法淡了,又盼望能夠多賞賜點東西。

囚犯們說的是一回事,楚凡據此推理出來的又是一回事。

越聽,越對龍丘水南欽佩不已。

被剜魂種魂,歷經三年的新人格塑造之後,她原我的潛意識依舊未扭曲泯滅,是何等堅韌的意志!

這個女子,太不尋常了!

當下,惡虎寨主要勢力是二當家肖平的班底,烏代嫡系像趙六幾個被拆散了幹重活。三當家孟廣的力量基本上被楚凡打殘,又曾經不顧義氣地先逃,被雙方都不待見。

王虎雖然是個空心佬倌,卻是由楚凡任命的大頭領,加上底下三撥人一盤散沙,倒還壓制得住。

楚凡獨來獨往,並不關心山寨事務。由於沒有人知道他想幹什麽,又見他不肯造木排,顧忌到兩個月後雲飛巡島,下邊開始人心浮動了。

而楚凡自己,則感覺陷入了爛泥潭。

以前上島之人,腦海裏的新記憶取代舊記憶,接受了新身份。想讓他們清醒,除非再實施一次剜魂種魂。可如此一來,腦子也將徹底壞掉。

對此,楚凡表示無能為力。

最近上島的王虎、玉海花、玉玲瓏、林四娘、端木老道,倒是有可能清醒,卻不可能百分百恢覆了。

比方說,王虎的真實記憶被抹除,移植進了虛假記憶。

施展剜魂,把虛假記憶清除並不難。

但之後,他並不會像戲子離開了舞臺就變成正常人,因為真實記憶無法徹底恢覆了。

好比拔掉田裏的草種上西瓜不難,清除西瓜再種草也不難。田還是過去的田,草卻再也不是過去的草了,長得再像也不是。

不離島,這些人是妄想癥,未必活得長。

若離島,這些人變成了神經病,也註定活不長。

這是一個死局!

無解!

不過,存在一線渺茫希望。

真實記憶被抹除,思想痕跡卻永遠存在。

做夢是釋放潛意識與心靈壓力的過程,催眠則讓顯意識模糊,讓潛意識接受暗示。可以治療心理疾病,激發潛能,令人回憶起遺忘事情。

在這種狀態下,身心放松,好像一杯搖晃的水逐漸平靜,雜質沈澱,從混濁轉為透明、幹凈。

事情的真相,問題的根源,在澄清的水中會逐步顯現。

那線渺茫的希望就是,通過催眠或者夢境,先喚醒自我人格,然後慢慢喚醒殘缺記憶……

沒辦法,權且死馬當活馬醫,先找王虎試試。

天才麻麻亮,楚凡特意起了一個大早,在庭院中耍開了拳腳。武道招式對他全無用處,只是舒展身手,活絡筋骨罷了。

“舞”至酣處,他大吼一聲,淩空抓去,數丈外石壁上的青苔簌簌剝落。

完全沒有運用真氣法術,僅僅指風便淩厲如斯,宛若實質。

王虎“吱呀”推開木門,一邊揉著惺忪睡眼,一邊打著哈欠,抱怨道:

“楚公子,你是存心不讓人睡覺了。我夢中得一壺美酒,正想燙了喝。早知道你這般鬼叫鬼叫的把人吵醒,就他娘喝冷的了。”

吵的就是你!楚凡正要等他出來,當即拉到院中青藤飄拂的的一棵樹下。

“王哥,你且看我。”

楚神棍紮好馬步,一拳打去,面前的藤條立斷。

王虎眼睛一亮,說道:

“楚公子,這藤條柔軟,堪堪觸及拳面。不是被一拳崩斷,而是被你拳勁震斷。厲害……”

“你也來試試。”

楚凡沒時間磨牙,硬把他推上前。

王虎照貓畫虎,一拳搗去,藤條裊裊飄飛。

“哎呀,我不行。經絡有問題,真氣運行不暢。腦子也有問題,糊裏糊塗。似乎記得一些功法,卻又想不起來……”

“想不想腦子清醒?”

“當然想呀,做夢都想……”

這時,稀疏的木柵門被吱呀推開了一線,有人探頭探腦。

楚凡連忙召喚,門中擠進來一個圓圓大腦袋,身子卻恭敬地留在院外。天光還早,他二人鬧騰驚醒了其他人。孟廣便逡來巡去,格外殷勤。

楚凡吩咐道:

“孟哥,麻煩帶幾個人守住院子,不準任何人靠近。在我沒有出去之前,發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要進來通報。”

聽到客氣的“孟哥”二字,又聽說讓他守衛,孟廣的骨頭立刻輕了好幾斤,大喜過望,依言而去。

楚凡一把將雲裏霧裏的王虎拉進屋,關上門。

“王哥,你先盤腿坐到床上去,看著我的眼睛,慢慢入定。”

王虎依言照辦。

他本是銅胎境高手,上島後腦海裏沒什麽雜亂思緒,入定起來輕車熟路。兼之完全信任楚凡,只覺得他眼睛好像波光粼粼的湖面,閃爍著融化一切的力量。很快感覺眼皮沈重,進人了似睡非睡狀態,意識似有似無。

幽暗中,天外飄來一線仙音。

“現在,你仔細回憶。想起什麽說什麽,從最早記事的時候開始。”

王虎遲疑了一下,答道:

“雪白,一片雪白……想起來了。很小的時候,我喜歡看天上飛鳥,盼著像小鳥一樣飛。”

楚凡繼續向縱深引導。

“後來呢?”

……

“十歲時,我偷吃黃二爺家的桃子,被狗咬……”

……

“行走江湖,好像走鋼絲,不知道腦袋哪天就搬家。希望有一天金盆洗手,回到鄉下建一棟大宅院,買好大一片田地……”

……

“郭春海不是個玩意,欺負人……”

……

幾十年的人生,被他語無倫次,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就說完了,缺失的東西真不是一點點。漸漸地,回憶逼近了番州月夜之戰。

“……我們走到半路上,穿雲箭炸響,又趕回去……番州的幫派和修士全出動了,亂哄哄好多人朝海邊趕,還有人在天上飛,嗖嗖的……”

……

“……海邊像打雷一樣……我們距離近,先趕到了……見到一地屍體,下面還有不少人在廝殺。一朵黑雲騰空而起,一個青衣道人正禦劍追擊……海狗幫比我們積極,跑得特快。可我們趕到時,他們已經沒一個站著的了。幾個仙師擋在外圍,不許我們這些凡人靠近。飛劍電光閃耀,割麥子一般……”

……

王虎低垂腦瓜,再也沒有聲音。

這裏是夢幻和現實,虛假與真實的分界。越過這條線,他就能恢覆人格,意識到自己是誰。

楚凡控制好激動的情緒,平靜問道:

“那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王虎的身子開始晃動,雙手在身前推拒,像是和一個無形的巨人搏鬥,語氣粗重而急促。

“……我從黑暗中醒來,聽到無數人竊竊私語,有一個人要擠進腦子……頭痛得厲害,有萬千只馬蜂在裏面嗡嗡亂飛,萬千把鋼針在裏面亂攪……我不認識什麽南星,也不認識肖堯克……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

楚凡終於明白了,王虎、孫休、端木老道之所以出現在這個囚島,是被自己牽連。

南星遇刺,幸好郭春海鬼使神差提前發出了報警號箭。南海派其它高手及時趕到,才將敵人擊退。

事後追查,憑空冒出來插手賭鬥的“肖堯克”無疑成了重點懷疑對象,王虎、孫休、端木自然無法幸免。但搜他們的魂又沒有找到線索,順手便丟上島當小白鼠。

王虎的回憶到了最關鍵時刻,楚凡使不上勁,合計禪宗的“當頭棒喝”不知道有沒有用。

烏鴉嘴,往往是最靈驗的。

薄薄的木板房門被一腳踹開,石破天驚。

ps:書友們,我是我想我是海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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