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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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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醉了,而且醉得厲害,不然怎麽會想起這麽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

一回到公寓,狠狠摔在心愛的被窩裏,揉搓揉搓腦袋,仿佛這樣就可以把什麽事情都給拋開。我想著重新理一下思路,剛林子希送我回來說什麽了來著,他曾經的未婚妻姓蔣關我什麽事來著?

林子希似笑非笑地給我解了安全帶,動作很是溫柔,可是口中所說的話語確實地雷般轟轟炸開,“你剛沒明白我意思嗎?我認識蔣先生的,或者說他差點就是我小舅子了……”

小舅子。小舅子?!

我想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的,蔣東程不是父不詳嗎?成人家小舅子那就是有姐姐了,姐姐,姐姐,姓蔣……

我撫額,腦海中抓狂到繞地球一圈都不為過,蒼天在上啊,我到底是踩了一個怎樣的地雷啊。我怎麽就忘了蔣東程當年被領養了來著,難道收養他的人家就是蔣婉家。

我感覺自己已經站在真相的十字路口,可就是還垂死掙紮著告訴自己,哪個方向都是謊言。

我又細細回想著治療蘇喻那時的過程,考量著有沒有哪個過程讓蔣東程有所懷疑,沒一會兒,醉意上腦,我覺著自己浪費腦細胞想些有的沒的實在沒意思,決定休息休息先……

煩人的鈴聲沖進耳膜,看也沒看就接起。

“餵,哪位?”別怪我語氣沖,喝醉的人有資格任性來著。

“餵!!說話啊!!”那頭竟然不說話,我也急著掛,我連喊了好幾聲,耐心正式告罄,剛要掛斷,腦中似乎靈光一閃……哦,算了,其實就是被道雷給劈了一下,看看來電號碼,好吧,還真是。

“蔣冬花?”我小心翼翼地試探一下先,“是你小子給姐姐應一聲唄。”

電話裏還是一陣要命的沈默,我斟酌再斟酌,滿懷真摯情感,“唉,你想知道些什麽是吧?你盡管問,我知無不答!”

“……”沈默。

“保證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添這一句,難道我還能猜到他保持沈默是因為尿性又犯了?

一聲嗤笑傳來,我仿佛斷了某根神經,想連上什麽卻還真是連不上了。

“草兒。”得,總算開金口了,“我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你說要不要跟你分享一下?”這話中似乎還帶點咬牙切齒的味道,老天保佑這是我的錯覺。

我斟酌再斟酌,心虛,“還是不用了吧,我肯定沒什麽興趣的。”

“也好,我覺得也是。”

我還在楞神,嘟一聲電話掛了。我想,他這個電話唯一的重點一定是最後那一句,一定是。

我一直自認為自己的人生是一部喜劇,說出二三事來總能娛樂別人,你還真別說不信,概括內容如下:

有個人據說很愛我,可是他不在了,還給我留了個拖油瓶。可偏偏這個拖油瓶我接得心甘情願。

還有個人據說很愛我,可是他忘記了,給我留了一堆麻煩事。可偏偏這些麻煩事我做得也心甘情願。

看看窗外天色,我突然發現一個事實,我就是驕傲的心態犯賤的命。

直到睡著,我還在後悔,早知道不該接蘇喻的單子,我還是老覺得心裏的煩躁是由那時開始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半夜扯著昏昏欲睡的我跑上天臺,指著漫天繁星,“草兒,你知道消失的光年嗎?”

“呃……”我腦袋快要點到地上了,誰能接一下不?

“消失的光年,是思念的意思!”那人似乎有點太興奮了點,提高的音量不知為什麽讓我心底有些發毛,如遠處黑漆漆的夜色。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草兒,一光年太長了,這思念也太長了,太長是會變成執念的……”

執念嗎?我不喜歡執念什麽的,張樂楷就不會說什麽執念不執念的,那多好,也沒這麽多事……張樂楷,張樂楷……消失的光年嗎?

很久很久以前,還有個人,他叫張樂楷,他說小蕓,你要一直這樣沒心沒肺地笑下去,這樣我才放心。

那個人,他叫張樂楷,病痛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時候,他說小蕓,不疼的,還沒你的拳頭打過來疼。

那個人,他叫張樂楷,他很愛我,他已經死了。

睜開眼的時候,陽光從紗窗裏密密灑下來,被分割成一點又一點,漂浮著的塵埃似乎堵住了我所有的呼吸,我想,我需要去看看那只拖油瓶,不然我一定做不到什麽沒心沒肺地笑的,這可實在是個困難的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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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嘻嘻地跟冷面的女警官打聲招呼,就坐下等著張樂琦被帶出來,你猜我在哪裏?還不是那只拖油瓶呆的地方。

厚厚玻璃窗的對面,總算開了門,我緊緊盯住那個嬌小的身影,眼眶有些發熱。

小姑娘在最需要長身體的時候進去的,偏偏折騰成現在這樣,想著當初張樂琦可是我和張樂楷捧在手心裏的小寶貝,就覺得心疼的不得了。

張樂琦笑得很明媚,可是深陷的眼窩加那黑黑的眼圈,我覺得自己連話筒都有些拿不起來。

張樂琦的眼裏閃著亮光,纖瘦的五指舉著話筒,“姐,你來啦。”

壓下心底的慌亂,“嗯,是啊,丫頭你姐我今天遇上好事了哦。”丫頭,你怎麽又瘦了?

她牽起滿滿的笑意,幾分疑惑,幾分天真,“什麽好事啊,姐。”

“今天碰上個不錯的出租車司機,來的一路上跟我聊天,最後說跟我交個朋友,不收我路費了,你說你姐魅力大不大?”丫頭,在裏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那是,姐魅力當然大了,不然我哥怎麽這麽死心塌地的。一說起來,我哥現在怎麽樣了?”張樂琦聲音有些發緊,帶著怪異的沙啞。

“他啊,現在還在美國療養,你看,這是他最近給我寄回來的照片,樂楷說原來照顧他的老阿姨的媳婦懷孕了,要她去照顧,所以換了個新的看護。”我指著照片上微微笑著的護士,故作憂慮,“這看護這麽漂亮,姐心裏都有些慌了。”

“呵呵,姐你放心吧,哥哥不會亂來的啦。”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丫頭笑得太過了,以至於眼底的沈寂愈發明顯。

“姐,三年了,還有兩年,還有兩年我就可以出來了。到時候我,你,還有哥哥,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丫頭,明明充滿希冀的內容,為什麽我聽到的卻如此空洞,三年了啊。

三年前,我在玻璃窗外拿著話筒,斥紅著雙眼,狠狠罵著裏頭只有十七歲的丫頭,“我都說了錢我會想辦法!就一定會有辦法!你怎麽能去販毒?!你怎麽能這麽亂來!!”

裏頭的丫頭只是低著頭,我看著她頭頂的發旋,暈乎得厲害,“你以為這樣是真的在救你哥哥嗎?!你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她急忙看著我,對著話筒,聲音嘶啞,“姐,求你了,別告訴我哥!”

脫口的話立時打住,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不然她的眼神為什麽這麽懼怕。

“求求你了,姐……”哀求加哽咽,其實張樂琦從小就是個那麽懂事的孩子,跟在屁股後頭,怯怯地哇哇叫。

“好,我不會告訴他的。”丫頭,對不起,你哥已經永遠不會知道了。

一直到出了監獄的大鐵門,我仍然覺得自己活得那叫個精彩。據說一個謊言需要一千個謊言去圓謊,三年了,我似乎騙過了每一個人,甚至包括自己。真乃神人啊。

最可惡的是,蔣東程說,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第四卷 遙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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