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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犬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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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犬飛升

白犬再次閉上雙眼,口中掐了訣,身邊的龍角法杖騰起了熊熊大火。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來。

白犬起身,口中唱起了上古時候祖母教授的祭祀歌謠,身體也隨著歌謠跳起了祈雨的舞蹈。猶如當年一樣,白犬似著了魔一般,任憑身邊的大火熊熊燃燒,也未露出絲毫畏懼。

原本屏氣凝神的眾人,似受到了神得到指引,也不約而同的隨聲附和著,同白犬一起哼唱著。看著祭壇之上、火堆之間不停舞動的神獸,人們的眼眶不自覺的濕潤了。

不到片刻,祭壇之上已是漫天的火光。熱烈而雄厚的火光將白犬重重圍住,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人們似乎感覺不到他會疼痛,白犬就這樣一直唱著跳著。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萬年前,白犬背著族人、披上祭袍,連夜將自己送上了祭壇。

此刻的大殿之上,皇帝看著自己的太子隨著那位小祭司,猶如兩只潔白而絕美的人偶一般漂浮在深邃的紫藍銀河之中,似要築起城墻守護皇宮。

而篝火之間的那只神獸,將自己置身於烈火之中,他不計疼痛、不顧生死,瘋狂的跳著祭祀舞蹈。

這眼前的一切,竟是為了與他倆都不相幹的東國百姓。皇帝淚濕了眼角,但他依舊同眾人一起,隨著神獸附和著。

大火整整燃燒了兩個時辰。但讓人驚訝得是,篝火之中的神獸似乎同法杖一同在燃燒,但卻絲毫沒有受傷。

浮生扣著澤然太子的手,努力的維持著結界。直至人們恍惚的發現,火焰之中的神獸慢慢停了下來。他慢慢恢覆了最初正襟危坐的樣子,一縷透明的煙霧騰空而起,從神獸額間的圖騰處緩緩飛出。慢慢騰空,高飛。人們努力擡頭,目光追隨著煙霧,直至雲端之時,恍惚間看到了一道光。

“閃電了?”眾人中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叫聲。

只聽耳邊漸漸傳來了滾滾的雷聲,浮生驚訝得睜開了雙眼,“果真是午時!”

沒錯了!舅舅昨日有交代過,如果今天的祭祀能成功,他將在午時引來天雷。屆時將會傾盆大雨,甘霖會照拂東國。

浮生和澤然太子慢慢落回了原地,兩人皆被耳邊的雷電聲所震驚。但就在浮生高興的將目光投向白犬時,卻發現他早已靈魂出竅。

他再一次喪命於祭壇之上!

“舅舅!”浮生顧不得身邊的一切,拼了命的向祭壇跑去。

而身邊的太子,還未來得及抓住她的手,浮生已離他而去。她叫他“舅舅”?!

浮生早已顧不得太多,她右手一揮,將篝火堆上熊熊的大火瞬間滅掉。那原本築起的保護皇宮的結界也瞬間破滅。

只聽“滴答”一聲。

一地雨水滴到了浮生的臉頰上,浮生只是微微一楞,還是沖上篝火堆,將舅舅的屍身牢牢地抱在了懷裏。浮生幽藍的靈介再次騰起,將白犬緊緊地包裹在內。

嘩啦……

大雨傾斜而下,整個皇宮、甚至是整個東國如釋重負。

眾人發出了驚天的歡呼之聲,沒人再去理會祭壇上的二人。他們高興的唱著跳著,就連皇帝都激動地顧不得自己久病得到身體,顫抖著走到了大雨之中,想要好好感受這久違的甘霖。

澤然太子仰天長嘯。沒想到最後的一搏,真的成功了。上天果真還是沒有舍棄東國的子民。

“浮……”太子還沒叫出口,眼睛已經看到了篝火上的她。

此時的眾人都在高興,唯獨只有她。抱著自己的神獸,將兩人深深的藏匿在幽藍之中。

她狠狠得到哭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此刻的淚水卻被雨水沖刷,哭聲卻被笑聲掩埋。她大聲的喚著他,“舅舅”。

澤然楞住了。他果真不只是她的神獸而已。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萬物覆蘇、河流充盈,大殿外的枯木騰上也隆起了點點的綠芽苞。

澤然太子得到皇帝的恩準,為浮生找來了能保屍身千年不腐的水晶棺,好好的將白犬安放。

其實浮生知道,白犬早已服下巫真的靈藥,即使不要這水晶棺,也能保住他的屍身。但既然這是東國最尊貴的禮儀,那白犬也是受得的。

浮生在白犬的棺前,枯坐到大雨將停。僅僅三天,她已經覺得自己開始手足無措了。沒有白犬在的日子,浮生不知道該如何生活。

咚咚咚

浮生呆呆的神情被敲門聲喚醒。她下意識抖了一下肩膀,她知道其實太子不需要敲門的,畢竟這裏是他的皇宮。

“小……”太子走到殿中,輕輕喚著她,“浮生?”

浮生其實已經不傷心了,她只是不想理任何人。

“太子有禮。”嘴上木訥的說著,可浮生卻沒有起身行禮得到意思。她以為識時務的人,一般看到這裏,就會自覺的離開了。

但,畢竟他是太子。剛剛才接受了兩位恩人用生命換來的大雨,澤然太子又怎會與浮生,這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小姑娘計較。

太子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浮生此刻臉上雖看不出傷心,可心裏定還是十分難受,“你把自己關在殿內三天了,不吃也不喝。你是想隨你舅舅而去嗎?”

看來他已明白了浮生二人之間的關系。

太子沒有等到浮生的回答,就上前毫不客氣的拉起了浮生的手,將浮生從地上生生拖出了殿外。

“你看,”太子將浮生帶到了大殿之外的荷塘前。

原本早已幹渴的荷塘經過了三天甘霖的灌溉,已經又恢覆了生機勃勃的景象。浮廊沿邊滴下的水滴,在荷塘悠悠的綠水中點出一個個圓圈,然後蕩著波紋,一圈一圈的散開。

浮生看了良久,她明白澤然太子的意思,他不過也是好心,想安慰自己,“我就說這殿前為什麽要挖個大坑,原來是荷花池呀。”浮生努力的開著玩笑,卻半點也笑不出來。

澤然太子聽著浮生的話,倒是慢慢揚起了嘴角。看來,她終究還是能自己走出來的。

浮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被澤然太子緊緊的撰著。她尷尬的將手抽了而出來,再想起三天前的祭壇之上,自己主動上前扣住澤然太子的手,臉頰居然微微有些發熱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浮生連忙背過身去。看見早已爬上樹梢的月牙,浮生一個縱身,幹脆跳到了宮殿的頂上。浮生腳踩著被雨水淋濕的青瓦,連忙用手扶著巨大的龍頭才得以站穩。

“看月亮不帶上我嗎?”腳下的澤然太子似乎看出了浮生的心思,副手竊笑著。

說來也是,那時不過是權宜之計,浮生並沒有什麽壞心思。

如果越是表現出害羞,反倒越是印證了自己的不軌。

浮生長舒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低頭沖澤然太子掐了個訣,一團薄薄的雲霧輕輕將太子托起,穩穩的也將他放到了屋頂,浮生的身邊。

澤然太子一個趔趄,還是將將站住了。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大殿之巔,借著淡淡的月光,俯瞰著整個皇宮。

“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澤然太子看著清冷的月光,腳下還是那片熟悉的皇宮。但今天身邊確實自己一點也不熟悉的人,“你為何會喚神獸為,舅舅?”

果然,他還是聽到了。

浮生知道當時自己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雖然白犬早就交代過自己會身死的事情,但一時之間見到他靈魂飄離,浮生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想想當日眾人的歡呼聲之大,大到自己都差點聽不到自己的哭喊聲,但還是被澤然太子聽到了。

哎,其實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已經很多年了,”浮生扶著巨大得到龍頭,慢慢坐了下來,輕輕抱起膝蓋,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落寞,“阿爹走的那一年,我十歲。白犬也不似現在這般高大威武,我救下他的時候,他只有我巴掌大小,滿身的血泥,看不清究竟是個什麽……”

就在這寂靜的皇宮之巔,二人看著天邊的月牙,一左一右的坐著。浮生向澤然太子說著自己平淡的過往。

澤然太子左手托著腮,側著臉認真的聽著。看著眼前的姑娘,還是身著著那天入宮時候寬大的袍子,說著那個帽子裏以前裝著的是什麽樣的白犬。

月牙已漸漸升到了頭頂,澤然太子也看出浮生慢慢打開了心扉。兩人長長的影子印在屋頂上,看起來也不寂寞了。

“靈介囊?”澤然太子聽著浮生的描述,感覺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浮生眼中平平無奇的日常,在他眼中卻無比有趣,“真有這樣的東西嗎?浮生可有靈介囊?”

浮生轉頭看著澤然太子,那張微微而笑得到臉讓浮生似有些恍惚。慌神之間,浮生又想起了軒轅丘的桃花林。

浮生連忙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讓自己清醒。想想如果是五年前,他應該不會因為“靈介囊”而顯得如此好奇。

“有的。”浮生想著過去,慢慢有些同情眼前的澤然太子了。

好好的神仙不當,偏要下山歷什麽劫。現在倒好,什麽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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